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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啦啦的雨终于下了下来,阴沉的天空开始哭泣。
石芳下午一节课后,正在办公室里喝茶时,接到了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她现在对陌生人的电话格外警惕,张南就是因为她接了个陌生电话而被他们谋杀的。她一开始没有接,但是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她接了。
“是石老师吗?”一个宽厚略带焦急的男人的声音说。
“是的,你是谁?什么事?”
“你不要着急,石老师。张磊在学校出了点事,不是大事,你不要着急。”
“你胡说些什么?”石芳听说是小石头出了事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但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是谁?我儿子在上海,他不会出事。”
“是呀。我就是他的班主任李元才啊。张磊的阿姨到北京出差去了。我先和她联系,但是她可能还没有下飞机,手机打不通。你儿子告诉了我们你的电话号码。”
“我朋友出差会告诉我的。”石芳听他这样说心中焦急起来,“你真是李老师吗?”石芳想起来了,小石头的班主任确实是叫李元才。
“是呀。张磊说你朋友是给你打过电话的,但是你可能在上课,手机没有开。她对张磊说她到了北京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的。一个小时前我就和你联系了,你的手机没有开,我打电话给你们教务处,你们的易老师说你在上课。”
“张磊出了什么事?”石芳着急了。
“他在盥洗间里摔倒了。流了好多血,医生说可能跟腱断了,要动手术,可能还要输血。医生说你必须来。我们已经派车去你家接你了,快到了。对不起,石老师,我们没有把张磊照顾好,我们有责任。”
“现在不是谈责任的时候,李老师。请你们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千万不能留下后遗症。我这就去请假。”
石芳急急忙忙地到教务处请假。易老师一看到她就说:“石老师,刚才张磊的班主任打电话找你,说有要紧的事。”
“张磊的跟腱跌断了。我这就去上海。”石芳现在相信李老师的话了。如果是骗子,肯定不会打电话到教务处来的。她暗自庆幸,一边写请假条一边想是外伤,不要紧,他年纪小,很快就会长好的。石芳知道跟腱断了是怎么回事,大学里经常有同学踢足球把跟腱摔断了。
石芳请了假,赶紧打的回家,收拾了换洗衣服,到银行取现金来不及了,她把维萨卡放进钱包里,又检查了一遍必须要带的东西,没有拉下什么,身份证在手提包的夹层里。
楼底下传来了汽车喇叭声,石芳急忙提起行李,锁上防盗门,小跑着下了楼。一辆挂着上海牌照的帕萨特停在楼下,石芳跑到车边时车门打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接过石芳手里的行李,把石芳让进了车。那个男人抽出一张五月花牌的纸巾递给石芳,说:
“擦擦脸吧,石老师。不要着急,你脸上全是雨水。”
“谢谢。”石芳接过了纸巾。
她擦过脸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后来一点也记不得了。她迷迷糊糊的听着那个中年男人说话,他好像说杀害张南的凶手向公安局自首了,小石头没有受伤。凶手自首了就不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了。你不是恨她绑架了你和你的儿子杀了你的丈夫吗,你现在就去把她给杀了,亲手杀了她,为你的亲爱的丈夫报仇。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男人就是绑架她和小石头的那个年纪大的男人,但是又不能肯定。声音不像,那个人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看看这个。这是张南的犯罪的证据。那个坐在黑暗中的男人把一本棕色封面的卷宗推到她的面前。你看看吧。他受贿几百万,杀人**,执法犯法,无恶不作。
我不相信。我了解自己的丈夫。
你了解?他去年年底被双轨了,你知道吧?
他没有问题。他不是被放出来了吗?
没有问题?按照他的罪行够枪毙几次了。你知道抓你来的那个女人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吗?张南**不成,就把她从十六楼上扔了出去。
既然他能把她从十六楼上扔出去,怎么又会**不成?
你去问张南吧。
现在这个声音温柔宽厚,字字句句都能说到你的心里。他说,石老师,他们编造假证据骗你,威胁杀害你和小石头,特别是你的儿子小石头,逼张局长自杀,换回你和你儿子的生命。他们一点人性都没有,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去杀了那个女人,这样你的儿子就安全了,没有人会再去威胁你的儿子了。
张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陆支队长也从江中赶了回来。陆支队长向张丰简要汇报了江中的情况,张丰对他说,不着急,卫方已经自首,小还和李纹正押她回来。等他们到了,我们一起会会这个美人吧。陆支队长看出张丰的心情不错,自己的情绪也很高涨。辛苦了这多天,就快要揭开谜底了,能不高兴吗。
陆支队长打了个电话给李纹,先说小李你辛苦了,然后问你们到哪里了。李纹在电话里告诉他说:
“陆支队,我们上了国道了。路上车很多。大约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局里。”
李纹放下电话,对开车的还向东说:“开快点。张局长在等我们。”
“嫌慢你来开。急什么,立功也不在这一刻。”还向东眼睛紧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话?小还,你到公墓三十里路你开了近半个小时,回头还是这样。你不愿意来可以别来么。对我有意见没有关系,不要拿工作来出气。”李纹显然生气了。
还向东猛地一踩刹车,把车停下。李纹差点一头撞上前座的椅背,卫方就一头撞了上去。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王汝手抓着拉手在睡觉,也一下子被惊醒了。
“我对你有意见?我对你会有意见?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值么?我工作不好你可以去告状让局长来批评处分我,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教训人。”还向东停住车,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李纹说。他希望李纹和他大吵一架,这样好消磨些时间。他们说你要尽量拖延时间,尽可能延迟张丰审讯卫方时间。“车坏了。你知道吗?这车从张南当局长到张丰当局长,跑了五六年了,你知道了吗?李警官。我建议局长换车,两人局长都说,省省吧,有钱给第一线的同志换车吧。”
王汝转过头看看两位,说:“你们现在吵什么架?你们看看,我和卫方的身上可是都湿透了,把我们悟出病来可要找你们算帐。”
李纹一下子冷静下来了。她说:“对不起。小还。我错了,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向我道什么歉?我不过是个车夫。习惯了,李警官。”还向东转过身去发动汽车,可是车子好像要证明他说的话是真的一样,发动不起来了。
“要推吗?我下去推一下。”李纹说。
“不要。我知道毛病在哪里。”还向东说着下了车,戴上手套,打开引擎盖,捣鼓起来。
因为还向东停了车,车流慢了下来,路上有些堵车了。马栋正好在这条路上执勤,他远远地看见局长的座车停在那里,立即骑着摩托赶了过来。
“小还,车怎么了?”马栋问。
“是你呀。小马。没有事,老毛病了,修了几次都没有修好,屋漏偏逢阴雨天,人倒霉了喝凉水都牙疼。”

马栋看了看车里,笑着对还向东说:“局长不在车上。你拉了一车美女,艳福不浅啊。怎么还说这种话。他们欺负你了?”
“你帮我点火试试看,能不能发动起来。”
马栋把手从车窗里伸进去,把钥匙一拧,马达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到底是姓马的。你一点就着了。马到成功。谢谢啦。”还向东坐进车,向马栋挥挥手,松开手闸,开走了。
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接到还向东的电话时,两个人正跟着陆支队长往江水赶来。他俩跟着陆支队长到了江中,因为他们发现张丰不可能时刻在第一现场,在第一现场的肯定是陆支队长,再说,张丰有还向东替他们盯着呢。陆支队长深夜往江中赶,说明江中有了重要情况。
卫方终于逃了出来,向警方自首了,而且她现在已经在警方的控制之下,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感到措手不及。
“怎么办?要不要向老板请示一下?”卿卿我我问打打杀杀。
“请示个屁。老板的命令没有变。找到她,做掉她。而且要在她受到审问之前。”打打杀杀说。
“怎么做掉她?我俩大摇大摆地走进公安局,拔出枪来,把姓卫的和张丰打死,然后再大摇大摆地出来?”
“傻瓜。还能让她进公安局?她进了公安局,你就是带一个突击队来也没有用。还向东说他们现在在公墓,我们要在他们进公安局之前做掉她。”
“真是奇怪,这个姓卫的死到公墓去干吗?在公墓向谁自首?张南吗?”
“她是去忏悔的。你没有看报纸吗?她如果不去公墓,而是直接去公安局自首,那你只好大摇大摆地也去公安局去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有可能在她进入公安局之前找到机会吗?”
“办法很多。但是风险很大。我们可以在路上拦截,或者制造交通事故,但是这无疑是把我们自己变**体炸弹。还可以让还向东干,但是他没有武器,边上还有一个女警察。张丰高兴得昏了头,竟然让自己的驾驶员去,那个女警察可能也没有武器。”
“废话。张丰又不知道你要杀那个姓卫的。”
“但是他应该想得到。他没有考虑各种可能,说明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公安局长。”
“笨蛋。你是老糊涂了。这是一个陷阱,你看不出来?他会这样想,和那个姓卫的一起谋杀张南的还有两个男人。如果那两个男人知道姓卫的自首了,他们肯定很紧张,一紧张就会出错。于是张丰故意露出破绽,给他们机会。”
“你是说张丰可能还有另外的安排?”
“不是可能。是肯定。你别忘了张丰是什么样的人。”卿卿我我希望打打杀杀放弃。
“你也别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两人到了江水,围绕着公安局大楼开了一圈,找到了非常理想的伏击地点。公安局大楼位于江水市的东北方向,周围的房屋还比较少。原来的市长打算把公安局所在的区域规划成江水市的政府行政办公区域,要求各大局新建办公大楼都要建在这里。但是原来的市长调走之后,新来的市长要把城市的中心向南移,于是市长一动,规划重弄,除了较早搬迁过来的公安局、土地管理局和教育局外,附近就没有其它的政府部门了。三座大楼呈品字形排列,教育局大楼距离公安局大楼不过一百多米,两栋大楼中间是一条马路,马路两旁已经绿树成荫。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把租来的车停在教育局附近的一家酒店的门口,两人下了车,徒步走到教育局径直进了电梯。他俩乘到十二楼,出了电梯,来到走廊。打打杀杀朝走廊两边一看,空无一人。这一层是会议中心,有会议室大大小小五六个,碰巧今天下午一个会议也没有。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按照“安全出口”指示的方向朝大楼的左边走去,顺着安全通道上了楼顶。他俩沿着楼顶的腰墙走了一圈,楼顶上很干净,楼板上有几个通风井口,都完好无损。在一个角落他俩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团卫生纸和几只使用过的安全套,他俩会心一笑,大概是哪对情侣偷情后留下的。
卿卿我我说:“在这么高的楼顶上在明媚皎洁的月光下**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老头。”打打杀杀白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
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在正对着公安局大楼的那个角落停下,从这儿可以把公安局的裙楼完全置于目光之下。预审室就在大楼的裙楼的第一层,任何人要进预审室都逃不过他俩的眼睛。张丰如果要按照程序规定审问姓卫的,就必须到预审室来进行,而他俩都知道,张丰是最讲究办案程序的。
打打杀杀放下手里的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皮箱,打开。卿卿我我看了很是吃惊,问:“嗨,老头,你什么时候有了这家伙?”
打打杀杀说:“没有它我们上来干什么,乘凉吗?”他从包里拿出一支望远镜地给卿卿我我,“看紧点。”不一会儿,他手中多了一支带瞄准镜和消音器的有着长长的枪管的轻型突击步枪。他一闪身站了起来,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熟练地把枪架在湿漉漉的腰墙上,向对面楼下瞄准。
瞄了一会儿,他放下枪,对卿卿我我说:“她必死无疑,你来?”卿卿我我说:“我枪法不行。你来你来。”打打杀杀看见他的一只手上也握着带消音器的手枪,就说:“你拿它出来干什么,打麻雀吗?”有几只麻雀在楼顶上跳跃翻飞。
“打你。”卿卿我我笑着收起了枪,举起望远镜朝对面看去。他看见一个手里抓着雨伞的个子高高的女人走到了传达室门口,门卫出来拦住了她,但是门卫马上又把她让进了传达室。卿卿我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谁。
公安局的大门口的不锈钢栅栏缓缓地打开了。张丰和陆支队长出现在楼下的广场上。
“注意,准备。他们要到了。”卿卿我我轻轻地说道。
打打杀杀站了起来,把枪架上,瞄准张丰身前的一个点。根据经验,姓卫的应该出现在这个点上。
卿卿我我后退一步,站到了打打杀杀的身边,左手举着望远镜,右手悄悄地抽出了他的枪。
张丰的座车风驰电掣般地开进了大院,在张丰的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车子的前后门同时打开了,还向东、李纹、王汝和卫方几乎同时出了车子。
左边那个高个的女人是那个姓卫的。警察不会让疑犯坐在自己的右边,除非他是左撇子。
打打杀杀瞄准了卫方,枪口随着她移动而移动。再确认一下,在她进入预审室之前有足够的时间。
卿卿我我也抬起了枪口。
突然,在传达室里的女人走了出来。她快步走近了那一堆人,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手拿雨伞的女人。
是那个姓卫的。打打杀杀在卫方回头的一瞬间已经作出了判断,瞄准了她的心脏,准备击发。就在这同时,雨伞从那个女人的手中滑落在地,她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枪,几乎已经触到了卫方的胸口。
“等等。”卿卿我我急忙低声叫道。
枪响了,卫方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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