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方。”石芳叫道。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了，他们一脸惊诧，惟有卫方睁大了眼睛。
张丰说你怎么来了，但是石芳没有搭理他。她松开勾着雨伞的拇指和食指，任由雨伞滑落下去，把食指扣到手枪的扳机上。
要走得尽可能的近，对准她的右胸，记住，是她的右胸。轻轻一扣扳机，你的深仇大恨就报了，小石头就安全了，张南就能暝目安息了，你就解脱了。
枪。一声惊呼，不知是谁发出的。
所有的人都向她扑过来，只有卫方站在原地发愣。
你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子弹。石芳听见一声巨响，清脆震耳，她仿佛看见卫方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先在胸口盛开出一朵绚丽夺目的鲜花，然后身体才慢慢地向后飞了出去，最后躺倒在那里。
恍恍惚惚中，好像有人拽走了她手里的枪，把她的手指拽得生疼，好像听见有人喊快，快把她送医院，好像她在说我不去医院，我要去上海，小石头的跟腱断了。但是没有人理睬她，石芳最后的记忆是她好像听到了尖厉的警笛声，跑动的脚步声，嘈杂的呼喊声。
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石芳一切都不记得了。
张丰抱起卫方，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东西，在卫方的背后有一个血洞：子弹穿透了她的身体。距离太近了。希望石芳没有打中她的心脏。
还向东已经发动了车子，李纹上了车子，坐在后座上。张丰把卫方抱进车子，把她的头放在李纹的大腿上，说：“给她止血。让她呼吸。血型是A型。”
陆支队长也上了车，他给医院打电话：“马上就到。右胸中弹。子弹不在体内。血型是A型。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车已经出了大门，一辆警车在前面给还向东开道。
张丰的双手和衣服上沾满了卫方的鲜血，木然地站在双手已被铐上的石芳面前。几个刑警在那里测量，拍照，制图。公安局的大院成了凶杀现场，真是笑话。雨伞，手枪，弹壳，弹头都已经分别装进了塑料袋，刑警正在作标记。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刑警在艰难地跟王汝谈话。
石芳笑嘻嘻地看着张丰，突然她看见了他身上手上的血，一脸惊恐地说：
“怎么了？你又受伤了？”
张丰没有理睬她。他掏出手机，给郭兰打了电话，然后他朝门卫走去。门卫正站在传达室门口朝这边张望，但是还是没有离开自己的岗位，走过来。
脸色煞白的年轻门卫说，石老师我认识。那会儿雨刚停，石老师抓着雨伞走过来跟我说，听说杀害张南的凶手抓住了，我想看看那个凶手。我说我没有听说，她说马上就要押过来了。我就在传达室等吧，我看她一眼就走。不，我没有发现她神色异常。
张丰看见郭兰走了过来，转身朝她走去。郭兰走到被两位警察押着的石芳跟前，翻开石芳的眼帘看了看，对走过来的张丰说：
“她被下药了。大概就是街头诈骗犯常用的那种**药。”
张丰挥了挥手，两个警察把石芳押走了。张丰朝传达室后面的水池走去，郭兰跟了过来，接着说：“犯罪嫌疑人在公安局的大院里被枪杀，凶手还不用负刑事责任。我看你这个局长真的当不成了。”
张丰猛地转过身来，想说什么又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打开水龙头，慢慢地仔细地洗手。他洗完手，脱下沾满血迹的外衣，递给郭兰，说：“交给那边的警察。”说完就转身上楼去了。
卿卿我我急忙收起枪，关上保险，插到后腰里。打打杀杀撤下架在腰墙上的枪，一猫腰转身蹲在腰墙下。
“怎么回事？不是我开的枪。”打打杀杀开始拆卸枪支。
“是的，不是你开的枪。这样不好吗？省了你一颗子弹。”
“那个女的是谁？那个开枪的女人。”
“好像是张南的老婆。他们送那个姓卫的去医院了。肯定是去医院了。不知道是哪家医院。”
“肯定是市一院。”打打杀杀把枪盒放进旅行包里，拉上拉链，“走，我们也去看看。”
卿卿我我从望远镜里用目光跟随着警车，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他把望远镜递给打打杀杀放进旅行包里。也蹲下身体说：
“张南的老婆是一个老师，她哪来的枪？”
“你问我我问谁？她是怎么知道姓卫的被抓住的？时间又怎么会卡得这么准？”
“你问我我问谁？会不会是张丰在演戏？姓卫的并没有中枪？张丰在麻痹要杀姓卫的人？”
“非常有可能。在公安局大院里枪杀案发生的机率微乎其微。太邪乎了。张南的老婆成功的可能性太小了，几乎不可能。难以让人相信。”打打杀杀若有所思，“除非是张丰要她这样做。”
“不敢想象。公安会犯这样的错误。”
“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猫着腰，下了楼顶，按原路返回，
张丰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抓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知道卫方自首的人有我，他在想，还向东，王汝，李纹，陆支队长。常书记不能算，我没有告诉他卫方已经自首，只是说案情有了重大进展。这几个人中间谁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石芳是怎么知道的，谁给她提供的枪枝？不要想从枪支或者石芳那里找到线索，他们做得太漂亮了。
王汝有可能告诉石芳，但是谁会给石芳下药呢？难道是她自己，为了逃避刑事责任？不对，不对头。张丰想不通。
“想有什么用？张丰。”郭兰走了进来，“别想从枪支上找到什么线索，也别指望石芳清醒过来会提供什么线索。绝对的高手。”
“我知道。”张丰站起来，“走。跟我去医院。”
张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王汝，张丰真诚地感谢她劝说卫方自首。然后问她：“王处长，你把卫方自首或者要自首的消息告诉什么人没有？”
“没有。我就告诉了李警官。你不是说卫方会向李警官自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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