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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和郭兰赶到时卫方正在抢救室里,江水市最好的外科医生正在全力抢救这个漂亮的犯罪嫌疑人的生命。但是他们治疗枪伤的机会太少了,个个都是第一次,人人都很紧张。陆支队长和李纹守在抢救室的门口,李纹身上鲜血淋漓,甚是骇人。张丰对李纹说:
“你去吧。洗一洗,换身衣服。和还向东去张春花那里。带上武器。”
张丰知道,张春花比石芳更容易被迷惑,被催眠。他不想在医院里看到张春花。
李纹愣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明白了。她点点头,说:“是。”
“让还向东和你在一起。”
“是。请局长给他打个电话。”
郭兰制止了张丰拨打手机,她说:“手机信号会影响精密电子设备工作。你下去一趟吧。”
张丰和李纹一起下了楼,在院子里却没有看到还向东和他的车。他掏出手机给还向东打电话,想问他在哪里,但是电话却没有人接。过了一会儿,还向东回了电话,说他在洗车,车上沾满了血。这下张丰发了火,说车等会儿洗死不了人,命令他立即回来。
还向东和李纹走了之后,张丰脸色铁青地上了楼。他看见陆支队长和郭兰在跟一个身着手术服的大夫低声说话,急忙大步走了过去。那大夫一开口说话,张丰就听出来了,这个大夫就是给他缝伤口的那个医生。
“情况不妙。失血太多。伤情还很不稳定。出血暂时止住了。但是血压还是上不来。可能有体内出血。目前还不知道子弹有没有伤着了什么内脏和神经。”
“没有剖胸探查吗?”
“子弹不在体内。目前的状况还不容许动手术。”
“能转院吗?”
“转院?”
“把她转到武警医院去。”张丰对陆支队长和郭兰说。
“能转过去最好,我们没有治疗枪伤的经验。就怕路上……”陆支队长看着张丰和郭兰说。
“大夫,请你们会诊一下,看能不能转院。在救护车上一样治疗么。”张丰对老大夫说。
老大夫想说什么,但是他看到张丰坚定的目光,就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进了手术室。
五分钟后他出来了。
“病人的血压上升了些。我们正在安排车辆。我们将第一次使用抢救升降机,把病人连病床和设备器械平降到车辆上,从人防地下通道出去。路上不能有丝毫的震动。由你们决定。出了意外你们负责。”
“好。”张丰对陆支队长说,“你带人守在这里,我请特警支队支援你。我和郭兰主任随他们去武警医院。”
“我知道怎么做。”陆支队长两眼放光,“我等着他们。不管他是谁。”
打打杀杀和卿卿我我悄悄地上了车,正准备发动车子离开,一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大妈走过来敲他们的窗户。打打杀杀把窗户降下一条缝,递给看车人五元钱。看车的大妈把手伸进围裙的口袋里摸索着,准备找钱给他们。但是还没有等她找出零钱,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打打杀杀将车停在江水市人民医院隔壁的老纺织厂家属区门口的马路边,和卿卿我我一起下了车,拐进家属区大门左边的一条小巷。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低头选择结实的红砖踩下去,以免踏上松动的砖块,溅上一身的泥水。出了小巷,就到了人民医院门诊部大楼的侧门。他俩推开侧门就到了医生办公区。医生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常用的门诊望闻问切的小器械杂乱地摆放在办公桌上。打打杀杀拿起挂在墙上的白大褂,往身上一套,嘿,正合身。他戴上白帽子,挂上听诊器,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副老光眼镜架到鼻子上,一幅德高望重的老医生模样,卿卿我我忍不住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走出医生办公室,把门关上。打打杀杀在门诊大厅的楼梯口瞥了一眼各门诊室的分布图。他没有停下来仔细看,多年的训练和习惯使他看这样一幅不复杂的图能一眼就把它记住装在脑子里。即使过了一段时间,当他需要用到这张图上的信息的时候,他仍能准确无误地想起来。
打打杀杀一路轻轻松松地上了三楼,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很奇怪,外伤抢救室怎么会放在三楼,一般的医院都是放在一楼的。门诊大楼从二楼开始,每层中间走廊的两头都是抢救室。三楼的左边的抢救室门楣上的红灯在一闪一闪地亮着,门两边靠墙各站着一名着装武装警察,不停地有护士在紧张地进进出出。他没有停留,没有改变走路的节凑,不慌不忙地上了四楼。他在四楼的走廊上来回走了一趟,然后下了楼,来到二楼的卫生间,脱下白大褂,把帽子和听诊器包在白大褂里,塞进了存放打扫卫生工具的小壁柜里,理理头发,走了下来。
奇怪,他没有发现张丰和张丰的人,只有两个警察守在抢救室的门口。
卿卿我我在门诊大厅里转了一圈。门诊大厅里候诊病人不多,挂号,划价,结算的窗口各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不声不响地等着,他们个个神色凝重。如果你或你的亲友有病那你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导医小姐斜挎着印有三九药业字样的红色绶带站在导医台后面,无所事事。他出了门诊大厅,来到院子里。院子里车辆不多,只有医院的二辆车和一辆110警车分别停在大门的两侧。他穿过院子,向左边晃了过去。
门诊大楼的左后边就是住院部,门诊部与住院部有一道铝合金栅栏相隔,但是栅栏上有一道门,卿卿我我穿过这道门进入了住院部。住院部有三栋大楼,呈品字半圆型摆布,圆心是座小小的园林建筑,一座环境幽雅绿树成荫花草繁茂的游园,供病人修身养性。卿卿我我在游园的葡萄架下的石凳上坐下,从怀里抽出一叠报纸展开。远远看去,他好像在聚精会神地看报纸,但是他事实上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门诊大楼。

门诊大楼有十一层,宽近九十米,每层的两边各有一扇窗户装了防盗网,仿佛是在告诉小偷在这扇窗户里存放着贵重的医疗器械。墙壁上没有悬挂空调外机,门诊部用的是中央空调。
这座医院的条件不错,但是保安措施一般。是啊,谁会来盗抢病人和死人呢?卿卿我我看见打打杀杀从门诊部大楼里出来了,他也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朝他们的车辆走去。
上了车后,卿卿我我问:“怎么样,那个姓卫的还活着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打打杀杀回答。
“我不问你问谁?你上去了么。”
“上去了就知道啊?你上去看看。”
卿卿我我见话不投机,就停住不问了。奇怪,张南的老婆怎么知道那姓卫的被捉住了?她哪里来的枪支?不会是张丰导演的一出戏吧?如果是这样,我们就危险了。但是张丰没有理由怀疑到我们的,张南的死与我们无关,除非还向东把我们出卖了。
“很有可能。”卿卿我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有极大的可能性。”打打杀杀盯着卿卿我我的眼睛,说。
毕永富仰靠在高靠背真皮老板椅上,眼睛看着巨大的等离子电视屏幕。电视里的声音被他关掉了,他不需要听声音。他只要看着电视屏幕,等待着选举结果。现场直播结束了,屏幕上没有出现老朋友的名字。毕永富关掉电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人生不如意的事很多,老朋友,正确面对吧。中国人擅长过河拆桥,你的所作所为,我很理解。毕永富想,退休了,你来我的庄园吧,不要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我不会像你一样,有时有人无时无人的。毕永富走到露台上,呼吸着雨后的清鲜空气,感到心旷神怡。
他伸展双臂,无意中摆成一个大大的V字。
毕永富感到精神振奋,浑身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回到办公桌前,重新拿起律师起草的跟韩国现代汽车集团的合资意向书。什么狗屁合资,就是把我们当着他的加工厂,利用我们的廉价劳动力,给他生产汽车。核心技术呢?去他妈的。老子不干。全国各地都在上汽车项目,简直是疯了。急功近利,荒唐。我们能制造原子弹,人造卫星和核潜艇,可是造不出性能优良的汽车。
不出十年,现在上的汽车项目将会倒闭一大半,我不做这样的傻事。
“张律师吗?把这狗屁合资合同拿去。撕了擦**吧。”
“毕老板,这可是市委市政府的招商引资的重点项目啊,上次去考察您也参加的啊。”
“对。上次我们谈的是买他们的技术,专利技术、商标使用权,不是他们出资金和技术管理人员,我们出土地和提供原料劳工……他妈的,老子有的是钱。不说了。老子不玩了。”
“可是,可是毕老板,我怎么跟对方说啊?”
“告诉韩国鬼子,就说老子不玩了。”
“这,这个我怎么向市委市政府交待啊?”张律师真的为他的律师费着急了。
“放屁。要你向市委市政府交代什么?”这狗日的吃里爬外,想拿市委市政府压我。
毕永富把厚厚的合资意向书往对面的沙发上一扔,就把这狗屁汽车合资的是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对这些家伙毕永富一直是粗口不断,让他们认为我是一个大老粗,暴发户好了。好多外商看准了各级地方上急于发展经济的心思,在谈判时占了很大的便宜。但是你们别想跟我玩这一套,我不吃你们这一套。想想看,翻开地图看看,从南到北,你他妈的在我们的国土上建了多少厂家,我们重复引进了多少遍同一条生产线。我才不会帮你建工厂呢,毕永富很聪明,我建设道路和桥梁。没有路和桥,你的汽车卖给鬼去。投资在长江上造桥,沿江沿海修路,在路边建设休息服务区和加油站。你生产的车越多,会越卖越便宜,利润会越来越少,而在我的路和桥上通过的车也就越多,烧的油也就越多,进我的服务区的也就越多,我的收入也就越多。
毕永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毕永富大声地喊道:
“进来。”
小钱推开门,他背着一个急救箱,手里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只小银碗和一只水晶杯子,杯子里有半杯凉开水。
“老板,该吃药了。”
“小钱大夫,是不是你们医生都希望人都吃药啊?健康的人也吃。”毕老板拿小钱开心。
“不是,老板。是药三分毒。医生哪能希望健康的人也吃药啊。”他放下托盘,端起茶杯放到毕永富的面前。打开急救箱,从里面拿出上面印有江水市人民医院的绿色字样的塑料袋,在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药瓶,从药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在银碗里。
毕永富端起水晶杯,拿起银碗里的药丸,正要往嘴里放的时候,胖三急冲冲的跑了进来。他手里举着手机,对老板说:
“老板,电话。”
“什么电话。胖三,你没有看见我在吃药吗?”毕永富瞪着胖三说。
“是张丰的电话,老板。他说事情万分火急。”
“再急等我吃了药再接也不迟。”毕永富把药丸往嘴里一丢,喝了口水,把药丸吞下去,说:
“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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