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太虚古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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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遁光穿过姑射山的空间屏障,投向山崖的顶端。
雪白的巨岩连着黑色的千仞峭壁。连在白岩之末,仞壁之下,正有一扇作暗黄色的雕楼着怪异图纹的,看去沉重非常的门。夭儿就降落於那紧紧嵌在壁仞之间的黯黄门扉之前。门旁的石岩隐隐约约的有四个长满青苔,模糊不清的字迹。夭儿小心的将字迹上的青苔擦拭掉,终於显出了四个古篆字───「太虚古洞」。
夭儿擦拭字迹时,发觉四字皆是凹刻而成的,唯有「虚」字上的一点是突出之物。他心知这必是机关之类的,便转动、推按。那圆点就猛然内陷,接着响起了几声轻响。
「咯!咯……卡……轰!轰!轰!」
紧接而来的是石壁一阵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响声,缓缓往左侧内缩。随之强烈的光线由已露出缝隙之处,射入山腹内,不到片刻,便形成一片绚丽幻奇。响声已止,彩色缤纷的眩目光辉蓦地映入夭儿的瞳仁之中。原来,那些光亮均发自石门内两侧石壁之上的夜明珠。这些夜明珠各有各的颜色,红的、黄的、紫的、墨绿色的、粉红色的……不一而足,光彩夺目,且个个均是如鹅卵般大小。
行入约十丈左右,发现一座似玉非玉的墙壁。夭儿轻轻抚摸着玉壁感受来自它的清凉。就在夭儿摸索的时侯,听到了隆隆的移动的声音。碧玉墙在动,在缓缓的开启。
呈现在夭儿眼前的是一个又高又宽长的巨大广场。矗立着十二根水晶柱子,高长至顶。水晶柱子上,雕琢着龙凤麒麟等神兽,发出耀眼的光芒,上面的神兽好像就要一跃而出似的。壁上,则雕有许多日、月、星、山水、灵岩、扇、鱼、仙、编幅、鹿、松柏、灵芝、龟、鹤、竹、狮、麒麟、凤等等祥瑞图刻,代表光明普照、永生、善裕仙福禄、睦友、长生不老、辟邪祥瑞等等。在天然生成的层岩上,也整整有三十颗儿拳大小的圆润明珠,正放着滕滕闪光,光线呈乳白之色。
泛着微光的白玉构成的地面没有丝毫的缝隙,顶棚是由黑曜石和夜明珠组成的星空。八个宝座并列於中。八个宝座的正中,是十六条黄金雕塑的盘龙,缠绞成一张看去十分舒适的古怪扶椅;盘龙的眼睛闪烁着朱芒,是红宝石嵌造的。
在宝座的後首,有九级石阶。石阶之上,两扇看去亦是纯金制成的门扉紧闭着。这扇门上没有雕镂任何图案,只有─个孤伶伶的金环。夭儿缓缓的力拉扯门上金环。在一阵刺耳叽吱声中,那扇纯金之门猛然被拉开。门里,是─个宽敞的大厅,这所大厅是圆形的,围以精致的,完全用千年红珊瑚雕成的矮栏杆,栏杆之旁,
各有两名雄壮威武,身穿铠甲手执戈朝长枪的军将,仔细一看竟是四尊以黄金雕塑的假人。
再内里又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壁顶悬着一座巨形的莲花灯座,灯座里没有蕊线及桐油,由金丝连串的珍珠与红、蓝二色宝石组嵌而就,花纹绚丽,悦目之极。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带起了那朦胧透明的泛着银光的轻纱。是一个完全以雪白大理石砌造成的方池赫然在夭儿眼前出现。方池中,堆满了各形各状、稀罕珍贵的宝石,以及雕镂成千百种形态的黄金!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耀流灿着,有如天上的彩虹落到了这里,美艳的晚霞笼罩了这里,是那麽泛金盈白,闪蓝滴翠,它们全无声无息的放射着异彩,散落在雪白大理石的方池内,就宛如银河中的星星洒降於此,掬一把美丽的幻想堆砌其中。
大厅正前方十余丈处,又有九级石阶。阶上平台有一张卧榻。这张卧榻,长约九尺,宽约四尺,通体晶莹透明。榻上一对高枕,却是翠绿欲滴,润滑细致得毫无理疵。这卧榻,是由整块的大水晶凿成。那对尺许宽窄的高枕,却是两块未经琢磨过的翡翠。沿着卧榻,摆置着大小五百多件精巧的珍奇之物。水晶榻上,还铺设着一块全由金丝编成的锦垫。榻後,是一幅硕大的屏风,屏风是精工用银丝穿织,上面有一条翻云覆雨的巨龙图案,这条巨龙,由头至尾,皆用一颗颗闪耀的钻石缀连而成。
屏风的一侧,很大的一个博古架。那一格一格大小不等的、似是神龛般的镂空方洞里,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些奇珍异宝。有白金镶嵌的“龙凤配”,有一颗颗核桃般大的八角形黑宝石串缀成的“百寿图”,玛瑙镂制成的“孔雀杯”,红珊瑚树上挂着的“千年珠”……屏风的另一侧,有一扇轻易可推开的石板旋门,显现出一条
宽洁光亮的长廊。
长廊共有四道,将这个大殿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廊柱上,浮雕满了各色各样的古怪图案,有蛇身人首的美女,有带翼生角的飞蛇,有淩空扑落的金鹰,也有站在云雾里撕杀的武士,廊柱是白玉做的,壁顶排着密密麻麻的明珠,密度之大,就等於完全是用这些明珠镶嵌成这四条长廊的壁顶。

三四层由宫顶重悬的纱幔,隐隐约约的挡遮在长廊的周遭,三个衣饰华丽的侍女正端着三面硕大的金盘站在纱幔之旁,每个金盘里,都放置着三颗脑袋大小,呈五角星形的水红宝石,这九颗宝石,每一颗都闪弥着蒙蒙的红光,晶亮剔透,看去像九颗真正自夜空中殒落的星辰。
有一个三角形的,完全用玉缀的金银图纹的小水池,五个几乎全裸的侍女站在池中或冰浴作戏水状,然而,沾搁在她们发间身上的,不是水,是一颗颗的明钻,是一块块的翠玉!
地面是细致光滑的白玉,舖着猩红镶银边的毛毡,一个侍女俯卧在地下,正用手逗弄着两头似是纯金所制,钻为目的豹子。旁边,四个长发披肩的巫土并排盘坐在一起,他们手中所执的鼓铃、身上披戴的珠环、头上插的鸟羽,都是纯金的,八只眼睛木然瞪着一条注向三角水池的玉沟。这玉沟也没有流水,而是盛满金块、银块,搀合着弱翠玛瑙的奇珍。
一张宽大的,由十六种颜色不同的玉石雕楼成的莲台上,平稳的摆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纯金棺停,棺樟上,镶满了组成各种图纹的宝石明钻,闪耀流灿,奔目炫神。
四个侍女半跪在棺停之侧,俯首垂目,似是极为悲伤,她们的手指上涂着很亮的油脂,指甲留得很尖,很长,四个人的头上各顶着一方软垫,软垫上,每张都整齐的排列着五枚鸭蛋大小的闪闪钻石,这每粒硕大的钻石中,都天然嵌着一颗朱红的心形物体,那是天然生长在里面的,只要一颗已是旷世难求。
站在猩红毛毡的另一面,五个妆扮得特别华丽,留着长长辫子的侍女正在做歌舞之态,她们个个微张小口,伸臂钩腿,似是片刻之前她们犹在快乐的歌舞。
夭儿紧紧咬着下唇,鼻尖渗出粒粒汗珠,一步步走近那棺停。棺停中的东西在呼唤他,他强烈感到自己的心中好像找回了遗失千年的失物一般。那是与他血脉相连心心相映的珍宝,是等待他千万年的属於她的珍宝。
渐渐的,夭儿看清了棺停中的东西。天啊,棺内几乎充满了不知名的白色液体,一个女子曼妙的身形隐现於内。这名女子只有头部浮出,其他部位皆浸在白色液体之中。夭儿看清女子的脸庞,一颗心怦怦急跳,脸上也神色全变!完全一模一样!是凰姒妍吗?不!棺中的人不是凰姒妍!不会是她的!
夭儿急身转身奔逃,经过那三名头顶红宝石的侍女遗骸时,这三具已经僵硬的屍体竟然朝气转了过来。夭儿往後退,经过那三角形的,盛满着珠玉珍宝的小池时,不可思议的,在小池内做戏水状的那五个半裸女,竞也僵硬的伸展着双臂,骇煞人的朝气这边接近了过来,五只涂着银亮油脂的尖长手指,似是五双冷酷的鬼爪,那麽阴森而恐怖的指着他,像是随时可以攫扑过来一样。
夭儿又觉得脚踝处有冰凉的感觉,目光一飘,那个俯卧在红色毛毡上的女屍,此刻却已到了他的脚旁,尖尖的手指正如一条毒蛇伸触在他的脚踝旁边!夭儿心头一跳,霍然侧身闪出,但是,他这一闪,那些被她引动了的屍体,竟也那麽快捷的朝她闪出的方向围了过来,不敢再看的,那五名蓄着长辫,衣束华丽的侍婢亦开始了她们真正的舞蹈,高挑的手臂缓缓垂下,钩跷的腿足慢慢游移,玻璃珠似的眼珠冷然直视,那没有一点生机的瞳仁里,却似乎映隐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怨毒与幽冷!
抹去脸上的汗,背後又传出一阵轻微的,却撼人心弦的鼓铃轻响,夭儿用不着回头,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一定是那四个僵硬了的巫师屍体也开始作怪了!
慢慢的转着,轻轻的动着,似是彼此做着迷藏,彼此在文雅的做一种游戏,但夭儿明白这不是迷藏,更不是游戏,这是在一种恐骇的特异感觉下的生死搏斗!
血的游丝便从夭儿的身躯抛出来,彷佛根本就是他身躯的一部份,既像毛发又像蝇索,却晶莹剔透,连结成魔之迷宫,飘散蛊惑,纠缠着那些活屍。牠们情不自禁,无助地奔向夭儿,却发现自己早已动弹不得。就在这夭儿释放出的魔之迷宫里,牠们每一寸挣紮换来的,只是更加剧烈的痛苦,而牠们却也沈醉於那血染的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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