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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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冰言一踏入内室,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抬头看时,见太后沈青玉慵懒地斜倚着,一身火红的狐裘,衬得她姿容更显妍丽。
她见侍冰言走进,一如既往地笑着道:“冰言,回来了?可是有是要禀?”
“是,前几日您要的消息,冰言已探听清楚,那人确是身体有恙,今早还曾吐血。”
“哦?就为此事,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既然来了,不妨多呆一阵,我也很久没见你了,有些话想和你说。”
侍冰言心下不耐,可是此事还没有确定,又不便立时撕破脸皮,只得继续听着。
沈青玉缓缓开口道:“每次看见你,都会让我想到你师父无叶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看似无情,却最是痴情。”
听她说起已故的师父,侍冰言心中也自恻然。
“你可知你师父为何对我言听计从,还让你从小发誓效忠于我?”
侍冰言从小便对师父有深刻的父子眷恋之情,只是师父却从不多说他的过往。听太后问起,心里也微微有些好奇,下意识摇了摇头。
只是这一摇,脑中竟有些昏沉,行动似乎也变得迟缓起来。心中一惊过后,杀手本能又立时让他冷静下来,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太后,冰言恐怕留下久了那边会起疑,还是等来日再说吧。”说着便要转身离开,谁知门外忽然闪进两人,拦住了他的退路。
现下这种情况,侍冰言也不用再去猜测什么了。双掌一分,袭向两人。那两人也非泛泛之辈,便与他缠斗在一处。只是这一激战,血行加速,侍冰言只觉脑中昏沉加剧,勉力击毙一人之后,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另一人也不杀他,只拿剑抵在他背后。
沈青玉媚笑着,看也不看地上的那具尸体一眼,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你师父和我是经由那时的陵国第一美人介绍认识的。当初他初见惜晚,便惊为天人,之后更是对她魂牵梦萦,念念不忘。他这人要么不动情,一动情便是死心塌地,却又怕唐突佳人,始终不敢开口,终至错失良机。啧啧,真是可惜啊……”她似乎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你们师徒倒是很像嘛,冰言,这如今的陵国第一美人,是否也很合你的口味啊?听人上次回报,说你很在意他,是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手边的香炉,接着道:“我看你师父可怜,便特意替他配了一副药,叫做‘痴情’。今日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他了,所以又点了这香,恰好你来了,这可真是巧啊。”
她袅袅起身,手捧香炉,缓缓走下阶梯,直走到侍冰言面前。
侍冰言低着头,只觉那花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眼看着她的绣鞋映入眼帘,蓄积已久的一剑迅雷般刺出。太后并没有武功,只要这剑可以挟持住她,那自己就算是赢了。
只是这剑却在下一刻猛的停住了,剑尖停在离她颈边不远处,再难移动分毫。
眼前那张脸渐渐幻化成心中那人的样貌,脑中一片空白,除了痴痴凝视,竟是不知下一步做什么才好。
沈青玉看着那双清明的眸子渐趋迷惘,抿嘴笑着,声音中带着一丝魅惑:“冰言,是我啊,你为什么拿剑指着我?”
侍冰言脸上一红,慌忙将剑收回鞘中。
沈青玉伸出手去,牵起他的手,将香炉放到他手中,说道:“我举累了,你替我再举一会吧。记得,举到香燃尽了为止。”
等侍冰言乖乖应了,沈青玉又转头对那剩下的一人道:“将这里打扫干净。”
那人也是一脸痴迷地看着她,心甘情愿地道:“是。”
沈青玉步出房间,自语道:“亲爱的兄长,你替无叶祛了蛊毒,让他想起自己曾刺杀惜晚,发狂自尽,是多么的不该。倒是我,又一次做了好事,成全了他徒弟的相思之苦,让他可以与心爱之人朝夕相对,这样多好。你说我歹毒,到底是你狠心还是我狠心?”
夜幕深沉,月色浓重。
一阵寒风刮过,吹得窗棂哗哗直响。桌上的油灯又熄了。
涟起身点亮那灯,又坐回床边,说道:“还是将窗子关上吧。”
我靠在床头,全身裹的像只粽子一般。有些畏寒的缩了缩,还是摇头道:“开着吧,开着显眼些,他一回来就能看见了。”
虽然早已经收到御陵阁的消息,说他进了甘露院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可我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总盼着他会忽然出现在窗口。
如今的敏感时期,他去找太后做什么?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会经常发病的人,难道是他察觉了什么,所以……
胡乱想着,眼光恰好对上那双神光内敛的眸子,有些别扭的别了开去。
他幽幽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等我回答,他又有些自嘲的说道:“其实,告诉我也没有用,我现在就算知道了,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我连一点奇异的脉象都看不出来,还谈什么救你?他说的没错,我算什么神医,我就是个庸医罢了。”

“不会,你的能耐,这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必妄自菲薄?你诊不出,说不定真的只是寻常的毛病。”
他笑着道:“你这话太有语病,若是寻常毛病,而我还看不出,那就连庸医都不如了。”虽是笑着,眼中却全是苦涩的味道。
看他已经失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心里涌起丝丝的歉意,为什么你们一个一个都要为我如此,我真的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回身抱住他,轻轻的无奈的道:“看来我们当初都小看了太后,恐怕她很久以前就已经对我下手了吧。”
“我们要重新部署了。”他微眯着双眼,眼中闪现着危险的信号,缓缓地道:“只是这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又低头看着我,说道:“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待在府中休养。你只要把身体养好,然后安心等我的解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关心。我不会让你有事。”最后一句,他说的斩钉截铁,是说给我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轻点了点头,反正现在的我,恐怕也只会拖他的后腿。
“还有冰言……”
“放心,我会救他出来。”
一夜过去,侍冰言果然还是没有回来。
涟吩咐红叶看着我,然后便上朝去了。我一下子空闲下来,还真是不习惯。好在会不时担心一下失踪的家伙,这心痛的毛病倒是经常犯,也替我打发了许多时间。
虽然没有参与到朝争之中,我却也能猜到这几日朝堂上的腥风血雨,也庆幸自己不用看到那种比刀剑相争更为激烈的场面。
看着镜中日渐消瘦的脸庞,即便我用了易容,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有精神些,不过只有自己知道,其实这几日的休养,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侍冰言依旧是杳无音信,而涟在朝堂上的争斗更是凶险。我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却连一丝一毫的力也使不上。
红叶走过来,扶着我道:“公子,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我苦笑着道:“原来你家公子我,已经到了这种连床都下不了的地步了啊,真是可悲,可叹……”说着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日子,除了拿自己开开玩笑,也没有别的乐趣了。
她永远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公子会长命百岁,请不要随便拿自己说事。”
便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声喊着向这里奔来。远远看见一身翠衫,却是另一个服侍我的小丫头翠儿。
就见她一路奔着,嘴里喊着什么“回来了”,只是隔的太远,听不清楚。待她跑到近前,已经只能呼哧呼哧不停喘气,却是说不出话来了。
未等她开口,红叶先训道:“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吵到公子了。”
府里的丫头都怕着红叶,只是今日这翠儿有些反常,竟然不顾一边怒瞪她的红叶,对着我,结结巴巴地道:“他……他……侍……回来……回来了……”
我心中一惊,道:“冰言回来了?”
小丫头喘息良久,道:“是,王爷,是他回来了。”
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急忙问道:“他在哪里?”
“我……我刚才,看见他从王爷的书房出来。”
一听这话,我拔腿便往书房跑。
红叶紧跟在我身后,不停地道:“请公子走慢些,这天气还凉着。”只是她大概也了解我的心情,竟只是嘴上说说,并未阻拦。
我跑到书房推门一看,只见房中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无。回头奇怪的看了翠儿一眼,她也是惊讶的道:“我才看见他的。”
红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道:“翠儿,是否你眼花看错了。”
翠儿使劲摇着头道:“翠儿看得分明,就是他。”
想了想,我又唤过附近的暗哨,果然有人见过侍冰言,只是他来了又走了。
这是怎么了?虽然心有疑惑,不过知道他人无恙,我也放心了不少,可至少他也该来见我一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见我一面都来不及?还有,他到我的书房里来做什么?
让红叶她们退下,我独自呆在书房,想着这古怪的事情。随意走到椅子边,坐了下去。忽然发现坐垫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硌的难受。掀开垫子,一柄比寻常稍短的剑出现在眼前,下面压着一封信,信上写着“林逸人亲启”。
这把剑我认识,正是侍冰言从不离身的护身佩剑,当初他还拿这把剑抵过我的脖子。
果然有事,急急撕开信封,里面却只有短短几个字。:“三日后,神仙居,独你一人,过时则侍性命不保。”落款是“知名不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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