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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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两条黑影越墙而过,闪入一栋小楼中。二人在一间房前站住,侧耳听了听,确定房内的人已经睡着了。
茗剑苦着脸,凑到窗前,取出一根吹管,小心伸入窗子的缝隙之间,轻吹了口气。暗叹道,作为一名榜上有名的高手,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做些鸡鸣狗盗、不入流的事情,来贬低自己的身份啊!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心中就平衡了不少。堂堂一国的太子,也不顾身份,和自己一样爬墙,论丢脸,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
不多会,房内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那人已然陷入了昏睡中。茗剑守在门外,楚闲轻启门阀,闪身而入。
淡淡月光透过窗棂,房中事物纤毫毕现。只见一人脸朝内躺在床上,身上一层薄薄的被褥。呼吸平稳,应该是睡得熟了。
楚闲抚着胸口,感觉心脏跳动的极快,似乎就要从胸膛中跳出来。即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自己也要确认一下才会放心。
缓缓坐到床边,探出身去。谁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得伸手将他的头转过来。
手触到那人的脸,温良如玉,却不是自己想象的人皮面具的感觉。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可是终究不死心。或许是和自己一样,敷了一层胶?
细察他的面容,就连鬓角也不放过……依旧一无所获。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去看那人左手。白天拢在袖中没有发现,原来他的左手受了伤,手指以下直至手腕的地方,都被白色的绷带裹住了,只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臂。
难道还要将别人的绷带拆开自己才死心吗?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果然还是自己多心,他只不过,是一个寻常人罢了。
不是他,终究不是他……就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一颗火热的心瞬时冷了下来。
楚闲无意识的抚着面前人的睡脸,心中想着那人,只觉手上传来的感觉如此熟悉,心里的烦闷苦楚也消除了些。
门上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那是茗剑在提醒自己要走了,再不走,天亮前就赶不回去了。楚闲缩回手去,替他盖好薄被,同时亦有些奇怪,手离开那人脸颊的一瞬,自己怎么会有不舍的感觉。
二人轻掩上门,人影一晃,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龙祥酒家二楼临窗的雅座,一名美貌女子正半抱着琵琶,低吟浅唱,时不时像对面抛出一个媚眼。坐在她对面的,正是一身便装的显国二皇子。
怀中的女子身段妖娆,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盯着眼前的贵人,正使出浑身解数,想博得二殿下的欢心。只可惜,扭得香汗都出来了,那处却一丝反应也没有。在这荣京内,自己若称媚术第二,哪里还有人敢称第一?今日居然会失手不成?心有不甘之下,一只纤纤玉手,便向那处轻轻靠了过去。
楚晟浑不知怀中人的举动,自从那日惊鸿一瞥后,那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莫不在心中印下了深刻的影子。回头看家中的姬妾,似乎都成了庸脂俗粉,哪里还能提起一丝一毫的兴趣。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把他找出来!
只觉分身处一紧,楚晟轻轻一颤,低头看去。被她这一打岔,脑中那人的影像一下子消散无形。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手一扯,便将那狐媚的美人甩出了老远。
那美人百般心思,却不料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惊吓,躲在墙角不敢起身。弹琵琶的女子此时也停了手,坐在椅上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楚晟一挥手,守在房中的护卫分出两人,将那两名女子带了下去。
被变相软禁在荣京里,实在无趣极了。楚晟站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去。一片大好春光,自己好不容易寻了个空,从府中溜了出来,怎么也要寻些乐子。
日头高照,一家简易的茶棚下,我撑着脑袋,忍不住呻吟出声。也不知怎的,今早一起来,就觉得头昏昏沉沉。
玉楼端起面前的茶碗,浅浅的抿了一口,道:“你是怎么了,昨儿个不是很早就睡下了吗?真这么困,不如改天再出来,反正买东西也不急于一时。”
“既然都出来了,还是买齐了再回去吧。”
昨天人多,没来得及仔细寻找。虽然是敌国的领地,我记得御陵阁也是有产业的。得快些把讯息传回去,否则还不知道他们怎么个着急法。帮手多些,也可以快点找到冰言和球球。
将面前的浓茶一口饮尽,我道:“走吧。”
玉楼春取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随着我走出茶棚。
我们走出没两步,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拦在玉楼春身前。领头一人道:“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想与你一叙,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这种事情,他也遇的多了。闻言轻轻一笑,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玉楼春谢过他的邀请,只是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就此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哪知这帮人竟然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将我们围在了中间。那人面有难色,道:“公子还是走一趟吧,别让我们做下人的为难。”
玉楼春怒道:“你们不为难,为难的就是我们了。这显国的京城难道没有王法吗,哪有硬逼人受邀的道理?”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主子好意邀请,公子好歹也给个面子。”
玉楼春大牌脾气发作,想也不想,脱口便道:“不给!”言罢扯起我袖子,大步向前走去。
哪知一边的酒楼中又走出几个人来,簇拥着中间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没有想到,他也会在这里。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我的拳头紧紧地捏了起来。今天的情况,脱身恐怕不易了。
我见识过他的心狠手辣,玉楼春却不知道。他走上前去,直截了当的问道:“就是你要强请我们吗?”
“不错。”
“那好,也不让你的手下为难,我现在直接与你说,我玉楼春不想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他盯着玉楼春细看了会,道:“嗯,长的不错,虽然离他还差得远。不过勉勉强强,凑合着也行了。”

“你……你……”玉楼春气得浑身发抖,抬手指着那人的鼻梁,说不出话来。
他逼上一步,又道:“你刚才说王法是吗?告诉你,在这荣京,我楚晟便是王法!”
楚晟?!原来那时带兵与我相斗的,就是眼前这人。那么,他便是显国的二皇子了?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也是个嚣张至极的人物。
眼看玉楼已经被气的不行,我拦在他身前,道:“这位楚公子,我们是太子爷请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对太子也不好交代吧。”
我本以为他对自己的哥哥总有些顾忌,哪里知道我却是碰到了他的痛脚。
楚晟一听这话,脸色骤变,眼中射出危险的光来,死死盯着我道:“你居然拿他来威胁我?!好,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
他一出手便毫不留情,手指微屈,状如鹰爪,瞬间就到了我的颈边。我心中警觉已生,向后一仰,险险避开。顺便扯过一边的玉楼春,离得楚晟远远的。玉楼春已经被吓着了,紧搂着我的左臂,大概是没想到那人会动真格的。
楚晟停在原地,冷笑道:“难怪有恃无恐,看不出这么一个细细白白的书呆子,还会功夫。”
“我也不知,这么一位贵胄公子,出手却如此狠毒。”
楚晟喝退左右,嘴边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道:“我好久没有动动筋骨了,还要多谢你今天送上门来。看在你功夫还行的份上,今日你只要有一招半式赢了我,我便放你们离开。”
“还望楚公子言而有信。”
我安慰地拍了拍玉楼春微微颤抖的手,原本想让他在一边等着。可是看见围着我们的虎狼一般的护卫,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与楚晟的功夫应该在伯仲之间,或许还要高一点点。只是如今左手借出,做了玉楼春的依靠。单手对敌,胜算并不大,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看了玉楼春一眼,道:“怎么,还要带着一个累赘不成?”
我只笑了笑,没有回话。
楚晟看着那浅浅的笑,却有一瞬的恍惚,随即便清醒了过来。没料到这样一副平凡的脸孔,笑起来也有这般夺人的姿色。今日就要死在这里,倒是有些可惜了。
甫一交手,果如我所料,我护着玉楼春,与楚晟刚好打个平手。只是时间稍长,我便有些气力不济。反观楚晟,却气势渐长,嘴角那抹弧度也越来越大。
下一刻,他一掌拍向我,另一掌却是对着玉楼春而去,想来是打算速战速决了。我闪身躲过拍向自己的那掌,右手在身侧救援不及,只得硬抬起左臂,与楚晟对了一掌,带着玉楼春向后退了数步。
一阵剧痛自掌心传来,恐怕是伤口又裂开了。我本以为楚晟会乘胜追击,哪里知道他呆看着我受伤的左手,就此没了下文。
楚晟的思绪却转到了那天晚上,记起了那只修长莹白的手,和手上鲜艳的红。还有他挟持着自己时,紧贴在身后的暖暖的体温,热热的呼吸就喷在自己耳边。甚至于那口滚烫的血,好像还在自己的肩头。
两拨人就这么僵持着,楚晟不动,他的属下也不敢动,而我乐得喘口气,歇一歇。
便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出什么事了?”
对面的楚晟一听这声音,脸色立时变得难看了许多,我却松了口气。传说中的救星啊,终于来了!
只见人群中走出两人,正是楚闲主仆。见了我们这幅剑拔弩张的样子,早已猜到了经过。
楚闲不慌不忙地踱到楚晟面前,附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声音极轻,周围的人都听不清楚。
我运起内功,也只听到什么“二弟”、“聚众闹事”、“责罚”之类。楚晟的脸色越见难看,冷哼一声,猛地一甩衣袖,转身大步走出人群。
楚闲从头至尾,都显得步履从容,成竹在胸,似乎一点也没把这个权势极重的二皇子放在眼中。而楚晟好像也对他颇为忌惮。楚闲,究竟是谁?
我蹙眉想着,抬头看时,只见那主仆已经走到我们面前。
楚闲抱拳道:“让二位受惊了。”
我点头施礼道:“多谢楚公子相救。”
玉楼春轻拍着胸口,嗔道:“这显国真是个可怕的地方,早知如此,那太子爷花再多钱,即便是嚼烂了舌根,我也不会答应。”
这个玉楼,就是不知轻重,才招惹了二皇子,眼看又要把面前的年轻显贵给得罪了。
我忙道:“玉楼不知轻重,有时说话失了分寸,还请楚公子见谅。”
楚闲摇了摇头,道:“不妨。倒是楚某没有料到,云公子竟有如此身手。”
“只是一些防身的手段罢了。”
玉楼忽然捧起我的手,心疼地道:“看看,伤口又裂了不是?”只见掌心正中,已经透出了红丝。
他快手快脚的除了我手上绷带,掏出一块白帕,正要替我包上,却被楚闲一把拉住了。
只见他神色激动,紧盯着我左手的手腕,颤声道:“云……云公子,你手腕上的伤痕是……?”
我赶紧道:“小时候的一些划伤,早已好了。”说着抢过玉楼手中帕子,三两下就包扎妥当。
他依旧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我心中却紧张得很,就怕被他认了出来。一个陵国的王爷,忽然出现在显国的都城,能有什么下场?我只得随便捏了个谎话,先躲过这一阵再说。
楚闲将信将疑,只是看眼前人不似作伪,而且自己也曾夜探过小楼,亲自确认过。再说,那人是没有丝毫武功的,眼前这人……
又是空欢喜一场,楚闲再也提不起兴致,与我们闲谈了两句,便借口告辞离去。
未免多生是非,我与玉楼春也赶了回去。之后几天,玉楼春算是被吓着了,乖乖呆在院里不出去,而我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借口出门,就一直拖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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