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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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端着药碗,沿着长廊走着。刚走过一个拐角,冷不丁窜出一个人来,骇得她手一抖,整个托盘直直往下掉,眼看就要落地。
好在对面那人见机得快,双手一抄,已经将托盘稳稳地抓在了手中,碗里的汤药也只洒出一点。重新将托盘交到翩翩手中,那人蹙眉道:“怎么如此失魂落魄的,这药就只有一瓶,小心着点用。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样了?你这个样子,可别让他看出破绽来。”
翩翩不自在地侧身躲开一步,然后才道:“娘娘,您怎么又出宫了?殿下不在府中。”
“我就是来找你的。这些天你都给他吃了吧,那药有没有开始起作用了?”
听到这里,翩翩轻抽了一口气,这才回道:“娘娘,我……我放了,可是,可是他非但没有出现您说的样子,精神反而越来越好,像个没事人似的,这,这……”
“怎会?我那天明明检查过了,确实是忘忧眠醉,没有错啊。”有些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伸出手道:“瓶子在你身上吧?拿来我看看。”
翩翩应声将瓶子掏出,沈怡容再仔细验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又交还给她。
“或许是分量不够,你再尝试一段时间吧。”
“还要?可……可不可以停下了……”翩翩咽了口唾沫,却不敢抬头和沈怡容对视。
沈怡容不悦地看着眼前的人,心想自己是不是太心急,选了这么一个胆小鬼做事。
“你难道不想救你家殿下了?”
“不是不是,”翩翩急道,“我只是觉得,他不像是妖精罢了,万一我们错杀……”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都已经做了,现在才来反悔吗?”沈怡容的脸色蓦然转冷,“若是被他查出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有皇上在,可你呢?你难道愿意被赶出府吗?或许更糟。”
赶出府?轻抽了口气,翩翩惶急地摇着头,心中隐约感到一丝疑惑,而更多的却是恐惧。自己似乎是被人利用了,可如今真是骑虎难下,正如容妃所说的,已经是没有退路了。银牙暗咬:“娘娘放心,我去。”
在长廊上侥幸逃脱的药碗,最终还是没有摆脱“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厄运。就在它被端进房的一瞬,翩翩正要关门,一个转身,托盘撞在了门上,然后,清脆的破裂声伴着浓浓的药香味,开始在房间里蔓延。
很没形象的咧了咧嘴,看着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再转眼看向呆立一旁的翩翩。
她活似被恶婆婆欺负的童养媳一般,低垂着脑袋,眼神四下里扫着,就是不敢看我,一边小声念着:“公子恕罪,公子恕罪,我、我再去端一碗过来。”
最近她总是这个样子,失了魂,每天不是打翻这个,就是摔烂了那个,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只怕她打碎的比我吃下去的还多。问她是否有心事,她却支支吾吾地就躲过去了。
另一方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这一阵子以来红尘蛊就没有犯过,以前它总是时不时出来一下,好让我记得它的存在,如今我却是快要忘记了。
头才刚点了一下,眼前人影一晃,她已经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独留下我对着满地瓷片发愣。等她再端了一碗来,地上的碎片已经被我清理的差不多了。
她忙把托盘放到桌上,一边说道:“这些事情还是留给我们下人做吧,否则殿下会怪罪。”
好不容易听她和我说句话,我道:“你本就不是下人,也不用把我当主子一样伺候。就像我刚来的时候一样,你还与我针锋相对,这样不好吗?”
“翩翩不敢。殿下的吩咐不能不从。”
“撇开他不谈,我知道你在这府中地位也不低,他既然不在这里,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做这些事情。而且,你或许不信,我可是独自生活了好久,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地毯,“只不过是打扫一下,唔,虽然这个毯子的毛长了点,不过应该也不难清理吧。”
我蹲下身继续清扫大业,她快步绕过桌子:“还是我……呀!”这回没碰着药碗,却绊在了圆凳上,身子不稳,直直向我倒了下来。
赶忙伸手搀扶住她,笑道:“你明明做不惯这些,这般毛毛躁躁的。”
“谁说我毛躁?殿下直夸我细心,否则又怎会派我服侍你。”这么快就恢复本性了。
我的视线下移到胳膊上,示意她的手还紧抓着不放。她立刻面红耳赤地缩手,瞪了我一眼,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低下头去,心虚地道:“你……你把药喝了,凉了不好。”
她静立在一旁,一直等我喝完,然后收拾好,这才低声道:“我让人去换一张毯子来,你早点歇着吧。”
疑惑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我又说错话了吗?
皇宫一角有座精巧的凉亭,花团锦簇,四周围具是些合抱的参天古木,绿意浓浓,沁人心脾。
亭中正坐着这显国权势最大的父子三人,说的却是一些家常话。老皇帝的寿辰将至,不想铺张浪费,所以就将儿子们约进宫来,商讨商讨。虽然这种事情交给大臣们就好,不过,能和儿子们说些话,他又怎会放弃这种机会。

左右看了看,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楚晟近日心情不太好,因为他能用的“人”忽然间少了起来,正忙着四处诱拐高手落网;楚闲则是一派轻松模样,因为楚晟的烦恼正是他们的杰作,苏涟衣已经制出了解药,找到一个,便救醒一个。
坐在中间的老人家可怜兮兮的叹了口气,这两个儿子不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和解,只盼二人的争斗不要越来越激烈才好。
转向一边的楚晟,道:“晟儿,听说你府上最近来了个伶伎,长的很是清秀可人吧?不知道唱功如何?”
问的是一个人,却有两个人同时僵硬了起来。楚晟恨恨地瞪过去一眼,才发现对面的人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两人错愕的对视了一眼,心中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无奈之下,楚晟只得应声道:“是。”
另一边的楚闲问道:“父皇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
“哦,”老皇帝捋了捋颔下的胡须,笑道:“你们也知道,宫里的早就听腻了,所以想找些没听过的新鲜戏码,又恰好听说他是从陵国来的。”
“父皇的意思是,让他在殿前献艺?”楚闲皱着眉问道。
老皇帝呵呵笑着,脑袋正要点下去,两耳中同时传来一声喊:“不可。”一时间怔在当场,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是那两个一向不对盘的儿子,今日竟然难得的站在了同一阵线。
一时情急脱口而出的两人,这时才发觉不对,赶紧低头冥思苦想,找借口遮掩。中间的老父老神在在,看过来,又看过去,正等着他们开口,不过心中亦是疑云密布。
楚闲先道:“父皇,您每年的寿辰都是由宫中戏班献演,已成惯例,最好还是不要改动了。另外,让他这个陵国人到宫中,总要经过层层盘查,确认身份清白无误才可。其一,这件事一时半会查不清楚;其二,寿诞那日人数众多,为您安危着想,最好不要再随便招人进宫。”
被大儿子一番不留情面的数落,而且是有理有据,老皇帝扁了扁嘴。忽然想到一个反击的法子,嘴角微微上翘,轻声道:“显儿啊,上次父皇和你提的婚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楚闲一顿,用明显不满的语气道:“这是两码事,我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父皇,不要突然说到别的事上。”
楚晟终于也想到了借口,适时地插话道:“父皇,就算皇兄查清了也不成。那人近日身体微恙,前日我还传宫中御医替他看过,只怕到时不能上台。”
“如此倒真是可惜了。”老皇帝不无惋惜的叹道,就看见两个儿子都像松了口气。玩心倏起,话锋一转道:“不过,之后的上林苑狩猎,就把他带来吧。”
见两个儿子紧张地又要开口,他忙对楚晟道:“御医也常说,多活动活动有益身心,没准这样他的病就好了。”再转头对楚闲说:“那时我身边侍从林立,料想便是绝顶高手,也轻易近不得身吧?”
端起桌上的香茶抿了一口,有心无心的说了一句:“若是你们再推辞,只怕我要这么想了,这两个儿子为什么要如此将一个人藏着掖着,不让我这个老人家瞧见?”
兄弟两大眼瞪小眼,被这一句惊得不敢再推,迫于无奈只好妥协,猜想那个狠毒的女人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却不知,那个狠毒女人的影响力并没有这么大,老人家只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好奇心作祟而已。
“我?我也去?”不可思议的看着楚晟,他不是在开玩笑吧?不过可惜,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说谎。
“哼,你以为我想?还不是拜她所赐,真是想不通她想干什么。还好那天你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在一边等我们狩猎回来。我会派人守着保护你的。”
“是保护还是监视?”
楚晟噎了一下,才道:“二者都有。”
我点了点头,又问:“球球?”
“不能带。”
“想也是。”
“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这个“没有”回答的太快,直到出发那天,我才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不容忽视的问题——我不会骑马。
楚晟黑着脸道:“难不成你想让我的队伍里挤进一辆马车?这么丢人的事,我可不做。该死的,早点说我还能教你,现在时辰都快到了……”
“那就算了吧,我可以慢慢走过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转身朝着一个方向道:“城西对不对?反正大家等的是你这个二皇子,我去不去都不会有人在意吧。只要留个人给我带路,我……”
身后的楚晟悄悄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我的话还没说完,耳后就传来一阵马蹄的踢踏声,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一个转身,被按在了楚晟身前。
他嘿笑着道:“我怎么忘了还有这招?你不就是这样被我带回府的吗?”不由分说,挟了我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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