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越是这样骂凌翔宇，凌翔宇却越是不想走了。麒 麟 小 说 www.xiaoshuodaquan.com 首发
一个时时刻刻都想着死的人，心底又是何等的悲凉和凄怆？
“婆婆，你不要这样。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为什么你要想死呢？”凌翔宇几乎是带着哭腔，祈求老婆婆平静下来。
“哼！世人都说神仙好！神仙好什么？好个狗屁！想死也死不了，拖着这一身痛入骨髓的伤，足足疼了几千年，可是却偏偏死不了。死不了呵，死不了……”
老妇人突然好似癫狂一般，指着散落一地的道术秘籍，痴痴的道：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只要学会这些功法秘籍，纵算不能无敌于天下，也可以长生不老，和自己的情人一起潇洒天地间，笑傲江湖。可是，好容易成了不老不死的神仙，却偏偏想死死不得。当年，我和丈夫意见不合，执意追随了主上，到头来，丈夫被主上诛杀，自己却也落得个鸟尽弓藏的凄楚下场。你说，这样的神仙，这样的长生不老又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我对不起他。当时我奉命去说服他和我一起投靠主上，他不愿意，只是说主上虽然是雄才大略，可是却心胸狭窄，就算是最终成事，也定然回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两伤局面。我不信，又一心想着邀功，于是偷偷的下了禁制，把他偷偷带回主上军营中。他不知道，我不想和他打仗，所以，我要把他先藏起来。呵呵，他总是这样，对我毫无防备，即使我和他早已是各自为主。他如此信任我，我却负了他。
主上告诉我说，为了不动摇军心，要把他偷偷的藏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等到得胜天下了，再将他归还与我。我当时多么傻多么天真啊，总以为我敬为神明的主上定然不会骗我，于是心甘情愿的继续任他差遣。后来，主上终于打了胜仗，赢了天下。于是我满心欢喜的等着主上的封赏，等着他和我一起享受这份开疆僻壤的开国荣光。麒 麟小说www.xiaoshuodaquan.com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等来的结局竟然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追杀。他说的对啊，主上有兼济天下之才能，却没有容人之量，他真的开始清理旧人、鸟尽弓藏啦。可是，等我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后来，我受了伤，于是偷偷的躲在这里，躲在他人间的行宫，躲在他玩玩也想不到的地方，一躲就是几千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是他告诉我的。可是，我大概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应该是早就死在主上的手下了吧……”
凌翔宇听着这如怨如诉、字字泣血的叙述，心中大致明了这老妇人心底的忧伤：
这老妇人在数千年前，立志要和自己的丈夫一起修习长生之术，从此笑傲江湖、携手天下。后来二人一起，或抢或悟，终于学会了神仙……
之术，可是却因为某件事的立场不和，各自分道扬镳，追随了不同的主子。虽然是各自为主，可是丈夫却心疼妻子，担心她识人不明，于是总是提醒她，要防备自己心胸狭隘的主子。可是妻子也是年轻气傲，不服气丈夫的看法，一心想着邀功、却又不想和丈夫战场对垒，于是设计把他偷偷拿下，献给主上，原以为主上会念在她的份上，网开一面。主上也答应了。于是她为主子开疆僻壤的打天下，好容易替主人打回了天下，讨不到封赏不说，得到的结果却是鸟尽弓藏、参商永离。
凌翔宇耳中听着这个哀伤的故事，眼前却仿佛不停地在上演这些古旧的画面：嬉笑携手、学艺红尘的甜蜜伉俪；天真可爱、敢爱敢恨的明媚少女；重情重义、成熟稳重的智慧青年；甜言蜜语、笑里藏刀的阴险枭雄……江湖里携手的温柔；阵营前分手的忧愁；红帐里苦心的规劝；军营里天真的祈求；得胜后丑恶的嘴脸；追杀天下的阴毒……
如此种种，在他眼前一幕幕的上演，有一幕幕的翻飞。凌翔宇突然义愤填膺，心中气血翻滚，一心只想着，若是老婆婆口中的主上在他面前，他就要一刀劈像着两面三刀的家伙。
“如今，就算我学会了不老不死之术，却再也不能和他一起泛舟江湖，再也不能和他一起携手登上山顶看日出白鹤。就算让我再活千千万万年，却又如何？我还是要日日忍受这桑夫伤骨、有仇不得报的痛苦煎熬！这里几千几百本的秘术道典，都是教人变得强大，教人长生，却没有一本教人灭亡！逆天，都是逆天啊！嘿嘿，就算有再多的秘籍又如何？我不过，不过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没用的老太婆罢了！”
耳畔传来老婆婆若有若无的叹息，听着那叹息里噬骨的忧伤，凌翔宇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突然张口应诺道：“婆婆，我选第一个。我帮你杀了那个伪君子！”
老妇人却是一愣，似是被他的这一声低喝从千百年前的迷梦中唤醒一般。良久，老妇人回过神来，目光一闪，感激的望了凌翔宇一眼，起身摸摸他的额头说：
“傻孩子。谢谢你。可是，连我都杀不了他，你有怎么能杀得了他？”
“不！”凌翔宇指着满地的古籍，郑重而诚挚的说道，“婆婆，你懂得这么多，本事未必不如他！只是如今婆婆伤还没好，又不能现身，只能躲在这里，因此也杀不得他。可是我不一样，我终究是要出去的，他不知道有我的存在，我却也知道有他。我不用防他，他更不知道要防我。所以，只要婆婆教我本事，我定然能够找到机会，杀了这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为婆婆和婆婆的丈夫报仇。”
那老妇人听凌翔宇此语，仿佛天地之间撕……
裂开一道闪电，劈开她黑暗绝望的深渊。一时间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且喜且泣。
良久，她才喃喃地道：“薪尽火传，也许我真的需要一个传人呢。”
凌翔宇捏紧拳头，点点头，对老妇人郑重承诺：“婆婆，我说过会帮你做一件事。只要我凌翔宇不死，这个仇，我就一定能替你报了。”
“可是，我这几千年的本事，你一个孩子，又怎么能学得会呢？纵使是你天资聪颖，五年之内只怕也难以学全啊，更加不用说学会运用了。”
凌翔宇闻此，心中猛然一震。五年？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啊。
他想起母亲曾对他说过的“滴水之恩当涌泉伪报”，父亲又自幼教导他“大丈夫立世，当慎于言。言必行、行必果！”如果不是这位老婆婆，只怕自己五十年都未必能够出得了这青龙腹中，只怕没等到自己出去，就早已饿死谷中了。而况婆婆有恩在先，自己许诺在后，无论如何不能反悔。
“五年算什么！即使是十年，我也一定学！”凌翔宇昂首为诺。
“孩子，看着我！”老婆婆突然喝道，目光炯炯：“你可想好了么？”
“大丈夫重诺然，想好了！绝不反悔！”声如晨钟，响谒山谷。
“好，既然如此，我们便以十年为限。若你十年仍是不成，我们就服了这命运。哈哈。”被凌翔宇满腔豪气感染，一直古怪寡笑的老婆婆第一次如此开怀大小。
凌翔宇却一拍胸脯，大叫道：
“你错了！婆婆。撇开一切不谈，就只说你更我说的那个猫和老鼠的故事，你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由我不由天！既然我们都是不服天命的人，那我们就应当把这十年期限，当作是你和命运的一场战斗，战场便是我凌翔宇！大不了失败，却又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我一定努力学会婆婆这些本事，绝不服这狗屁命运！”
那老妇人双目亮起逼人的光芒，四周的阴暗，仿佛也被目光照亮。许久，猛然喝道：“命运由我不由天！说得好！孩子，我答应你，一定让你成为这世上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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