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各有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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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翔宇渐渐上前,只听得季可欣口中传出一阵稚嫩女童的声音,大声的哭喊着:“娘,娘!”
凌翔宇听她声音尖细凄厉,好似曾经经历了什么凄楚伤心之事,因为不能忘情,所以即使是在梦中也念念不忘。没有广告的零三小说网www.xiaoshuodaquan.com他曾经听人说起过有人于梦中伤心醉酒而死的怪事,见她如此动情,怕她太过伤心,有损身体,因此上前把她摇醒。
季可欣被凌翔宇轻轻摇醒,缓缓转过头来。凌翔宇一眼望去,星光零星散落在季可欣脸上。季可欣脸上梦中泪痕未消,犹如梨花带雨、春桃沾露,眼角微红,我见犹怜。
“你为何会这儿?”季可欣似乎还是留连梦中,神情恍惚。
“我见你梦中哭泣,似乎作了噩梦,因此把你叫醒了啊。你没事吧,只是噩梦而已,你也别太伤心了。”凌翔宇低声宽慰。
季可欣大梦初醒、依然残留在重新经历丧母之痛的惨痛之中,正是最最软弱的时刻。此刻见凌翔宇温声细语、言辞恳切、真心关怀,哪里还忍得住悲伤,扑到凌翔宇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从季可欣断断续续、间或哽咽的言语中,凌翔宇才大致明了:
季可欣的母亲原本是这海外百岛千国公认的第一美女,相夫教子,慈孝贤得。一日独自出行捕猎,说是要从头到尾都亲自躬行的给季可欣父女二人缝制火红的狐裘披肩。
谁知此去三日未返,等到找到她时,已是脸上划痕密布、面目全非,原本秀丽无端的一张脸被抓的惨不忍睹,寂静的死在一个无名荒岛之上。
季可欣是时尚且年幼,只是这一残酷场面从此印刻在她幼稚心灵之上。
待她稍稍年长,明白世事,听说那奢比折丹虹虹自封为“海外第一美女”,恰巧又养着通体赤红、毫无杂色的火狐。她知道世间女子素来善妒,那奢比折丹虹虹更是心胸狭隘、自负容貌举世无双,容不得别人比她美貌半分,因此季可欣认定自己母亲之死于奢比折丹虹虹脱不了关系。
她把这一番疑问对父亲说了,父亲只是沉吟不语。后来季可欣才得知父亲碍于自己是一族之长,又毫无证据,不好与与女子国、结匈国、羽民国、嚾头国、厌火国、三苗国、臷国、贯匈国、交胫国等数国交好的奢比折丹虹虹交恶,因此一直不便发作。麒 麟小说www.xiaoshuodaquan.com
不仅如此,季翚还严令禁止季可欣去找奢比折丹虹虹的麻烦。季可欣知道父亲的难处和苦心,因此口头一语应诺下来,却常常私下里挑衅戏弄奢比折丹虹虹。
凌翔宇听到这时才明白为何先前季可欣貌似无理取闹的百般羞辱奢比折丹虹虹,原来背后有这么惨痛的一个故事,也难怪他每次提到这个问题,就似触碰到她的禁忌,自取其辱。
良久,季可欣伏在凌翔宇肩头轻轻抽搐,“父亲由他的难处,可是我却是无论……
如何咽不下这口气,我只要一看到那老妖婆故作风骚的模样我就忍不住的要作呕,我,我实在不能,不能……”
凌翔宇听她说着说着又似要哭泣起来,只是轻拍她的肩头以示安慰。
季可欣在他并不宽厚却很温暖的肩头慢慢沉静下来,只觉得他的肩头能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这种感觉即使是从小宠溺自己的父亲,也不能带给自己的这样美好的、异样的温暖。泪眼朦胧中竟然开始止不住的遥想,要是能一辈子都依靠着这种安定,要是每次自己半夜梦回、孤独无助的时候,都有这样低沉的声音、轻柔的手掌安抚自己的伤心,慰藉自己的彷徨就好了。
凌翔宇哪里知道他出于本能的安慰这样一个伤心女子的时候,女子心中会是这样的百转千回、复杂多变。
季可欣轻轻扭头眯眼看着他镇定安详的眼睛、挺直的鼻梁、略显瘦弱的面庞,突然想起年幼时曾与母亲的一次交谈。
那日午后,母亲带着她漫步海岛花园,看着满眼的华丽、吸着沁鼻的芬芳,母亲和蔼轻柔的托起她的手,轻抚其背、细声对她说:
“女儿,娘这一辈子最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碰到了你爹,你知道么,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碰上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男子。”
那是季可欣尚且年幼,哪里懂得母亲所说的意思,她只记得母亲眼中闪烁这从来未见的独特光芒,那样柔和、那样温馨,母亲告诉她,说这叫做“幸福”。
“女儿啊,你知道么,女人喜欢能逗她发笑的男子,却往往爱上那个让她流泪的男子。然而,你要知道,真正值得她爱的人是不会让她流泪的,他只会给她安详稳定的温馨,这样的温存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季可欣看着凌翔宇坚定安详的面庞,双手感受着凌翔宇背部的温暖,心中一种激动,目光朦胧的想:这,难道就是母亲所说的幸福么?
想着想着,慢慢面红耳热,在心中渐起的轻微忐忑中,又沉沉的睡了过去,那样的安详。
凌翔宇把季可欣从怀中慢慢放下,给她轻柔的盖上被子,看着她红彤安详的面庞、眼角尚未风干的晶莹,默默的思肘,这样强悍的女子原来也又这么柔弱的时刻。
她是从小失去母亲,而他,从此之后注定要和父母渐行渐远,只怕也要长久的失去他们了吧。伤心人各有怀抱,他们只怕是终究会成为一对同病相怜的伤心人吧。
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养育之恩未报,以后双亲年迈的时候,怎么办呢?想着想着,心中大痛,不禁右手轻轻拭去季可欣眼角未干的泪滴。自己眼中却忧愁愈重,良久,终于在这月色昏黄的夜晚、星迹黯淡的异乡小房里缓缓滚下一滴男儿泪。
季可欣因大哭一场,一夜睡得香甜。
次日晨,被晃进窗棂的阳光……
刺醒,起身一个懒腰,却发现床边斜倚着一个青年男子,左手无意隔被搭在她大腿之上。
略一错愕,慢慢想起昨夜噩梦伤神、伏凌翔宇肩痛哭一事,心中羞赧,面色一红,竟然不好意思挪开自己的大腿,唯恐惊醒了睡梦中的凌翔宇。
季可欣经昨夜一事,心境渐渐不同,细细大量这略显单薄的少年男子:
这少年男子也不知被那不要脸的老妖婆困住几天了,又被自己两次三番的委顿于地,现在睡梦中神色也是萎靡疲倦。季可欣想来心中微微愧疚,又见他身上那身说不出什么材质的衣服不知何时也变得微脏,季可欣不禁伸手轻拂他衣服上染尘之处。
饥饿的人原本睡不踏实,更何况凌翔宇也不知道几日几夜滴水未进,季可欣的手刚刚搭在他的肩上,他便已经清醒过来。
抬眼间,见季可欣一脸关怀,三分感激七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欠了口气,转身走出门外。
落眼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庭院,树木奇石细瀑间或相生,四面环抱。云雾均在头顶。
天光也不知从何而入,只是晨曦的阳光,却明朗异常,丝毫不见黑暗。照得籍壁而生的薛萝藤蔓清辉如许。远处庭院尽处,到处修篁老干,翠壁清流,水木清华已极。
时值盛夏,这海岛深深庭院之处,天地却凉爽的如同仲秋。几道细水,倚墙而下,漱玉飞泉,宛如凌空匹练,玉龙倒挂,珠雪四溅。洗的高墙阔壁上的那些厚厚青苔,苍翠欲滴,绿人眉宇。清晨十分,露水还未散尽,亭亭千朵繁花,凝露含珠,清风过处,芳馨拂鼻。
对凌翔宇这个从小在水泥管子里长大的尘世孩子而言,几曾见过如此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的自然风情?咋见之下,不免连连咂舌,惊叹不已。要不是身后季可欣的气息仍在,几乎就要怀疑是仙家洞府,不似人间了。
凌翔宇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真美呀”,心中暗叹:向季翚这样的鸟妖之王竟也能把自己的居处布置的这样祥和优雅的么?
若非先前燕嫦曦向他提起过季翚的妖王身份,他几乎就要怀疑季翚是神仙中人了,看来,事实真的不能以常理人心踹度的了。
凌翔宇从小亲近水源,对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每当他喝水时,总比常人多出一份水流轻柔滑过喉管,抚摸舌尖的的感觉,而每当他沐浴洗澡时,也远比常人对水的感触要敏感的多。自幼如此,因此当他看见那墙面倒挂的瀑布从上面冲下,仿佛已被墙上兀石扯成大小的几绺,不复是一幅整齐而平滑的布,却依然那么的柔和清澈时,怎么也止不住的想走上前去,亲手触摸一下这样温柔的虹。
那细水闻着清爽,摸着舒心,凌翔宇不能自禁的捧起一掌凑近唇边,轻尝一口,柔嫩爽舌,清甜甘冽。水中倒映出自己头发微乱,凌翔宇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几天没有刷牙漱口了,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他生性好洁,一日不洗澡已是觉得难受,何况是几日几夜的不刷牙。当下疾步返回房间,问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嗯,季小姐,你这里,有,有多余的牙刷牙膏之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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