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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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谋正果.蛇精用计..赴盛会.教主留丹
东胜神州玉泉山,巍巍峨峨高耸入云,山上古树苍郁,草木繁茂,野果丰盛,泉水甘甜,上古之际乃是一处鸟兽乐园。群峰的最高处有一座立陡立崖的绝壁,人称断命崖,崖顶生满奇花异草,遍地皆是珍贵药材。然而,崖壁陡峭,道路险峻,世人极少有上得去者。
断命崖下乃是一条幽深的山涧,遐尔闻名的玉泉自崖壁间喷涌而出,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银带,一路叮咚奔下山去,汇成了清澈见底的玉泉河。玉泉河两岸水草肥美,岸边百姓种田鱼猎,安居乐业。
不知何年何月,忽有两个蛇精来到玉泉山,盘踞在山涧霸住玉泉,使得下游水中充满巨毒,从此,玉泉山陷入苦难之中。
旭日的光芒照耀着山梁,两只美丽的小花鹿立在朝阳中昂着头,向四周满怀戒意的张望着,似乎山上正在隐藏种着什么危机。蓦地,丛林中传来一声响动,两只小鹿一惊,登时放开四蹄,一溜烟逃远了。
几只欢蹦乱跳的野兔来到山涧,竖起耳朵向四周紧张地望了望,见断命崖下无甚动静,便小心翼翼跑到玉泉源头,贪婪地饮起水来。
猛然间,玉泉旁的一棵老榆树上传来几声响动,正在饮水的野兔陡然一惊,旋即狂奔着逃离水源。接着,便闻老榆树上发出一阵狰狞的笑声,原来,那树上正盘踞着两个面目狰狞的蛇精。
这两个蛇精乃是一雌一雄。皆生着与人相同的四肢,身材也如常人一般大小,雌蛇精周身生满褐色斑点,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黑尾巴,雄蛇精身后长着一条白尾,周身上下皆是青白相间的花纹。若是只看四肢,也许不至将人吓倒,再向头上一看,可不得了,任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会吓得魂不附体,惊叫一声“妈呀!”
但见那,雄蛇精头上无发,尖尖的头顶生着黑白相间的鳞片,斑斑驳驳,脑后一只带钩的鳞角一直伸到前面。雌蛇精头顶的正中长着个血红的肉瘤,肉瘤四周皆是褐色鳞斑,满是细鳞的脸上两只小眼不停地转动,射出阴森的光芒,随着狰狞的笑声,两个蛇精毒齿微露,正向外吐着火焰般的长须。
狰狞恐怖的笑声在山涧回荡,飞禽走兽闻声,皆逃之夭夭。褐斑蛇精笑了一阵,忽口作人语向青花蛇精道:“青花仙,你不是想吃兔儿了么,方才为何叫那几只野兔跑了?”
青花蛇精笑道:“那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我最喜欢吃的还是这山上的小鹿,肉嫩血鲜,可算得上是美味佳肴。”
这时,山梁上远远出现了一只山羊,褐斑蛇精伸长脖子望着那山羊,又道:“山羊的味道也不错,虽然肉糙了些,那膻味在百兽中却是绝无仅有,我非常喜欢,想不到你我有幸找到这么一处好地方,真的是好极了。”
青花蛇精向山梁上看看,果见一只山羊正在远远看着泉头水源。看样子正在犹豫,想来饮水,又不敢靠近。
青花蛇精跳下地,向雌蛇精道:“夫人想吃山羊了么,我立刻便去替你捉来。”
雌蛇精忽然从树上跳下,拦住青花蛇精道:“不,你别去,现在我不想吃山羊,很久没尝到生人味了,一会儿你下山一趟去替我捉两个童儿来吧。”
两个蛇精跃到一块大石头上瞩目山下,山下的玉泉河边,有一座不大的庙宇,那不是山神庙,也不是河神庙,而是一座蛇仙庙。
青花蛇精看着那蛇仙庙,有些得意地说:“好,一会儿我就下山,其实我也早就馋了。”
两个蛇精正得意洋洋谈论着残害生灵之道,忽见北面天空祥云缭绕,霞光之中,三位仙人足踏祥云径奔玉泉山而来。前面一位长者头带青道巾,身披青道袍,腰系黄丝绦,手持玉拂尘,面若银盘,神采奕奕。后面两个眉青目秀的小道童紧紧跟随。细辨之,原来是通天教主带着两个徒儿正匆匆赶路,看样子,那师徒三人的目标正是这山涧。
两个蛇精见了,心中陡然紧张,欲入洞**藏身已来不及,只好现出原形盘踞于树上,将身形紧紧贴于树干,屏住气息,一动不动,瞪圆毒眼紧盯着那师徒三人的举动。
顷刻之间,通天教主一行已至山涧,恰落到距老榆树不远的一块高地上。通天教主站在一棵树下遥望南天,微微点头,手捋银须,如有所思。两个道童一个身穿青衣,手持葫芦,一个身穿白衣,捧着玉瓶,立在通天教主身后,好似在等候师父的吩咐。
藏身于树上的两个蛇精正忐忑不安,便闻那身穿青衣的道童向通天教主道:“师父,我等从昆仑山至此,已行了万里之遥,弟子腹中空空,有些走不动了,你将那玉瓶中的金丹取两粒给弟子尝尝吧。”
通天教主将拂尘一甩,缓缓摇头,斥道:“你这孽徒,又生妄想,八宝定金丹乃我教之至宝,需在八卦炉内炼八百年方成,如今尚欠久久八十一年炉火,现在若是吃了,岂不可惜?不可,不可。”
青衣道童向白衣道童递了个眼色,白衣道童会意地笑笑,也扯住通天教主道:“师父,弟子的造化太浅,比不得师父您,倘若饿坏了身子,岂不白费了你老人家一片心血,您就慈悲一回,将那丹赐给弟子两粒吧。”
两个道童忽一左一右扯住通天教主的道袍撒娇,通天教主似乎有些无奈,深深叹了口气。
青衣道童又道:“师父,远水不解近渴,倘若再等八十一年,弟子早就饿扁了,就连现在,弟子已有些走不动了。”
看来通天教主并非入传说中那般严厉,被两个道童一缠,似乎没了主意,迟疑了一下,叹道:“贪欲未除,大道难成,好了,莫嚷了,就依你二人一回,每人一粒,不许多用。”
两个道童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忙谢了师父,跑到一旁去启那玉瓶盖。
青花蛇精伏在树上,心内砰砰乱跳,正暗自庆幸未被通天教主发觉,忽闻一阵异香扑面而来,原来,两个道童已启开了玉瓶,香味正是从那瓶中溢出。两个蛇精闻了瓶中那丹气,顿觉心旷神怡,如醉如痴,早就将恐惧与不安抛到九霄云外。
青花蛇精不由暗自赞叹:“好一个八宝定金丹!果然不是等闲之物,略闻一闻气味便胜似我修炼千年,可叹我距那丹不过咫尺,却只有闻味的份儿!”
“喂,要是能把那个葫芦弄到手,我们就发达了。”青花蛇精向褐斑蛇精小声道。它贪婪地吐了一下毒舌。
褐斑蛇精道:“他不来找麻烦就好,你千万别惹他。”
青花蛇精却动了心思,无论如何也要要想办法把那丹弄到手。
好妖精!看着那玉瓶,忽然生出一条毒计,但见它伸长脖子,毒齿微露,趁通天教主凝神冥思之际,向两个道童暗暗吐出一口毒气。
两个道童开了玉瓶正要取食金丹,忽有一阵微风轻轻吹来,青衣道童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松了双手,竟将那玉瓶落在地上。一时间,许多金丹散落在草丛中。
两个道童顿时慌了神,连忙俯身拾取金丹。偷眼看看通天教主,通天教主仍在遥望南天独自出神,似乎并不知道玉瓶落地之事。两个道童不敢惊动师父,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散落的金丹装入玉瓶。

因怕师父怪罪,两个道童不敢再提吃丹之事,捧了玉瓶立在通天教主身后等候训斥,过了片刻,通天教主缓缓说道:“既然打开了,你二人就各吃一粒吧,吃罢之后,还要赶路。”
两个道童见师父并未怪罪,相互伴个怪脸,连忙各取一粒金丹吃下,然后,毕恭毕敬将玉瓶交给通天教主。藏身于树上的青花蛇精见自己的计谋落空,不由暗自懊丧起来。
通天教主接过玉瓶,略一审视,忽勃然变色,向两个道童怒道:“你二人好大胆,为何不听我言,竟敢多吃一粒?”
两个道童闻言,一时惊得面面相觑,连忙跪地叩头:“师父明察,弟子不敢违命,确实每人只吃了一粒。”
通天教主满面怒容审视两个道童,忽将手中拂尘向后一甩,猛抬头向老榆树上望去。刹那,两道电光扫过山涧,吓得青花蛇精登时周身战栗,几乎从树上跌落下来。它知道自己的伎俩已被通天教主识破,只好闭了双目,听天由命。
通天教主目视老榆树,双眉紧皱。青花蛇精自料性命难保,不料,通天教主微叹一声,却又将目光移向天空。青花蛇精心中暗暗祷告:“天可怜见,我青花仙求道心切,一时迷心得罪教主,教主若肯饶过我这一遭,我愿从此拜在教主门下,皈依大道,世代侍奉香火。”
通天教主遥望长空,良久,忽转身训斥两个道童:“无私无欲,无争无为,方可修成大道,似尔这等贪欲未除,何日才能得成正果?八宝定金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你二人为何不多加小心?徒生是非,真乃朽木不可雕也!”
两个道童见师父忽然发怒,一时只顾叩头,不敢多言。通天教主又向老榆树扫了一眼,喟然叹道:“时也!命也!运也!”叹毕,一甩拂尘,飘然而去。两个道童满怀疑惑看了看老榆树,连忙起身追赶,瞬间,师徒三人皆已在云中。
望着通天教主一行远去,伏在树上的两个蛇精皆松了口气。
褐斑蛇精道:“方才真是好险,要不是那老道老眼昏花,你我定然躲不过去了。”
青花蛇精却没有理它,变回人形便立刻窜下老榆树,跳到适才玉瓶落地的地方于草丛中仔细搜寻起来。
褐斑蛇精见青花蛇精不理睬自己,一时有些不悦,望着树下气咻咻道:“方才你自作聪明,差点把我吓死,现在又去那里翻弄什么,你以为通天教主会把那金丹留给你么?”
青花蛇精边搜寻边说:“夫人,你以为方才通天教主真的没有发现我们么,你哪里知道,那老道的神通,除了太上老君,仅在元始天尊之下,我料他早已把我们看得清清楚楚了。”
褐斑蛇精道:“我看你是叫那老道吓怕了,这老榆树枝叶繁茂,离的又远,他只向树上扫了一眼,怎么就会看得到我们,若是他真的发现了我们,为何不将你我拿住,反倒匆忙走了?”
青花蛇精边翻弄草丛边说:“这就是我的高明之处,你看那老道师徒三人行色匆忙,必是有要事在身,拿住我们于他有何好处,不过是自讨麻烦而已,岂不闻道家讲的是清净无为,我看他非但不肯多管闲事,还极有可能给我留下一粒金丹哩。”
褐斑蛇精忽哈哈大笑:“青花仙,原来你真的是在找那金丹,你终日想了道成仙,莫不是走火入魔了吧,如你所说,方才通天教主肯放过我们,已是法外留情,他怎么肯把金丹留给你?再说,方才那两个童子央求了半天,每人才讨了他一粒,你与他素无交往,他又怎么会如此开恩?”
青花蛇精道:“夫人,方才你没听那通天教主训斥道童么?他说金丹少了,我料他不会胡说,那一粒必定是落在草丛中了。”
雌蛇精笑道:“那老道是信不过小道童,才拿话去诈他们,那话当不得真,他方才只是马马乎乎看了一眼,连数都没数就说金丹少了,怎么知道就不是胡说?再说,两个道童百般纠缠要吃那金丹,可见贪心之切,你又怎知他就没有偷吃?”
青花蛇精道:“方才我在树上看得清楚,两个道童确实每人只吃了一粒,决没有多吃,你别太小瞧通天教主了,这点金丹还值得他数一回么,慢说是葫芦里的区区百粒金丹,就是叫他去数天上的星星,也必定是一目了然,他们这么急忙忙就走了,一定是有急事,否则我也决不会有这么好的造化。”
天空,一片乌云遮住日光,狂风过后,电闪雷鸣,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青花蛇精见风云突变,有些急了,道:“夫人,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那金丹若是被雨冲走就可惜了,你也来一起找吧。”
褐斑蛇精却不肯相信,道:“你要是不怕雨淋,就在这里找,我可要回洞府避雨去了。”说着下了树。正在此时,忽闻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褐斑蛇精心中一动,随即循着香味搜寻过去。
雷声隆隆,乌云滚滚,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惊雷围着山涧轰鸣,云端深处,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正在为金丹之事争执不下。原来,二位仙尊皆是受邀去瑶池赴蟠桃会,元始天尊行至此处,恰见通天教主留下金丹离去,元始天尊担心蛇精得了金丹会危害众生,便劝说通天教主收回金丹,通天教主执意不肯,二仙已争执多时。
通天教主道:“那蛇精求道心切,虽弄翻了我的玉瓶,我并不怨他,向上之心,人皆有之,不过是各用不同的手段达到目的而已,毒蛇也是尘世间生灵,应与众生有同样的机会,今日它遇到我,乃是它的缘分,它认我为师,我也已收下这一面之徒了,将金丹送与蛇精,我意已决,你休要多管闲事!”
元始天尊劝道:“缘有善缘,亦有孽缘,那蛇精残害众生,多行不义,倘若得了八宝定金丹,只会使其变本加厉,此乃孽缘也,必然遗患于尘世,我今撞见此事,亦是一桩孽缘,既然你不肯收回金丹,我便先毁了它。”说罢,猛然伸手指向山涧。但见一道电光闪过,玉泉山上惊雷滚滚。通天教主见状,登时大怒,猛一扬手,阻住惊雷,玉泉山刹那又陷入平静。
两个蛇精哪知为了一粒金丹已使两位仙尊反目,此时依旧在草丛中搜寻,褐班蛇精循着香味找去,不一会儿便在一石缝中寻见了一粒丹药。好一个八宝定金丹!但见:形似红豆,辉光暗闪,八卦炉中,文火久炼,馨香微露,令人垂涎,略嗅其味,飘然欲仙。
褐斑蛇精抑不住心头一阵狂喜,未敢伸手,先偷偷溜了青花蛇精一眼。
青花蛇精依然在一心一意翻弄着草丛,并未注意褐斑蛇精的举动。褐斑蛇精看着那金丹暗自思忖:“如此小的一物,若是两人分用也忒少了些,莫如我独自享用了吧。”想罢,遂背对着青花蛇精,迅速将手指伸入石缝中。
青花蛇精正专心致志拨弄着草丛,忽闻身旁飘来一缕幽香,抬头看时,褐斑蛇精正背对着自己,似乎在取什么,香味正是从褐斑蛇精那边飘过来的。青花蛇精登时明白了:原来它已经找到了金丹,如此遮遮掩掩,分明是想独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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