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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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更大,狂风阵阵,青花蛇精的一双毒眼在飞快地转动,它冒了好大风险才使得通天教主留下这一粒金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褐斑蛇精独吞了去!
一道闪电掠过山涧,照着玉泉边的一棵山葡萄,那葡萄刚刚结果,果实比豆粒略大些,青花蛇精毒眼又转了几下,一条妙计油然而生,它迅速摘下一粒山葡萄,轻轻吹了口气,那葡萄立即化为一粒金光闪闪的仙丹。它又在草丛里胡乱摸了几下,故意作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叫道:“夫人,你看,我找到了!找到了,哈哈!”
褐斑蛇精刚将石缝里那金丹取到手,闻声猛然回头,果然见青花蛇精手中正拿着一颗闪闪发光的金丹,那丹同玉瓶撒落的金丹一模一样,比自己刚找到的这颗还要光鲜。褐斑蛇精哪知是青花蛇精的计谋,来不及多想,忽然转向乱石,惊喜交加叫道:“青花仙,这里也有一粒!”
青花蛇精心中又觉可恨又觉好笑,故作喜悦至褐斑蛇精面前,将那假丹递给褐斑蛇精,褐斑蛇精也将自己找到的金丹交与青花蛇精观看,两个蛇精各持一粒金丹,皆欣喜若狂。
雷声隆隆,风雨大作,青花蛇精于风雨中哈哈大笑。它把金丹拿到面前晃了一下道:“方才我们只能躲在树上望梅止渴,现在终于可以尝尝这八宝定金丹的美味了,这金丹吃了,立刻就能得成正果,这回我们成功了!”
褐斑蛇精此时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道:“不对,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通天教主不是说玉瓶里的金丹少了一粒么,怎么我们却找到两粒?再说通天教主明知丢了金丹,为什么不叫两个童儿找,却把它留给我们,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青花蛇精摇头道:“不,得到金丹是我们的缘分,就算有什么阴谋我也认了。”说着,迫不及待将那丹往嘴里一丢,还没来得及尝出味道便吞了下去。褐斑蛇精见青花蛇精吃了金丹,自己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吐出毒须将假丹卷入口中。一时间,两个蛇精皆忘乎所以。
云端深处,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仍在争执。元始天尊见蛇精已吃了金丹,知尘世遭劫已成定局,与通天教主道:“想不到,身为仙家你竟是如此不负责任,既然不听我劝,今日我便铲除了那蛇精,以绝后患!”言讫,催云便走,欲亲自去捉拿青花蛇精。通天教主将拂尘一甩,拦住元始天尊道:“这蛇精吃过八宝定金丹,已拜在我的门下,你若动它,便是与我为敌!”
元始天尊道:“我并不反对你广收门徒,但毒蛇乃凶残之物,得了仙丹,更增其毒焰,你可想过以后如何约束它?你纵任蛇精,残害生灵,此乃是与众生为敌!”
通天教主大怒,舞动拂尘直取元始天尊,二位仙尊又动起手来,正在此时,东南方向紫气氤氲,祥云之中,太上老君骑青牛飘然而至。
太上老君止住二人,轻颂“善哉”,道:“茫茫宇宙,孕育万物,乃万古不变之道,道法自然,众生平等,乃百世不易之理,既有平等之说,毒蛇自然也在其中,缘分所在,赐其金丹,并无甚不可,若是蛇精得了金丹归依我道,从此洗心革面,亦是善莫大焉,既已结缘,便善加诱导,静观其变,二位以为如何?”
元始天尊一时未明太上老君之意,默然不语,通天教主见遂了自己之意,一时也无话可说,先往瑶池去了,太上老君随后也与元始天尊同往瑶池。途中,元始天尊又与太上老君道:“此山毒蛇本性凶残,积恶难改,得丹之后必将更加变本加厉,老君今日为何容它?”太上老君道:“通天教主生性固执,今日若不给他些面子,此事断难开解,我方才所言,不过权宜之计,再说,方今尘世人心不善,蛇精作乱也是劫数,我们且去赴会,待下界劫满,蛇精自然难逃法网。”元始天尊会意,遂不再言。
众仙离去,玉泉山雷电顿止,玉泉边上风光亦然,两个蛇精也沉浸在成仙了道的迷梦之中。褐斑蛇精自认为已食用了八宝定金丹,一时志得意满,现出原形盘踞于老榆树上,正得意忘形,忽见青花蛇精面带痛苦之状,呻吟一声倒在玉泉边,来回翻滚着大叫:“痛煞我也!”褐斑蛇精见状,慌得手足无措,连忙下了树,扶着青花蛇精连声询问,青花蛇精却是只顾惨叫无暇答言,褐斑蛇精只道它是中了通天教主的暗算,一时悔之不及。
片刻之后,却见青花蛇精身上的鳞片纷纷脱落,接着,身上蛇皮蜕掉,从脖项以下渐渐变**形,惟有一颗蛇头依然如故。
看到青花蛇精这般变化,褐斑蛇精愣了半晌,猛然悟到,这一定是因方才食用了八宝定金丹之故!于是惊叫:“青花仙,你忍着些,再过一会儿等头上的蛇皮蜕掉,你就可以彻底脱胎换骨了,这定是适才那八宝定金丹的功效!
其实青花蛇精心中早已了然,它咬紧牙挺着,只是等着最后一关,脱胎换骨的这一刻最难捱,蜕去头上的蛇皮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谁知,头顶一阵疼痛过后,居然没有变化。肉角与蛇皮依旧,身体渐感倦殆,它有些急了,忙至玉泉边上向水里照了一下,水中映出一个蛇首人身的怪物,面目竟变得更加狰狞,它摸了一下头上的肉角,蓦地想起通天教主对两个道童说过的话,不觉叹道:“虽然有缘,却是无命,只可惜这八宝定金丹尚欠八十一年炉火,使我今日不能完全成功,以后不知何年话月才能修得成全人之形!”
褐斑蛇精见二人同样皆服用了金丹,青花蛇精得了人身,自己竟无一丝变化,一时万分懊丧,想起方才搜寻金丹时的情形,心中不由便生出诸多疑点,但如今木已成舟,再追问也无可补救,与金丹有缘无分,也只好认了。
青花蛇精也想到了这一点,故做疼痛状,呻吟一声问:“夫人,你方才也服用了那金丹,为何未见变化?”
褐斑蛇精叹道:“万般皆是缘分所在,我没你那般造化,与金丹有缘无分,纵然服用了仙丹也是枉然。”
青花蛇精听出弦外之音,一时默然,良久,道:“夫人不必叹息,机会以后还是有的,方才我定计弄翻了通天教主的玉瓶,他未必便没有察觉,后来他向树上扫了一眼,我料他早已看到了我们,只好暗中祷告,求他宽恕,愿拜在他门下侍奉香火,必是我的祷告感动了他,他才肯放过我们,通天教主神通广大,能通晓过去未来千年之事,他临行前所说的‘时也,命也,运也’,并非信口之言,我想,是我的命该如此,你没有祷告,金丹的功效也许就差了,从此后,通天教主就是我的一面之师,我们一起来叩谢恩师吧。”说罢,向南方跪倒,叩头道:“多谢师父赐丹,弟子没齿不忘,只求师父早日助我得成正果。”

褐斑蛇精没有跪下,它抚摩着青花蛇精的一身人皮又看看自己,心中更加沮丧,叹道:“青花仙,瞬息之间你便披上了一身人皮,道行已胜我许多了,但愿你以后不要忘了我。”
青花蛇精起身望着褐斑蛇精,心头忽然涌上一丝歉意,正在此时,山梁上远远出现一只山羊,青花蛇精即一跃而起,径奔山羊而去,转眼间,山羊已被逮到褐斑蛇精面前。
青花蛇精放下山羊向褐斑蛇精道:“夫人,不必难过了,我若是得成正果,一定携你同登仙界,你先把这山羊吃了,一会我再下山去替你捉两个童儿。”
褐斑蛇精看着正在抽搐的山羊摇摇头,默默转身向断命崖下走去。
断命崖下的石壁旁,有一个荆棘掩盖着的山洞,这便是两个蛇精的巢**,洞口不大,里面颇为宽阔,入口处不远,山洞分为两岔,岔路口摆放着一个石案,石案两侧各放一石凳,再向里面看,曲曲弯弯不知尽头,整个洞**皆弥漫在浓重的毒雾之中。
褐斑蛇精怏怏不乐进了妖洞,至岔路口的石案旁坐下,通天教主训斥道童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响起:“你二人好大胆,为何不听我言,竟敢多吃一粒?”它终于明白,玉瓶里失落的金丹其实只有一粒,不是通天教主有什么阴谋,而是青花蛇精用假丹骗取了自己的金丹,夫妻千年,青花蛇精竟然如此对待自己,它不能不莫名地郁闷。
正怅恨之际,青花蛇精提了山羊进来,褐斑蛇精怕被窥破心思,忙换了一副笑容。青花蛇精将山羊放到石案上,陪着笑道:“夫人,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修仙的事是急不得的,今日你我有幸得了八宝定金丹,纵然一时没有变化,也不必灰心,日后一定会道行大进,这乃是一件喜事,我们该庆贺一番才是。”
褐斑蛇精道:“青花仙,其实你不必说什么,这件事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要紧,我也不会往心里去,既然无缘,我不象你那么在意什么仙不仙的,我们占据这山林,无拘无束,其实神仙也不过如此,我又何必一定要追求成仙了道。”
青花蛇精道:“夫人,这你的目光就短浅了,其实三界之中最得意的应该是神仙,天马行空,为所欲为,我们比起来差得远了,神仙第一,其次是人,最次才是我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连人形都没有的妖怪,不过你不要急,现在我们比神仙不差什么,早晚我会带你一同登上仙界。”
褐斑蛇精不以为然,道:“其实我们已经是神仙,你没见山下河边的蛇仙庙么,有那么多人尊我们为蛇仙,我已经满足了。”
青花蛇精不屑地笑笑:“山下那座破庙,那怎么能与神仙的庙相比?人们为神仙修庙,是因为敬重神仙,为我们修庙,那是怕我们,没有人会真心恭敬我们,这不一样。”
褐斑蛇精道:“有什么不一样,妖怪又有何不好?我们在此独霸一方,虽不能为所欲为,比人却强得多,因为人怕我们,所以我宁可作妖,也不去作人。”
青花蛇精见褐斑蛇精对金丹之事并未十分在之意,心内稍安。
从此,青花蛇精便奉通天教主为祖师,每日香火不断,殷勤供奉,如有过路神仙烦扰,它便打出通天教主门下的旗号,诸神惧于通天教主,皆退避三舍,玉泉山山神更是敢怒不敢言,由是,两个蛇精日益猖獗。
时光荏苒,转瞬又是千年,断命崖下繁衍了无数毒蛇。山涧中百兽绝迹,鸟儿罕至。两个蛇精带领群妖于断命崖上采纳天地间精华,日修月炼,欲登仙列,只因其残害生灵,行非正道,终未能如愿,青花蛇精急不可耐,派出若干小蛇精下山替它寻求成仙了道之术。
又若干年,玉泉山周围蛇患日益加重,毒蛇时常沿着玉泉成群下山伤害人畜,山下百姓不堪其扰,临县皆受其殃及,一方黎民谈蛇色变。久而久之,山下的玉泉河鱼虾绝迹,原本一条清澈的大河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毒水。
话说这一日,青花蛇精与褐斑蛇精两个妖头正于巢**中谈论修仙之事,忽有外出访仙的地头蛇精来报,距天曹县东千里之外的东洋大海有一龙门,欲登仙界,跃过龙门乃是捷径,只是听说那龙门已被东海龙王敖广下令匿入海中了。
青花蛇精道:“鲤鱼跃龙门之说古来有之,鲤鱼跃过龙门即可成为真龙,莫非我蛇族亦可么?”
地头蛇精道:“龙蛇本是一族,更近鲤鱼一层,鲤鱼可以,我蛇族为何不可?师祖急于登仙,不妨前往一试,只是不知师祖有无办法叫那敖广把龙门升起来。”
青花蛇精道:“只要可成大道,我不惜一切代价,莫说是敖广,就是四海龙王一起来,又有何惧哉,他如果不把龙门升起来让我耍耍,我就去闹他个天翻地覆!”言讫,立即便要动身。
褐斑蛇精不愿其远行,劝道:“青花仙,自从通天教主留下八宝定金丹去后,你修得人身,道行已胜我许多了,东洋大海乃水族之乡,你孤身前往谈何容易,敖广既然已藏起龙门,料他不会轻易再让出来,如今山上子孙满堂,你还是留在玉泉山与我一道守住这千年基业吧。”
青花蛇精道:“自从我得了人身以后,千年来虽日夜修炼,却只是道行平平,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得成正果?又何日才能携你同登仙界?”
褐斑蛇精道:“龙门之事,地头蛇也只是道听途说,你不明虚实便贸然前去,万一其信不实,岂不徒劳?莫如令地头蛇先去探个清楚,若果有其事,你再亲自去也不迟。”青花蛇精觉得其言有理,便命地头蛇精带着小妖草上飞同往东海,务要探明龙门虚实。
深秋,山涧遍是黄花,断命崖下,枝头硕果累累,散发着诱人的芬芳,只因蛇患猖獗,无人敢来采摘,秋风一过,便有若干熟透了的野果落到地上。
青花蛇精将地头蛇和草上飞送下山之后,郁郁不乐转回巢**,行至断命崖下,忽闻玉泉旁果木林中传来人语之声,青花蛇精心中一动,立即悄悄向果木林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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