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重返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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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健的伤势已经大好,但是右臂确乎不似从前那般自如了。
何守财始终心含愧疚,一见到迟健,脸色便灰了许多。
迟健打着自己的算盘,偶尔才对着何守财劝上一劝。可这何守财终归还是个实心眼的老实人,一听迟健宽慰的话语,更是只觉得无地自容。
尧曲城一直被月氏士兵围了个严严实实,也不知城内究竟情形如何。但无论迟健有多放心不下萧墨迟,他似乎都没有理由再在这铜官镇继续耗下去了。所幸的是,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终于费尽心机支开了何守财一段时间,这才与禾之晗和浮屠宫联系上了。禾之晗那儿只说少爷很是平安,并不说明月氏士兵的动静,想来那并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浮屠宫传回来的消息就很耐人寻味了,说月氏族的大王的确曾经重金相授,嘱托浮屠宫探听尧曲城城内的情形,甚至也曾表明过有意与浮屠宫合作,一道攻打尧曲城。但是不知道这月氏大王缘何在最后却一脚蹬开了浮屠宫,变了主意。
迟健收到禾之晗的回信后,对萧墨迟的安危稍稍放下了心。但是对月氏大王的这一举动却深深地起了疑。依照着浮屠宫现在的势力,月氏大王不该有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举动才对。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从迟健的脑海里闪过。
阿尔阔?难道是他?
浮屠宫的回信上明说了阿尔阔所率领的那帮沙盗帮着月氏士兵牵绊住了援军的脚步,那只得说明月氏大王与阿尔阔都是明知此次进攻尧曲城的行动的。那唯一能劝说月氏大王绕过浮屠宫,独立进攻尧曲城的怕只有阿尔阔一人了。
迟健又琢磨了会儿了,觉得只怕是自己当初坚持救走萧墨迟使得阿尔阔对自己的目的和立场起了疑心。
也罢,那件事也的确是怨自己考虑不周。只是,再多想也已经无益。
三人决定辞别单大夫,继续南上京城。择日不如撞日,三人即刻便收拾妥当了行李,准备上路。
单大夫将三人送出了医馆。他与迟健道别之时,用力握住了迟健的手,淡淡地说道,“迟先生切莫忘了单某的嘱托才好。”
迟健沉吟一笑,“自然。大恩不言谢。告辞。”
单大夫拱了拱双拳,“后会有期。”
阿蘅从马车里探出头,“单大夫对迟伯伯有何嘱托?”
迟健微微一笑。单大夫想研习一下易容术之事自己不曾对阿蘅说起过,这会儿当着何守财的面,自然更没办法说破,只顾左右而言他,“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阿蘅未曾听到满意的回答,并不气恼,但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单大夫对我们有恩,他的嘱托也不是小事,迟伯伯还是得放在心上才好。”
何守财一听这话,赞道,“阿蘅姑娘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明事理的人。”
迟健又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但却朝着阿蘅点点头。
阿蘅这才放心地缩了回去,心思一转,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萧墨迟哥哥。”
迟健的心因为这句话又揪紧了。萧墨迟,他可得千万好好活着才是。
三人沿途并未受到阻碍,但一路上因为月氏士兵大举进攻尧曲城的缘故,也鲜少能见着人影。三人一连赶了四五天的路终于到了京城,风尘仆仆地往鱼庄赶去。
伙计一见是何守财,忙高声喊道,“二当家的,何守财回来了。”
古镜川听得这话,忙快步赶到前厅,对着何守财说道,“边关现在情形如何?可有见着少爷,他好不好?”
迟健依旧是一副西域商人的打扮,听见了古镜川这话,心中倒吃了一惊。这古镜川当日带着尚在襁褓中的萧墨迟找到自己时,便毫不遮掩地对自己明说了来意与目的,可怎的今日这话听着却好似对萧墨迟也不胜关心呢?
何守财擦了把汗,说道,“见是见过少爷的。可是才和少爷分别,我们就遇上了月氏的士兵。”说到此处,何守财望了望迟健,继续说道,“若不是得迟先生救我一命,我只怕现在已经不在这人世间了。”
古镜川是何等的人精,早已注意到了迟寅右臂的不对劲儿。这会儿一听何守财这话,心里便能猜出个大概来了。可现在他的心思全在萧墨迟身上,所以岔开了话头,说道,“那现在呢?现在少爷他……”
何守财无奈地摊开双手,“少爷该还在城内,现在也不知到底如何。月氏士兵把尧曲城围得好似个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难飞进去。”
古镜川一听这话,叹口气。
何守财劝道,“守城的是小傅将军,他可是不败神话,有他在,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围在一边的伙计们听到这话也纷纷点着头,都觉得只要有神话一样的小傅将军在,任它是怎样的险境,都可以化险为夷,少爷自然也会平安地归来。

古镜川并不答话,只吩咐伙计领着迟健与阿蘅下去歇一歇再谈生意。何守财的铺位一直给留着,他也自行去歇息了。
伙计领着迟健和阿蘅往客人的厢房走去。这后院的一草一木,迟健此刻看在眼里,只觉得往日的情形一一回到了眼前。
伙计在前头走着,领着二人兜了一个圈子。
迟健见到熟悉的景致,心思松动了,竟脱口而出地问道,“去客人的厢房为何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从杂物间那儿过去不是更近些吗?”
伙计心思单纯,反问道,“迟先生你怎的知道这儿原来有个杂物间?”
迟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先前其实来这鱼庄玩过的……”
伙计也不计较这话的真假,说道,“那杂物间现在改了,供奉着大当家的牌位。我们都记着大当家的好,平日里无事的话,并不去扰他的清净。”
迟健当即只觉得无语,面上的肌肉狠狠地抽动了几下。这个古镜川当真是个钱篓子,只把杂物间改了供奉自己的牌位,抠门啊抠门!
伙计将二人领到厢房后便退下了。
阿蘅只觉得新奇。这鱼庄的后院当初是迟健一手设计的,融入了几分江南园林的清秀在其中。阿蘅从小长在关外,这会儿左看看右看看,也还是觉得看不够。她见四周没人了,才悄悄地凑到迟健的耳旁说道,“迟伯伯,无事的时候,你带我在这院子里兜兜吧。”
迟健想起自己先前的失言,慎重地摇摇头,“现在我们毕竟是外人,还是慎重一些才好。”
阿蘅默认了迟健这话,但是嘴角却压下去了,摆明了不是很乐意。
迟健只得开解她道,“等萧墨迟回来了,让他领着你转转岂不是更好?”
阿蘅面上的不喜神色顿时一扫而光,拍着手说道,“这个好。”只是阿蘅的笑脸不过是稍纵即逝,她稍显惆怅地说道,“也不知道这萧墨迟哥哥何时才能够回来。”
迟健抚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会很久的。”
阿蘅点点头。
何守财略歇了会儿便带着自己的账本去寻古镜川。他轻叩着书房的门,“二当家的。”
古镜川坐在屋内沉声应道,“进来。”
何守财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了账本,古镜川翻了几页,甚是满意。这无纸与金墨的价格很是走俏,而何守财的帐更是记得井井有条、一目了然。他心中默默地点着头,但当着何守财的面却不流露出丝毫的称赞之意。
古镜川合上了账本,对着何守财说道,“往后不跑边关的时候,便由你帮着我打理打理钱庄的生意吧。”
何守财听得这话,激动万分,“哎,承蒙二当家的看得起,我一定好好干。”
古镜川点点头,一转头惦记起了那个西域商人的右臂,便问道,“那个迟寅他的手臂怎么了?”
何守财面露愧色,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古镜川闻言点点头,但对此并不置一词。
当晚,古镜川在鱼庄内设宴为迟寅和阿蘅接风洗尘。席间,古镜川举起酒杯说道,“多谢迟先生救下了何守财,大恩不言谢,古镜川敬先生一杯。”
迟健依言也举起了酒杯。他不知怎的想起了杂物间改作的祠堂,顿生淘气之心,有意戏弄古镜川一番,便面露为难之色地说道,“这接骨可费了不少银两呢。”
古镜川只当自己听不明白这人的话,说道,“我听何守财说接骨的大夫在边关一带很有名,费些银两也是应该的。”
迟健见这人耍赖,只得又说得露骨了一些,“那这医药费,鱼庄是不是该承担一些?”
古镜川盯着迟健看了片刻,“这次与先生合作很合我意,但是不知先生是否还有意继续合作下去?先生若无意再合作下去可就太可惜了。不过,我想,无纸与金墨,千金难求,再找个人合作该不难才是。”
迟健被古镜川来了这么一顿闷棍,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啧啧啧,这人真是越来越精明了,不愧萧墨迟喊他“钱篓子”一喊就是十几个年头。
迟健举起酒杯,先干为敬后,说道,“迟某自然愿意与鱼庄继续合作。”就诊的费用也只得撇过不再说起。
转天一早,何守财便兴冲冲地将二当家的嘱咐他帮着打理钱庄生意的事告诉了迟健。经由迟健救他一回后,这迟健在何守财的心中,地位已是不同于往日。更兼之,两人有在边关朝夕相处的经历,孑然一身的何守财竟已在心底隐隐将迟健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来看待。
迟健听得此事,面上也很是兴奋,为着何守财高兴,心底却暗暗庆幸着自己的计谋兴许可以早日得以实施了。现在盼只盼萧墨迟能平平安安的,否则他计划这么多、这么久也都只能打水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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