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降灾他城巧相逢(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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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萧芜与心妍早早起身,待邱璇与祁少凡来接时,两人早已准备妥当,萧芜换上了自己的衣裳,又变回了那个翠环珠绕的商家儿女,只是眼眸中的善良与纯朴不曾被换走。
“你们从西门出去,绕道东门下山,那里的山路比较好走,只是回程要远一些。”邱璇说着递给柳心妍一只包裹,说道:“里面是檀香,你要的。”
萧芜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来的最初目的,正要感谢,邱璇已道:“不必谢了,柳姑娘昨天与我说你上山全是为了这檀香。其实在我们寺里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完全要山下的世人们给神话了。”
“是!”萧芜笑道,又道,“多谢璇师姐的照顾,日后有机会,萧芜定然再来拜访。”
“那是后话了!”邱璇道,“少凡,你们早些走吧!”
祁少凡拱手道:“璇师姐,少凡此次离去,师祖老人家的身体就要师姐悉心照顾了!按方子抓得药我已经包好放在师祖的厢房里了,师姐要记得日日给师傅按时进药,但凡有什么不适,定然飞鸽传信与我,‘木木’我已留在房内,您记得给它喂食,不管我在哪里,它都能找的到我。”
萧芜听了,才知道原来方丈的身体并不好,也许这就是祁少凡回黛夹山的缘故。
“知道了。”璇师姐笑着道:“你快些去吧,老百姓还等着大夫给看病呢!”
“是!”祁少凡应了,对萧芜道,“芜妹妹!请!”
“璇师姐……后会有期!”萧芜不知为何会说出这个词,自己却得很愉快。
邱璇也不免愣了愣,随即笑道:“后会有期!”说着便送三人出去,于是祁少凡带着萧芜主仆二人从西门出寺,绕至东门下山,虽然依旧路不平坦,却因有一个熟悉地形之人带着,主仆二人不再像之前那样走得辛苦。
至山脚下,已日上三竿,萧芜主仆要回客栈会合家仆,祁少凡却要另择路出镇,于是三人便依礼作别,但萧芜才走几步,祁少凡又折回身追上来道:“芜妹妹,留步!”
萧芜终不愿忍,待他在自己面前立定后,语气生硬道,“祁公子,萧祁两家虽是世交,但萧芜与祁公子并不相熟,即便感念你当日救助与我,日后又为我看病诊脉,但毕竟男女有别,礼仪有教,似乎祁公子称呼萧芜‘萧姑娘’更为妥贴。”
“我以为你不是这种拘泥的女子!”祁少凡没想到萧芜会出此言,一时有些不解,在口里轻声说道。
“祁公子有何意见?”萧芜虽没有听清楚,但却料到他会心中不快,又道,“萧芜并非责怪祁公子。您悬壶济世,尊师重道,为人刚正不阿,萧芜心内实诚佩服,只希望祁公子顾忌萧芜的感受,能否改一改称呼,毕竟……”萧芜说着眼神中划过一丝伤感,“毕竟萧芜如今孤身一人掌持家业,一言一行都受世人瞩目,更何况女子的操行又是……”
“萧姑娘!”祁少凡恍然大悟,连声道,“少凡太失礼了,只以为你我世交家庭的子女之间不必太于客气,但绝无恶意更无……”祁少凡觉得自己的解释毫无逻辑,顿了顿道,“只希望萧姑娘不要误会!”
萧芜侧头垂首嘟囔道:“在你师祖面前怎么不叫我‘芜妹妹’?”
祁少凡却听得清楚,歉意地笑道:“方才萧姑娘夸赞少凡尊师重道,就是你疑问的答案了。”
萧芜有些尴尬,便礼节地笑道,“既然如此,若无他事,萧芜先行一步了。”说着便要拉柳心妍离开。
“芜……萧姑娘!”祁少凡这才想起自己为何要回来叫住主仆二人,说道,“不知萧姑娘接下来要如何帮助受灾百姓?”
萧芜见他关心这个,便停了脚步正经道,“津河附近一带略有几个城镇有我萧府的米行,难民大多也会逃亡这些地方,米行都是有存粮,我会开仓施米。至于其他城镇,未避免哄抬粮价,我已然在六月中旬买下了所有库存,只要我人到出票,他们也不敢不放米。”

祁少凡频频点头,他心内佩服萧芜的果断,但这并不是他的目的,于是道,“少凡有一事斗胆相求。”
萧芜道:“若与赈灾有关,公子但说无妨。”
“河流泛滥,亦是疫病泛滥之秋。消毒避害,治病疗伤,盐所起的作用很大,可惜盐运乃朝廷一手把持,得到盐并非易事。老百姓也因用不洁器皿进食,不注意伤口清洗才使本能控制的病情发展为严重的疫病。所以少凡希望萧姑娘能够出面,往津河盐运司商议出卖存盐一事,若能成行,实则百姓的福泽。”
虽然又要与官府打交道,但为了罹难的百姓,萧芜竟没有一丝犹豫,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并非普通的商人,出面做这件事定然事半功倍,遂欣然道:“萧芜定竭尽所能!”
祁少凡虽然不忍萧芜与官宦打交道,却又不得不担心罹难的百姓,见萧芜如此爽快,心中着实感激,“少凡替百姓多谢萧姑娘,至于买盐的经费,自然我‘齐善堂’来出。”
萧芜笑着摇了摇头,再不说话,留下祁少凡,挽着心妍离去。
“嗯!其实我大哥与师兄的相识并非与我有关,在我介绍之前,他们两个就因在路上巧遇共同锄强扶弱而认识了。”
此时曹小蕙的话在耳边响起,萧芜微微笑道,“果然如此!”又想起那晚小蕙与自己说的题外话,不禁又多了尴尬与伤感,只是我等不知那日小蕙究竟与她说了什么。行色匆匆,萧芜与心妍回到客栈与萌娘见面后,就套上马车,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黛夹山镇,竟也不多问一句萌娘是否见到何琦。一路上,萧芜命令隶属家中产业的米行开仓赈灾,又奔波于其他城镇出示票据从米行买出米粮搭棚施粥,但凡妥当后她就带着家仆离开该城,赶往其他聚集难民的地方,竟有几个夜晚是在车上度过的。
这一日,车马终于来到了津河府,却见城门外聚集了众多沿河居住的受灾难民,他们以河为生,居无定所,故而不属任何府衙门下。此次受灾,投奔距离最近的津河府,没想到却遭到府台的断然遗弃,将他们悉数挡在了城门外。食君俸禄的那些官员竟如此遗弃子民,实在不知那金銮殿上的皇帝之不知道自己的子民正在受苦受难,此情此景叫人愤慨不已。
难民们见到车马就会上来拥堵行乞,萧芜见到他们饥饿病态的脸庞,心内翻腾不已,只盼着快些进城,将米粮运出好救助与他们。可是难民们并不知萧芜的心态,就想从马车上弄到吃的东西,激动之举几乎将车马掀翻。
守城军官见有车马被拦截,唯恐车内有什么达官显贵之人,连忙派了兵差出城驱逐,想为萧芜的马车开出道路,不曾想却引得灾民往城门拥去,于是军民再起冲突,兵差们用长矛、棍抢棒打疯狂的灾民,阻止他们进城,灾民身体虚弱根本无力抵抗纷纷受伤倒地。
“不要!不要这个样子,不要打人,不要打人!”萧芜在车上大声叫着,她不忍灾民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眼见不能阻挡兵差,便要下车来,却突然从天降下一男子,坐到驾驶座上,一扬马鞭,马匹吃痛,向前狂奔起来。
马车快速上了吊桥进入城门,一路上不免撞伤灾民,萧芜在车内看得心惊肉跳。后面两架马车也迅速跟上,兵差们也连忙退入城内,棍棒相加之下,灾民还是被挡在了城门外。
“吁……”一声令下,马匹终于平静下来,马车缓缓停了下来,那男子翻身下车,立在了车边。
萧芜出了车,抬头就是一张恼怒的脸,但见这男子的面容,更是火从中来,噙着泪大声呵斥道:“你没看见马车撞伤了灾民吗?何琦,你怎么变得这般冷漠?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命,太过分了,何琦,你太过分了!”
“芜儿……”何琦的神态没有半丝愠怒,却竟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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