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那一天，京城的百姓们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一大早我和几个千夫长来到了京城西郊的小西山，这里是京城唯一能观看到整个京城全景的地方，但是现在这里已经被六王爷的兵马控制。
本来我是按以往军中惯例来视察下军中部署准备的情况，但是这几日经常在军中有些苦闷，想出去找个地方散散心，同时也是想利用下这个非常有利的地形观察下六王爷方面的部署状况。
虽然是黎明破晓时分，但是我们几个还是不敢麻痹大意，没有从六王爷部队的巡逻队经常路过的大道穿行，而是从一些偏僻羊肠小道经过。
我们来到了小西山最高的位置岳乐亭，此时是寒冬腊月，山上刺骨的寒风让我和那几个千夫长不时地打了几个寒战。
幸亏周围有许多半人高的枯草，我们几个猫着腰观察着京城所有的情况，这里果然是个不错的位置，整个京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京城的全景，虽然还能依稀看到一年以前蛮人破坏的痕迹，但是经过辛勤百姓们的重建，已经渐渐恢复了生机，只是昔日当年的气势已经一去不复返。
城东和城北已经完全被六王爷控制，虽然朝阳已经冲出东方地平线，但是天空依然有些昏暗，看得不是那么忒清楚，但是从那些七手八脚忙乎的士兵身影来判断，六王爷丝毫没有半刻的松懈，看来要免不了一场恶战。
就在这时，一个千夫长指指前方，神色有些慌张地对我说道：“钟将军，你看，大麻烦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城北笨重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一支大约有三四千人的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徐徐进城。
我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还有些惺忪的睡眼，的确是有支三四千人的部队进城，只是这支部队的装束和帝的装束完全不同，帝一般是金盔甲衣，而这些人全是头戴灰色方圆布帽，衣服也和中原人平时的衣服大不一样，窄袖短襟，而且没有我们衣服腰间的大带，下衣是两条腿模样，而且紧紧束在用革皮制成闪闪发光的靴子里，我也是后来听他们说那叫裤子。
我问那个说话的千夫长，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没有见过？”
那个千夫长回答道：“回将军的话，他们就是所谓的共和叛匪军。”
“什么？共和叛匪？”我当时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那个千夫长神色沉重地对我说道：“看来我们有大麻烦了，在下和他们交过手，这些家伙甚是厉害，特别是手中的火枪能喷发出一种铜铁弹丸，能够以雷电般的速度将百步以外的人马打倒。”
听了他的话，我也立刻感觉到局势的严重性，低声吩咐他们道：“那我们就赶快回去，把这件事禀报给文侯大人，不过回去的时候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让敌人发现，我估计他们的巡逻队已经开始搜山了。”
我的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阵阵吆喝声，看来他们的人已经来了。
还好这几个千夫长经验丰富，我们一路上没有遇到敌人的巡逻队，安全地回到了营中。
我的前脚刚踏进营房，李元就匆匆对我说道：“钟将军，您可算回来了，文侯大人正找您有要事商议。”
我环视下营房周围，却不见梅兰的身影，问道：“梅兰姑娘呢？”
李元回答道：“我已经叫人把梅姑娘护送到文侯大人府上去了，那里比较安全些。”
我拍拍李元的肩膀，说了声：“谢谢李将军。”说完，我转身离开营房，火速向文侯大人那里赶去。
＊＊＊
“大人，钟万离来晚了，请大人恕罪。”我匆忙谢罪道。
侯却丝毫没有要怪罪我的意思，笑呵呵地握着我的手，说道：“没关系，老夫不会怪罪你。”
我看着文侯不慌不忙的样子，心急如焚，但是我也不敢显露出内心的焦急，匆匆问道：“不知大人叫在下有何要事要商议？”
侯把我按在他平日最爱的竹椅上，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军中现在准备得怎么样？”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说实话我现在着急成这个样子，文侯却是稳如泰山，我心里多少有些怨气，我抱拳行礼道：“大人，在下有要事要禀报大人。”
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反问我道：“万离，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呢？”
我一脸苦笑，怎么是我吞吞吐吐呢？分明是大人不给我半点说话的机会，我咽口唾沫，急匆匆地说道：“今天我们发现新情况，共和叛匪军进城了。”
我原本以为文侯必定会大吃一惊，接着手中的茶杯摔落在地，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是，文侯只是淡淡一笑，手中的茶杯不要摔落在地，连半点茶水星子也没有溢洒半分。
侯看着我，缓缓说道：“看来真得如老夫预料的那样，这种可能真得成事实了。”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文侯不慌张的原由，原来他早已经预料会有这样的结果。
倒是轮我有些迷惑不解，我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侯笑呵呵回答道：“六王爷一向是达到目的，不惜一切手段要实现的人，当初我就预料他肯定为了达到做皇帝的梦想，很有可能要和共和叛匪要做一笔肮脏的交易，看来他果真这么去做了。”文侯说到这里，炯炯有神的眼光看着我，接着说道：“万离，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让他当皇帝的原由，一个能和敌人暗中作交易的人怎么可以君临天下呢？”
侯的话，我也明白三分，我问道：“那大人有何应对措施？”
侯看着我，说道：“如今共和叛军进城，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危险，如今他们的人已经进城，我们只有先发制人，乘他们立足未稳，必须争取主动。”
我看着文侯，低低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要今晚行动？”
侯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万离，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老夫真没有看花眼。”
我不禁一怔，后背似乎渗出些冷汗，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是我们现在准备的完全不充分，怎么和他们打？”
侯缓缓解释着说道：“如果我们不采取主动，等那些叛匪歇息过来，那将是一场灾难，万离，你是不知道那些共和叛军的厉害，不乘着这个时候消灭他们，那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和失败。”
我完全明白文侯的意思，问道：“放心大人，钟某就是粉身碎骨也要顺利完成任务，一定打败共和叛匪。”
侯还是一脸的笑容，看着我说道：“无论是从你的能力和忠诚，你是独一无二的人选，现在你马上回去准备，现在老夫把骁骑营、都统营和前锋营的指挥权交给你，另外李元将军手中的部分金执吾做为你的预备队，第一仗能不能打得漂亮就看你的了。”
“保证顺利完成任务！”说完，我转身离开营房，可没走几步远，文侯突然叫着我的名字：“万离！”
我转身看着有些驼背的文侯，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侯说道：“梅姑娘已经被老夫接到府上，你就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我微微一笑，说道：“李将军已经和在下说过了，谢谢大人的美意。”
＊＊＊
直到战斗打起的那一刻时,根据得到的最新情报的统计。
我们的作战部队只有八万人，而且大多数的部队都是先前维护京城治安的金执吾和九门提督的差役，根本没有什么战斗能力，虽然七王爷也调集他的部队兵马进京，但也只是七王爷的青州军、川海军这些非一流的部队进京，大多数的精锐部队全部到西域一带剿灭所谓的共和军叛匪，我所统帅的兵马可以说是七王党先存最精锐的作战部队，但是在我眼里最多充其量也不过是当年帝的二流部队，更重要的是，六王党的人控制了从江南到京城路线的要道，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危险，因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从江南进贡京城的财富补给，而我们的补给供应却一天天面临威胁困难。
而对方六王爷的兵马如今已经有二十万之众，从数量上就已经是我们的两倍之多，大多数都是参加过对倭人战斗的老兵，如六王爷统帅的精锐部队海锋队、火龙军这些非常精锐的部队都已经进京，无论是作战经验还是指挥灵活来说，要比我们的人要强悍得多而且更有组织性、纪律性，更重要的是有着充足的补给，而且还有着蛮狄和共和叛军的支持，这很明显我们处于劣势。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文侯要让我们今夜发动攻击的原由了，一来今天是新年，敌人很容易认为我们今天要有所松懈，二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争取以后局势的主动权，否则我们只有失败。
夕阳缓缓地沉落在西方大地的地平线下，我的心也阵阵有些隐痛，因为这个刚刚从蛮狄战火破坏中又重新建设的王京因为今晚六王爷和七王爷兄弟之间的手足相残再次要重陷战火，最最可怜的是那些百姓们，此时此刻还沉浸在新年的欢乐中，却完全不会想到今晚的他们再一次经历那个和一年以前一样让他们心灵无法抹去伤痕的噩梦。
我站在南大门的钟楼，夕阳的残辉在我的衣甲涂上一层耀眼的鲜红色，我远眺这个刚刚从战火中走出而又要冲陷战火的城市，我心里好生凄凉。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文侯来到我身边，轻轻拍拍我的后背，缓缓问我道：“万离，是不是在担心京城百姓们的安危？”
我缓缓点点头，沉重地回答道：“是啊！真是苦了京城们的百姓，一年前的那个在他们心头上受过的伤痕还没有愈合，今天又要因为我们再次让他们脆弱的心灵再度受伤，其实无论是我们还是六王爷他们哪一方取得胜利，受苦受难的永远是这些可怜的百姓。”
侯也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老夫年轻的时候，曾经和现在的你一样，也有着为天下苍生造福的抱负，但是现实的残酷让老夫很快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有的时候为百姓苍生造福不一定需要皇上恩赐才能实现，有的时候天下大乱流血牺牲也是为百姓造福的手段。”
我一脸的惊讶，没想到按文侯的话来说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也是为百姓造福，但是我很快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的确如此。
侯看着我，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道：“现在准备得怎么样？”
我回答道：“回大人的话，已经准备就绪。”
“那就好，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看着文侯，尽管身材很矮小而且有些驼背，但是他的雄心却是异常地让人敬畏，这几天频繁传来的军情让他过度操劳，他的仪容也没有过去那样整洁，银白的头发似乎有些凌乱，但是却丝毫不能影响文侯在我和其他人心目中神圣的地位，他依然是那个足智多谋的文侯，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文侯，依然是那个让人生畏的文侯。
天空此时已经昏暗下来，东方的天空已经能依稀看到几颗耀眼的星星。
这时我想起今日共和叛军进城的那一幕，我依然像往常那样，低声问道：“大人，在下有一事想请教大人？”
侯远眺的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呵呵朝我笑道：“什么事就说吧？”
我问道：“今日一战不免要和共和叛军交手，在下只是想了解下叛军的一些情况，也好今晚作战的时候也能够制定好应对的决策。”
侯呵呵笑了一声，指着我说道：“你呀！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拿老夫当外人，老夫就告诉你吧！其实在我们和蝎人打仗的那一年，西洋查斯兰帝国就爆发了一场叛乱，当时查斯兰国王以为是和平常一样的叛乱迅速组织兵力将这场叛乱镇压下去，但是令查斯兰国王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叛匪竟然编造出一套非常完整系统的理论，在广大穷苦百姓间流传，这套理论很快被穷苦大众接受，于是在镇压那场叛乱不久，大规模的叛乱接踵而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把西洋最强大的查斯兰帝国国王赶下了王位，这些叛匪建立所谓的查斯兰共和国，你也知道帝国一向和查斯兰帝国交往甚厚，很快这些谣言惑众的理论就流传到我帝国境内，而且在西域地区广为甚传，因为它鼓吹的是推翻帝制，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共和国。”
听着文侯讲述的一切，很多词我是头一回听说，我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文侯，文侯也明白我的心思，接着说道：“万离，大千世界无其不有，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要发生。就拿你今晚很有可能要交锋的共和叛军来说吧，这帮敌人和你以前所有接触过的敌人大不相同，叛军使用的武器全是西洋仿制而成的火枪火炮，这些武器在我们帝国根本就没有使用过，老夫也是和一些查斯兰国的使节那里了解，共和叛军单个士兵使用的武器叫毛瑟枪，大概有十岁孩童身高那样长，这和我们以前见到的武器完全不同，结构也很复杂，也别是它的杀伤力特别厉害，子弹能够把百步外快速行驶的骑兵打倒在地。”
我当时愣了一下，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如此厉害的武器，我问道：“难道就真没有一点办法？”
侯接着说道：“有倒是有，但是你想步兵怎么靠近杀伤他们，还没有靠近就被他们的子弹打倒在地，骑兵很有可能打败他们，因为那种火枪在近距离是没有任何功效，但是这必须要求骑兵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否则骑兵也是没有任何可能，你也看到了吧，京城的大街小巷的地面全铺满了砖瓦，骑兵在这样的地面行驶，马踢会发出巨大声响，敌人肯定会有所察觉，这也就是为什么老夫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今晚的原因。”
听了文侯一番话，虽然他讲述的共和军情况，有些词语我是不大明白，但是我感觉得出我肩上的重担异常地艰巨，更加坚定我必胜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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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百姓也许还在睡梦中回忆着自己过去难忘的记忆，勾勒着自己美好的将来。
但是就是这样平日里在我们眼里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要求也被我们这群蛮横的军人给破坏了。
军中士兵刚刚吃过晚饭，我还正和几个我归属的部队的将领在野外一棵大树下商讨作战计划，突然城北方向传来几声巨大隆隆声响。
我们被这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我以为是某些士兵们的恶作剧，问那几个将领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将领指着天空，一脸恐慌失声喊道：“将军快看，敌人已经开始袭击我们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几道耀眼的光芒在黑暗的夜空划出特别明显的弧线，而且直奔我们方向。
通过文侯的解释我知道那是敌人的火炮，虽然我不了解火炮的威力有多大，但是我想既然是敌人向我们投掷过来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我大声呵斥身边的士兵叫他们赶快躲避。
话音刚落，一朵巨大的火花在我们军中炸开，很多士兵破碎的肢体和军辎被抛得满天都是，我也被火花腾出的气浪掀出几丈远，我缓缓站了起来，一股腥热的东西从我口中拥出，是鲜血。
我运用内力调理下顿时疼痛难忍的身躯变得舒缓许多，我身边那几个将军也是掀得七荤八素，一脸的狼狈。
“不好，闪开！”我大声喊道，因为一个尖利的金属碎片正朝着我们这里飞来。我匆忙向一旁躲闪，那个金属碎片呼啸着从我肩头飞过，虽然没有伤着我，但是它掠过带过的气浪让我的耳朵顿时生疼。
好厉害的武器。我心里暗呼道。
但是我身后不远的一个将军却被那个碎片削下半个脑袋，黄白相间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液顿时湿浸他的前襟，他四肢只是无助地抖动一下便缓缓倒地。
那几个将军丝毫没有半分的悲伤，他们全把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看样子是在等我拿主意。
我大声命令呵斥道：“还愣着干嘛！让你们手下的士兵准备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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