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风云变幻
杜公馆二楼的书房里烟雾缭绕，杜月笙和黄金荣、张啸林围坐一起，杜月笙向两人简要说明刘存到访的经过和新桂军即将进驻吴淞的情况，一时间三人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三位把握着上海庞大地下势力的巨头，此刻神态不同反应各异。
黄金荣在帮会中资历最深，长期担任租界巡捕探长的他耳闻目染身体力行，久而久之自有一股浓重的威严气势在举手投足中自然流露。张啸林一直以精、准、狠和雷厉风行的做派闻名上海滩，手下多是暴厌骄横之徒，但在鱼龙混杂物竞天择的上海滩无论何时都是帮会里的一支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相反，后来居上通过自己不懈努力一步步奠定帮会领袖地位的杜月笙，文雅从容气度超然，在他身上明显地拥有上海人与生俱来精明与狡诈，但在待人接物上，杜月笙总能给人一种上海人难得的坦率和诚恳的难忘印象，正因如此，在整个帮会中他的地位日益显要。
性急的张啸林掐熄烟头担忧地说：“新桂军到来可不是小事，这些军队没有一个是善类，所到之处无不极力搜刮强索。老大，答应给老蒋的三百万你将如何打算？”
黄金荣无可奈何地回答：“有什么办法，答应了只得给，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蒋的脾性，不然哪一天他打过来哪有我们的好果子吃？月笙，我看答应老蒋组织‘工人联合会’地事情不能干了！传言这个刘存说话一是一二是二从不食言。我听法国人讲，很多到广西去打探的人从此杳无音信，这人手段高明啊！象我们和周西成一起做的生意，他一句话就免掉我们许多的中间环节，分文不取还派兵护送到我们的地头，比从海上过来安全快捷获利多了两倍。从这些事情分析此人恩怨分明，而且是极讲信义的。”
话音刚落万墨林就匆匆进来在杜月笙耳边轻语几句。杜月笙恼火地站起来：“叫嘉棠进来，也不看是什么人就如此莽撞！”
门外的顾嘉棠一脸沮丧低头进来。杜月笙强压怒火指指他责备起来：“嘉棠你怎么搞地？是否认为在自己的地盘就胆气十足了？人家连老蒋地面子都不买你倒去惹人家！你呀你，快把你手下的两个草包送医院去！”
万墨林和顾嘉棠一走，黄金荣和张啸林忙问出了什么事？杜月笙不好气地嘀咕：“嘉棠派了两个人开车去跟踪人家刘存，刚拐了两个弯轮胎就让人扎破，下车见一个人指着两人警告后就走，那两个草包上去就要收拾那人，结果一个照面那两个草包一个断手一个断腿。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早他**的硬在那了。”
张啸林和黄金荣大吃一惊，要知道顾嘉棠的几个手下大将都是帮里有数的‘红棍’啊！上次应日本人的邀请在虹口道场打了一圈都不吃亏，谁料到给刘存的手下一个照面就打断手脚，如此说来杜月笙口中那个和刘存一起不知深浅地人物岂不更加可怕？
黄金荣不无忧虑地说：“看来人家是在警告我们啊！别的不说，如今上海边上的东路军总指挥‘小诸葛’白崇禧据说是刘存的滴血大哥，他手下那几万官兵可不是好惹的！”
杜月笙终于拿定主意，他炯炯有神地看着两位兄弟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老大的提议我认为非常正确，我们不能再组织手下人去捣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能再干了，还要吩咐手下地兄弟该做事的做事，不做事的全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还有答应老蒋出钱资助的事情还得办，到时也有个退路。”
黄金荣和张啸林全点头同意，杜月笙接着以商量的口吻对两人说道：“老大你明天是否抽个时间，到法国人那里打听一下有关各国在广西投资的事情。现在各国在南宁都设了商务代表处。我听说荷兰人半年前偷偷卖给新桂军两条战舰，法国人知道了非常恼火，见荷兰不顾共同做出地协议卖给我国武器，也派人到广西偷偷联系了。看来广西是要大干了！”
“我也听说了，那天我还看到领事馆武官大发雷霆。”黄金荣点头征实：“我还听说他**的广西现在富得流油，一船一船的机械设备和特种钢材往回运，一船一船的铝锭、锑锭、矿石、木头往外卖。我明天就到管商务的副领事那问个明白！”
“好！此事就拜托老大了。”杜月笙说完转向张啸林：“麻烦啸林兄明天去查查桂商业协会的底细，还有在英租界里卖珠宝玉器的那几家南方商行，今天刘存送了我一匹名贵的翡翠马，说有几个老乡和云南人合资在上海开店让我关照。我估计没这么简单。”
张啸林立即答应下来。杜月笙随即告诉大家自己的计划：“我明天到几个熟悉的外国银行走一遭，看看即将成立地上海桂商银行有多大本事。后天晚上麻烦大家还是来我这集中，看看情况如何再作打算，不知两位有何补充？”
黄金荣和张啸林连连点头同意。
第三天晚上，头戴白色礼帽身穿月白色长袍地杜月笙出现在桂商银行行长邹嘉霖的住宅里，几个小时地交谈下来，杜月笙和桂商业协会全权代表马远诚达成一系列广西产品总经销的协议，只等待上海桂商银行开业那天一同签字，并提出象征性地将三百万元存入上海桂商银行以表诚意和支持。
※※※
张静江拿着几份报纸风风火火地步入设在南京大营的蒋介石行营，示意秘书离开后坐在蒋介石地对面：“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戴季陶秘密前往日本和你在九江会晤日本人的事给捅出去了！”
蒋介石扔下手中的笔一把抢过报纸紧张地阅读起来：《申报》头版头条的标题是：合作还是分裂？报道了攻下南京后蒋系大员要另立中央的谈话内容。并配发了两位蒋介石幕僚的照片。《大公报》头版头条地消息是：发展抑或卖国？全文刊登了戴季陶的日本之行和为换取八千万贷款对日本做出地有损国格和民族工业的承诺；《国民日报》刊登题为“稳定、团结、发展”的社论，隐约对蒋介石的分裂企图提出警告，并刊登了李宗仁、黄绍纮、唐生智、张发奎、程潜和袁祖铭等北伐军将领对中央政府表示忠诚的电文。其他几张小报更是骂声四起愤怒指责，蒋介石的英雄形象和在人民心中的威望在一夜之间下滑到最低点。
“娘西皮！一派胡言，他们哪有证据？”蒋介石激动万分摔开报纸拳头重重地击在桌面上：“阴谋！一定是阴谋！娘西皮，这伍朝枢和戴季陶这两个蠢货竟然一点也守不住，得意忘性竟然让人家抓住把柄！娘西皮！”
张静江忧心忡忡：“我们和日本人如此机密地条约竟然一字不差的登在报纸上。我们内部一定有内奸！我想如果矢口否认一定会招来更大更久的麻烦。”
蒋介石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用手不停地压逼太阳穴：“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着急。我想是否马上召集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张静江静静看着蒋介石坚定地说道：“实在不行，只有让季陶兄做出牺牲了，毕竟损失一个人要比全军覆灭要明智得多！”
第二天，蒋系集团正在紧急商量应对之策时，窗外传来了震天的口号，南京城里五万各界群众举行游行示威，高举“反对分裂”“打倒卖国贼”的大幅标语。将蒋介石的行营紧紧围住，高呼口号要求蒋介石出来解释，一时间群情激动喊声震天。会场上包括蒋介石在内的与会者个个惊惶失措面无人色。
同日，在武汉、上海、广州、南宁、贵阳、昆明、福州、长沙和南昌都出现了声势浩大的游行集会，反对蒋介石地分裂和卖国条约。第二天，上海、武汉、九江、福州、广州、香港和梧州的产业工人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活动，全国报刊杂志连篇报道人民的呼声，抨击蒋氏集团制造分裂和秘密签订卖国条约的无耻行径。游行的口号逐渐转向“打倒！”“下台！”“谢罪！”等更强烈地程度。
被围困了两天的蒋系集团五十余人迅速出现了分裂的势头，以胡汉民为首的二十六名成员提出了停止成立新政府的议案，恼羞成怒的蒋介石立刻命令戴笠和新任南京公安局长温建刚、杨虎等人秘密组织“南京市劳工总会”的三千余人以雷霆之势迅速镇压南京游行队伍，刚调防南京的何应钦第一军立即进城维持秩序。
一时间满城棍棒飞舞血流遍地，早已得到消息的“工人纠察队”五千余人以相同的方式与蒋介石地“南京市劳工总会”成员针锋相对，双方死伤累累最后在犹豫不决地军队弹压下战斗结束。第三天。游行的六万余名群众打着标语，在幕后人员地统一指挥下一声不发围着蒋介石的大营静坐，以胡汉民为首的二十六人终于与老蒋分道扬镳了。他们走出大营的时候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和欢呼，一小时后三辆汽车将他们送往武汉。
第四天，也就是四月十日，这是个值得全国人民牢记的日子！
各地游行队伍在有序的指挥下全部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只有南京的六万余名群众仍然坐在大营四周。随着刘存代表广西军民向全国发出支持中央政府的通电后，贵州、云南、广东、湖南、安徽也在两个小时内向发出支持中央政府的通电，下午，江西、四川和浙江也加入了支持中央政府的行列。下午四点。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南京城内何应钦的第一军也发生了哗变。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只好开回营地。穷途末路的蒋介石在张静江的一再劝说下召开新闻发布会，在三百多名中外记者的闪光灯烟雾下终于抛出了替罪羊戴季陶。随后蒋总司令向全国宣布引咎辞职。静坐的庞大队伍终于在胜利的欢呼声中散去。
第二天，武汉中央政府对外界郑重宣布接受蒋介石的辞职，并永远开除戴季陶的党籍追究其卖国罪行。中央将在本月下旬的二十一日召开四中全会，会议将选举出新的中央领导集体。一时间消息传遍了全国传到世界各地，列强们感到局势的剧变将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影响，纷纷向国内汇报请示。
武汉中央政府的大楼里欢声雷动，由孙科为首组织指挥的倒蒋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功。欢欣雀跃的大家散去之后，孙科、宋子文、杜锦和大姐坐在一起总结这次庞大计划的得失，孙科不无感激地说道：“这是个来之不易的胜利！我由衷的感谢大家支持和帮助，还有刘存将军，没有他高瞻远瞩的策划和及时准确的情报，要把老蒋赶下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原以为可能会发生兵变或旷日持久，谁知大家紧密配合下一星期时间就成功了，李济深、李宗仁、唐生智、程潜等将军在军中的威望如此之高，刘存将军登高一呼各地群起响应！看来里面有许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啊！”
姐欣慰的笑了：“不错，这是个来之不易的胜利，使我们的中央政府避免了一个巨大的灾难！刘存将军居功志伟啊！”
宋子文指着杜锦说：“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这次发行的公债预计要突破八千万。广西政府担保向各外资银行借款一亿多元用于扶持民族工业和发展农业，广西、贵州和云南同意中央政府从明年开始按他们现行的办法在三省征税。另外，上海桂商银行将于本月十九日成立，我们的债券也在当天发行。”
姐高兴之余立刻问宋子文和杜锦：“刘将军何时到上海？”
“今早我听说刘将军已经和范石生将军、周西成将军汇合赶往广州，与李济深先生和马君武先生在广州集合后，一起坐邮轮前往上海。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刘将军让我们准备一下，周西成将军认购三千万公债，范石生将军认购两千五百万，听说李济深先生包下了两千万在广州发行的任务。这样一来，子文兄的债券是否应该加印两千万？”杜锦平静地回答给大家带来更多的好消息。
宋子文大喜：“如此一来我再也不用愁了！等定都南京之后我立刻呈上关税改革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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