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软硬兼施
刘存和李纯孝一身长袍马褂来到汉正街上，向右一拐进入一条三四米宽的弄堂，前行约五十米就来到一扇装饰着两个黄铜狮子头的大门前，李纯孝按住狮子鼻环轻叩两下，不一会一个伶俐的年轻人将大门打开一半。
“先生好，请问两位先生找谁？”年轻人微笑着打招呼。
刘存轻声说道：“我找华昌珠宝行的余老板，我们带来一批南边的翡翠想让他看一下。”
年轻人把两人请进大门随后关上，殷勤地领着两人穿过院子来到客厅坐下：“两位先生请用茶稍等，我进去禀报家师。”
不一会，一身锦袍满脸富贵之像身材壮实的中年人徐徐走来，右手夹着一个造型新颖的英国烟斗，两只鸭蛋大的白玉弹子在左手掌中快速转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人尚未进门宏亮的声音已经传来：“不知何方朋友前来，余峻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哈哈！”
两位客人没有像一般的客人一样站起相迎，只是一脸微笑地坐在太师椅上悠闲地品茶，令站立一旁的年轻人有些不快。更没想到自己的老板刚进客厅，那个坐着的高个子毫无征兆就将茶几上一袋十多斤重的玉石劈面砸去，余老板大吃一惊迅速侧身抓住，强大的力量还是把他的身子带动转了一圈。余老板稳住身形斜眼望去，脸上的怒色立刻变成惊喜。
“刘师弟！什么时候到地怎么不通知一声？卫平快去把你师母叫来。说家里来人了。”余峻放下手中的袋子和烟斗连忙给刘存和李纯孝添茶。那位叫卫平的年轻人瞪着惊讶的眼睛转身小跑而去。
刘存站起见礼：“余师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纯孝李师兄，李师兄知道你武艺高强在同门中罕遇敌手，就和你开了个玩笑，哈哈，有时间你们多亲近亲近。”
余峻盯着站起行礼的李纯孝高兴地说：“李师兄！早知道是你刚才的袋子我就不接了。搞得现在手臂还发麻。上个月肖师弟回来对我说，师父他老人家定言李师兄的功力已经超过我们太多了。要我们以后有机会一定虚心请教。如今一见果然厉害！佩服！”
李纯孝微微一笑：“余师弟已经非常不错了，双手上地东西没有一样损坏掉下，我出道以来接触的人不少，你是我见到地有数的几个高手之一了。”
这时一个身材挺拔精明能干的**快步进来，刘存和李纯孝连忙见礼问候，**连忙说道：“一家人就不用客气了，李师兄好！”
“师妹好！”李纯孝说完就自行坐下品茶。
“刘师弟。听说师妹这段时间就要生了，连我都要回去看看你倒跑出来了，你们男人就是没良心！”余夫人说完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显得直爽而又泼辣。还是老成稳重的余峻出来打圆场，大家才一起愉快地聊起来。说说笑笑过后，余峻领着刘存和李纯孝进入书房，两个小时后整个广西军政总部武汉情报局的工作重心立即转移，华中地区一场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暗斗从此拉开了序幕！
第二天下午。李宗仁和黄绍纮一起赶到汉口，新桂军大营里地那栋小洋楼，灯光彻夜通明，一个牵动着整个北伐军命运的方案随之出台！已进入中央决策层的李宗仁踌躇满志，而黄绍纮则一脸笑容接管了江西的全部防务，他眼前有个明确的方向——闽北和浙南。
几天后。孙科提前回到武汉，即传来南京解放的消息。得知内情的孙科兴致勃勃地赶到宋子文的办公室，要宋子文陪同他一起去见一见刘存，宋子文遗憾地告诉他，刘存的夫人生了个儿子已于前天赶回桂林了。孙科扼腕嗟叹懊悔不已，但听了宋子文的一阵耳语后立刻精神振奋豪气倍增：经济上那些枯燥的数字和表格令人头痛，但内引外联排斥异己的政治活动，正是孙科眼中最富魅力和挑战的事情。
刘存没有立刻返回桂林。此刻他和桂商业协会驻沪全权代表马远诚以及广西桂商银行行长邹嘉霖一起，正走出渣打银行地侧门，分别钻进两辆小汽车绝尘而去。
邹嘉霖出身于柳州望族。光绪年间父辈深受酷吏迫害不得不举家避祸南洋。祖父母和一位叔叔先后染病客死他乡，从此家道破落一贫如洗。当时年仅十三岁的邹嘉霖靠父亲在马来西亚吉普港做苦力和母亲为人洗衣艰难度日。在时刻怀着重振家业望子成龙的父亲严格的教育下。年少聪明的邹嘉霖早早明白了生活的艰辛与肩上的重任，贫困的家境非但没有磨灭他心中的斗志，相反人们的白眼和鄙视化成他强大地求知动力，十五岁进入当地教会学校，十八岁品学兼优毅志坚韧地他被教会推荐进入英国爱丁堡大学并资助他完成五年学业。毕业后知恩图报的邹嘉霖回到马来西亚就业于英资地吉隆坡大马银行，并兼任‘大马基督教基金会’副经理，短短五年时间将一个默默无闻的‘大马基督教基金会’经营成为南洋最大的慈善资助机构，他的父亲也一跃成为当地声名显赫的富商。
一九二五年九月，与邹嘉霖父亲生意往来日渐密切的梧州富商、议政委员会议长谢长庚一行来到吉隆坡做商业交流和考察，故乡人三天的停留坚定了邹嘉霖父亲衣锦还乡重振家业的信心。在谢长庚极力推荐下，三十六岁的邹嘉霖被求贤若渴的黄旭初任命为桂商银行行长，不久邹嘉霖的父亲如愿搬回了柳州城柳候祠边上地‘邹家大院’。一年多来，邹嘉霖优异的成绩和非凡的学识得到广西军民两界首脑们的推崇和赞誉。连刘存也时常抽出时间登门求教。
此次与英、美、荷、葡银行间的成功合作，就是仰仗了邹嘉霖宽广的人脉和令人尊重的声誉以及基督教信徒地身份。广西用储备的黄金、白银和三个大型矿产地开采权作保证，换取各银行总计一亿一千万元的两年期贷款，并为桂商银行上海分行的设立提供各种便利和支持。即将开业的上海桂商银行，经过四十天的艰苦谈判，成为五国入股的合资金融机构，以雄厚的实力和复杂地背景力压上海商业联合会所属的六家银行。成为刘存手中的又一张王牌。
回到桂商业协会上海代表处，邹嘉霖对刘存说道：“荣氏和陈氏要求的贷款我们已经秘密送达。一共三百二十万。但以目前日货的冲击来看最多够他们支撑半年，估计一年内他们无法还上。你和宋财长商议的‘关税改革’什么时候实行？要知道此事办得越快对国内的企业越好，现在是进口远远大于出口啊！那些国外商品进来很多都没有上税，要是老蒋再同意日本人继续拥有长江沿岸的通商口岸并免税三年，那就是巨大地灾难了！”
刘存细想了一下：“估计还得三四个月时间，我想六月份中央政府从武汉搬到南京后就能公布执行。我知道让你作难了，不过到六月底我们就有一批黄金和白银从云南和贵州拉回入库。价值约八千五百万左右。因此你尽可大力支持江浙一带的纺织业和制造业，发放的部分贷款可以用我们广西的产品来替代，为了保障民族工业和争取中产阶级的支持，就算损失一点也在所不惜。”
“明白了，不过按照我们上海桂商银行的章程各董事定会产生异议。”邹嘉霖摘下眼睛仔细擦拭，一面在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对策：“不如这样，那部分优良贷款在行里办理，那些前景不明地贷款我们另外成立一个小组。用自己的钱暗中解决如何？”
刘存高兴地点点头：“好办法。这里就麻烦你了，虽然你执的是英国护照，但也要小心一些。我带来个保镖给你，是我的小舅子，为人诚实守信功夫不错，原来跟我师兄余峻。现在把他交给你管教，另外记住我给你的那两个电话号码，如果遇到棘手的是就让他们帮你解决。俞作柏的一个师下星期将驻防吴淞，我军的高层将领已经接到指示，你有权力临时调动一个师的部队。”
邹嘉霖感激地点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父亲明天到上海，他说很久没和你一起喝两杯了。”
刘存爽朗地一笑：“今晚我得去见个人，下半夜坐邮轮去广州。下次吧，下个月子文兄要到上海发行公债，我把范石生和周西成两位老兄一起叫来，到时就怕干爹他老人家又要作弊了。哈哈！”
邹嘉霖轻轻给了刘存一拳。然后笑着将刘存送到门外。
※※※
入夜，租界华格卓路上比平时多出许多人。在外人看来这些零零落落分散在不显眼处的黄包车和坐卧多姿地闲人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没人看到他们松懒地外表下一颗紧张的心。
刘存和李纯孝礼节性地在达摩和几位神态服装各异地画像下面焚香礼拜，随后在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谦让下坐在主宾位置上。中年人身后恭恭敬敬站着两个精明的手下，清瘦儒雅的那位叫万墨林，孔武雄健的那位叫顾嘉棠。
“刘将军请喝茶！”杜月笙微笑着对刘存说道：“非常感谢刘将军对我们的支持，几个月来我们的货物平平安安从贵州到达杭州，我们兄弟几个都感激万分！对刘将军心仪以久只是无缘一见，今日将军屈尊光临寒舍，实在是令我感动！”
刘存礼貌地回答：“杜先生客气了！你与贵州周老哥的生意本来就顺风顺水昌盛兴隆，经过我军防地只是借道而已，有周老兄的叮嘱和杜先生的面子刘存岂敢怠慢！”
两人哈哈大笑，杜月笙轻抚一下整齐的头发含笑道：“如此我就不在将军面前客气了。呵呵，将军前来上海不知有何要事？如有能让我效力的地方尽管说来，我门中上下定将全力以赴。”
刘存又是开心一笑：“刘存在此先谢过杜先生好意。我听说前几天戴笠戴雨浓先生前来探访，和杜先生一起就目前局势交换意见，不知杜先生准备如何应对面前上海的混乱局势？我新桂军不久将驻防吴淞，对上海之防务负有一定职责，想听听杜先生的建议，还请先生赐教。”
杜月笙心中一惊，戴笠秘密来访一事知情者寥寥无几刘存又从何得知？新桂军进驻吴淞也是首次听说，目前占领着大片江南土地的新桂军是否有意染指上海？如此一来与老蒋粗粗定下的口头协议不得不重新考虑了！杜月笙笑容依旧声音亲切和缓：“刘将军大军到来我们欢迎之至，一定会大力支持，将军有何指示尽管说来，我代表门中同仁静候差遣。”
刘存哈哈一笑接着看着杜月笙的眼睛：“好！难得杜先生如此抬爱，我在此代表新桂军和武汉的中央政府谢谢杜先生的配合。明人不说暗话，不敢惊动杜先生大驾，刘存只有一个请求：三个月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请杜先生保持中立！该发财就发财该看戏就看戏，我保证杜先生毫发无损。如果杜先生有兴趣，不妨到我们桂商业协会以及即将开业的桂商银行去坐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也未尝可知，先生意下如何？”
杜月笙脸色随即变得阴晴不定，寻死良久才犹豫地对刘存说道：“非常感谢刘将军的提醒，只是此事牵涉太多门中弟兄的利益，是否能容我与几位兄弟商量过后再回禀将军？”
“没问题！刘存感谢杜先生的盛情款待。”刘存大度地回答：“这是我桂商业协会马远诚先生的名片，杜先生可与之联系，只是如今阴云密布大风将起，还请杜先生尽早答复为盼！”
“一切如将军所愿。”杜月笙拱手施礼以示郑重。
刘存微微一笑随即告辞离去，杜月笙一直送到大门口，待刘存上车离去之后便匆匆对身边的万墨林下令：“墨霖，你立即给黄老板和张老板去电话，要他们无论如何立即前来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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