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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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萧如就再也没有见过张角。所有她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如卜已、唐周、张曼成等都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张家老宅里面只剩下两个垂老的家人——李大婶和陈老爹。
李大婶是据说是张角的奶娘,由此看来至少张角小时候的时候,张家的家境着实不错。那是一个极其慈祥、极其乐观的奶娘,岁月的侵蚀和天灾**都没有阻止她对幸福的渴望。她每天很早就起来,劈柴、担水、做饭,然后就开始整理屋子。张家老宅中极其破落,家徒四壁,然而她却一意孤行的将所有的家什擦了一遍又一遍。
“老婆子。别忙乎了,孩子们不会回来了。”陈老爹有一次突然说道。
“为什么?”李大婶不肯相信。
陈老爹却不肯再说什么,彷佛他从来没有说过话一样,只是低头用心的用扫帚打扫院子中的落叶。院子中原本是有两棵枣树的,前不久被突如其来的天雷劈了一棵,却还有另外一棵。太阳和月亮交替着上升下降,转眼之间已是深秋时节,落叶厚厚的铺满了整个院子。紧接着,就是隆冬了。
不是没有想过逃走,然而,每次萧如动了逃跑的心思时,都能听到李大婶重重的咳嗽声或者陈老爹扫落叶的沙沙声,几乎无处不至。是巧合还是被发现了?于是萧如谨慎的选择了不动。何况,乱世之中,何处才是乐土?她陷入了混沌的迷茫之中。最后,只得以不变应万变,每天蹲在一堆沙子前练习写字,而练字的范本,只有张角随手塞给她的那本《道德经》了。据不认得字的李大婶评价说,她的字现在也算像模像样了。
而历史,就在离巨鹿不远的上党郡书写着。在《道德经》的第五章,明明白白的预言了起义的结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二月初二,是龙抬头的日子。然而气氛依然沉闷。那天早上,张角的弟弟张梁回来了。他显得很疲惫的样子李大婶慌忙送上一碗热汤,他却没有喝,挥挥手就叫李大婶将萧如带来。
“你满意了?唐周果然告密了!我们都被出卖了!”张梁瞪大眼睛将萧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恶狠狠的说。
萧如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是沉默,然而她还是忍不住问道:“大贤良师呢?他怎么说?”
“哥哥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了。”张梁狠狠的抽了一下鼻涕,“不过没关系,我们只要提前发动起义,还是能成功的。”
中学历史书的小字部分是这样记载这场起义的:中平元年,张角亲传弟子大方马元义等先聚集荆荆州、扬州数万人,以中常侍封谞、徐奉为内应,约定以三月五日为期,里应外合,共同攻打汉王朝。但预定起事前一月,张角弟子济南人唐周上书告密,于是事情败露,朝廷将马元义施以车裂之刑。张角等人不得已,以各种方法通知四面八方的太平道教徒,提前举事。因为教徒头顶上都裹着一块黄巾,所以这次起义称为“黄巾起义”。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起义军大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

“既然事实证明我不是奸细,那么你们总可以放我离开了吧?”萧如问道。
张梁冷笑两声出门:“哥哥吩咐过,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不许动,以后等我们打赢了,再细细审问你的来历。”
然而,他毕竟没有等到那一天。六月的时候,突然有几个黄巾军来到了张家老宅,说奉天公将军之命,要带走萧如。陈老爹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了。
张角病了,病的很重。他本来是黄巾军的象征,神之旨意的代表,他的天变密技本来是黄巾军攻无不克战无不利的法宝,然而,和卢植军对抗时,居然在阵前马上摔了下来,据事后几个冀州医家会诊,他的病积郁已深,竟然是病入膏肓了。那一战,黄巾军大败。
“天公将军将我押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萧如禁不住问道。
“请你帮忙。”张角低声说道。他面容憔悴,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
“我听说天公将军从来对女子避而不见,如今怎么会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帮忙?”任是谁被莫名其妙软禁了几个月都有脾气的,萧如言语之间不免带了淡淡的火药味。
张角苦笑起来:“如果不是事态紧急,我身边无可用之人,怎么会冒险用你呢?”
“你的弟子们呢?”
“太平道既然已经举事,他们早已奔赴各地。可叹我枉为人师,却护不住曼成的性命……”张角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哀伤。
萧如听了不免为之动容道:“张曼成大哥死了吗?”
张角叹道:“何止曼成,我的生命也已经到尽头了。”
萧如不明就里,正要细细询问,张角已经驻杖起身:“你且随我到大帐之外走一走,看一看。”
张宝在身后呜咽道:“哥,如今已是夜晚,露水太重,就不要出去了吧。”张角哪里肯听,挣开张宝的拉扯,将帐门一挑,走了出去。
六月已是盛夏季节,夜色如漆,点缀着繁星点点。
“那一颗就是我的命星。”张角用九节杖指着天空说道。
萧如忙顺着张角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觉天上星斗却看不清楚。
“萧如姑娘,我自己知道,我很难活过这个月了。”张角轻声说道,“除非,你帮我,禳星,或许还可争一线生机。”
“什么,禳星?”萧如吃惊的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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