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火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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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清静的天柱山中来了一队捧着各色礼物的人马,为首的人物正是乔玄家的二公子乔羽。
“晚辈后生前来拜见左慈前辈,还望前辈现身一见!”他放开喉咙遥遥大呼。乔羽的跟班们自然也有样学样,声音虽然不甚好听,却难得的整齐划一。但是,饶是他们喊破了喉咙,任喊声变成回声在山谷中来回飘荡,却仍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乔羽不由得疑惑了。他知道父亲不看重他,信任他甚至还不如信任一个外人,便常怀忧愁之心,在乔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他的跟班随从看不下去,给他出了个主意。
那随从也是有几分见识的,跟他讲了商山四皓的典故,说是当年高祖皇帝刘邦对太子甚不满意,有废立之意,皇后吕雉便伙同留侯张良请出商山四皓做太子的老师。刘邦一看,这帮老家伙可了不得,就算自己以皇帝之尊都不一定请得到,而他们居然愿意辅佐太子,实在令他又惊又喜。从此,他便再也没有打过改立太子的主意。那随从便拿这个典故做例子,给乔羽出主意,让乔羽找一个高人做师父,或许可以改善乔玄对他的看法。
乔羽和跟班们合计了几天,先是罗列出一张大名单,将名单上的人反复推敲斟酌,这才下定决心要拜天柱山中的炼气士左慈为师,命属下打探了大致方位,便兴冲冲直奔天柱山而来了。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在传说中左慈隐居的地方晃悠大半天了,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公子爷,你看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怎么会有高人,莫不是打探的消息出了问题吧?”跟班甲上前说道。
乔羽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跟班乙便在一旁很不服气的开腔了:“胡说!明明这里灵气逼人,山清水秀,高人本来就应该隐居在这地方的!何况,我是跑到青楼里面买的情报,怎么会有错!”原来,这次出谋划策、一力催促乔羽前来拜师的就是他。若找到了人,拜师成功,公子爷高兴,他自然也少不了好处;若是中间惹了什么纰漏,公子爷怪罪下来,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跟班甲却很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就是因为从青楼里面买的情报,这才可能有错的。前些时青楼和咱们乔家闹了点不痛快,咱家老爷一怒之下,和青楼一拍两散了。他们组织中人或许会怀恨在心,趁我们买情报时候阴我们一下,也未尝可知。”
跟班乙见乔羽脸色变幻,神色不定,怕他怪罪,抢先辩道:“谁不知道青楼认钱不认人,再好的朋友,也要明码标价、一手交钱,一手换消息;就算是万年仇敌,只要肯交钱出来,立刻就是笑脸相迎,脸变得比翻书都快。死要钱和童叟无欺可是青楼的两块金字招牌,主事的那位尚健在,怎么可能自毁信誉?”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们在山中找了半天,也喊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找不到左慈啊?”
“你——我怎么知道?或许是老先生想抬高身价,不肯痛痛快快出来见我们呢?”
乔羽听得有些烦腻,头疼按住太阳**,问道:“照你们所说,眼下如何是好?”
跟班甲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估计,要依那位仁兄的高见,必然是在此守株待兔的苦候了。不过,属下倒认为,应该先调查清楚仙师左慈是否在此居住,否则,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跟班乙顿时觉得压力倍增,却坚持说道:“老先生一定是在这里隐居。只不过不肯出来而已。”
乔羽无奈问道:“依你之见,却该如何是好?”
跟班乙咬了咬牙:“属下已经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讲!”
“放火烧山!”
跟班甲的唇边冷笑更甚,跟班乙却信心满满的解释道:“左慈老先生一定是躲起来了,不想出来。但现在正是深秋,衰草连天,属下只需雇得数百人,将此地泼以火油,只留一条小路,届时三面火起,老先生必然会从小路逃生。到时我们只需在小路恭候即可。
乔羽大喜道:“此计甚善!”
天柱山中的某处。左慈原本已经设了隐逸阵法,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见到这群蠢货竟要放火烧山,逼他现身,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群笨蛋要放火烧山了!你还是不肯现身吗?”于吉笑着问道。
左慈摇摇头:“我不想和蠢货打交道。”
于吉却说道:“他不是蠢,只不过没有主见而已。不过,看起来本性倒也不坏。”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苦苦执着于乔家的祖业不放。以他的资质,做一个平凡的人,可能会更幸福。”
“可能他不想让他的父亲失望吧。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的。左慈,其实你也一样。”
“哦?例如?”左慈眉毛一挑。
“例如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收子君那个孩子做徒弟,你明明知道她是女扮男装的,你明明知道她的资质不是那么出色。”
左慈在太阳下眯起眼睛,彷佛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那个年代里,他也有过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也有过满楼红袖招,醉倚美人怀的时候。在那段日子里,他在大街上行侠仗义的时候,是谁在绣楼之上偷偷张望,他背起行囊打算闯荡江湖的时候,又是谁借口去庙中还愿,于轿中悄悄掷了一枝柳枝,扔在他的脚下?那个时候年少轻狂,不过一笑置之,并不懂得珍惜,等到猛然惊觉回头的时候,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了。又或许,她仅仅是恶作剧,早就明白,豪门淑女和布衣侠客之间不会有交集?
“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师弟,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左慈下深深的叹息。
左慈眉毛一动。师弟这个称呼既熟悉而又陌生,似乎他们这些老家伙好久没在一起谈心了。“子君那个孩子的确很努力。有女若此,某人也该欣慰了。”于吉淡淡说道,“只不过,那个笨蛋,也是有可取之处的,你真的不打算指点他几句吗?”
浓烈的青烟随风飘了过来,火光逐渐蔓延,已隐约可见。左慈皱了皱眉头,眼睛之中的疲惫和沧桑却无法掩饰得住:“其情可悯,其行可恨。他根本都没有看清楚对手是谁,却叫我如何指点?再说,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现在的局面,已经够我心烦的了。师弟,此地已毁,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走吧。”
“走?现在外面火光冲天,要如何走?”
“如此小术又怎么能难为得了你我兄弟?”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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