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侠以武乱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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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县远邻天柱山区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命案。一个总是笑眯眯在山脚下摆茶水摊的老头被发现横尸家中,死状甚惨。老头姓韩,平时对人很是和气,没听说过他跟谁有什么过节。他只有两个女儿,皆已出嫁,女婿们也是老实巴交的农户,平时面朝黄土背朝天,从不多事。因此,县太爷在审理此案时候着实犯了难,将一个山村里的人都拘来审问,却都推说不知道。最后,县衙外面贴出寻找知情人的告示,空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指长道短,却无人敢说个所以然。
此时萧如仍然流连于潜县城中,见到此告示,怒火中烧,跟路人打听了具体方位,便直接跑去敲乔家大门。
乔家大院中,乔玄大人正在太阳下闭目养神,他的二夫人殷勤的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捶背。
“乔羽,乔羽在哪里?”老爷子突然叫道。
“哎呀,老爷,他多半是偷溜到街上闲逛去了,此时却去哪里寻他?不如,叫大乔过来,给老爷背首诗听听?”二夫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却被老爷子威严的眼风一扫,终不敢多说。
不多时,素衣的年轻人来到父亲跟前,他的脸是惨白的,神情是不安的。“听说父亲叫我?”他行了个礼,说道。
“嗯,最近在忙些什么?”老爷子眯了眼睛,慢吞吞的问。
“儿子在读书,那诗经已经读到第三本了。”乔羽战战兢兢的回答。
“诗经诗经,读诗经又有什么用?连你妹妹都会背‘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了,你才读到第三本?果然是没用的东西!若是风儿在世……”
“爹!”乔羽忍不住争辩道,“儿子对诗经没有兴趣,儿子喜欢的是仗剑而起,快意恩仇!爹为什么总是不给孩儿机会?”
“大胆!”乔玄喝道,“你说的倒轻松,快意恩仇?你可还记得武帝之时豪侠郭解的下场?自此之后,侠以武犯禁,已成朝廷定论。你乃堂堂太尉之子,怎能与那些人同流合污?”
乔羽道:“父亲说的不错。但是孩儿自幼听从父亲之命,也算读了不少书。孩儿记得,‘侠以武犯禁’这句话,是秦时韩非子说的,他的原话是,‘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父亲却为何断章取义,只说后语,不提前文?我知道父亲是为孩儿好,不想孩儿和郭解一个下场。可是,就算弃武从文,就真的能无灾无难了吗?父亲莫忘了党锢之祸中那些无辜的文人!”
“你——”乔玄一时语结,竟气的说不出话来。二夫人也觉得情形不妙,行了个礼便退到后堂去了。
乔羽却得以一吐平日郁结,觉得痛快极了,继续说道:“父亲也莫要隐瞒孩儿。孩儿知道父亲主掌着一个叫北辰的组织,该组织奉荆珂、专诸、要离诸人为鼻祖,专管天下不平事。孩儿虽不肖,也愿意加入其中,为父亲做一点事。”
乔羽一番话完,偷眼看乔玄的反应,见乔玄脸上突然露出微笑,心中一阵狂喜,正胡思乱想间,却听见乔玄慢慢的开口了:“古人常说有六艺,《易》、《书》、《诗》、《礼》、《乐》、《春秋》。自秦始皇焚书之后,《乐经》散失,仅存《乐记》一篇,乃并入《礼记》中,后遂有五经之名,甚是可惜。其他几样都是小道,只有这乐,却是不可不学的。在为父的同僚之中,惟有蔡邕精通此道。蔡邕目前定居在洛阳,你可持我手书,前往拜会求教。”

他这一番话说的乔羽糊涂之极。乔羽不甘心的想说些什么,却见乔玄的眼神渐转凌厉:“怎么,你前日做下的错事,自己还不承认吗?”乔羽一惊。
乔玄见乔羽还是愚顽不灵,更加恼怒,喝道:“孽子,你可知道放火烧山,是何等的大罪?你居然私下偷溜出去,犯了大错,也不知会我一声,难道要等着县令来我乔家抓人吗?孔先生何在?他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
乔玄口中的孔先生,就是那日放火烧山时不住冷笑的跟班甲。他原名孔却,鲁国人,号称是孔子的二十代世孙。他倒也有几分学问,却因为举止乖张,高傲孤僻,被孔家人看不起,只得出来东奔西走,路过庐江时,乔玄怜惜他的才华,故收他为门客,让他负责自己儿子的学业,待之甚厚。怎奈他眼高于顶,却又不屑做实事,眼见乔羽对学文不感兴趣,便乐得走开,在旁边看乔羽的笑话。乔玄看他这样,有时候忍不住说他两句,他便拍着长剑大嚷:“长剑啊长剑,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当门客,出门没有车,吃饭没有肉。要知道,我可是孔融的大哥,他小时候,每次吃东西时,都要恭恭敬敬的让我先吃呢!”乔玄不想败坏了自己好客的名声,才对他刻意容忍,没有赶走他。
此时乔玄叫他的名字,当然是有责怪之意了。在一旁侍奉的人便幸灾乐祸去叫孔却。孔却自己却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大刺刺的走了进来,双手还满手的油,不知道刚刚在吃什么。听了乔玄的责问,他惊讶的说:“乔公,这件事情我是一直反对的呀。当时我就说左慈不会轻易出来,可是公子爷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再说这放火烧山吧,我知道公子爷是学过春秋时介子推的典故的,稍稍有骨气的人,宁可烧死,也不会出来的呀。公子天纵英才,是一定想到了的。既然他兴致勃勃想重温寒食的传说,那我也只有在一旁看着了。”
乔玄听了这推卸责任的话,正酝酿着怒火,就见到门房的人慌慌张张跑来报告:“老爷,不好了,有苦主来讨公道了!”
“什么?这从何说起?”乔玄压下怒火,沉声问道。
“门口有人敲门,口口声声说,他知道天柱山的火是谁放的,要老爷亲自见他。这不是来讨公道的,找我们公子爷麻烦吗?”
“无妨。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乔玄淡淡说道。
那门房答应一声,转身要走,乔玄又喝住他:“等等,你怎么会知道天柱山的事情?”
那门房紧张的回答道:“是孔先生说的。前天孔先生一回来,喝醉了酒,就在门房里说胡话。乔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呢。”
“是吗?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另外,再叫承影过来。”乔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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