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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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轩由广安渠先行乘船到陕县会合宋威,其他人马由王氏兄弟率领。
李轩尽情饱览沿途风光,丝毫不理史敬思在船上蹦上蹦下。本来李轩跟李克用借史敬思,说好是要打击梁军用的,没想却把他留在长安,没让史敬思参与潼关一战。已经憋了许久的史敬思自然在船上就坐不住了,因为李轩告诉他,此去不单会合宋威,还要利用他沙陀骑兵的高机动性突袭陕石。
李轩的船到了陕县城下,将由水到入城。站在船头,遥望城墙之上,旗帜迎风,上书一个“唐”。好个宋威,这么快就拿下陕县了,也不知道王彦章他们到长水没有。还有王氏兄弟,出关之后,李轩让他们由弘农,直接领兵到陕石和他会合。
船逐渐靠近码头,码头上军容整肃,好不威严。宋威早已率人在码头迎接,两脚微分,明甲战袍,要挎长刀,威风凛凛。
李轩漫步下船,史敬思紧随其后。宋威率众跪拜:“宋威参见雅王殿下。”
参见雅王殿下!
众人跪拜齐呼,声势夺人。潼关大胜之后,唐军一扫颓象,重新展现盛世之军的威武。
李轩扶起宋威:“宋将军免礼,众将士免礼。”
称谢之后,在场士兵同时起立,整齐划一。
李轩看着这些号称最擅长以命博命打法的士兵,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勉强提声道:“宋将军与诸位将士,英勇杀敌,令敌军望风而逃,为大唐军人挽回了声誉,更是激起其他各部唐军的士气,使我军战无不胜,本王在此谢过各位。”说完一辑。
宋威连忙跪下:“怎敢受殿下之礼。”
扶起宋威,李轩继续道:“你们为大唐河山洒热血,不惧生死,你们才是应该最值得尊敬的人,没有你们,将没有大唐。”
宋威将李轩领到暂做将军行署的陕县府衙,详细向李轩讲解行军计划已经各方送来的情报。宋威计划接下来攻取陕石,并经连接陕石和谷水的运渠,拿下渑池,再经谷水东下进逼洛阳。现在接到报告称王彦章已经领军到了洛水的长水城,正准备进攻鹿桥驿。宋威笑称他也要赶紧进入渑池,不然会让王彦章在洛阳城外等太久了。
李轩看着宋威布满血丝的双眼,站起来轻拍他的肩膀,道:“将军也不可太过操劳,休息足了才能带好兵打胜战。”
宋威拱手施礼道:“能为大唐鞠躬尽瘁,心甘情愿。”
李轩长笑道:“大唐可舍不得将军太早就尽瘁了哟。”
宋威称谢不已。
当夜,整个陕县进入沉睡。李轩溜出房门,来到史敬思房前。
锵!
房中人拔剑喝道:“谁?”
“我。”李轩低声答道。
雅王?深更半夜,偷偷摸摸来做什么,不是有什么特别嗜好吧?史敬思晃晃脑袋,驱赶去这不雅的念头,收起剑,打开房门让李轩进去。
“不知殿下深夜到此……”史敬思也不点灯,黑灯瞎火的就让李轩坐下。
“史将军不是很渴望上阵打一战么?”李轩本想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可一想在黑暗中那史敬思也看不到,只有低声道,“若是现在我们悄悄出城,先到陕石恭候宋威将军大驾,其中过程一定很有趣。”
史敬思惊异的往李轩坐的方向看去:“殿下要我们到陕石城下等宋将军吧,就只有我们带来的那三千骑兵,不是攻城的料啊。”
是啊,三千沙陀骑兵,若是在平原阵地战确实能发挥作用,但要去攻打陕石这座处于陕县和渑池中间的城池就显得有些自不量力了。
“宋威摆出由陕县出发,沿大河攻打集津仓的姿态,到陕石的探子回报现在陕石的守军多为老弱病残。只要我们安排得当,保管他们弃城而逃。”李轩继续低声道。
史敬思突然桀桀笑道:“那末将只好跟随殿下走一趟啦。”
当即两人溜出府衙,骑马到南门。
两人到南门前,门楼上一裨将喝道:“谁人深夜欲闯南门?”
“是本王,是哪位将军当值啊?”李轩高声回答。
门楼上火把一照,见是李轩,连忙下楼,跪拜道:“末将王可,拜见雅王殿下。”
“哦,是王将军啊,”李轩道。“劳烦将军开门,本王和史将军要出城去。”
“这……”王可犹豫了一下。
“将军可知严守机密?”李轩故意沉声道。
“是,是。开门,让殿下出城。”王可立刻卑声道。
李轩扬鞭出城,与史敬思带领他的沙陀骑兵往东南而去。
天亮之后,宋威本想向李轩请安,却发现和史敬思两人不见了,大惊之下找来昨夜值守的各个裨将询问,才知李轩已在昨夜离城而去。宋威大怒,在众人面前狠狠的抽了王可一鞭。
王可知事情闹大,吓得磕头称罪。
宋威额头青筋暴起,喝道:“罪罪罪,若是殿下有个什么意外,你我十个脑袋也还不起。人来,传我将令,全军立即集合,全速向陕石进发。”
李轩和史敬思领众狂奔至天亮,才到一条小河边停下歇息,让马儿吃草喝水。李轩卧在河边草地上,双手为枕,翘起腿,叼着根草,眯着眼养神。
史敬思在李轩身旁坐下,道:“殿下,这次陕石你想怎么打。我以前跟随晋王四处征战,都是先引敌决战,很少让敌军守在坚城里由我们去攻的。”
李轩仍闭着眼,哼哼声道:“对啊,你们沙陀骑兵冲锋起来几乎无人能挡,但是你们攻下一城之后,却往往守不住,这就是你们晋王总争不过朱温的原因。”
史敬思没想到李轩突然说到这个,不由问道:“愿闻其祥。”
翻身做起,李轩吐掉口衔的草根,望着河水道:“你们沙陀骑兵来去如风,所向披靡,却是在攻下城池之后,将当地农耕商贸破坏殆尽。晋王是个领军打战的好手,可说到治理地方,却是大不如朱温,所以啊,河东就一个字,穷。穷了就没有足够的实力扩大军力,也没有足够利益能让别人同你结盟,看刘仁恭对晋王的反复就知道了。你们想治理好一方,便不能再如你们的祖先在草原上一般,每到一地,抢掠些好处然后就溜。”

史敬思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轩,没想到他对晋王这么了解。
李轩扭头见史敬思这么盯着他,笑道:”怎么,本王脸上开花了不成,这么看着本王会不好意思的。“
史敬思见李轩出口随和,心中觉得亲切了不少。
突然,远处想起马蹄声。全体沙陀骑兵上马戒备。李轩扬手让他们噤声,先派出斥候去察看。
斥候很快回报,来人像是一群流寇,好像刚抢掠到不少战利品。
李轩听完,眼中杀机满盈。兵荒马乱,百姓已经够苦的了,再加上这些任何时候都是严加打击的流寇作乱,百姓还要怎么活。
上马,下令追击。
史敬思率先带人朝马蹄声响的方向追了上去,几个流寇确实还不放在他史敬思眼里。
追上流寇,兵分两路,包抄。
缩小包围,开始屠杀。骄傲的沙陀骑兵不屑用弓箭,直接逼近流寇,扬起马刀,像斩瓜般斩杀流寇。沙陀人策马在流寇中来回穿刺,流寇纷纷堕马到地。
不出一刻钟,屠杀完毕,流寇无一逃脱。史敬思朝李轩抛来一个笑脸,似乎在说,瞧,对付这些小贼,还显示不出我们沙陀骑兵的威力。
李轩他们将流寇劫来的财物带回前方一个村庄,还给村民。声明他们是大唐的军队,一定会保护村民们的安全,被流寇劫去的财物也可来领回。更是大大宣扬了史敬思他们刚才的英勇作战。
村民们感激不已,不断为史敬思他们端茶倒水,有的还要给士兵缝补破损的衣服。史敬思双手捧过一个老大娘倒给他的一碗水,心中一阵振动,一起随军打战,到哪都没有过当地百姓对他们这么好。看到李轩也向他抛来笑意,像是说道,看,没享受过这般待遇吧。
连续几日长途奔袭,陕石已经在望。
在陕石郊外,李轩下令驻扎休整。派出人员,前去侦察陕石现在的情况。
从探子回报的情况来看,陕石城内虽然只有不到七千人的军队,但并非先前所报的老弱居多,而上能坚守城池的精兵,由朱珍和李唐宾带领。
“殿下,这城墙我们的骑兵可上不去,这城要怎么打?”史敬思和李轩骑着马,换了便装从陕石南门前经过。
李轩望向仍是人来人往的南门,沉声道:“史将军可知城内是谁带兵防守?是朱珍和李唐宾。”
史敬思回望了一眼南门,张大嘴道:“不是说城中防守力量薄弱么?由这两人带的应该不是老弱病残吧,那我们是不是要等宋威将军来了再做攻城的打算?”
“将军对这两人有何看法?”李轩放慢马速,突然向史敬思提问。
看来是前期情报失误,或者是梁军发现他们的真实意图,所以才有朱珍和李唐宾出现在这陕石。这两人来一个就够李轩他们受的了,特别是朱珍,朱温归唐时仅有的两名大将之一,素以悍勇闻名。
史敬思略为沉吟,道:“这两人单独出来都是梁军中的悍将,可惜这两人一向不和,将他们放一起,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嘿。”
不和?李轩心中一动,道:“走,回营,准备攻城。”
“什么?”史敬思被李轩的决定吓了一跳,失声呼出。
李轩快马加鞭,冲回隐匿在林中的大营。
将手下三千骑分为四路,三路每各九百骑,大摇大摆的在陕石城外北、南、西三方安营扎寨。剩下三百骑在林内分为三路,百骑在林中跑马,马后拖着树枝,弄得林内尘烟滚滚,还有两百人在林中广竖旗帜,扎草人。
城内的朱珍李唐宾接报,称城外林内唐军数目不祥,两人一合计,谢军师就是谢军师,看破唐军佯取集津仓而至渑池,实则先取陕石再进军渑池的意图,所以才有两人到此地来。但城外唐军虚实却是一时弄不清楚,况且来得突然,也没有事先接到唐军大批军队调动的情报。
李轩的沙陀骑兵每天都会去光顾陕石城门,到了城外就朝城楼上的梁军放几支冷箭,然后撒丫就跑。可梁军却拿这些骑兵半点办法都没有,顶多放箭回击,但沙陀人跑得快,没能占到什么便宜,朱珍李唐宾两位又没下令出击,谁也没想出城去追赶。
守西门的是朱珍的裨将欧阳柏,天天见就这几个唐军,心里深不以为然。看来唐军是在故弄玄虚的吧,如果此刻领军出击,斩获一些唐军,也可为自己的主将争光,至少风头上盖过李唐宾。
心动不如行动,欧阳柏下令出击,自己领着千把骑兵开门追击。
守北门的是李唐宾的裨将严郊,听说欧阳柏出城追击唐军,心里一急,不成,咱也敢追击唐军,不能让欧阳柏这小子太风光,这样主子李唐宾在朱珍面前也不至于太落面子。
主子不和,底下的人也争功不断。
严郊也领着千把骑兵浩浩荡荡出击了。
前方便是唐军营地了,严郊远远见唐军骑兵进了大营,下令冲击。
冲击唐军大营,严郊心中冷笑,看来自己捡到大便宜了,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大营,看来唐军的战力没有传闻中潼关对阵张归霸那么强嘛。
率军冲入大营,空荡荡,整个空荡荡的大营透着不祥的气息。
严郊心中一震,不好,中计了。赶紧调转马头,正要下令撤军。
呜呜!
沉闷太久的沙陀骑兵嚎叫着,他们的刀已经太久没有沾上敌人的鲜血,他们的弓箭已经太久没尝到贯穿敌人心脏的滋味。
第一轮齐射过后,严郊的千余骑兵立刻大乱,而眼前亮起道道刀光,沙陀骑兵已经逼近,抽出明晃晃的马刀。
鲜血,只有鲜血才能满足手中锋利的马刀!
杀!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严郊目睹自己带来的兵一个个倒在对方的屠刀之下,策马左突右蹿。
好不容易突出大营,仍下跟自己来的兄弟,独自突围逃脱。突然小道上崩出一道绊马索,马失前蹄,将严郊抛出,摔了一个狗吃屎,刚要爬起来,几把刀已经架到脖子上。
欧阳柏那边情况也差不多,只是还没突围便成了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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