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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笙笑道:“岂敢,岂敢,我不过是敬陪末座,赶来凑个数罢了。”
玄清道人哼了一声,道:“《归元秘笈》就在我背上黄包袱中,杜兄自信能取得去的,就请动手吧!”
八臂神翁面色一变,忽道:“分光剑法和天罡掌算不得武林绝学。我自信还能接得几招,不过我们华山、昆仑两派素无恩怨可言,道兄如肯让我们华山派参研秘笈玄妙,老朽愿助几位一臂之力,合拒当前各路强敌。”
玄清道人笑道:“杜兄好意,贫道心领,但昆仑三子还不愿屈膝求人。”
杜维笙一横手中竹杖,道:“那我只好领教几手高招了。”
玄清道人翻手抽出背上长剑道:“当得奉陪,能一睹杜兄弹指金丸绝技,埋骨括苍山,死而何憾?”
杜维笙青竹一招“笑指天南”,当门直击,玄清道人剑化“八方风雨”,光如匹练绕体,架开青竹杖,施一招“白云出岫”,剑尖银芒颤动,疾刺前胸。
八臂神翁口喊一声:“好剑法!”青竹杖“回风拂柳”,弹开长剑,纵跃而起,凌空扑击,但见一团碧光,当头罩下。
玄清道人长啸一声,展开分光剑法迎敌,他内功深厚,同样一套剑法,和马君武却有不同,拒敌抢攻,招招含蓄劲力,看着蕴藏变化,两人一接上手,刹那间对抗了十六七招。
杜维笙打起火起,青竹杖“神龙三现”,杖带劲风,刷、刷、刷,三招急攻,逼开玄清道人绵密剑光,人却借机一个倒翻,退出一丈多远,右手横杖,左手虚空一抓,骤然间须眉俱张,两目注定玄清道人,慢步迫将过来。
玄清道人知他再次出手抢攻,运聚了毕生功力,旨在速决,自是不敢大意,脚踏乙木丙火,剑尖斜指癸水,左肘内曲,掌平前胸,气聚丹田,功行周身,两目贯注,凝神待敌。
玉真子直看得心里暗急。因为两人即将连用数十年内功火候,作生死一搏,胜负即见,存亡立分。
眼看两人真到了弦满待发之境,猛闻一声大笑道:“两位且慢作生死之搏,我兄弟也来凑凑热闹如何?”
杜维笙收了待发功力,回头见来人正是点苍双雁,冷冷笑道:“两位也来了?看来我们缘分实在不浅。”一边说话,一边转身向点苍双雁迎去。
原来八臂神翁正想集一生功力,和玄清道人作胜负之分一拼,胜即趁机抢走《归元秘笈》,败了再用他独步江湖的弹指金丸求胜,他自信内功精湛,胜多败少,哪知正待出手之际,点苍双雁却不早不晚赶到。杜维笙心中一凉,知道纵然抢得《归元秘笈》,玉真子和点苍双雁必将合力拦截,自己弹指金丸虽称武林一绝,对付玉真子和悟空大师追袭则可,如再加上点苍双雁,四个高人联手合击就有点力难从心,不由把一腔怒火,转发到点苍双雁身上。以目前形势而论,只有先击败点在双雁,去了两个强敌,再行抢夺《归元秘笈》。他料想玄清道人,决不会帮助双雁,所以就把凝集的功力转对双雁,想一举击败双雁两人。
且说双雁见杜维笙须眉俱张,缓步逼近,心知来意不善,赶忙暗中戒备,联肩并立,暗中运气,准备硬接八臂神翁排山倒海一击。
杜维笙望着双雁静如山岳,凝神待敌,知他们准备和自己一拼功力,暗里一声冷笑,正想发难,突问背后一声清叱,接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八臂神翁急把待发功力一收,转身着去,不知何时蛇叟陈彪已自赶来,而且已和玉真子动上了手。
杜维笙忖度形势,觉得目前还不宜和双雁力拼,纵然胜得两人,也必耗去不少真力,不如静观其变,等待下手机会。他心动念转,收了待发功力,对双雁一声冷笑道:“来日方长,待你们点苍三雁聚齐之时,我再领教如何?”
双雁何尝不知八臂神翁之意,不过两人也是志在《归元秘笈》,如果先和八臂神翁争斗,正好让别人坐收渔利,杜维笙先自停手,正合心意,同时淡淡一笑,也不点破,三个人暂消敌意,袖手旁观,看陈彪和玉真子两人恶斗。
玉真子和陈彪动手八十来招,仍难分出胜负,这就逗起了玉真子的怒火,于是娇叱一声,长剑骤变,施出追魂十二刻的绝招,刹那间,剑摇寒星万点,光化瑞气千条。这追魂十二剑,是昆仑派到术精华,蛇叟陈彪果然招架不住,吃玉真子剑风迫退到谷边崖畔。如果玉真子再下两招煞手,陈彪必伤剑下,但她心地一向仁慈,不愿随便伤人,收剑笑道:“你蛇头杖的招数实在不错,但还够不上抢夺《归元秘笈》。”
陈彪面泛愧色,八臂神翁站在一边,却冷冷接道:“陈兄既已战败,你还有什么等头,早些请便吧。”
蛇叟受杜维笙一激,只气得全身抖颤,颚下白须怒竖,脸上颜色铁青,阴森森一笑接道:“杜兄少说风凉话,咱们早晚都得有一场生死火拼。”
杜维笙冷笑道:“我早说过,陈兄决非人家昆仑三子敌手,今天当知我所言非虚,至于陈兄想和小弟再斗,我自是舍命奉陪。”
陈彪吃杜维笙一激再激,只气得双眼冒火,丢掉蛇头杖,探怀取出两支鸡蛋粗细、一尺七八寸长短、形如判官笔的兵刃,望着玉真子笑道:“承蒙手下留情,本应含愧服输,但我姓陈的一向就不知死活,想再以这一对飞龙棒领教几手高招。”
玉真子见他仍不认输,心中大怒,横剑冷笑道:“你还有什么兵刃本领?请尽管施展出来。”
陈彪阴恻恻一笑道:“好,女侠请留心……”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玉真子长剑“浪卷流沙”,已点到前胸,陈彪只得一分飞龙棒迎敌,这次玉真子下手不再留情,连施迫魂十二剑中三绝招“起凤腾蛟”、“神龙隐现”、“石破天惊”,三招回环出手,直似狂风掠空,一片精芒冷电,逼得陈彪连跳带躲,才算避开三招。
玄清道人见陈彪弃了手中蛇杖不用,却拿出两支似棒非棒,似笔非笔的兵刃,心中很觉怀疑,留心细看也看不出有何出奇的地方,一时间猜测不透,但推想必有作用。正想招呼师妹留心,玉真子已自出手,三剑疾攻,迫得陈彪团团乱转,他一方面注意陈彪手中兵刃作用,一方面还得防备八臂神翁和双雁偷袭,就在他转脸留神八臂神翁的一瞬,猛闻得玉真子一声大叫,玄清道人转脸一看,只唬得惊魂离体,一阵伤心,几乎落泪。
原来玉真子三剑绝招,把陈彪逼退了一丈多远,想趁机再拖杀手,迫服蛇叟,去一强敌,立即又一招“笑指天南”追击过去。
陈彪两眼怒睁,发须倒竖喝道:“玉真子,你连下辣手,怪不得我心狠手毒了。”左手铁棒迎着玉真子长剑一撩,玉真子心里暗笑:“你这是自找苦吃。”一沉玉婉,剑变“春雷乍展”,哪知变招未及出手,却见眼前金光闪动,腥风扑面,匆忙中不及伤敌,把头一偏,挥剑护面,突觉执剑右腕一疼,定神一看,只吓得她一声大叫,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只看见玉真子雪白的工腕上,叮着一条七八寸长的金色小蛇,四个尖长毒齿,已经深嵌肉中,蛇身下垂,尾巴还不住摆来摆去。玉真子只觉得蛇口咬处,奇痒难忍,同时有几道黑线也缓缓循臂而上,心里一凉,劲力顿失,一连后退几步,几乎栽倒。
玄清道人、悟空大师、马君武等都一拥而上,团团围住玉真子。
玄清道人长剑一挥,就要斩蛇,却听陈彪大声喊道:“快些住手,你真不想让她活了吗?”玄清道人停住手,转脸对陈彪喝道:“一条小小毒蛇,该有多大的毒力,难道还真能要了人命不成?”
陈彪冷冷笑道:“如是一般毒蛇,倒是要不了一个内功精湛的人的命,不过我这金线蛇却是不同,除非你是铁打金刚,铜浇罗汉,不然就承受不了。你要斩断咬在她腕上的蛇,毒蛇负创后,必把全身毒液完全倾注在她伤处,不出一个时辰,奇毒攻心而死。要不信你就试试。”
玄清道人细看那金色小蛇,果然是连见也不曾见过,低声对玉真子道:“你快静坐运功,先闭了右肘曲池**,别使蛇毒蔓延。”
这时玉真子反而沉住了气,淡淡一笑,注视着大师兄道:
(此处好像有缺,希望有书的朋友对照补上。)
“你先服了这两粒丹丸,我们就赶路出山。”
玉真子正行功在紧急关头,玄清道人对她说话,全然不觉。悟空大师接道:“暂别扰她行功,待一会儿再服不迟。”
这当儿,玄清道人已失去往常的镇静,脸上满是焦急神色,悟空大师心中一动,暗想:
看来他们师兄妹之间,当不止同门情意。触景生情,又想起自己儿时一段情意纷争,偏脸看李青鸾,小姑娘正睁大着一对眼睛,一脸黯然神情,凝注着师父伤处,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这当儿,猛听得杜维笙一声大喝,青竹杖“浪卷流沙”,突向陈彪扫去,左手五指箕张,顺势抢夺陈彪手中《归元秘笈》。
蛇叟不及迎敌,一个急翻,后退**尺远,哪知点苍双雁也在蓄势待发,陈彪脚还未稳,双雁已分左右扑到,四掌挟风猛击。
这一击,双雁都尽了全身功力,劲道奇大,迅捷无伦,陈彪一时间应变不及,左肩吃云中雁掌风扫中,身躯晃了两晃。追风雁却易打为抓,一手抢去了蛇叟手中《归元秘笈》,两个纵跃已到崖边,右手提着《归元秘笈》,左手攀登断崖矮松,冒险向那峭壁上抢登。
这变故,不过是一刹那工夫,八曾神翁和点苍双雁,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蓄势而发,出手如电,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师等惊觉要救,追风雁已抢得《归元秘笈》,爬上断崖十余丈了。
最不甘心的自然是八臂神翁,他如不出手一击,纵然双雁一齐动手,也决难抢走秘笈。
想不到自己以一代宗师身份,甘冒武林大不韪,突然发难,却促成点苍双雁机会,心中暴怒已极,舍陈彪,反而向点苍双雁赶去。
追风雁聂桂趁师兄云中雁姚真一掌击中陈彪,藉机抢走《归元秘笈》。
姚真让师弟带着秘笈攀登崖壁,自己抽出背上吴钩剑,横身拦敌。
杜维笙含忿追到,青竹杖一招“寒月沧波”,当门点去。
姚真吴钧剑“野火烧天”,撩开青竹杖。
杜维笙沉脸下扫,青竹杖化招“金刚掣剑”。
云中雁纵身跃起,剑势未及变化,八臂神翁青竹杖已连演伏魔杖中三绝招,但见碧光似电,枝风如啸,挟雷霆万钧之势攻到。
这三招猛攻,宛如冰山溃倒,云中雁失了先机,枉自一身本领,不及施展,已被迫到谷边。
八臂神翁心思秘笈,哪有心情和姚真缠斗,青竹杖猛的又一招“泰山遵流”,想逼开云中雁以便抢登峰壁追赶聂桂。
姚真受杜维笙一连几招猛攻,迫退了一丈多远,心中也是怒极,此刻哪还肯让开去路?
功行右臂,力透剑尖,大喝一声,吴钩剑“独撑五岳”硬架人臂神翁一招。
杜维笙吃姚真这全力一挡之势,竟自被震退三步,但云中雁的苦头更大,已被震得血翻气涌,虎口发热,吴钩剑几乎脱手,暗里一惊,心想:“八臂神翁这老儿果然是名不虚传,倒真得小心迎敌。”他心念初动,杜维笙已凝集了功力,一掌劈出,罡风一阵,迎面打到。
这一击威势奇猛,直似无际大海中千丈狂涛下卷。
云中雁不敢硬接,向右侧一个翻身,避开来势。
杜维笙掌风击中崖壁,一阵沙石横飞,尘土弥天,八臂神翁趁势施出“飞燕凌波”轻功,眨眼工夫已登上峭壁数丈。
姚真心中大念,仗剑急迫上去。
这当儿,玄清道人反而把《归元秘笈》看淡了,玉真子的生死安危,成了他心目中第一件大事,所以点苍双雁和八臂神翁为《归元秘笈》火拼,他并不插手,急步走近蛇史陈彪,问道:“你左肩掌伤如何?人还撑得住吗?”
陈彪叹息一声,道:“想不到杜维笙以一派掌门之尊,竟会暗施偷袭,不是他先攻我一招,点苍双雁就是突然发难,也决伤不了我。”
玄清道人道:“陈兄失去那《归元秘笈》也好,这书虽是旷世奇宝,却也是杀人利器,我们昆仑派得到它不过一天,白白送上了一条人命,陈兄纵肯细心为我师妹疗伤,失去她一身武功不算,也不过再多活十年而已。十年岁月弹指即逝……”话到这里停止,长长叹一口气,不禁泣然欲泪。
两人谈话当儿,玉真子已行功完毕,玄清道人急步走近师妹,取出玉露解毒丸,李青鸾屈一膝跪在师父面前,服侍师父吃下。
玉真子一连吃下五粒,抬头不见了玄清道人背上的黄绢包袱,一皱眉问道:“你的《归元秘笈》呢?哪里去了?”
玄清道人黯然答道:“那是不祥之物,不要也罢。”
玉真子凄苦一笑,道:“你想用《归元秘笈》换我一条命吗?其实你是想错了,我恐怕是不行啦。”说罢,星目神光闪动,看了陈彪两眼。
玄清道人不忍把她失去功力、只能再活十年的事说明,只低声慰道:“金线蛇奇毒并非无救,陈彪已答应替你疗治蛇毒。”
玉真子淡淡一笑,抬头望天,慢慢说:“我刚才行功时,已觉出毒侵内腑,气阻要**,别听人家骗你。”
陈彪插嘴接道:“只要蛇毒没有侵入心肺肝脏,命是可保住,只是你一身功力,却要失去,十年内蛇毒当不致复发。”
玉真子心中一凉,这比要她死更加难过,目光移注到陈彪脸上,冷笑道:“那倒不如我死了干脆,你发的什么假慈悲!”
蛇叟忆刚才动手时,玉真子几次剑下留情,心中一阵惶愧,垂下头答不出话。
玄清道入微笑着从旁慰道:“十年岁月,虽然不长,但也不算太短,等你疗治好蛇毒之后,我们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住下,我要好好陪你十年。”

玉真子愁苦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嘴角间也隐隐透出笑意,转眼旁顾,微带娇羞,但却掩不住苦心里一片喜悦。
突然听得几声喝叱,追风雁聂桂身负《归元秘笈》,手握虎尾鞭,当先从去路崖上跃下,八臂神翁杜维笙、云中雁姚真一先一后,跟踪紧迫。
三个人去而复返,看得玄清道人甚觉奇怪,正想拦问,陈彪已抢先发动。他顾不得左臂断骨刚续,纵身一跃,横右手飞龙棒拦住了追风雁聂桂去路。
追风雁虎尾鞭横扫一招“神龙摆尾”,陈彪侧身半转,飞龙棒“迎云捧日”,斜撩鞭梢。聂桂收鞭敛步,人已逼到陈彪身边,左手平推一掌,右腕回带,虎尾鞭倏尔收回,鞭尾倒卷,斜肩劈下。这一用招的奇妙难测,十三节虎尾软鞭由中间一折,鞭尾回打,变出意外,陈彪几乎又被打中,百忙中向右翻滚数尺,才算躲开一鞭,可是陈彪这一挡之势,杜维笙已自追到后面,“画龙点睛”猛点聂桂背后命门**。
追风雁横里一跃,杜维笙青竹杖一点落空,招式不收,腕势一转,碧光如电追打过去,迫得聂桂学陈彪一样,贴地向左翻滚出去。
聂桂避开八臂神翁两招,云中雁姚真吴钩剑也已攻到杜维笙的身后,剑卷寒光,横断中盘。
八臂神翁并不翻身迎敌,“一鹤冲天”全身凌空而起,闪开姚真一剑,借身子下落之势,青竹杖“潮泛南海”,仍是猛攻聂桂。
追风雁大喝一声,虎尾鞭卷风还击,点苍二雁合手并攻,双战八臂神翁,一霎时,剑风鞭影,杀气漫天。
八臂神翁力斗双雁,二十招后展开了八十一手伏魔杖法,青竹杖有如天马行空,化作一团碧光飞旋。
双雁全力迎敌,也不过勉强支撑着不败。
激战中突闻一声长啸传来,两崖峭壁上人影翻飞,不大工夫,已落入谷底。
玄清道人细看来人,左面是苏朋海和川中四丑,右边并肩站着三个人,最右一个背负青钢日月轮的,是天龙帮红旗坛坛主百步飞钹胡南平,中间一个紫脸长衫、背插九环刀、腰挂镖袋的,是天龙帮白棋坛坛主子母神胆叶荣青,靠左边腰系软索三才锤的,是天龙帮黑旗坛坛主开碑手区元发。
苏朋海落入谷底后,龙头拐一招“分浪裂流”架开八臂神翁青竹杖和点苍双雁吴钩剑、虎尾鞭三般兵丸,笑道:“三位暂时停停,听我苏朋海说几句话如何?”
杜维笙看四周高手云集,收了青竹杖,笑道:“苏帮主有话尽量吩咐,杜维笙洗耳恭听。”
苏朋海先看了追风雁聂桂背上《归元秘笈》一眼,眼光转射到玄清道人脸上笑道:“道兄秘笈失窃,被老朽把偷窃的人给挡回来了,不知道兄准备作何处理?”
追风雁聂桂只听得脸上发热,原来他从陈彪手中抢得秘发,登上崖壁后,被苏朋海暗用真力到处兜裁,追风雁在峰上东跑西窜,每每都受一股潜力逼退,竟是无法离得开那十余丈方圆的顶峰,心知遇上高人。他在峰上略一耽误,八臂神翁已追上峰顶,紧跟着云中雁姚真也追上来,聂桂和杜维笙拆了两招,姚真已接上手,追风雁脱得身子反从崖上跃下,因为他知道这山峰上暗藏着一个武功高不可测的人,绝难冲得过去,不如再下幽谷,沿着谷底逃走。
杜维笙和姚真都看着暗觉奇怪。不过这当儿姚真无暇追问,聂桂也无暇说明。
八臂神翁见聂桂又下谷底,青竹杖又逼开云中雁的吴钩剑也追下来。他追聂桂,姚真追他,三个人去而复返,看得玄清道人等也觉不解,此刻苏朋海一语道破,大家才恍然大悟。
玄清道人拱手答道:“那《归元秘笈》已非贫道所有了,我把它送给了陈彪兄啦。”
苏朋海笑道:“道兄真是慷慨得可以,苏某人佩服极了。”说完,又望着陈彪笑道:
“那么陈兄定是受之有愧,又把秘笈转送给点苍双雁了?”
蛇叟脸上一热,答道:“陈某人如何比得上三清观主的宏量,我是被人家突下辣手抢去了。”
苏朋海大笑道:“这么说,大家都可动手硬抢了,天龙帮也凑个份儿,热闹、热闹吧。”
杜维笙冷笑一声,接道:“争夺《归元秘笈》自然是大家有份,不过也总得有点规矩,贵帮中五旗坛主来了三个,加上苏帮主和川中四丑,总共有八个人,实力最大。这规矩得苏帮主自己订,我们都当遵从约言。”
川中四丑见杜维笙直呼他们绰号,个个脸上变色,他们最恨别人直呼川中四丑,熟人见面,都称他们川中四义,此刻,如不是因帮主在侧,早已和杜维笙动上手了。
苏朋海微微一笑,道:“杜兄说得不错,天龙帮来人虽多,但却不一定都要出手,这个请你只管放心……”
海天一叟话未说完,猛见追风雁聂桂一跃而起,杜维笙心中大急,正待施展上乘轻功追截,苏朋海已扬手一掌打去,一股劲风随手掌卷出,但闻得一声大叫,聂桂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云中雁姚真急赶过去,扶起师弟,看他面色惨白,急声问道:“你运气试试,看看内伤轻重。”
追风雁一张嘴,喷出来一口鲜血,道:“我伤得很重……”
姚真一阵伤心,转眼对苏朋海道:“苏帮主这一掌打得很好,点苍三雁有生之年绝不敢忘怀。”
海天一叟微皱两道白眉,从怀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丸,道:“你先服侍你师弟吞下丹丸,至于你们点苍三雁要报仇一事,老朽在黔北随时候教。”
云中雁着师弟伤势很重,大有旦夕不保之险,此刻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伸手接过丹丸,还未及放入聂桂的口中,猛觉扶着师弟的右手一松,追风雁已强忍伤势,解下背上《归元秘笈》,挣脱身子,抖开黄绢,劈碎玉盘,两手高举三本薄薄的册子,仰脸大笑。
苏朋海、杜维笙见追风雁聂桂要毁《归元秘笈》,心中大忌,不约而同一齐出手,海天一叟夺宝不忘攻敌,左手闪电般去抢聂桂手中积发,右手龙头拐猛点杜维笙。
八臂神翁青竹杖横接一拐,只感右臂一震,前冲劲力受阻,身子由空中落下。苏朋海右手一拐挡住杜维笙,左手已抓住追风雁的右腕。聂桂困兽犹斗,左手一用力,三本《归元秘笈》已被他撕开,海天一望见他撕破奇书,心中大怒,左腕加劲一收一推,追风雁立时骨断腕折,闷哼一声,晕倒地上。
苏朋海出手太快,云中雁站在师弟身侧,竟是抢救不及,待他吴钩剑出手,苏朋海已把聂桂撕破的《归元秘笈》抢入手中,龙头拐反臂一扫,当的一声,震飞了姚真手中兵刃,他只觉右臂一麻,吴钩剑脱手飞出去两丈开外,自知功力和人相差太远,再动手是自找苦吃,转脸看师弟,人已晕死过去,一阵伤感,急扑地上,扶起聂桂,替他接续断骨。
八臂神翁见苏朋海抢得《归元秘笈》,心中急怒交加,探手入怀,取出一把金丸,正待施展弹指金丸绝技。
猛听背后冷冷的声音鸿道:“弹指金丸何足为奇,比我飞钹如何?”
杜维笙回头一看,胡南平手握一口轮神月大小的铜钱,蓄势待发,子母神胆叶荣清也正扣着一对子母神胆,飞钹和神胆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威力奇大,只要自己一发金丸,飞钱和子母胆必将同时袭到。刚才他接了苏朋海一拐,已知非人家敌手,如再加上天龙帮三个坛主和川中四丑,那无异自寻死路,心念转动,强接下心头怒火,冷笑一声,把一把金丸又放回袋中。
八臂神翁刚刚把金丸收好,突听苏朋海一声大笑,把撕破的《归元秘笈》掷给他,人却缓步迫近玄清道人,冷冷问道:“怪不得你肯把秘笈慷慨送人,原来已有准备——以伪乱真,你们好坐山观虎斗,这办法实在高明。”
玄清道人怒道:“我取得《归元秘笈》后,从未翻阅,你不要含血喷人!”
苏朋海冷笑两声,道:“众目睽睽,我就是以伪换真,也换不了,再说也无此必要。”
玄清道人还未及答话,悟空大师已插嘴接道:“三清现主从不打进语,他确未翻过《归元秘笈》。”
苏朋海怔一怔,道:“这么说起来,是我错怪好人了。秘笈现在杜兄手中,大家过目,便可了然清楚的了。”
八臂神翁手拿秘复,慢慢走到两人跟前,放在草地上拼好,天龙帮三位坛主、川中四丑、马君武等全部围拢过来,欲一睹这部武林奇书。
玄清道人蹲下身子,翻开红殊砂写的“归元秘笈”四字封面,但见里面一页上写道:
“巴豆吃不得,吃了拉肚,酱燉豆腐最下酒,又不生燥。”再往下翻,尽都是画些鸟兽之类,画的人似是毫无书画修养,只是大略绘出形态而已,可是笔力沉厚道劲,直透纸背。
待翻到第三本最后一页,却见写道:“酬谢往返徒劳,特绘禽兽赠阅,请一评书画如何?”
玄清道人急取怀中藏真图,摊开来和秘震上字迹比较,这一看,立办真伪,不但书法不同,而且墨色亦异。苏朋海和玄清道人都是绘画能手,一望即知,秘笈上墨色不过只三十年左右时间,那藏真图却是数百年以上遗物。
玄清道人掷圈一叹道:“《归元秘复》真本,早已为人所取,我们受人作弄不浅。数百年武林中传言奇书,至此成谜。”
大家都不禁呆了一呆,苏朋海察言观色,料知玄清道人所言非虚,转头一望,云中雁姚真已背负着垂危的师弟去远了。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候,晚霞流熙,红云如火、海天一叟望着姚真背影消失后,慢慢回过头,对玄清道人、杜维笙拱手笑道:“三年之内,天龙帮当柬邀九大正宗门派比剑,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手扶龙头拐,在川中四五簇拥中,缓步而去,开碑手区无发等三位坛主,一个个单掌立胸,躬身相送。
直待苏朋海背影消失,区元发才看着陈彪冷冷问道:“你那半年履约天龙帮的诺言,还算不算?”
蛇受冷笑道:“姓陈的如果不死,当然要按期践约的。”
胡南平笑着接道:“我们当恭候陈兄大驾早临,别忘了你也是江湖无门派的草莽,武林中纷争一起,号称九大正宗门派的高人,决不会容你立足江湖。孤掌难鸣,你要多想想。”
言时一片傲色,说完,三个人同时转身退走。
悟空大师见胡南平走,手提禅杖就要追去,却被三清观主一把拉住。老和尚叹息一声,望着李青鸾浮现一脸凄然神色。
杜维笙眼看天龙帮都走完,笑对玄清道人道:“天龙帮雄心不小,咱们也得早作准备,小弟要先走了一步了。”
他刚转身欲走,猛听陈彪冷笑道:“杜兄慢走一步,我还有话请教。”
杜维笙回过头,道:“你还要怎么样?”
陈彪道:“我们两笔帐加起来,不算少啦,总该作个了断吧?”
八臂神翁杜维笙长笑一声,横杖答道:“我们现在来算算如何?”
陈彪摇头道:“不行,我还得替玉真子疗治蛇毒。”
杜维笙道:“我在华山绝峰等你,随时敬候教益。”说毕,几个纵跃,人已消失。
陈彪待八臂神翁去远,回身走近玉真子道:“女侠尽管放心,以你精湛内功而论,三五个时辰以内,蛇毒当不致攻心,加上我一瓶玉露解毒丸之力,足可支持两三天时间。只要一出括苍山就可配药疗毒。”
玉真于淡淡一笑道:“死没有什么可怕,你给我医好了,当心我要报仇。”
陈彪大笑道:“大概遍天下还没有能使你恢复功力的灵丹妙药,报仇的事,只有你两位师兄代劳了。”
玉真子一阵伤心,闭上眼不再答话。
玄清道人从旁插嘴,笑道:“先不谈这些事,我们该早些赶路啦。”说罢,李青鸾和龙玉冰一左一右扶着玉真子,沿幽谷出山,可怜名驰武林的一代女侠此刻如深闺弱女一般,竟难自行举步。
李青鸾一边扶着师父赶路,一面看着师父流泪,她似有千万句话要说,但又若无从说起,一副欲言又止、无限凄婉的神情。忽然她转过头问马君武道:“武哥哥,你知不知道,什么药可以医好我师父的伤?”
马君武被她问得一楞,摇摇头苦笑一下,答道:“我不知道。”
李青鸾叹一口气,转头看着陈彪道:“你那小金蛇坏死了,要是碰上那大白鹤,它一定会把你小金蛇吃掉。”
玄清道人被李青鸾两句话触动心事,猛然忆起来一位风尘奇人,回头问蛇叟道:“陈兄,金钱蛇毒,难道真的就没有人能疗治吗?”
陈彪冷笑道:“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不妨请几位名医试试。”
玄清道人笑道:“江西鄱阳湖妙手渔隐招公义,善治疑难毒症,力能回天,他是不是可治金钱蛇毒?”
陈彪沉吟一阵,答道:“金线蛇和墨鳞铁甲蛇。是一百二十八种蛇毒中,最毒的两种,平常人一经咬中,百步内必死无疑。我玩了一辈子长虫,治蛇毒这方面,自信尚有一点本领。我那玉露解毒丸,不敢说是独步天下圣品,但对解救毒蛇咬伤却是神效异常,除了是金线蛇和墨鳞铁甲蛇咬伤之外,只需服一粒即可无事。我陈某决不是危言耸听,故作惊人之言,任他妙手渔隐招公义,医道通神,只怕疗治蛇毒这方面,不比我高明多少。再说妙手渔隐早已不问江湖是非,武林中传言他已离开鄱阳湖了,就是他能医,恐怕道兄也难寻得到他。”
玄清道人答道:“招公义就是尚未归隐,也得请陈兄先代她疗好蛇毒然后我再去找妙手渔隐,看看能不能使她恢复功力?”
陈彪冷笑两声,不再答话,几个人都怀着沉重心情,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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