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曲中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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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末的时候,肖墙发现这样的日子不是自己想要的大学生活,整日整日的发呆,这样不是办法,于是在放假回家前,肖墙叫出了东非、戚阳磊、杨叶林、郑阳等人一聚。此时东非与杨叶林合作的歌曲已经有了眉目,曲做得差不多了,就差录制出来供我们唱了。智林饭店。
经我们声嘶力竭的邀请,杨叶林同意了为我们先行演唱一遍,于是杨叶林又风风火火的跑回宿舍抱着吉他过来,东非也用笛子伴奏。杨叶林故作声势的说道:“好,现在大家都闭上嘴巴打开鼻子,来听一听我们自己创作的这首歌曲。”
悠悠梧桐叶
悠悠梧桐叶
那个让我忧伤的摇曳
依偎在你苍老的枝干
沉默随风滚动心结
颜色芳香怯
那些与故事缠绵的情节
似乎也挽不回心事
你我一点点在叶下听风幻灭
如果有一天什么也没有了请记住那一夜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必须圣洁
你在我身边就是叶对枝的慰藉
未曾强求那种幽幽的暖觉
可是你在我心里留下的一切
全是我对你必须的宫阙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请记住过去的一切
不是所有心事都必须解决
没有你在身边就像枝失去了叶
不曾乞求的那种深深地透彻
只是曾经对你太好爱你太多的真切
让我明白
只是付出不是爱的境界
悠悠梧桐叶
那夜摆在我面前的缝隙
是我无法了解的明灭
一点点消瘦
一丝丝退却
悠悠梧桐叶
“啪啪啪啪啪啪啪……”这掌声不知道鼓了多长时间,整个饭馆里都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天旋地转的,这短暂的几分钟,谁不知道是过了多长的时间,肖墙看着吹笛子也能深深的陶醉在那种迷乱下的东非,突然觉得两个人好近,因为艺术把他们拉在了一起。杨叶林的吉他弹奏得很好,整个歌也是杨叶林一个人唱的,东非就只是在旁边伴奏,但谁也看得出来,最陶醉的是东非,一开始不久就毕上眼睛后,摇头晃脑的就没有停下过,直到曲终词完,东非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笛子,痴痴的看着热烈的鼓掌的大家,还是一言不发,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
歌词是东非写的。
大家就真的纳闷了,没谈过恋爱的东非怎么就写得出这么深情又入木的情歌呢?东非没表态。杨叶林说,我也想不通,谱这首曲子,可是花去了我多少脑细胞啊,有了这一次,我终于知道艺术这词是不好说懂就懂,说能做就能做的了。
大家纷纷表示,我们都很喜欢,很喜欢。
吃饭时,过来敬酒的人颇多,有大老爷们,也有女生,此时的杨叶林倒是风光了一把,因为大家也认为词也是他写的,所以自然就对杨叶林更加的崇拜。“这个破工科学校,居然还有这种奇才,了不起!了不起!”一个一看估计就是大四的爷们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大拇指,还顺带一个劲儿的点头。
敬酒过后,肖墙就说道:“大一就他妈的这样过了,除了东非与杨叶林过得比较充实外,我觉得我们剩下的几个都过得他妈的不爽,我看下学期开始,我们一定要干点实际的事情出来,不然上这大学也太没意思了!”戚阳磊纷纷点头。过了几秒,肖墙又补充道:“要不暑假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回去想想,干什么,怎么干,大家才有较大的实施性与收获性。”大家再次纷纷同意。酒足饭饱之后,大家也就你做我的拐杖,我做你的拐杖,相互杵着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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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谁都说我是傻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子,我也曾在老师说我是傻子的时候,我也狠狠的反抗过一次,但那一次的反抗,成了我的终身记忆,永远也抹之不去——
“你怎么就那么笨呢?!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偷了人家的钢笔就拿出来!”女老师见肖墙还是低着头,自以为自己说对了,等了十来秒的时间,见肖墙还不吭声,见肖墙还是那副老样子,于是就伸手扯住肖墙的耳朵,“你开腔啊,你简直就是个笨蛋,瓜娃子一个!”
“老师,我不是笨蛋!我不是瓜娃子!”肖墙挣脱了老师的手,深深的皱着眉头,看着恶狠狠的老师。
“你还跟我狡辩,说,你是怎么偷的钢笔!说!”老师见肖墙那从没有过的眼神,也被吓了一跳,说的明显没有多少力度,反而有些凌乱了。
“我!没!偷!”
老师没有预料到肖墙今天会变成这个样子,于是也被肖墙这样的行为所真正的吓到了。“好……,好的,就算——你没偷,那你说出,是谁偷的呀!”
“我!不!晓!得!是!哪!个!龟!儿!子!偷!的!”
老师彻底的傻了。
“老师,以后别叫我笨蛋瓜娃子了,我不是笨蛋瓜娃子……”肖墙这一请求没有得到老师的回复,老师的眼神一直还像刚才一般,没有血色,也没有光晕……
我至今也忘不掉那一个镜头,那个镜头就想电影里的场景一般,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扎了根,挥之不去,不招即来……
至今也工作了许些年月了,或许我现在也称得上老了,尽管事业没有多少成就,但过去的一幕幕真的让我难以忘怀,毕竟我是在别人的骂声当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来的,过去的我的确真的很傻很傻……
大学阶段也是我最为怀念的,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在大二的时候,召集了两个人,便开了一个装饰店,虽然这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但是我们也很高兴,在那短暂的一段时间,我们乐此不疲。
大二开学伊始,新生还没到校,于是大二大三大四的张罗摆地摊的人在仅仅有条的开展着,尽管学校不明文规定不许有这样的行为,明文不明文,这对大家都没阻碍。此时开店的也有少数几拨人,卖各种包的、卖鞋的、卖衣服的不一而足,我们等几人本欲开一个卖各类二手书以及各种乐器的店子,但后来盘店下来的时候,原店里有较多的饰品,我们不盘下来她就不转店子给我们,没办法,我们也只好先卖上了饰品。
店子一开,好不壮观,首先是我、戚阳磊以及东非等班的女生陆续都一一来过,砸场子之余倒也热闹了场面。店开不久,大一新生就快进校了,于是我们也打算卖点拖鞋、衣架之类的日常用品,我和东非去进货,杨叶林、戚阳磊在学校看店。打探到批发市场,我们直奔过去,一做生意才知道,只要见了什么觉得可以卖的,便就想掺和一下,两个小时后,我们两人大包小包的,应有尽有,我拎了好几十双拖鞋,重量倒也还好,就是占地形,于是就两口袋绳子一系,转而挂在了脖子上,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就怕人们看不见我这一壮举。东非说我像是在垃圾堆里拾荒胜利归来的乞丐,捡了一堆破烂,虽然不值得炫耀,但有了满身的虱子也便有了优越感。我只好说东非是第二个鲁迅。
新生开校了一卖,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虽然我们大一进校的时候也见过满学校都是卖我们今天所卖的壮观场面,但真正做起生意来,再一加上我们刚刚摆脱掉的高考,才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八个字是多么的他妈的有意思。单是摆地摊卖些日常用品的同学太多,把这些人拉到伊拉克战场上去一人拿把儿童玩耍的水枪,也能把美军镇住。我们还好,有个店子作为依靠,于是我们就在店子门口处摆上我们的货物,我便就在外面大声张罗,东非等都在我们小小的店子张罗着。
第二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都让我们觉得有些离谱。有人居然早早的在我们店门口占了位置,叫他让一让,他们全然不理,还很有道理的说,哪个王八先来,谁就占呗,既然我这个王八先来了,不好意思,客气了!戚阳磊一气之下一拳打过去,说,老子这王八拳就是专打王八的。不料那人也情急之下还手,一巴掌打在戚阳磊脸上,我们见势不妙,把戚阳磊拉了回来,那人感觉占不到便宜了,便悻悻的拿着占位置的地摊布,走了。事后我们都在说戚阳磊勇敢,戚阳磊也不心虚便欣然接受这一夸赞。后来我们遇到的一些事情,比如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阿姨要收卫生费,我们卖日常用品的摊位摆了少许在街道的马路上东西被城管没收,再者一些什么麻烦事情,我们都忍了,人在江湖,能忍则忍啊!
一段时间后,始终有饰品卖不出去,但也没有办法,我们也不能再进货,于是只好慢慢地腾空地方,搞了一些旧书,便也放在了店里,后来杨叶林和东非又弄了少数乐器,诸如笛子、葫芦丝等什么的。还好,进来瞧过的人,都说这个店特别,用艺术来熏陶,只有卖不出去的东西,没有传不出去的名声。
由于学业紧张,东非也准备写一部关于现代教育的长诗,戚阳磊想好好学习准备考研,杨叶林也想作作曲之类的,什么也没有的我就只好说,那我也准备多看些书写几个字,以后步东非的后尘吧。小店在我们打点了不到两个月后,转让了出去。

后来我们每个人路过那里的时候,我们都会往里张望张望,看是否有了变化,似乎也在期待着它的变化。人啊,就是说不清,当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估计会说出我其实不怎么喜欢的话出来,可一旦失去,才知道曾经是多么的在乎。
现在那些东西都已经过去多年,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小时候的情景,也忘不了大学时代最有意义的那一段段生活……
无题
你曾经让我忘记
不带一丝的清晰
你曾劝我别再回忆
我终究没有一句反抗的话语
你知道我不会有——
有太多偎依
你却一再鼓励不要哭泣
我转身离去
你却说
甜蜜的未来里
一定有我和你
事过两年后,我才开始学着东非的样子,写着诗句,我知道,我也不是诗人,但我同样需要诗意的生活。这首无题诗,是我最早有记忆的一首喜欢的诗。以前不知道什么叫着“无题”,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不管怎么给她加上一个题目,都觉得不太合适,于是干脆就叫无题,要说的内容都在题目之下的文字里,至于题目,就权且把她当作引子,或者,认为是没有实际意义的概括,真正的生活,都在各个细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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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二的时间说完就完。
在这个学期里,肖墙走访了一些附近的村镇,算是一些简单的采访与调查。肖墙知道现在的大学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学,所以,肖墙就借用自己还是学校文新社的学生记者这一特殊身份,开始了实施自己的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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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良心话,我们这个村子发展得这么快,的确是得到了你们学校在这个地方的优势。自学校在这个地方建起来的之后,这一切的改变我们都看在眼里的。关于我自己对大学生们的看法,我倒还真的颇有看法。
我自己也有子女,大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小女儿马上就要考大学了,自己就住在大学的旁边,我们当然不知道什么是好大学,但我们知道差大学是什么样的!哎,小伙子,你别怪阿姨口重啊,既然你来问我了,我就会说真话,这是对你好,我这样说也才对得起我的良心啊!
我一直生活在这个地方,80年代的大学生的确很好,那时我们也常去学校门口买卖葡萄苹果等农产品什么的,但他们说话特别好说,他们知道我们卖点小东小西的不容易,因为他们的家里就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卖的东西都不是很贵,所以一般都不跟我们再讨价还价,说的感谢的话,还经常惹得我们不好意思,不得不多给他们一些。不过当时大家都高兴,他们吃得高兴,我们也卖得高兴。现在吧,其实卖得也不算贵,物价涨了,我们也要生活,各个方面加起来,产一斤葡萄也不容易啊,可大学生们却认为我们自家种的葡萄赚了你们多少钱似的,一买东西就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一边说贵了不太好吃,一边又接连的吃上好几个,虽然吃几个我们不在乎,可是我们听了那样的话,心里有时候挺难受的,我们都谁跟谁呀,我干嘛要诈骗你几毛几毛钱的呢?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方面而已,大学生们谈恋爱,也经常出去包房什么的,虽然我们看起来感觉有些别扭,我们毕竟是老一代的人了,跟不上潮流,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反正我是不要我的女儿上这种大学,去干这种事情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是所有大学生都是这样,只是少数而已。
教育嘛,或许我不懂得太深入的道理,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教育出现了偏差,在家里面家长有时候就是那样教育的,在学校也是接触到很多不好的东西,怎么又能全怪孩子呢?学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教育出来的,这不全是学生们的错。
我也就是一个种地的,希望你能理解,我能给你说的,估计也就这些了。
肖墙带着约有三斤的葡萄,走出了阿姨的院子,感慨良多。一步一步的走着,似乎脚下的泥土变得不那么实在,也变得有种特别的吸引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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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40年代,虽然年岁不是很大,但我说话的确比较吃力了。肖墙看着老人说,没呀,挺好的,爷爷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6岁的时候,知道新中国成立了,当时也还小,不晓得啥子新中国旧中国的,看爸爸妈妈以及大家伙高兴的样子,我大概知道估计是好事,所以,那个时候我也就跟着高兴,其实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高兴,反正也就是跟着跑呀闹呀的,快乐得像只小鸟儿。老人呵呵的笑声,感染了肖墙的思绪,肖墙一副痴痴的眼神,似乎也回到了老人那个童年的时代。
十年后,我们就遇上了三年大饥荒,那段日子是我最难过的时间。我正值青年,几年的大跃进浮夸风,直让我怀疑一些东西,说白了,亩产多少万斤的,那不就是瞎说吗?又是全党全民大炼钢铁、大办铁路、大办万头猪场、大办万鸡山什么的,我虽然不懂多少道理,但我知道实际情况,当时大炼钢铁的时候,我就反对砍伐山林中的树木,而被大家指责与批判,被大家捆绑起来,交到县上去了,我也是犟驴脾气,说不对就是不对,被饿了几天又被打了几天之后,我被送到村里炼钢的锅炉旁,捆绑后,跪着炤门口,他们让我爸爸添柴,而我就跪着向锅炉忏悔……
紧接着的三年大饥荒,大坎树木让所有人都尝到了饥饿的滋味,虽然之前我也不知道砍伐树木会有这样的结果,但看着日渐荒凉的山丘以及田野,大家都处于极度饥饿状态,曾经的委屈也得到了点点的安慰,毕竟我是对的啊,当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时候,那是多么的高兴!
后来又遇上文化大革命,那时我也正要结婚,我们贫下中农的也没犯过什么事,要说有政治错误的话,那更是胡说啦,我一个种地,能干涉到多少政治?结果那些为了要交差也没办法的红卫兵,就把我曾经抵制过大跃进的事也算上是一回错事,当时我是那个冤啊,没法说啊,刚要结婚的媳妇给我鼓励了一段时间,也就不见了,她哭着说准备和民兵连长要结婚了——没了爱情,我也曾一度想到过就此死去算了,没想到有一个红卫兵也还是挺理解我的,于是就对我说道,大哥,没事,挺挺就过了,我知道你很难过,其实我也挺难过的。接着那个红卫兵就哭了起来,原来他的姐姐也因为长得漂亮,不肯承认父母把卖牛的钱用在什么地方了,反而现在一下说没多少钱了,父母不承认钱去了哪儿,姐姐也不承认,所以一同诛罚。红卫兵因为还小,又在鼓励下和家人划清了界限,所以独自留了下来,不久后,姐姐就被马上要娶你媳妇的民兵连长糟蹋了……
我和那红卫兵抱在一起,哭得一塌糊涂,我们也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第二天,当我继续接受批判的时候,我脸色死死的,没有一些表情,任他们说,因为当我们哭够了之后,红卫兵再次说了那句话,大哥,没事的,我们挺挺也就过了……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几经周折,我也成了亲,娶了守寡多年的现在的老伴,然后我们也还怕发生什么变故,也就一直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种地,我们再也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当年**被冤死的时候,我也曾死去,我的命跟刘主席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结婚后的我们一直没怎么大声说什么话大胆做什么事,这么些年了,还好都还相安无事,虽然儿子上学女儿也上学的,花了一些的钱,但他们成绩也不怎么好,初中都没念完,就回家种地了。现在你们大学发展也挺快,他们也就在学校附近卖点水果什么的,也算是一份正事。
关于现在的生活,我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只要没有大的风波,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只是一个老百姓,不懂得太多的道理,但我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我们就只是需要平平安安的生活,台湾统一不统一什么的,我觉得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呀,我看台湾人还比我们过得好嘛,只要他们觉得自己也很幸福,这样不就挺好的吗?我不懂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我也不需要明白太多的道理,说白了,都是中国人,又何必在乎是不是真正的在一起呢……
肖墙接连点着头,回答是也不是,回答不是也不是,只好点头了。肖墙也承认老者说的话很中肯,很有道理,可就是感觉好像什么地方有点问题,听了心里面挺难受的,带着丝丝的凉意,肖墙轻松又沉重、明朗又迷茫一般的向学校方向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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