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诗人东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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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要嘲笑摔倒的人,你前面的路还有更光滑的。
因为不小心的一次摔倒,肖墙认识了一个诗人兼哲人的人。
这是个下雪次数多余下雨次数的地方,如果把这里说成是北方的话,哈尔滨漠河等地肯定要发脾气了,用冰棍一样的手指,指着这张时刻冒着浓烟的大脸说道,你丫一边去,你顶多就算一生产白沫和垃圾的仓库,跟真正的北方差着也就几千里。结果这里的本地人也很是无奈,即要面对哈尔滨人的数落,也要接受南方等省的指责,所以就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一个角色,想归到什么地方都没人想要。本来下雪次数就不多,可这儿的下雨次数更是可见一斑,年年这里都有人死,就是大多数人不知道是被气死的还是被环境污染而死的,反正每年都要死那么一大批人,如果把这些人头对脚一个挨一个排列起来,估计是很壮观的场面,不忽略他们的表情,估计又是另外一种壮观了——想想也甚是壮观……
下雨了。
下课后很习惯的从第九教学楼下来,下到最下面阶梯的时候,一滑脚,我也很习惯性的摔倒了,按照以前是怎么倒的方式倒下去的。撞上了一个人,后来经过深交,他才让我知道,他叫东非。东,东方的东,非,是非之非。他名字的奇特,成了我们成为好朋友的一个先决条件。
与东非的交往是很有意思的,有意思到什么程度,是我们都无法回答但我们都知道的。东非是个写诗的家伙,所以诗就成了他日后疯狂和沉沦的载体,可是他却从来不敢把自己的诗文给别人看,写出来就只是自己看看。他不给人看也有他的道理,说现在还不够成熟,等成熟的时候,再拿出来看吧。肖墙也就只好悻悻的不叫他拿出来看了,不过却要求东非时常指点一下自己,东非点头示应。
我的心在来路的途中
回到了古老的恋爱
除了对爱的忠诚
亲爱的我一无所有
回到归途
百年之后亲爱的
你身后逶迤的唐装
是我千年前预先存下的珍爱
这自古如黄昏的洋红
是我不小心爱上故事的声张……
东非是个写诗的人。
认识东非不久后,他们就坐在一起对酒当歌,畅谈人生。东非是个写诗的人,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喧称自己是搞艺术的,可是东非在和别人谈话的时候,介绍自己的时候都只说,我是个写诗的人,这点就光明正大的让肖墙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了。我没有文采,打油诗写过几句,散文也还过得去,日记最多,小说就别说了,我的生活就是小说。所以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肖墙就说,本人肖墙,肖,姓肖的肖,墙,墙壁的墙,“祸起萧墙”的“萧墙”是我的外号,演小说的。
2
和东非喝酒是种享受,因为不用撑胆子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而且东非也喝不了多少,因为他说,他在时时的告诫自己,酒烟都不是好东西,不要用这两种东西来麻痹自己,要让自己的头脑时刻清醒,而清醒就是让自己喝点酒,但不要喝太多。微微的醉,是为了让自己更清醒。
与东非做兄弟不能不说是肖墙的荣幸,他让肖墙的小说般的生活充满了色彩,作为导演,他都不用去寻找演员了,直接就有了这么深入群众之中的角色在不知不觉中表演着。其实,他也就是一个演员,演自己的角色,很多时候还客串一下别人的角色,不客气。
两瓶啤酒,半斤花生,浩浩荡荡的爬上了学校引以为自豪而自豪的千佛山,坐在半山腰一个很多人不敢过去的悬崖,之所以不敢过去,是因为那里立了一个明文规定:此处禁止游览。凡是规定的东西,让人不小心就敬畏了半天,因为凡是规定的东西,就有这规定的存在的必要性,尽管很多时候的规定是扯淡,但在关乎生命的时候,人们是没有多少叛逆心理的,而那句话有个巨大的漏洞就是,他们是坐在那儿,坐着,不是游览。
东非除了写诗的唯一爱好的就是吹笛子,笛子,又是他唯一会的乐器。坐在悬崖上听他的笛音还真有那么一点趣味,没有装饰,也没有媚俗。一边喝酒一边听吹笛,这是东非给的享受,但肖墙却不知道,在他们喝酒的时候,东非却从不把他的诗拿出来让我分享,但更绝的是,一年后,肖墙才知道东非有严重的恐高症。
东非成了肖墙的兄弟,比肖墙他母亲的儿子都还亲。不过东非知道肖墙是独生子,所以他不反对这种说法。我什么也不是,而东非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彼此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比恋人的偶然性都还偶然,比仇人的机缘性都还机缘,比借了钱就要还的必然都还必然——他们真的走到了一起。
认识东非不久后,学校的各个社团就组织了各种各样的活动。肖墙加入了学校的文新社——即文学与新闻结合的社团,也堂而皇之的成了一个学生记者。东非是一个独身主义者,什么社团也没参加,所以他异常的清闲,而肖墙则是被各种采访和写稿累的不知所以——况且以他的文笔,也不至于来和肖墙凑合进一个社团,肖墙来文新社是锻炼文笔来的,东非来就是媚俗的。
文新社是学校最好的一个社团组织,她最牛的地方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从不参与学校社团的评比,因为,这是党委宣传部直属领导的,跟团委没关系,但是别的社团有什么活动的时候,必然要请文新社的领导过去“坐镇”,学校所有的社团对文新社都有一丝敬畏心里,这敬畏是来自于文新社的厚重,就如同她的名字,文新,文新,不就是温馨吗?所以文新社宣扬的是“家”文化。
“家”文化的社团宗旨倒还真的比较诱人的,虽然肖墙本身不是被这一个字吸引过来的,可是见到有如此远见的社团,也就释然了——这个社团肯定不错,能够巧妙的利用大一新生刚来学校的孤单心里,先给你一个“家”的概念,让你觉得可信,然后并且在告诉你,这是文学的憩园,是文学爱好者向往的天地,并且也同时可以辅修新闻方面的知识,那来的人当然多了。肖墙想到这一点,大呼妙哉妙哉,结果报名的人果然不出所料,人山人海的头,里三层外三层的排队,大有要把这个家撑破的架势。
自从肖墙进入了文新社后,就没怎么闲暇下来了,这也倒符合他的性格,从遗传角度来考虑来说,这是正常的,因为他老爸肖维建就是一个彻底的有活干着才舒服的人,用他们本地的农村的话来说,就是刀在石上磨,人在世上磨,只有越磨越有劲,宝刀藏鞘里,日久也生锈,就是这个道理。
肖墙这把宝刀越磨倒还是真的越有劲头了,今天能采访3个某系某班举行的团内活动,明天就能采访4个某系某班组织的小宣传,并且乐此不疲,似乎跑上跑下还真的不知道累,刚在一食堂门口采访了两句,然后又跑到中央大道上去聊一聊。等到肖墙采访的次数比较多了才知道,原来文新社之所以会有一大批他这样的人热衷于采访这类活动,是因为一般搞这种活动的女生比较多,所以认识外系的女生的可能性就提高了很多,还有一个重大原因就是,他们活动方,搞了一个活动就怕没人知道,就怕进入不了史册,所以当文新社的学生记者来采访了,就好像来了天神一样,眼看着自己搞的活动就能进入校报的版面,弄得不好就会成为日后的历史,说不定自己的名字还能在上面一显风华,所以在和活动方的女生采访(聊天)是很舒服的了。

3
但似乎不久后就厌烦了这样的日子,自从认识东非以来,似乎好久没联系了,于是乎肖墙瞬间就产生了一点歉疚似的亏欠感,好久没读东非的诗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好久都没写文学作品了。
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刀对刀,枪对枪,针尖对麦芒;
刀钝石上磨,人笨人前学;
刀头不在大小,敬神只要热衷;
……
——肖墙一下子想出来了好几个关于“刀”的谚语俗语,以此来激励自己写一篇文学作品邀请东非一聚,结果虽然几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是写不出什么像样的文字,就直接给东非发短信说我想见你了,你在哪。
东非来的时候,肖墙还在坐在牡丹园长廊的凳子上用笔慢慢的磨着,抓耳挠腮,虽然自知抓破了皮,成了花猫脸也未必会有好的作品产生,但还是能努力到什么程度,当然就努力到什么程度了。东非一到,看见肖墙在写东西,就静静的站在后面,还以为肖墙要痛改前非,准备在文字路上一搏,以后跟自己一同闯荡江湖呢,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好生“后悔”,肖墙正在努力的写着几句打油诗,什么“鸿鹄今生伴我行”,又是什么“燕雀归去无留恨”,“要是左心爱右心”,“岂管烈火燃我身?”……
此首《鸿鹄令》初看有点做作的嫌疑,不过仔细一看,再一想,除了第三句“左心爱右心”有点看不懂之外,倒还合情合理。当东非惊醒肖墙后,肖墙一片慌乱,左遮右掩的,跟左心爱右心有明显的区别。
东非自古就是一个爱文字之人,见了任何文字,不免看上一看,当见了自己的好友能写出这等文字,当然一阵高兴了,于是便问道,你是何时开始喜欢上古体诗的。肖墙回答道,刚才。
是吗,东非一脸的迷惑。东非的迷惑是很有正统道理的,这哥儿们跟我这么久了,只听说过喜欢演小说,什么散文诗歌类的简直不敢想,因为他知道,肖墙两次高考,语文成绩都在100分大观,150总分的语文试卷考这点儿是有点丢人的。不过还好,刚才才喜欢上,就有如此的进步,也可见一斑啊。东非暗自的高兴却被肖墙察觉出来了,好生迷惑,殊不知,肖墙以为东非在笑自己浅显,在心里暗暗自责了一番。
肖墙和东非走出牡丹园,继续往火车轨道上走去。在一所高校肚子里能够有一条火车轨道,这倒是中国的高校异常少见的。肖墙与东非一次又一次的谈话,被肖墙调笑为神秘的二人世界,东非笑笑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聊了接近一个小时后,两人就携手走向了食堂,边吃饭肖墙还再说讨厌了现在社会上形成的阿谀奉承,就连这样小小的一个采访,都会产生这种可笑的事情,可笑。东非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吃饭完毕,肖墙提议道,是不是还要找点事情来做呢?东非说做什么都行。于是肖墙就说,那我们去图书馆吧。东非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两人又跑到桃李园商业街吃了点宵夜,就各自回宿舍了,两人除了有恋人一般的拥抱之外,别的都一样了,肖墙这样说道,东非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
——东非只是笑笑,笑笑,像孩子一样的笑笑。
4
日子后的不久,肖墙在图书馆见了一女生,坐在肖墙的对面,手小心的按着书,小心的看书,看着看着书,肖墙的目光就只是看着女孩了,傻傻的样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口水就流下来了。幸好身边带着便条和笔,于是掏了出来,试着写几句缠绵悱恻的句子。
收索了半天,也就写出了诸如“遥远的节点/**般的行走到/走到了我的对面/向我笑着/笑看着你的脸……”自己看了看,都感觉不行,于是便想到了东非。
东非五分钟后就用手机发过来了一首,题目为:对面的你——
透过纸上的笑意
深知你对故事的欣喜
你双手摁书的小心
我也已知故事朦胧了又清晰
坐在你对面的我
是故事中的故事
故事是置身事外的怀疑
——肖墙看得目瞪口呆!
肖墙只是给东非说了,他在图书馆看见了一个女孩,坐在我的对面看书,结果东非五分钟就发过来了一首这么有感觉的诗,让肖墙感觉到了东非是一个太适合写诗的人了。肖墙反复的看过几遍之后,改也不改,撕下一张便条,便开始抄了下来。肖墙很是聪明,写好并且心跳沉静之后,装着还书的样子站了起来,走到女孩的旁边时,把便条放在了女孩面前的桌上,便径直往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那女孩。
只有肖墙知道,此时的走路,是多么的艰难,他知道背后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发颤的背影……
走出了图书馆,“耶”的一下双手一拍,大呼高兴。女孩当然是不会追出来的,这一点肖墙是知道的,不然自己就不会出来。在便条上,他也只留下了一个名字和日期,电话号码是不能留的——留了也白留,所以还不如留下悬念,等待下次相见,这样下次交谈就能非常的顺利了,所以这样也能让女孩认为,肖墙不是一个流氓,只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真心想和她交朋友。
——肖墙高兴了一整天,很高兴的那种高兴。
此时的肖墙恨不得马上跑到东非的面前向他诉说一切,可是东非说正在上课。肖墙叫东非逃课出来吧,东非一看时间,就快下课了,于是答应一会儿就出来。
东非到达肖墙面前的时候,肖墙一把搂住了他,激动的说着非常非常感谢以及这次我可是算走运了等的话语。东非也不表达什么,只是说着没什么没什么,我也只是随便写了几句而已。寒讪几句后,肖墙也就聊开了那个女孩了。可是东非虽然天生就是写情诗的料,可是却对追女生一无是处,他也并未追过女孩,见了心仪的女孩,也只有暗恋的份儿,为一个女孩写的诗不少,可是那女孩子一个字都见不到。哪有肖墙这样大摇大摆的把情诗给人家的?
东非做不到的,肖墙做到了;肖墙做不到的,东非也做到了;肖墙和东非都想做到的,现在还都没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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