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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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洁医院的急救室内,牛力在一针强心剂的作用下微微睁开眼,却根本看不清周围站得人是谁,嘴里只是含含呼呼重复着一个人名——白启明。
“阿力,你怎么样?能看见吗?我是你父亲呀!阿力……”牛凤山抓着儿子的手痛心地呼叫着,可是喊了半天,他发现儿子一点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的上帝呀!我该怎以办?”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刺激,虽然这打打杀杀的生活他早已习惯了,可抡到他儿子,他实在接受不了。
“牛叔,保重啊。”手下人急忙扶住他。
大约只过了几分钟,牛力一双失神的眼睛渐渐合住,一粒浑浊的泪珠被挤出来,顺着眼角淌下。
“儿子,儿子――***!这可怎么办?快叫医生。”牛凤山快急疯了。
“医生,医生――!”随着众人的喊叫,守候在门外的医生急忙进来,他们围在急救床边检查之后相互对视着摇了摇头。其实他们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自从牛力今天凌晨2点左右被送来后,面对这个人可怕的枪伤,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经过检查,在伤者的腹部至少有20粒子弹从小面积的地方射进去,被打成筛子眼一样的伤口内,所有被破坏的器官组织就是连上帝也无法再将它们恢复成原样。
“你们这群饭筒,连他的伤都治不了,你们***是怎么当医生的!”牛凤山眼珠子都红了,他暂时找不到其他出气的地方。
医生们在怒骂声中只是低头站立着,因为骂他们的人是牛凤山,他们只好忍着。
荔枝园,这是一家在龙城最有名气的妓院,它的老板就是牛凤山。
下午4点以后,牛凤山这才从医院回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饮着闷酒。到了晚饭时间,手下人也不敢去打扰,所有荔枝园的兄弟们都主动把家伙带在身上,因为他们估计老板会下达这个决定的。
这时,一名手下推开牛凤山的房间门小声说:“牛叔,有人要见您,是黄百万。”他说完便把身后一个人让进来。
“牛老板,你好。”那位叫黄百万的中年人主动打招呼。
“哦,是你,坐吧。”牛凤山勉强应付了一声。
“牛老板,我刚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和我的父亲都很难过,所以我来看看,你可要多多保重啊。”黄百万难过地说。
牛凤山没有表示,还在自斟自饮。
“牛老板,”黄百万试探地问:“你打算怎么来处理这件事?”
“怎么处理?”牛凤山被问到了痛处,狠狠地把酒杯礅在桌上,杯中酒立刻溅满桌面,他咬牙说:“我要把白启明的脑袋拧下来!”
黄百万听到这个凶狠的回答不禁皱起了眉头,黄百万这个人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只是后来跟了养父的姓。他叫不叫黄百万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他真正了不起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养父叫黄易,黄易有一个绰号,就是远近闻名的“龙王”,正因为黄百万是龙王的干儿子,牛凤山必然要敬他几分。黄百万和牛凤山是通过龙王认识的,经过多年的来往接触,他也深知牛凤山其人的凶狠残暴。
好一会儿沉默,黄百万把肥胖的身体挪到沙发上坐下,他想看看牛凤山有什么反应,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牛凤山的体形和黄百万很相似,只是个头稍低些,他们都有那种富翁般特有的圆肥体形。
“你父亲说什么了?”牛凤山终于开口了。
“哦,我父亲让我来帮帮忙,另外他说让你多多保重身体。”黄百万望着对方一双通红的眼睛回答。
“哼!”牛凤山盯着他,因为他对这种不明确的回答很不满,他儿子就是为接应龙王的货才出了这种事,看来被枪杀的牛力不是他龙王的儿子,他一想到这不由得更加伤心,他想到自己为龙王这样卖命,甚至把亲生儿子都搭上了,可得到的回答却只是简单的一句安慰话。当然,他承认自己有今天多亏了龙王的扶持,如果失去了这种扶持,他也知道结果会怎样,可是毕竟独生儿子死了,就算自己混得再好,又是为了谁呢?
黄百万那双机灵的小眼睛好象看出他在想什么,说:“你的儿子死了,这对我父亲来说也是一个打击,我想他此刻的心情和你没什么区别,你想报仇,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对此事的前因后果你还是应该慎重考虑一下,因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这就是我父亲的意思。”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阻止我?!”牛凤山实在忍受不了心里的怨气,一把将酒杯摔到地板上,玻璃碎渣溅得到处都是。
黄百万看着他激动的样子,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并不是怕对方,而是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龙王交待过的事儿办妥——稳住牛凤山,因为牛力被枪杀的事件没那么简单,这就是龙王的想法,而他必须把这一想法传达给牛凤山,必须让对方听进去,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怎么回去向龙王交待,他怕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养父。
“牛老板,请不要激动,如果是我的儿子死了,我一样会控制不住复仇的心理,可这次牛力出的事,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他仔细猜测着对方的想法说。
“有什么可奇怪的?”牛凤山此刻的大脑完全被报仇的想法充溢着,根本不会考虑得更多。
黄百万仍然思索着其中的疑点说:“其实这件事细想一下很怪,你儿子刚接完货,凶手怎么会这样准确地得到消息呢?难道……”
牛凤山不等他说完便打断说:“我不管有没有人捣鬼,可我儿子是姓白的那小子杀死的,这一点不奇怪吧?”
“是的,我相信有这种可能,但据我所知,就凭白启明那点道行,再混上10年也不敢跟你我作对,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黄百万说得确实没错,白启明和兄弟白胜只不过是龙城刚刚出道不久的小角色,他们即使平时没事见到牛凤山,腿肚子也要哆嗦几下,所以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那你认为……”牛凤山也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头。
“我认为这件事无法确定是白氏兄弟干的,其中必有原因……”
“但牛力临死说的就是白启明?”牛凤山虽有疑问,可又解释不了疑问。“管他是谁干的,先把白启明那小子抓回来再说。”
“这样做也许能搞清真象,不过牛力在医院里提到白启明,我认为他已经丧失了正确判断和思维的能力,所以此事最好不要操之过急,以免中了别人的圈套,总之,白启明绝对不敢做这种事。”黄百万尽量劝说他不可草率行事。
他们谈话不到半个小时,黄百万便告辞离去了,他要回去进一步得到父亲的指示,毕竟这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大事。
黄百万走后,牛凤山回忆刚才的谈话也逐渐恢复了冷静。其实他这些年来所有的成就无非源于这种特有的冷静,他一向非常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儿子的死,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晕头转向的情况。不过一想到牛力惨死的情景依然忍不住伤心。“唉,阿力呀,能告诉爸爸是谁害了你吗?阿力呀!”他不由得自言自语,泪流满面。
其实这件事就算他的儿子真的被救活了,也无法告诉他真情实况,为什么呢?因为当时牛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晚上大约22点左右,牛力带着3名兄弟从海边黑鲨礁码头接了一批上等的白货。黑鲨礁码头是个黑市,只要有钱,在这能买到你想要的一切,而且这个市场的信誉向来是最好的。这里有龙王一个秘密销货点,主营项目就是毒品,别人如果想搞这种生意只能到龙王销货点进货,如果认为赚得少,从外人手里接货,那么他在这个地方就待不下去,毒品只有龙王手里有,别人即使有也不敢在这儿卖。
这个市场第二大的标头买卖就是军火,这桩生意不属于龙王,而属于一位与龙王针锋相对几十年的老对头,又是平分秋色的老朋友——“老狐狸”。老狐狸只是一个绰号,此人的真名也只有龙王和少数几位黑道的头面人物知道,虽然老狐狸在龙城不如龙王名声大,可他的势力在这片岛上更加根深蒂固。
牛力他们接完货离开黑鲨礁后,轿车穿过一条小路直接驶上机场东路,然后一直向西驶去,当时正是夜里23时40分。
“牛哥,我们应该下去喝一杯再走。”因为天气闷热,有名手下建议道。
“小心开车吧,要喝回去喝个够。”牛力非常谨慎地注视着车外。他是牛凤山的好帮手,牛凤山让他办的事,他一向处理得干净利索,所以牛凤山也非常信赖儿子。
透过轿车的挡风玻璃,牛力不禁自言自语地赞叹道:“好美呀!”他是在赞叹美丽的夜景。
他们的轿车快速行驶了20分钟后钻进了石房门隧道。这条隧道一共有9公里长,用不了15分钟就可以钻出这条隧道。可就是这里,牛力却再也没有钻出来,他们是被抬出来的。从警察封锁的现场来看,牛力的3名兄弟都是立刻被枪打死的,一个人在车外,二个人在车里,而且看得出他们根本没有来得及还手。有一辆被丢弃的大型货车横在他们的轿车前,从货车轮胎与地面磨擦的痕迹中估计,货车应该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快速横在了路中央,据一位目击者说:“当时还有2辆轿车从后面截住了他们的退路,他们根本无法逃走。”
其实对这种枪击事件一般人都能判断出个大概情况,但此次事件的一个细节就连警察都没有注意到,那就是牛力带的3名兄弟是当场被打死的,他手下人差不多都被子弹击中头部,或其他要害,而牛力虽然身中20多枪,却没有当场死亡,子弹都集中在腰部以下,胸部、头部没有任何损伤。对于一名杀手来说,当他面对对手时,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尽可能不给对方留下任何还手的机会,在能一枪打死对方的情况下,决不可能留到第二枪,能打中脑袋决不会射击身体,而牛力是被同一支自动手枪打倒后又连续遭受枪击的,近距离定点射击,即使是没打过枪的人也能打个差不多,所以牛力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对手是故意这样做的,而且有意告诉他名字或有意让他看清面目,总之是当时不会让他死,还要造成必须杀死他的假象。
小白楼,阿阳已经3天没有出门了,除了下楼吃饭和看电视新闻,其余时间便独自待在书房里,当然在书房里并不一定是为了看书。昨天,他得知黑子已经搬进了木器厂,而且正着手招募工人,打算用那点买木器厂剩余的钱把生意经营起来。阿阳为此也感到高兴,不论木器厂能不能挣钱,只要黑子拥有这份责任心就足够了。

小狸猫已经和秀才住在一起,他俩重新在海滨区A5号公寓的17层租用了一套房间。秀才今年28岁,结婚早,22岁时就有了孩子,因为他从小喜爱计算机,后来又接受过正规的教育,所以在这方面很在行。他认为自己挣钱不易,终于挺而走险,利用自己天才般的计算机技术介入了银行互联网络系统,轻易盗取了一笔数目可观的现金。就在他准备干第二次时,被抓住判了5年监禁,等他出狱后不但一无所有,连妻子也抱着孩子跟别人走了,剩下自己无依无靠,只好在街头靠耍一些小把戏骗几个钱吃饭。
小狸猫第一次见他正巧碰上他给别人大讲偷盗技巧,这倒是志趣相投,他们从此开始来往,等黑子一搬走,小狸猫自然和他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配合默契的搭挡。不过秀才认识小狸猫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黑子,他对小狸猫也一无所知。小狸猫之所以这么小心,就是在遵照阿阳的指示。这次他们找到了新住处,秀才索性也搬了进来。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监狱,你是越学越坏了。”小狸猫经常这么说他,因为秀才没事总是给他大谈在监狱里学到的东西,再加上秀才有很好的基础,所以他对这些邪门歪道的技量是无师自通。“就凭你这种想打又怕被打的心理,早晚会上绞架。”小狸猫有时看人也能看出点东西,他知道秀才是个胆小鬼,如果不是因为这家伙有点歪才,他早把他踢出去了。秀才却从不在乎小狸猫说什么,每到晚上,他就开始发挥他的特长。
“猫哥,你是没进过监狱,你要去了,肯定不会吃亏。”他比小狸猫还能说。
“唉……”小狸猫也只好往床上一躺,面壁苦笑……

明天是星期五,阿阳打算回公司看看,他整整有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了。
第二天早晨,阿阳正在用早餐。
“先生,还可口吗?”红嫂端上一杯牛奶说。
“很好,你也坐下一块吃吧。”
“不,不,我一会收拾完才能吃。”红嫂非常看重这种主仆之间的规矩。
“红嫂,今天下午兰兰就放假了,我顺便把她接回来,你不用着急。”
“先生,还真劳烦您常常惦记着这些。”红嫂对兰兰的事一直觉得过意不去。
“没关系。”阿阳正要说什么,眼睛却停在电视机上。早间新闻报道了那起石房门隧道惨案的情况。目睹一幅幅闪过的画面,他非常感兴趣地将手里的刀叉轻轻放在台布上。
新闻过后,阿阳思索着站起身。刚才电视报道里虽然没有出现多少新鲜的东西,警方也没有过多透露什么,他却记住了牛凤山、牛力等一些人的名字。他回想起小狸猫曾提供给他的龙城一些黑道人物的情况。因为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些东西,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把两位兄弟分别隐藏起来,在他真正的思想里,剑神公司就是每年创造几百万的利润,他也不会过于兴奋,他知道要在龙城站住脚,决不可以按陈老头和蒋干这种人的生存标准来面对龙城,只要步入成功,走什么路都无所谓,这就是他到龙城后最深的感受,他发现这里是一个不需要良心的世界。
9时30分,阿阳这才从小白楼出来,他打开车库门倒出车然后再锁上。干完这些,他考虑应该再雇2名男仆,这样不但让自己轻松一些,也会让红嫂省点心。
他刚把车拐上便道,便看见有一条花狗正对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出神。阿阳按响喇叭,可花狗好象没听见,再按,花狗还是不理,他不禁有些好笑,决定下车去提醒它一下。刚打开车门,花狗吓了一跳,这才跑进道边的草坪里。一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正好停在后面,阿阳重新发动轿车。公司并不算远,可等他赶到公司门口时已经是11点钟。
剑神公司的办公楼还是以前昌宁的办公楼,总经理办公室设在三层,还是李亭曾用过的房间。阿阳走进办公楼后发现有不少新面孔在楼道里来回忙碌着,尤其在一层二层显得更热闹。公司的业务部就设在一楼,这样可以方便来往的联络人员不用多爬楼梯。生产部设在二层,这是公司内部生产的指挥部;三层就是公司首脑所在的位置,如总、副总经理办公室、财务部、企化部等。
在三层的走廊里,阿阳发现有些变化,不由停住了脚步。楼梯口有一个接待台,由一位漂亮小姐负责为来访人员微笑指南。而在走廊一头,出现一个金属焊接而成的台子,表面镀着一层金色,异常光亮华丽,在金属台周围还放满各式美丽的盆栽花卉。更奇特的是在金属台上安置着一只金灿灿的金属柜,金属柜正面铸有四个大字——黄金箱。通过提示牌明白了,原来所谓的黄金箱只是一个意见或计划的投递箱,每个星期一的上午9点整开启一次,公司的所有人员都可以利用这只箱子发表自己的建议,如果谁的建议被公司采纳实施,由核算部门提供数据后一次性给予重奖,奖金数额在50美元至50万美元之间;下属对管理人员提出的意见和批评,无论有没有根据,公司一律给予保密;这只黄金箱旁边还立有一块1平方米左右的铜牌,中奖人员的名字会被打制在上面,成为一份永久的荣誉。现在上面已经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奖金数额5000美元,还有中奖理由记录。
“呵,这个江文,好大的口气,竟敢规定50万的大奖……”阿阳对这些新举措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在想如果一个企业能多得几个如江文这样的人才,何愁不会发扬光大。
当阿阳推开总经理室的房门时看见里面有一位20多岁的年轻人正趴在桌上记录着什么。他的办公室是一组套间,休息室、会客室、传达室等等一应俱全,
听见响动,年轻人急忙站起身问:“请问,您找……”他还没说完就反应了过来:“您就是陈九阳总经理吧?”因为在这个房间墙壁上挂着几张开业庆典时拍的大型照片,所以他凭着印象马上认了出来。阿阳点点头。
“阳总,我能这样称呼您吗?”
“当然可以。”
“阳总,我叫冯乐,是江副总经理安排做您的秘书,您以后有什么吩咐就直接告诉我吧。”
“哦,冯乐,好……请坐下吧。”阿阳打量着他说。
“阳总,请允许我带您去办公室。”
“谢谢,不用了。”阿阳微笑着坐在他对面。
“唉呀,您还是坐我这儿吧”冯乐紧张地从桌子后面挪出来。
“没关系。”阿阳顺手把他刚才写画的那张纸拿起来。
“啊,阳总,您……哦,对了,我给您倒杯水吧。”冯乐不知为什么突然慌乱起来。
“嗯,谢谢!”阿阳正好感到有点口渴。
“您稍等,我这就去。”冯乐虽然嘴上答应着,可腿却没有移动。
阿阳明白了,对方是怕他看到这张纸上写的东西,所以笑着问:“冯秘书,能让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冯乐有些傻眼,他没想到这位总经理会在这个时候进来,本来已经快下班了,看来只好认倒霉,他点点头。阿阳把这张纸放到眼前,发现上面没有多少字,只是一幅漫画。
“这是你画的?不错嘛。”
冯乐觉得对方说话有些不对头,心想这回糟了,弄不好又要出去找工作了,他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随便,本来为了消磨时间随意写画,却被总经理看到。
“哈……”阿阳突然笑起来。
冯乐愣了。
“哈……”又一阵笑声,自从来到龙城,阿阳还是头一次这么开心地大笑,他发笑的原因就是这张漫画,上面画着三样动物:一是狗熊,二是大猩猩,三是只兔子。狗熊半睡半坐在沙发上,嘴里还说:“我要休息了,剩下的活你干吧。”大猩猩听完命令就用棍子打兔子,说:“快干,不干打死你!”那只可怜的兔子只好捂着头说:“你让我干什么呀?你不说出来我怎么干?”
这幅漫画很有意思,也很生动,狗熊的懒相。猩猩气急败坏的凶相、兔子的可怜相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其实画上的动物就是指得他,江文和冯乐,因为阿阳常戴一只金表,江文戴着一付近视眼镜,冯乐正好穿着一件方格图案的马夹,他知道冯乐是从照片上模仿自己的特点画出来的。
阿阳好容易止住笑,这才说:“冯乐,你画得不错,把这张画送给我吧?。”
“阳总,您不生气?”冯乐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要生气?这几天连我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你当然更不知道要干什么,这样吧,我现在给你安排第一件事。”
“是,请您吩咐吧。”冯乐终于放下心,他庆幸自己遇上一位好上司。
“给我倒一杯水,少放点冰块。”
“嗯?”冯乐眨动了一下眼睛,立刻明白过来说:“是,我立刻就去办。”他说完快步走进另一个房间。
阿阳转身来到自己的办公室,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这个有意思的冯乐,心想江文可真会给我找人。不一会儿,冯乐端着一杯水走进来,阿阳又交待给他另一件事。这回可是正事,就是让他为下午的工作会议准备几份材料。
中午下班时间到了,阿阳还没有见到江文和老古,冯乐说老古一直在车间里忙着,平时也很少回办公室,江文是出去谈一笔订货业务。
12点整,冯乐下班回家,本来厂里有职员食堂,饭菜也便宜,不过他还是想回家,他还没有习惯紧张的工厂生活。再说他家离这儿不远,他临出厂时还特意去食堂告诉一位负责人给总经理送一份午餐。
阿阳把外衣脱下来打算去休息室躺一会儿,因为下午的工作会议有不少事需要仔细思考一下,他喜欢躺着想问题。走进休息室,他把外衣挂在窗台旁边的衣架上,然后漫不经心地向外看了一眼,当他的目光经过外面的停车场时发现有一辆轿车象是在哪儿见过。这是一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因为这个时候停车场没几辆车,所以那辆银灰色的轿车特别显眼。但他没有特别在意。
下午3点整,冯乐将公司经理及所有人员招集到会议室。
阿阳一露面,与会人员全部起立。阿阳面无表情地站到正位一摆手:“请坐”。大家“哗”一声同时坐下。阿阳环顾左右,发现除了江文、老古、冯乐等一些人以外,有不少生面孔。
“朋友们,大家好”阿阳端详着一份管理人员的名单说:“我是陈九阳,无论新老人员,能与各位共事非常荣幸,下面,我想请江文介绍一下公司最近的工作情况。”阿阳不愿意在形式上多耽误功夫,他说话时依然没有什么表情。
“是。”江文起身礼貌地点点头说:“总经理,各位同事,我们公司刚刚开业一个星期,下面我把这一周的情况向大家作一个介绍。”他把准备好的会议资料翻开继续说:“这段时间,我们主要着手作了两方面的工作:内部建设与对外业务。内部建设又分两项,一是人员安排基本到位,二是车间新组建的4条流水线已经开始运行;对外业务也分两项:以前昌宁的老客户有60%与我们建立了合作关系,另外今天上午我们与海滨镜滩游乐场初步谈成一项合作项目,如果达成协议,这笔业务的利润非常可观,还有……”他简节地把情况介绍了一遍,可有一件事好像有些犹豫不决。
“还有就是那只黄金箱吧?”阿阳直接把话接过来。
“是的,还有就是那只金属柜子。”江文觉得这件事不属于他的权限范围,4天前他把这件事干完后就有些后悔,因为目前公司还不富裕,流动资金只有阿阳打进帐内的300万美元,经过流水线的建设,原材料的补充,已经所剩不多,对于柜子的事应该请示后再干,他怕因为这件事,阿阳会有什么想法。
阿阳露出微笑说:“江文,如果公司的工作按你目前的计划进行,资金有问题吗?”
“总经理,还能余下10万美元以备它用。”江文观察着回答。
“现在公司财务由谁负责?”阿阳又问。
江文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是我,总经理。”这时从江文下首第三个座位站起一个女人,样子有些拘谨,年龄大约40岁左右,她是经理会议上唯一的女性。
“你就是财务部经理?”阿阳问。
“是的,我已经上班3天了。”
“刚才江副总经理所说的你都听见了,属实吗?”阿阳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问。
大家都猜不透总经理为什么重复这个问题,难道是对这项金柜工作有什么不满?或者要找什么把柄?
“是的,目前计划外剩余资金还有10万零500美元。”财务经理回答得很明确。
阿阳这时站起身,目光注视着江文。江文疑虑重重。
阿阳忽然握住他的手说:“说实话,我对你的工作很满意,我非常感谢你能顶住种种压力去干认为正确的事,你是我们企业最称职的职员,我代表整个公司衷心感谢你!按部就班利在当前,打破长规功在日后。”
“总经理,谢谢您的理解。”江文非常感动。会议室响起一片经久不衰的掌声。
“江文,你不该把那只可爱的柜子放在三层上,应该放到一层大厅里,这样才更贴近大家嘛。”“老古,你的工作很重要,不要有什么顾虑,大胆地去干,我与江文都会支持你,不过还要多加注意身体呀……”阿阳几乎向到会的每一位都表示了不同的问候、不同的言语、或不同的建意,但最终是一种真诚的理解。
会议结束后,阿阳打算出去一趟,临走把电话号码和小白楼的地址都留给了冯乐,吩咐如果有事可以直接联系。安排好这些事,他独自驾车来到海滨区火人大街一家饭店门前停下,因为这家饭店门口设有一间电话亭,他要通知小狸猫办一件重要的事。

他钻出轿车走进电话亭,拿起听筒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正准备按键拨号,突然发现有一辆轿车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迅速做出反映,拨通一个天气预报的问询服务电话,听完里面的内容后走出电话亭,径直走进了饭店。他感觉到今天有些不对劲,龙城的汽车虽然随处可见,可是这种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却在一天内见过三次,无论是不是巧合,都值得他怀疑。
他走进饭店后选择靠窗的一个座位坐下,透过玻璃窗看见那辆野马牌轿车里钻出一个年轻人。
“先生,您打算用点什么?”饭店小姐上前询问。
招呼客人是她们的职责,阿阳却觉得特别烦人,他不得不收回目光应付一句:“来瓶啤酒,一盘小菜。”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窗外,这时他发现外面那个人并没有进饭店,而是走进他打过电话的电话亭。他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电话亭距离饭店最多十米,他看得非常清楚,那人走进电话亭后象是在考虑什么,然后又拿起电话象是打电话,但是对方的手指只是在键盘上按动了一下,而且只是注意聆听并没有张嘴说话。通过这些细微的动作,阿阳估计对方按得是电话重拨键,可能为得是听听他刚才拨得是什么电话。
“先生,您的酒菜上齐了。”饭店小姐边把东西放到餐桌上边说。
“谢谢!”阿阳回过神来,他现在已经确定那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是在跟踪他。
过了一会,那个人从电话亭走出来,直接回到了自己的车里。
阿阳仔细回想着今天看到的一切,从早晨那条花狗一直联想到这间电话亭,他不想出现判断上的错误,少出错误对谁也有好处。
过了15分钟,阿阳走出饭店。他拉开车门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心多了,因为他看到饭店的玻璃窗是有色的,从外面一点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轿车开动以后,他顺着公路随意转着,他已经不打算再给小狸猫打什么电话,路过这个摊位下去买一件小孩玩具,路过那个商店下去买几本童话。在没有搞清跟踪者的真实意图和身份之前,他尽量不让对方看出他已经发现了有尾巴跟踪。
不到傍晚18点钟,阿阳已经赶到兰兰上学的学校,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那个尾巴。他走进学校大门,兰兰早就看到他来了,高兴地跑过来。她告诉阿阳这次在学校组织的小画童比赛中得了第一名,还把那张幼稚可爱的作品给阿阳看。
“嗯,真漂亮―――好了,未来的小画家,我们该回家了。”阿阳一面赞扬着,一面拉着兰兰,在欢快的笑声中走出学校。

如果不留意日历,阿阳还不觉得现在又要进入冬季。想到这,他不禁有些伤感,因为他的家乡一到冬天便成了白茫茫的世界,屋檐和树枝上挂着晶莹的冰柱,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有拉着雪橇的马,赶马人挥着鞭子,鞭头上的红缨十分醒目。那就是他出生和长大的地方,香喷喷的碴子粥,红通通的高粱饭……虽然再也没有回去,但那些日子却总是难以忘怀,有时在梦里还能品尝到碴粥高粱饭的美味。而那些东西,龙城却没有,更没有美丽的雪原。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也是龙城最重要的节日,可阿阳却没有多大兴趣,因为他从小到大唯一盼的是春节。记得他在家乡最后度过的一个春节才17岁,算一算,已经有12年没有机会回去了,没有回到那唯一给过他快乐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再去看看家乡的小村庄,睡一睡永远难忘的热炕头……。
“先生,该用晚饭了。”
红嫂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用过晚饭,他坐在电视机前,而脑子却考虑着其他,虽然天黑后从窗口看不清房子外面的情况,但他确信那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就在附近。
“这家伙可真够辛苦的。”他忍不住这样想。前几天,他已经将此事告诉小狸猫,并安排调查一下这件怪事,而且约好今晚在镜滩见面,到时候黑子也来,阿阳倒很想见见他。
夜里12点钟,阿阳走出了小白楼。他将车缓缓驶上大街,然后一直向前驶去。驶出一段距离后开始加速。大约过了几分钟,他就发现有一辆轿车也同样在加速尾随,通过反光镜,他认出那辆车就是已经跟踪了他好几天的野马牌轿车。
就这样继续行驶了几公里,阿阳突然把车拐进一条巷子里,然后顺着东拐西绕的窄巷随意穿行。可行驶了半天,他发现那辆车还在灵活地尾随着,他不得不再加快速度,向更狭窄、角度更大的巷子钻去。当他的轿车猛然跃上一处高坡,接着再从一座过街桥下穿过去后这才减缓速度,因为前面就是一条大街了。
通过反光镜,当他惊异地看到那辆轿车的出现,不禁有些灰心,看来与他做对的家伙绝不是一般的角色。阿阳没有办法,只好将车驶上大街,快速冲进对面的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相当狭窄,他把车速逐渐放慢,而且还不断按响车喇叭。后面那辆野马牌轿车不清楚他要干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跟着。当阿阳快到巷子出口时,突然换档加速,因为变化太快,轿车的驱动轮与地面磨擦出一阵尖利的叫声。几乎同时,轿车像一支离弦之箭射出巷口,速度之快使后面那辆车毫无准备地停顿了一下,当它再加速追出巷口时,随着街道不断闪过的车辆,阿阳那辆绿色奔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滩的风光非常美丽,它依傍大海,一圈礁石像项链一样把这片地方围绕在中间,圆圆的,圆圈之内是一层柔细的沙子,非常平坦光洁,如果在白天登高望去,借着太阳的折光,这块沙地很像一面镜子,那一圈像项链一样的礁石山就像这面镜子的花边。
在礁石山旁有一座古典而雅致的多层建筑,小狸猫与黑子已经提前在这里租用了一套房间。来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镜滩位于游乐场的中心,这里是集上百种项目为一体的大型旅游场所,也是龙城最著名的旅游胜地。
阿阳来到小狸猫他们的房间已经是凌晨1点多钟了。
等他一进门,小狸猫便说:“阿阳,我们见一次面可真不容易。”
“是啊,阿阳,我在木器厂都要憋疯了。”黑子也凑过来。
“不要说了,你们又忘了?”阿阳指的是让他们不要在公共场合随意念叼人名或地名,他已经提醒过多次了。
“哦,是的,我是说那个鬼地方太没意思,睁眼是木头,闭眼还是木头,满天飞舞的锯末没法让人穿一件干净的衣服。”黑子说得有些夸张。
“嘿嘿,开什么玩笑,就你这样还想穿干净衣服,我看你还没有锯末干净呢。”小狸猫又找到了取乐的话题。
“你不出声没人把你当成死猫。”黑子反唇相讥。
“好了。”阿阳制止住他们。他们每次见面,阿阳都要不停地制止他们永远开不够的玩笑,这次也不例外,为了节省时间,他向黑子说:“把你的情况讲一讲。”
“我那儿还可以,到现在已经有17名工人来干活,他们干的时候嫌活多,发钱的时候都吵吵少,我看已经够多了。”
阿阳不由得笑了,他知道黑子是个爱节省的人,然后接着问:“还有呢?”
“其他也没什么,就是前天收留了两名外地人。”
“什么人?”阿阳对这个问题很留意。
“是两名逃犯,可能没钱了跑到我那儿偷东西,被我当场抓住,他们还以为我是看门的呢。”黑子露出得意的神情。小狸猫在一旁却一个劲撇嘴。
“说下去?”阿阳继续问。
“嗯……好像没什么了。”
“就这些?”阿阳提醒他。
“好像……对,还有……”黑子猛然想起来说:“那两个家伙都是30多岁,不是一个地方的人,一个叫巴露斯,是黑人,一个叫飞虎,这两小子都挺厉害,我差点没有整过他们。”
“就这些?”阿阳还是一脸严肃。
“是的,我看就这些吧,我实在想不起还有什么了。”黑子被看得有些着急起来。
阿阳这才露出笑容,其实他对黑子这种丝毫不加提示的追问是有意的,这样不但使黑子对所说得事加深印象,而且能锻炼思考能力,这样做对他有好处。
“你呢?”阿阳又把目光移向小狸猫。
“我现在很好,生活上没有什么问题。”
“那位先生怎么样?”阿阳指的是秀才。
“他目前还没让我看出有什么毛病,他干点什么倒是很卖力。”
“那好,我们谈点正事吧。”阿阳把黑子递过来的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小狸猫见黑子正上下摸火柴,便麻利地掏出打火机给阿阳点燃。
“嘿,你小子。”黑子最佩服和最生气的就是小狸猫会钻空子的本领,不过他倒不在乎这些。这时小狸猫又把打火机挪过来,黑子急忙低头用香烟去对火,他的香烟刚碰上火苗,打火机便被关掉了。
“你这家伙,好啊!”黑子这下可有些急了。
阿阳见此只好把小狸猫的打火机夺过来给黑子点燃香烟。
“好了,不要耽误时间了。”
小狸猫这时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些资料拿出来给阿阳,并解释道:“这就是跟踪你的尾巴。”阿阳仔细端详手里一张偷拍的照片,通过上面的景物,他认出这是在小白楼附近照的,而且那位跟踪者就坐在那辆银灰色的野马牌轿车里,看情形好像正在打盹。
“什么时候拍的?”阿阳抬头问。
“前天中午,这家伙精得厉害,秀才差点被他发现。”小狸猫这些资料看来来之不易。
阿阳仔细回忆昨天下午在电话亭第一次见过此人的印象。
“他叫陈克,是龙城第一警察局重案组的探长,这家伙很有名气,别看岁数不大,对工作非常玩命。”
“嗯……”阿阳点点头。
小狸猫继续说:“这个人对什么事都特别认真,他一但发现什么线索就爱没完没了地找原因,人们都说他是警局里的一条疯狗,被他咬住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所以龙城的混混们都特别怕他。”
“看来他一定觉察到我们什么问题了。”
“是的,我想也是这样,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发现了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昌宁的事产生了怀疑。”
阿阳点点头问:“事到如今,你认为下一步怎么来处理?”他征求小狸猫的意见。
“我认为应该格外慎重,虽然对方没有和我们打过交道,但我觉得这是个危险人物,对待危险人物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躲得远远的,二是杀掉他。”小狸猫的态度很明确,毕竟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在这条路上,他们谁也不会停下来,他们的想法都一样,谁有了麻烦,就等于自己有了麻烦,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能替对方着想,因为他们是生死与共的兄弟。
“这个警察的家住在后建新区,他有个儿子叫小克,实在应付不过去,可以拿他儿子想想办法。”小狸猫的口气变得强硬起来。
“就是嘛,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行就让他们父子一块儿完蛋!”半天没吭气的黑子也站起来说。
“嗯,不过先不要激动,我打算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对付他,对方无非是怀疑我们,只要耐着性子等下去,对方也就无机可乘。我们来到龙城比较幸运,也付出了努力,我们还要待下去,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必须想得远一些,为了将来,沉默与忍耐一样是反击,保护好自己才是最终成功的条件。”阿阳的话很有鼓舞性和指导性,他们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镜滩的夜色格外迷人,阿阳他们却无心欣赏这美丽的夜色。凌晨4点多钟,他们这次3人会议才算接近尾声,他们除了商量好应付陈克的办法,阿阳还特意为他们制定了一些必须遵守的规定,虽然缺少点人情味,可为了更好地生存是必要的,主要内容是这样的:
一、绝对服从命令,严禁擅自行动。
二、除规定接头时间外,不许相互联系,严守秘密。
三、个人的商业活动自负盈亏,一切开销与收入自给自足,盈利归个人所得,自己人员由自己选用。
他们的谈话结束后,小狸猫与黑子认为阿阳这种做法也过于神秘了,这样做都快赶上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特工了,但他们还是承认小心点总没有害处,至少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危险,所以对阿阳的规定并不觉得无法忍受,更重要的是他们坚信阿阳的绝对正确性。
今天,白启明接到一份挑战书,内容是让他明天下午3点整到七门炮要塞的古战场遗址见面,目的是为解决矛盾。挑战书的内容简单而生硬,他自从接到这份感觉沉重的书信就一直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兄弟们也都默不作声。按说像这类挑战书对他并不算什么,在他的经历中接到一些这样的东西已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所拥有的一切大多是用拼抢的方式得来的,所以刀口生活已经是他人生的主要部分,他也非常喜爱这种富有刺激的生活。可是今天他却抑制不住一种紧张情绪的漫延,他的表情里面没有以前接到某些挑战书时的那种冷笑与镇静,因为下这份挑战书的人是牛凤山。在坐的人虽然知道他白启明是个凶狠的角色,但更清楚牛凤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即使平时在生意场上不得以的接触中,白启明他们也总是抱着老虎**摸不得的态度去对待这位令人心惊肉跳的牛凤山。
“大哥,管他是谁,实在不行,我们就和他拼了!”说这句话的人是白胜,他是白启明的亲弟弟,小伙子还不到30岁,颇有心机,是他哥哥的一名得力助手,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多少危险,不过他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也的确难得,为了打破这种为牛凤山而紧张的气氛,他也不得不这么说。
“你有什么办法吗?”白启明这时尽量静下心问,他明白这件事根本躲不过去,首先自己不能被吓倒,否则手下人就会乱了阵脚,无论怎么样也要坚持住,哪怕明天去七门炮要塞再也回不来,但在这之前决不能让手下兄弟们失去信心和勇气。
“大哥,据我所知牛凤山根本没多少人,自从宝贝儿子一死,更没几个得力的帮手,就算有个乔汉,也无所谓,只要我们有信心,牛凤山绝对奈何不了我们。”白胜没有正面回答,何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牛凤山明天会怎么对付他们,对方会有多少人,他这样说无非是给周围的人打打气,他对牛凤山一无所知,但也清楚这种事不是能躲的,一但接到挑战书就必须应战,无论哪一方,只要不想立刻放弃在这块地盘上所拥有的一切,也只有看接受挑战后的运气了。如果失败了不但性命难保,甚至连家人也会受连累。但在决斗之前,谁也不会去惊扰对方的家庭,这也是龙城黑道上的规矩。无论哪个帮派都讲究这一点,而且也维护决斗,反对阴谋诡计。当白启明和白胜互相交流完看法后,站起身向手下兄弟们宣布自己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和牛凤山决战到底的决心。该说的都已说完,白启明便让弟弟白胜带领兄弟们去做明天应战的准备,他自己则带着3名保镖离开了他的“虎王夜总会”去办另一件重要的事。

花鱼区槐树街40号是一家小型轿车修理部,这里的主人叫何荣,老头已经快70岁了,是个老实人,他在这里凭年轻时学到的手艺开汽车修理部已经20多年,而且生意还算过得去。他的家就在修理部的上面,这是一栋二层的楼房,隔壁是一户开昼夜放像厅的邻居,他们两家关系很好。这几年,老何荣越来越感到身体不行了,毕竟是岁数大了。他有一个儿子叫何潜,身体壮如牛,非常孝敬父母,这对老何荣倒是一个安慰,这一辈子总算没有白忙乱,自己的手艺和店铺都可以交给儿子。
今天,何潜不到凌晨5点就起床了,尽管动作很轻,可还是让父亲听到了。
老何荣把儿子堵在门口责怪地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总往外跑,你就是不听。”
“爸爸,我已经约好了。”何潜这段时间经常早早出去是为了和几位朋友一同去向一位泰国拳师学习拳击,他非常喜欢这项运动。可老何荣认为这些活动都不是好事,他不希望儿子每天去学这些令人不放心的东西,所以他几乎天天说:“不行,你也不想想自己多大了?你都快30岁了,还这么不务正业……”看来今天又不例外,他不让儿子出去也是因为何潜一走至少要上午10点钟才能回来,而且每天这个时间修理部的活最忙。当然他让儿子留下并不一定非要干多少活,主要还是担心,目前社会上很不安全,他了解儿子又是爱惹事的人,他怕出事。
“好了,爸爸,我早点回来还不行嘛,我要迟到了。”何潜最怕听见父亲叨叨。他们在门口的争执把何潜的母亲也惊醒了,何潜看见妈妈出来很高兴,因为他妈妈会向着他。
“老头子,快让儿子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你也同意他出去?”老何荣见老伴说了话有些无可奈何,因为他从年轻时就怕老婆。
“谢谢爸爸,妈,我走了。”没等老何荣再说什么,何潜趁机开门跑了出去。
“记住,不要惹事,早点回来。”老何荣急忙趴在门上大声嘱咐,可儿子已经跑得没影了。

下午3点多钟,一辆豪华的白色皇冠牌轿车停在老何荣的汽车修理部门前。正在干活的何潜抬头看见,急忙扔下手里的工具,快步出去,因为他认出这辆车是谁的。老何荣见儿子出去也停手望去,他总觉得来找何潜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时皇冠轿车里钻出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白启明。
“明哥,好长时间不见了,一定是去哪儿发财去了吧?”何潜走到车前高兴地说。
“开什么玩笑,我能去哪儿发财”白启明看见老朋友也同样很高兴。
“明哥,你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吧?”何潜知道他一般不会来,平时见面也只是提前通电话预约,所以才这么问。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来看看你,另外……”白启明见老何荣正盯着他们,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么,我们回客厅坐一会儿吧,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也该好好聊聊了。”何潜热情地去拉他,可忽然想到自己两只油手,不禁笑起来。
“好吧,我今天正好没事。”白启明顺口答应,然后又吩咐司机等着,这才同何潜走进修理部。老何荣一直看着他们,他虽然见过白启明,但不熟悉,对儿子认识的人,他一向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盯视。
白启明经过老何荣面前问了声好,便跟随何潜上楼去了。走进房间,何潜请白启明坐下,再端上一杯热茶。
“明哥,你的气色很好,看来在夜总会生活得不错。”
“你也不错呀,听说最近缠上一位漂亮姑娘了?告诉我,发展得怎么样?”
“听谁说的?这可是造谣,我的名声可一向很好。”
“是吗?哈……”
他们互相谈笑着,这几年,他们不经常在一起,不过碰到一起也不拘束,以前他们在一个学校时就处得很好,虽然白启明比何潜高两届,年龄又比他大几岁,可这些原因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在学校与其他年级学生打架时默契的配合。记得为那些事,他们经常被学校点名批评,最后白启明还是被学校勒令退学了,而何潜还留在学校,因为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所以老师们都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白启明离校后,他们见面的机会自然少了,何潜后来知道他跟一些黑道人物混在一起,他虽然也担心,不过后来他发现白启明越混越好,而且逐渐在几条街上小有名气。何潜也为他高兴,他平时就向往白启明这种生活,虽然有许多因素促使他没有机会踏进这个圈子里,不过他还是喜爱跟一些朋友去街头巷尾出出风头,每到那种时刻总感到一种兴奋。为了享受这种兴奋,他也遇到过不少麻烦,还是这位明哥帮了他不少忙,就为这些,他常常后悔在学校时没有和白启明一起出去,上学有什么用?他虽然把该学的都学了,可最终连一辆像样的车子都没有,有时在修理部干活时,他看见一些漂亮的车子就心动,就凭他父亲辛苦经营起来的修理部根本没有挣大钱的机会;“唉,我不能这样活一辈子……”他有时就这样想,他经常鼓励自己去干一番大事业,虽然他还不知道想象中的大事业是什么,但金钱、美女、汽车、洋房的奇妙景象却常常浮现在脑海里。
“好了,说说你现在怎么样?”何潜注视着对方问。
白启明端着茶杯环顾房间的四壁,这个房间贴满了大型画儿,其实这些画都是从挂历上拆下来再贴在墙上的,都是汽车美女、杀手枪械一类的内容,尤其床头上有一张挂历画,上面是一位全付武装的战士持枪凝视的形象,脸上还画有无数道黑条纹,像是一种毒蛇的花纹。
“喂,你怎么了?”何潜觉察到什么问。
“没什么,就是感到有些心烦。”
“为什么?”何潜感觉好奇,他不相信对方还有什么心烦的。
“别提了,总之不是好事。”白启明忧郁地说。
“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也许我能帮你。”何潜观察着问。
“老弟,不瞒你说,我今天差点见不到你。”白启明有意这么说,他要看看对方的反应。
“明哥,你说清楚点好吗?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白启明慢慢地说:“有人想害我,前几天,荔枝园老板牛凤山的儿子死了,有人把这个脏栽在我头上了。”
“后来呢?”何潜着急地问。
“后来能怎么样,牛凤山开始找我的麻烦,扬言要杀了我给他儿子报仇。”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现在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明天我必须去见牛凤山。”白启明说着把那份挑战书拿了出来。
何潜接过来看看,不由疑惑地说:“牛凤山的儿子如果不是你杀的,谁会嫁祸给你呢?”
“他儿子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也不清楚是谁在捣鬼,等我先把这件事摆平,再查查那家伙到底是谁?”白启明气愤地说。其实白启明在这件事上的确是无辜的,牛凤山的儿子也的确不是他杀的,再说他也没那么大胆子,可是他又搞不清是谁在暗地里陷害他,他现在急于要做的就是先保护好自己,然后再想办法澄清事实。他今天来找何潜的目的就是想找个帮手,而且还不能把事情说得过于严重,让对方害怕。
“这有什么,明天去和牛凤山说清楚不就行了?”何潜想得很单纯,他前几天也听说牛力被打死的事,不过他在这条道上混的时间短,对牛凤山的了解自然有限,所以他认为这件事并不难办。
“唉,你不明白,牛凤山那家伙被儿子的死已搞昏了头,他怎么会相信我的话,而且我拿什么证明不是我干的呢?”
“既然这样,你明天绝对不能去。”,何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行,如果不去,别人一定会认为这件事就是我干的,这件事躲是躲不开了,必须和他谈谈,实在不行只好硬干了。”
“明哥,你不能去冒这个险,这张纸上可没有写请你去谈心啊?”
“老弟,没关系,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在乎了,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聊聊,毕竟我只有你这么一个知心朋友,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老弟就多多保重吧。”白启明好像是来告别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做大哥也没有给过你什么,我这里有一张10万元的支票,你收下,给自己买辆车子,就算是大哥的一点心意吧。”
“明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何潜有些激动,他一把挡开对方递过支票的手义气大发地说:“我明天和你一块去,如果你有什么不测,说明我也回不来了!”
白启明听到这不由瞪大眼睛,半天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他没什么可说话的了,他今天来无非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对于何潜来说,白启明今天就是给他更多的钱,他一样会拒绝,虽然对方以前没有给过他什么,但他不这样想,他认为这份情义比金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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