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明媚的阳光照射出五彩斑斓的光环，一架大型客机发出长啸，直冲蓝天。
机舱内；空中小姐殷情地送上糖果饮料。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乘坐本次航班。这里拥有一流的设备，一流的服务……祝大家旅途愉快！”扩音器送出播音小姐甜甜的声音。
在机舱前排座位上有两位衣冠楚楚、形神潇洒的年轻人正在谈笑着，他们就是小狸猫和黑子。
“小狸猫，我们离开阿阳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如果见了面，他会说什么?”
“想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再说。”小狸猫把目光掠向窗外。
其实他们放弃去泉山的计划乘上飞往龙城的飞机，心里便一直拥荡着一种欣慰，而在离开阿阳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每时每刻都有一种空洞的感觉，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们还是回来了。他们虽然并不认为这次出走是错误的，但在戏剧般的变故中，这段无奈的插曲该结束了。
他们对那天被阿阳赶出来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虽然已经过去4个多月。记得在那天之前的夜晚，他俩从野鸟旅馆溜出来。他俩瞒着阿阳就是想出去证明一下自己的才能并没有过时，还能挣大钱，虽然一想到阿阳严厉的样子不禁有些紧张，可在一种自信的感召下还是抛开了犹豫。
还记得那天凌晨，他俩在一家小酒吧里消磨着时间，因为过于注意街上流动的车灯，以至于觉得眼花缭乱。
“小狸猫，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黑子脑子里总是想着阿阳知道会怎么样。
“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嘛，如果你要做一件成功的事，决不能缩手缩脚。”
“这个我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你真是个笨蛋，阿阳又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小狸猫显得有些生气。
“可我们别想瞒过他。”
“你后悔了?如果你不干可以回去。”
“你想哪儿去了，我们既然一块儿来，当然要一块儿回去。”
“这就对了，我们是分不开的嘛”……
等一辆大型载重货车开进大街对面的停车场，他们开始行动了。
“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车型。”
“我觉得还是小车好。”
“不，你不明白，小车一般容易被人注意。”小狸猫观察着四周说。
“哼！管它什么车，我们开始吧!”黑子低沉着声音催促道。小狸猫不觉有些兴奋，因为他看见黑子那双白晴大黑晴小向外微突的眼睛露出一种令人胆寒的目光，看来几年的悲惨遭遇并没有让这种目光磨灭掉，而是愈加强烈，咄咄逼人。
“他是一个憨厚的人。”看来也只有阿阳这么评价他。小狸猫可从没有这样的看法，他最多认为他的朋友是一头温顺的狮子，一但野性发作，是不是憨厚就难说了。
他们开始走进停车场，经过一位保安面前时，小狸猫说：“伙计，走夜路，我的眼神可不太好，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个时候走，跟你出门真麻烦。”
他们来到那辆大型货车旁，互相点燃一支香烟，小狸猫迅速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黑子跟着钻进来快速将车发动起来。
“***，这上面应该有个标志，离合器好像有问题。”
“没关系，只要轮胎在就能走。”小狸猫一边开玩笑，一边朝那位保安人员挥手致意。
货车驶出停车场，顺着海滨区的海马大街一直向新建住宅区驶去。十几分钟以后，他们拐进一条巷子里。
“我们到了，慢点……对，就这儿……好!停车，亲爱的。”小狸猫确定着目标，指挥道。
货车挨着巷子的一边减慢了速度，小狸猫敏捷地钻出驾驶室。当车门对住一堵被花草枝条覆盖的高墙时，他纵身扑了上去，然后攀墙跳进院里。而黑子毫不迟疑地将货车开走。
院内茂密的树木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这是一位珠宝商人的家，他们提前都已打听清楚，所以才决定今晚来试试。小狸猫穿过树丛摸到房子后面，顺着一根排水管爬上二楼凉台。尽管里面还有人，可不到15分钟，他已经满载而归。
黑子把车速放得很低，货车沿着街道转来转去，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调头回去。可是当他刚刚来到那条巷子口，一辆警车突然从后面超上来。
“见鬼!”他看清只有一名警察，这才踩住刹车。
“请您出来一下。”警察打手势说。
“警官先生，您是在叫我吗?”他跳下车问。
“是的，我要检查一下证件，刚才您的车已经在这附近转了两圈了。”警察警觉地盯着说。
“啊，上帝呀――警官先生，您知道我是一个多情的人，我的女朋友几乎天天要给我出一些难题。”
“那我奉劝您最好教训她一下，好了，请出示您的证件。”警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唔，好吧，您是要看驾驶本，还是身份证?”他站到警察面前开始掏兜。
“先生！”就在这时，警察的肩头忽然被人从后拍了一下。
“谁?”警察猛地回头。与此同时，黑子象铁锤一样的拳头带着风声已经准确击在对方的头部，这名警察立刻被打倒在地。
“快走!”小狸猫率先跳上车，原来他早就出来了。大货车“呜呜”怪叫着快速前进。
“你这个混蛋，一定又是沉不住气了。”小狸猫为刚才的事骂道。
“不是我沉不住气，是那位警官先生沉不住气了……”
30分钟以后，一辆大型货车被丢弃在通往港口的公路上。
天光渐亮，小狸猫和黑子慢步小跑，时不时向早锻炼的人友好地微笑着。他俩刚走进野鸟旅馆，阿阳就从对面一家歌厅里走了出来。
“奇怪，阿阳哪去了?”小狸猫把手伸进被褥里试试温度，还没抽出手，阿阳已经进来坐在床上。“唔，阿阳，我们在海边……”
“怎么，又要讲一个迷人的故事?”阿阳打断黑子的话。
“啊，我……我们……”黑子不安地吱唔着不知该说什么。
“阿阳，我来说，这没什么可隐瞒的，昨晚出去搞了点钱，没出什么事。”小狸猫不在乎地说。“是的，我们干得很保险。”黑子补充说。
“很保险?你们觉得这样做很有意义是不是?”
“不，阿阳，我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我们已经受够了苦，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小狸猫避开
阿阳的目光，鼓足勇气说，他认为应该和阿阳谈谈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我不想多说什么，‘梦园’我想你们还没有忘记。”
“是的，我们当然不会忘记，可总不能因为有那场恶梦，就被彻底吓倒。”
“所以你就用这种勇敢行为来证明这一点?”
“是的，我认为应该去尝试一下。”
“这简直是胡闹，你这样会很容易把我们最后一线希望断送掉。”
“难道只有这样永远等下去?每天吃这种食物，无故受没完没了的冷嘲热讽?”小狸猫显得越来越激动。
黑子站在一边虽然象一截铁塔，就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这算什么?7年都忍过来了，难道那痛苦的7年就是要我们出来做个小贼吗?”阿阳的口气非常强硬。
“阿阳，就算你很伟大，我们心甘情愿地跟随着你，可事实证明我们也没做错。”
“够了!是的，我们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辜负了你们，你们有更远大的理想，那就去实现吧，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阿阳说到这猛地站起来。
小狸猫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失望，委屈地说：“好吧，阿阳，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多保重。”他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
“阿阳……”黑子更加不知所措。
“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你不是他最好的搭档吗?他走了，你为什么不走?你以为我会原谅你?!”黑子听到这不禁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愤怒冲满了整个大脑，他不明白阿阳怎么会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不禁狠狠瞪了一眼转身闯出去……
许久，阿阳慢慢坐了下来，他的脸和这间小屋一样平静。想到他们刚才失望地离去，他反而并不难过，因为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发火，无论干什么，完全出于理智，这次也不例外，因为昨天晚上他就想过，目前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赢得一点时间。
当然；阿阳后来的日子过得还不错。记得第二天，陈经理在办公室单独召见了他，对于他这种身份的人能得到召见绝对是件受宠若惊的事，这种机会可不多。不过他可不会这样考虑问题。当阿阳走进经理办公室，除了陈经理以外，秘书也在。
“陈经理，您好，您找我?”
“唔，阿阳，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坐吧。”
秘书看着他们，在他的记忆中，陈经理还是头一次对一个工人说话这样客气。
“阿阳，你进厂多长时间了?”
“22天。”
“22天，嗯，时间是不长，不过我想问问你对这里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感觉很好。”
“就这些?”
“阿阳，你不用紧张，陈经理特意抽出时间就是要问问，你对厂里的业务有什么看法，你可以随便说，没关系的。”秘书以为他听不懂，解释了一遍。其实阿阳听得很明白，只是还没有搞明白对方这次召见自己的真正意图，但肯定不是坏事。
“我们厂里的业务很好，不过我认为有些设备需要更新。”
“这个已在计划之内，”秘书失望地说。
“阿阳，看来我们之间还缺乏信任，我只是想听听以后厂里产品销售方面的建设，”陈经理鼓励地说。阿阳听到这已经明白了对方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看来这个精明的老头一定发现了他更适合干的工作。其实陈经理今天召见他，确实有重用他的想法。尽管秘书提前说过；厂里这种平凡的人到处都是，这个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精明干练的他自然有他自己的用人之道，他虽然也没有看出阿阳有什么特长，但这个年轻人沉稳可靠，他需要，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眼光。
阿阳考虑了一下说：“目前我们厂以生产包装为主要支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广阔的市场前景，但有一个问题很重要，虽然经营情况比较稳定，但生产规模一直得不到发展，在市场上的业务往来几乎都是零打碎敲，即使我们的产品在目前有一定优势，但今后这个行业的竞争只能是越来越激烈。”这些话使陈经理的脸色明显凝重起来，他很吃惊，因为阿阳指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目前龙城市场上的包装企业如雨后春笋般比比皆是，在这个行业中的竞争是非常激烈的，诸多大企业依仗雄厚的资本，吸收新技术，以绝对优势侵占了大部分市场，而他只不过尝了点对手无暇顾及的小头罢了，如何摆脱这个局面，才是当前最大的难题，而阿阳的话无形中又勾起他内心的困惑。
“你认为我们今后该怎样去开展工作?”
“其实在有些问题上并不一定要挖空心思寻找什么致胜的绝招，我们应该从根本上创造发展的空间，这才是长远的打算。”
“你所说的这些，我还有些不明白。”陈经理似乎听出了兴趣。
“陈经理，您能百忙中抽出时间听取一个下属的建议，非常令人佩服，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可为了厂子，我会尽力做好每一件事的，您是否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打算明天交给您一份计划书，您看怎么样?”
“经理既然叫你来，问你什么就说什么，有什么好写的?”秘书对他有些看不惯。阿阳只是点头微笑，他没有必要与这类秘书争辩什么。
“好吧，今天就到这吧儿。”陈经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些回避，也只好同意结束谈话。
阿阳告辞离去后，陈经理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你认为他怎么样?”
“我认为他与其他热情的年轻人没有多大区别，我承认他说得有道理，不过像这种道理谁也会讲，尤其年轻人更容易犯这种喜欢表现自己的毛病，不过您刚才并没有谈及提拔他的事。”
“是的，我想再看看。”
秘书点点头又问：“听说总公司把厂里的扩建计划取消了，您说董事会为什么要这样做?”
“也许它们有更好的打算。”这是一个含乎其词的回答，其实在这些问题上，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记得以前他在包装厂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呕心沥血，四处奔波，总算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他为此把一生的积蓄都折成了股份，无论总公司怎样来管理，他对未来的前景向来充满着希望。可是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却不得不令他忧心重重；设备投资被大部分压减，扩建工程又被取消，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以后又该怎么办……
阿阳从办公室出来继续回车间里干活，他对刚才的事没有多加考虑，也不打算写什么计划书，他对包装厂的处境很清楚，也预感到一种潜在的危机，但他没有说，这不关他的事，他现在需要的是在默默无闻中求得一种平静。
傍晚；阿阳依旧顺着那条僻静的小巷回旅馆，等他来到门前忽然发现有一辆轿车擦着身边停住，他认识这辆车。车门打开，满脸笑意的陈经理钻了出来。
“阿阳，走得好快呀。好长时间没有来这儿，这里的老板跟我很熟，正好来看看，顺便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样。”
“陈经理，多谢您对我的关心。”
“唔，只是顺便来看看嘛。”
他们一同走进旅馆。
“哎呀，是陈老哥来了，瞧这里这么乱，您可不要见怪呀。”老板娘喜出望外地迎上来，把一张桌上的人赶走，请他们坐下。
“打算喝点什么?”老板娘问。
“来两杯有劲儿的吧。”陈经理笑着说。
“陈经理，对不起，我从不饮酒。”阿阳说。
“什么?不会喝酒?少见，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不会喝酒的，既然这样，那就来两杯香槟吧。”
老板娘应声很快把酒端上来，当她面对阿阳时总有些不自然，因为她平时对阿阳一直刁钻得狠，今天他竟和陈老哥一起来喝酒，当然显得非常尴尬。
“老板娘，您也来喝一杯吧。”阿阳与平时一样微笑着说。
“不用，你们谈吧，我还有事，就不陪了―――陈老哥，您需要什么只管吩咐。”老板娘说完转身离开了。
“你在这儿住恐怕不太方便吧?这里环境确实不太好。”陈经理关心地说。
“没关系，我早习惯了―――您早认识她？”阿阳问得是老板娘。
“是的，我和她丈夫是多年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处得很好，可惜前几年他死了。”
“喔，是这样。”
陈经理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一种疑惑，问：“阿阳，你给我的印象很好，你以前是干什么的?能谈谈吗?就像朋友一样。”
“以前谈不谈都已经过去，我现在最感动的就是在龙城得到了您莫大的帮助，这才是令我永远难忘的。”
“看得出你也经历过许多艰难，不过一个人要成熟起来不经过一些艰难是不行的，你说对吗?”“是的。”
“阿阳，你是一个有前途的年轻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很高兴能在这儿和你谈话。有好长时间没有轻松地喝杯酒了，有时我真感到有些累，可又有什么办法呢?人活着就得没完没了的奔波。”“看得出，您这半生也不易呀。”阿阳虽然是在莫不经心地应付，可不知不觉也为对方那种深沉而略带苦涩的神情所触动。
“世上本来就没有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对这个感受是最深刻的。记得年轻时，我和许多朋友满怀豪情地来到龙城，到如今风风雨雨40多年，可成绩呢?我的朋友走得走、散得散，甚至有的付出了生命，每当想起这些，我就心灰意冷，龙城啊……”陈经理不禁苦笑起来，在他一生的奋斗中好像已经证明龙城并不是人们向往中的天堂。“阿阳，说心里话，也许龙城能给你带来幸福，但最终的结果都是痛苦的，你还不了解这座自由的岛屿城市。”
“陈经理，您也算成功的，现在包装厂的繁荣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阿阳确实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情，他认为人与人的经历是不同的，对方的感受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理解，他虽然对龙城还一无所知，但他有信心去面对这个世界。
“是啊，目前来说是这样，可以后会怎么样?唉！不谈这个……”陈经理觉得不应该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多愁善感。
“对了，你不是要作一份计划书吗?能谈谈吗?”
阿阳知道对方来就是为了这个。他决定把真实想法说出来，也许不会起什么作用，而是出于同情。“陈经理，其实这些事您也考虑到了，目前我们厂表面兴旺，实际是困难重重，实力上根本无法与任何一个对手竞争。”
“那你的计划书又是为什么呢?”
“我本来就不打算写什么计划书，对于有些问题无论写什么都是多余的。”
“什么意思?”
“如果要使我们的企业迅速崛起，必须要用强硬和独裁的管理手段，所谓市场竞争只是表面现象，实力才是本质，而实力的兴衰又直接取决于您的正确决策。最近包装厂的资金被压减，扩建计划被撤销等已经说明总公司的不重视，不重视就会使工厂日益衰败，衰败就会变成包袱，变成包袱迟早会被总公司扔掉，所以这才是根本问题。就算我们艰苦经营能维持一时，可最终呢?一但发生以上情况对我们便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嗯，你说得对，不过还不至于那么糟，我想总公司不会发展到袖手旁观的程度，毕竟包装厂曾一度给总公司做出过很大的贡献。”
“是的，可那毕竟是曾经，商场不等于情场，任何东西一但失去了价值都会被扔掉，这是一个大气候。我们必须估计到它的可能性，现在包装行业普遍的下滑已经预示了这种可能，到那时，无论哪家公司都会把负担不起的项目忍痛抛掉。”
阿阳的话对陈经理没起到多大作用，他认为这种猜想言过其实。总公司能有今日，与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就算厂里的前景不太好，试想总公司也不会无情地把它抛弃掉。
“阿阳，按你所说应该怎么办?”他虽然不相信对方的话但还想听下去，他认为对方考虑问题的方式很独特。
“陈经理，要摆脱这种潜在的危险只有趁没有失去主动之前买回包装厂的剩余股份，完全脱离总公司，就是借钱也值得，只有这样才是唯一的出路，而且这个时候提出购买股份，总公司会非常高兴的。”
陈经理听完这些话沉默起来，买回工厂的其余股份，脱离总公司，这对他来说连做梦都没有想过，而这一点却被阿阳指了出来。他突然发现，阿阳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有着令人震惊的内涵。
“阿阳，你以前干过什么工作?”他停住一直搓摸嘴角的手问。
“我的过去很一般，失败总是多于成功。”
“唉，看得出，你是不愿意向我表白过去，上次在街上，我看到还有两个年轻人，他们是你的朋友?”
“不，只是偶然相识。”阿阳说话时的表情一直很平静。
陈经理经过一阵沉默后说：“我会考虑的，不过厂里的业务还要认真去搞，你明天不用去车间干了，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推销业务组成员，不！是业务主办―――阿阳，好好干，我相信我们的企业会发展壮大的，总公司还会对我恢复信心的，相信我。”
“陈经理，您放心，对于工作，我一定尽力。”
“请！”
他们端杯起身一同饮下滋味不同的酒。
陈经理走后，阿阳独自在房间里一边嚼着面包一边看书。他最近买回不少书，有名著、思想小册、历史、经济等，他几乎每天回来都要在书堆里度过几个小时。自从有了工作，他把一切节省下来的零用钱都换成书籍，桌上，床上，甚至地板上都摞着厚厚的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穷困潦倒的大学生要攻读什么学位呢。看来这个环境与他真有些不协调，就像周围的人经常嘲笑的一句话：“天生的穷鬼还想当学者?”对于这些，他从不理睬，书中的小小天地使他着迷。
不知是什么时候，忽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把他惊醒，拉开门一看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怯盈盈站在门口，漂亮的脸蛋上还满是天真的稚气，她就是隔壁费南夫妇的独生女儿小鹿梅。
“是你呀，请进来吧。”
“啊，阳哥，真对不起，这个时候还来打扰您，我是来还书的。”
小鹿梅躲躲闪闪的眼神不禁把阿阳逗笑了。
“喂，小朋友，如果你要真正读懂一本书，可不能总惦记着快些归还”
“嗯，我……”她对这句风趣的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天真的脸上泛出快乐的神情。她向房间里看了好一会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当她看到满屋的书籍时，眼睛里充满了渴望，许久才回过身，脸儿红红的，眼中涌动着一层新奇的水花。
阿阳被她的神情打动了；记得昨天晚上回来经过费南夫妇的房门时，她正好出来，她平时怕见人，尤其看见生人更加不知所措，就在她惊慌地要退回房间时却无意中看到他手里刚买回的书。当时她竟显得那么徘徊不定，红红的脸儿，露出得就是这种神情。
他当时就问：“你想看书?”她只是吱唔着，可眼睛却说明了心愿。他顺手递给她一本，她竟然如获至宝，连声道谢，踟蹰不安的样子完全被兴奋所代替。阿阳记得回房间时，她还激动不已地站在那儿。没想到她今晚就把书归还了，这种阅读速度的确让人吃惊。
“小鹿梅，能给我讲讲书中的情节吗?”
“这本书太动人了，我从没有机会看到这么动人的故事……”
他们兴奋地交谈着，像一对相处多年而无忧无虑的朋友。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开心过，其实她的愿望很单纯，只要有人能听她描述心里的故事就足够了，可是除了阿阳，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她的父母根本不关心她在想什么，也不允许她干自己想干得事，她的童年可以说都是在压抑中度过的。而现在，她无意中找到了一位了解和同情她的伙伴，心里当然充满着快乐。
阿阳在言谈之中知道了她父母以前一直在经营农庄，后来破产了，便带女儿来龙城另谋出路。他们开了一家小饭店，费南夫人天天帮着丈夫奔忙，无暇顾及孩子，也没有打算再让她上学。看来对于孩子的关心和理解，并不完全取决于衣食，有时一本书比一块儿巧克力更重要，天真无瑕的心灵最需要知识的甘露来滋润。
“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小鹿梅放下手里的书，脸上又失去了的快乐的光泽。
“这些书随便拿去看吧，如果有问题，我会给你解释的。”
“真的可以随便拿吗?”
“当然，不信任我?”
她又恢复了喜色；“这两本可以吗?”
阿阳微笑点头。小鹿梅道谢离去。
夜深了，他合书关灯躺在床上，睡前还要利用这段舒适宁静的时间考虑一些事，因为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第二天早晨，在包装厂办公楼的走廊上阿阳碰到了陈经理。
“喂，阿阳，一会儿要开办公会议，你也来参加，另外你还要讲几句话。”
办公会议时间到了，厂里各级管理人员得到通知陆续聚集在会议室。大家都小声交谈猜测着，认为今天一定会有什么重大决定，因为平时开会都会提前得到具体的通知，以便讨论问题有所准备，可陈经理对这次会议内容却守口如瓶。
陈经理就坐后，大家停止议论。秘书将一份会议纪要放到桌上，问：“经理，可以开始了吗?”“再等一等。”陈经理表情平静地说。
大家并不知道在等什么，不过既然上司发了话，也只好坐着。这种安静的局面大约持续了几分钟，会议室门被推开，进来的人竟是厂里的工人陈九阳。
“他来这里干什么，打扫卫生也不是时候?”有人小声嘀咕。
“现在开始吧。”陈经理发言了：“各位同事，我们今天召开的这个特别会议主要是关于厂销售部门的人事变动事宜，及有关决定，目前业务组办事不得力的问题急需解决……”他在所有人精神最集中的时候把阿阳招呼过来坐下。
这下大家好象恍然大悟，但更多的还是惊讶不已。
“这是我亲自拟定的任命书，现在我宣布……”陈经理声音不高，但人们好像都屏住了呼吸；“任命我厂员工陈九阳先生为产品销售业务组主办！”
话音未落，有人好像被噎了一下，尤其听到“主办”这两个字，简直像死水塘中涌起一阵巨大的波澜。这个任命决定就连秘书都呆愣了一下，他记得那份决定书上明明写着是业务组职员而不是主办。
陈经理带头鼓掌表示祝贺，其他人这才从失态中醒悟过来，附和出毫无节奏的掌声。陈经理看了看阿阳，示意他讲几句话，这在升职仪式中是不可缺少的。
阿阳起身向在座的每一位表示敬意，一身旧衣服丝毫没有影响他泰然自若的神情。
“各位先生，我来包装厂时间不长，能得到如此重用都是经理和各位的提携，在这里，我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与支持，”他停顿了一下。“当然，说几句激动人心的话并不困难，可我现在唯一的许诺就是恳求大家帮助我共同把包装厂的效益搞上去，任何一种成功都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我的希望只有一个，只要能得到各位的帮助，我将感激不尽，谢谢大家。”阿阳鞠躬坐下，好一阵平静，会场内这才猛地响起一阵长久不落的掌声，这次的掌声是真诚的。
陈经理会心地笑了，多年来真正令他激动的不正是这短暂间所聚起的无比**吗，他用手拂过似乎有泪的眼角。
散会后，厂里的中心话题无疑就是阿阳，人们都认为这是包装厂有史以来晋升中的奇迹。
“我早看出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记得你好像说过他天生就是一个卖苦力的。”
“也许他和经理有什么关系吧，他们可都姓陈……”这一类话到处都能听到。
一连几天，阿阳确实很忙，他把业务组重新进行了调整，把原来的12个人精简到7个人，重新制定了严格的奖罚制度。在他的带领下，业务组的士气异常高涨，经过一段紧张的销售工作，包装厂的效益竟奇迹般地大浮度增长，这一成绩使全厂上下受到鼓舞和震惊，在许多人眼里，阿阳简直成了传奇式的人物。但他自己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有任何异样的想法，对于现在的工作，他并不考虑最终的结果，他非常清楚，超乎他职权以外的事物并不会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他来这里只是考虑到自己能得到暂时的稳定。不过有时一想到包装厂黯淡的前途，他又有些不忍，所以他还是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和陈经理谈一谈。
阿阳对于商业管理的各项工作非常精通，这些都是他在大学期间的专业课程，只是他没有善始善终地继续完成学业。在一次业务组推销工作中，人们充分看到了他的才能，有人说那是一次难忘的成功。阿阳带了一名助手来到一家电器公司找到王老板，以前此人是包装厂最大的一位客户。当阿阳面对王老板那张阴沉的脸就知道这次不会顺利，看来没有被拒之门外已经算是幸运了。
“王老板，您好，我代表陈经理来看望您，另外……”
“唔，你就是那个陈九阳吧?听说你干得很出色。”王老板根本不想听对方提到推销产品的事。
“您过奖了，我只是在尽力而为。”
“那么，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想你不是来推销那些糟糕的产品的吧?快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
面对这个不利的局面，阿阳没有再谈推销的事。
“王老板，您一直是我们包装厂最大的支持者，包装厂能有今天，与您的关心是分不开的。当然，您和我们陈经理的私交更不必细说。陈经理是我最敬重的人，对您的为人，我同样格外信服。在工作上，我有许多不足之处，如果能得到象您这样一位实业家的指教，才是我最幸运的。虽然推销产品是我份内的工作，但对于这些产品，我并不比您了解得更多。这次登门打扰的确感到抱歉，可我无非只是想能得到您的指教。”阿阳的话很真诚。王老板的脸色平和多了，他清楚对方来的真正意图，不过这番话倒很容易让人接受。
“陈九阳先生，你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商人，虽然我们初次见面，可我很喜欢你，我与你们陈经理认识多年，对你们包装厂多少也了解一些，你要知道，社会在发展，停滞不前就等于衰退，你们厂的产品无论是品种还是价格都不能让人满意，我做为一个用户来说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为了我的利益，也只好表示再一次的歉意。不过我相信，包装厂能有你这样的年轻人一定会再度腾飞的。”
王老板很实际地指出了问题。他说的一点也不错，包装厂目前得不到再生的发展就会失去原有的市场。
“王老板，我非常感激您能说出这些话，现在真心能指出别人错误的人实在太少了。我这次来确实为了推销产品，虽然没有谈成，我却学到了千金难买的经验，这等于您给予了包装厂又一次莫大的帮助。”
王老板对阿阳诚恳的态度表示理解，并招呼人送来一些饮料果品。
“王老板，我不耽误您过多的时间了，我想临走之前再次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其实王老板并没有让他走的意思。
“请说吧。”
“您刚才所说的问题在包装厂已经明显显现出来了，要解决这个问题，您说关健在什么地方?”
“嗯，当然有些问题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就目前而言，你们需要重点投资，吸收先进流水线，扩建与更新设备，只有这样，你们厂才有与同行竞争的实力。”
“哦，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想不到呢?阿阳好像突然醒悟过来。
“王老板，今天不打扰您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多多向您求教，因为我在您身上看到了希望。”阿阳与助手站起来。
“你客气了，我很高兴你们能来，希望随时来做客。”王老板送出来。
“王老板，请留步，再见!”阿阳刚一转身，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忙说：“王老板，瞧我真是粗心，刚才听您说话太入迷，差点把这个事忘了。”他说着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接着说：“这次来之前，陈经理特意让我带来这个，他听说您儿子因车祸受了伤，所以特意托人从国外稍回一些药品，听说对骨骼的恢复很有效，他本打算要亲自来，只是厂里事多，无法抽出时间，只好由我转交，请您收下。”
王老板嘴角**了一下，好像要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他的儿子半个月前确实被车撞伤，至今还不能走动，想起儿子的伤，仿佛疼在自己身上，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心急如焚。可他想不到的是，陈老头竟然会派人送药来，按说他们只不过是生意上的往来。
“王老板，药包上有说明，我们走了。”
“请等等！”
阿阳刚走出两步便被叫住。
“你们把订货合同拿出来吧，我认为还可以考虑一下。”
等阿阳他们从电器公司出来天已经黑了。回去的路上，助手忍不住问：“主办，我怎么没注意到经理让您送药?”
其实他怎么能注意到呢，鬼才知道那包药是从哪来的。
星期六的傍晚，阿阳下班后有意站在陈经理的轿车前。
“这辆车子还不错吧?”陈经理从后面过来说。
“很漂亮，不过我更喜欢黑色。”
“有事吗?”陈经理看出他在等自己。
“今天是周末，我想请您出去吃晚饭，我知道有一家酒店的鱼做得很好。”
“好啊，难得你有这么好的兴致，应该轻松一下，上车吧。”陈经理高兴地说。一般没有公事，他还是喜欢独自驾车。轿车发动起来，轻松地驶出厂区大门。
“你会开车吗?”陈经理一边注意开车，一边闲聊。
“会的。”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为什么不找一位?”
“找不到。”
“哈哈，你可真少见。”陈经理不由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轿车拐进巷子，停在一家“富士”餐馆门前。这里是典型的日本料理，阿阳提议来这儿之前并不知道这里的鱼做得好不好，不过他总算知道这个位置还有一家像样的餐馆。
随着悠扬的樱花曲，他们被身着和服的美丽姑娘引领进一间别致的木制雅间内，姑娘们递上菜单。
“陈经理，您喜欢什么口味?”阿阳把菜单推过去。
“嗳，还是你来吧。”
阿阳接过菜单，点了几样风味不错的菜肴。
“先生们打算喝什么酒?”小姐用柔细的话语询问。
“威士忌吧，再来杯香槟。”陈经理说。
时间不大，酒菜上齐，姑娘们关门退了出去。
“阿阳，你尝尝这个酒的味道，很不错的。”陈经理道。
“不，我可享受不了。”
“你这家伙就是古怪，人生没有酒怎么能有好的色彩。”陈经理独自一饮而尽，他的酒量一直不错。
阿阳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考虑着下面应该说的话。
“阿阳啊，你知道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连上次晋升算上都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记得我们在路边刚认识时吗?想起那些就觉得有意思，哈……”陈经理又喝下一杯酒。
“对了，你干脆从那个破旅馆搬出来吧。我手里正好有一套现成的房子，环境还不错，怎么样?”“不用，我觉得很好。”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看来我是老了，我年轻时比你可幼稚得多。”陈经理不停地说着，脸上也泛起一层红晕。他见阿阳一直没有动餐具，不禁问：“阿阳，你怎么了?难道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还是有什么话要说?”
“是的，谈工作。”阿阳说。
“工作?嗳，你应该轻松一点，对于工作，我们不是天天都在谈吗?何况厂里的业务由你管理，不是很顺利吗?”
阿阳听到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从不畏惧可怕的逆境，却担心那种无视危险而松弛的思想，往往许多失败都是因为这种东西在作祟。
“陈经理，你听过一个童话故事吗?是关于狮子的。”
“什么童话?”陈经理不解地问。
“是关于森林中最凶猛的百兽之王狮子的故事：从前在一片很大的森林中有一只雄狮，它非常强壮凶猛，谁也不敢与它一争高低……”阿阳有意停顿住。
“后来呢?”陈经理来了兴趣。
“后来它病了，当然生点病也没什么，可它拒决医治，它不相信做为百兽之王也会生病，所以它要强撑着，显示自己的威严，当它向一座山岗跑去时却倒了下去。”阿阳又停顿住，他很善于挑动对方的好奇心，不过这样费心能否起到预期的效果就难说了。
“最后呢?”
“最后它被一群蚂蚁吃掉了。”
“可怜。”陈经理婉惜也摇摇头。
阿阳也不知道用这个比喻是否恰当，但他认为过热的情绪应该设法使它冷却一下。
“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陈经理好像有所领悟。
“因为谁也不想落到那只可怜狮子的下场。”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厂里的情况你很清楚，情况的转变需要时间。”
“是的，我们是需要时间，但不能等待时间，目前厂里签出的销售合同已经超出负荷，万一不兑现，我们就等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我们没有多少流动资金，备用材料急需补充，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等第一批货发出，再收回资金生产就晚了，那样最少要延误两个星期。不知您想过没有，这点时间会让我们重新建立的声誉一扫而光。这虽然不是我职权范围之内的事，但我必须说。”“能具体一些吗?”陈经理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假如等收回资金，肯定要延误时间，那么总体计划将全部后推，在这期间要负担很多开销。这样的情况持续两个星期，足以把刚刚积累的利润全部消耗掉，而且还要抽出时间去处理大宗的违约合同问题，试想，我们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该怎么办?”
“上帝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陈经理感到一阵惊恐，他已经看到了连续生产中这道可怕的断层，这是没有基础的企业最容易出现和最怕出现的问题。
“其实这个现象并不复杂，我们主要忽视了它，以前一直有总公司做后盾，所以能打起这样的消耗战。可现在，总公司取消了对我们的支持，我们要生存就要发展生产，发展生产就要推销大量的产品，而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多余的资金将第一个循环完成。”
“你有什么好主意?”看来陈经理是没主意了。
“发展企业无非追求两个方面，即生产与销售，重视销售的同时必须重视生产，我计算过，要确保顺利地度过这次险境需要30万美元的资金做后盾。”
“30万美元?可从什么地方筹集呢?”
“你可以向总公司借，这笔钱的数目不算大，其次可以考虑银行。”阿阳直接了当地告诉他。
“不用考虑银行，我想总公司一定会帮这个忙，再说我们也是总公司的一员，我星期一就去办这件事。”陈经理感觉胸有成竹。
“那就祝我们成功吧?”
“阿阳，真有你的。”
从富士餐馆出来，阿阳没有让他送，他独步路过一家文化用品商店特意买了几样东西，有一套通俗易懂的少年读物，一套文具，文具盒上还印着一只漂亮的小鹿。
他回到旅馆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他一边上楼一边掏钥匙。
“咦?小鹿梅，你怎么坐在这儿?”在楼梯口昏暗的灯光下，他一眼看见小鹿梅孤伶伶地坐在台阶上，两手托腮呆呆地出神。
“啊，阳哥，您回来了――我……我没什么……”当她看见阿阳时，眼里忽然闪出无比兴奋的光泽。其实她就是在等阿阳，因为只有晚上这段时光才使她最快乐，她喜欢阿阳是出于一种纯真无邪的感激，只有和阿阳在一起，她才感到充实。
“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走吧，我们回去，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礼物?什么礼物?”她见阿阳上来时还有些难为情，听到这句话不禁又露出好奇的目光。
来到房间，阿阳把手里那件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放在桌上，说：“你先猜猜，我会送你什么?”
“嗯……好吃的，爸爸就送这些。”
“那你就看看吧。”
“哎呀!是文具，还有书，瞧这只小鹿多可爱呀……！”她高兴地跳起来。
“小鹿梅，你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送你这些东西不光是为了好看。”
“我知道，我会好好用功的。”她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阳哥，您等我一会儿。”说完便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而且手里还拎着一只食品保温筒。
“您晚饭总吃面包，那样对身体不好，给您，这是我做的。”她说完这句话，脸上还涌出一层羞涩的红云。
阿阳接过保温筒打开盖，立刻飘出一阵香味，原来里面装的是一筒肉丝面，看得出，面条在筒里时间过长，有些发粘了。
“阳哥，您吃啊，是不是有点凉?”她眼巴巴地看着。
阿阳是一个不易动情的人，可此时此刻却被深深触动了，望着她那莹莹的目光和乞盼的神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小家伙，谢谢你。”他用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蛋。她笑了。
“您快吃啊，瞧这面条在里面多委屈。”
“好，我现在就请它们出来。”阿阳大口吃起面，虽然已经吃过了饭。
“嗯，真香，真好吃。”
“鹿梅!这么晚不回去，是不是又想挨打了?!”
他们正沉浸于这份乐趣之中，突然被这声大喊吓了一跳，如果换成别人，阿阳手里的保温筒一定会扔到地板上，同时，他们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小鹿梅的母亲费南夫人。
“阳哥，我该走了。”小鹿梅显得惊慌失措，急忙从母亲身边挤了出去。
“费南夫人，您来得可真巧。”阿阳把最后一口面吃下去说。
“怎么?告诉你，我可不愿让女儿跟你这种人混在一起。”费南夫人好像怒不可遏。
“安静一会儿好不好?不要跑到这儿来练嗓子。”阿阳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他对不讲道理的人也从来不会讲道理。
“你，你真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家伙，像你这种人应该进监狱!”费南夫人气急败坏地扔下这句话，扭身走了。阿阳关好门，躺在床上继续看他的书。
第二天是星期日，阿阳像往常一样起得很早，他计划今天出去转转。
清晨的长街很潮湿，迎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慢步，一缕细柔的风吹过，使人意识到冬天已经过去。小狸猫和黑子的近况也不知怎么样?他常常惦记着他们，也为他们担心。记得那天把小狸猫激走
，他把黑子也撵了出去，只有想到这才稍有些安心，他们会相互照顾的。
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他觉得心情比在旅馆舒服多了，如果不是因为小狸猫和黑子，他早就不住在那个脏乱的地方了。
“这两个混蛋一走就是4个多月，还挺有个性?”他有时忍不住在心里这样骂，他预感到他们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阿阳快步挤上一辆无轨电车，买了全程票，靠在车窗前赏欣外景。这段时间，他对这里的环境已经熟悉起来。龙城可以算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它所在的这片岛屿及周围的小块邻岛又叫“日出群岛”，龙城岛屿总面积7万平方公里，龙城市区就有5万平方公里，不算周边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土著民族，龙城市总人口已经超过3000多万，其中外来人口就占９0%以上，这里流通的语言是英语，通用的货币是美元，行政自治，因为最早迁居来此的亚洲人最多，所以人们把这里叫做“龙城”。
日出群岛位于西经150度的赤道位置，属热带雨林气候，自然环境、自然经济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人说这座城市是从原始直接跨入了现代文明，其间没有经历长期的演变过程，这一说法对不对并不重要，这里古老与先进结合的面貌的确是最令人着迷的，每年从各地前来度假旅游、探亲访友、经商贸易的客人比去世界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多。
等阿阳从车上下来已经近中午了，他又搭上另一辆车，然后再换，就这样，他已经把市区大部分有名的街道都浏览了一遍。现在下车的位置是惠台区。这里虽然不是闹市中心，可从交通和其他方面来看，惠台区也算是一块黄金地段，红灯区、海滨区、鸥鸣港恰好将这里围成一块三角区域。随意望去，到处是楼台林立，车流不息，街头巷尾喧嚣不绝，却又秩序井然。
他顺着宽敞但略显宁静的金杯路来到一家门面很小的冷食店，进去靠窗坐下，通过玻璃就能看到大街对面有一座3层白色的小楼，古香古色，造型别致，门牌标明是金杯路8号。从外表看，他觉得这座小楼很有意思，两边的大厦将它挤在中间显得格外低矮，不过白楼与街面之间的距离很宽，门前停放十辆轿车都没问题。
野鸟旅馆的酒吧内每天下午这个时候便开始热闹起来，一位歌女在尽情歌唱，其余人跟着大呼小叫，阴暗拥挤的空间里溢满了香烟和酒的气味。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一位外貌平常的中年人正在独自饮酒，他就是费南先生，平时他很少坐在这里，虽然住在楼上，可每天早出晚归，的确也没有饮酒的时间。他这时看看表，然后朝门外望去。
已经过了下午4点，他喝干杯里的酒打算离去，可当他看见阿阳回来时急忙招呼：“阿阳先生，您好，一块坐下喝一杯好吗?”
“唔，是费南先生。”阿阳也注意到他，看情形对方是在有意等他。
“请坐。”
“谢谢，有事吗?”
“我想和您谈谈，是关于我的女儿。”
“好吧，请说。”阿阳听见这种事就心烦，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坐了下来。
“阿阳先生，您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小，我和她的母亲非常疼爱她。我并不反对她和别人来往，我也希望她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您知道，贫穷是很可怕的，您现在的处境，我认为并不适合她，请原谅我的冒失，但做为她的父亲，我不得不考虑这些。”
阿阳听完这些话，心想，我如果是黑子，一定会用拳头把这个混蛋的鼻子打歪了。
“费南先生，我理解您疼爱女儿的心情，不过我认为对她来说真正的快乐并不一定是优越的生活条件，她需要的是关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费南先生，有些事您说得不错，她现在还小，需要得到真正的快乐，可您仿佛对这件事有些误解，小鹿梅的感情非常纯洁，她的内心没有任何一点不对的想法，当然您对我有什么看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应该更好地去了解一下您女儿的内心世界。”
“您的意思是说我误解了您?就算有什么误解，我认为也是有原因的，而且今天谈话，我并不是为了听您讲什么道理。”
阿阳看着那张固执而死板的面孔实在不想再坐下去了，打断说：“费南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想知道，但您的女儿并不像您所想象的那样，她唯一需要的是理解，她很可怜，像她这样的年纪还应该在学校受教育才对，可您并没有考虑这些，她想做的事，您又横加指责，她将来的前途和您的早期教导是分不开的。好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如果您不信任我，这是我的房门钥匙，您拿去，最近一段时间我不打算回来住，房间所有的书就算是我送给她的礼物吧。”
阿阳站起身，把房门钥匙扔在桌上，接着说：“费南先生，说句心里话，您的女儿的确非常可爱，我想我永远也忘不了她。”他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了，费南先生好长时间还在那儿呆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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