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下的暗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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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自己不只是只善良的吸血鬼,更是聪明的吸血鬼。但是直到今天凌晨,我才惊觉其实自己很愚蠢,因为这一条小命差点毁在自己手里。
一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懂为什么我会一口气吞下三灌啤酒?见光死的体质在接近天明之际还昏迷不醒的情况下,等于是拿小命开玩笑。
应该是老天保佑,也可能是我祖上积德,当我抱着欲裂的头痛醒时,是在一个完全的陌生环境,虽然陌生,至少我很肯定这不是在天堂也不是地狱,我的**还未被阳光蒸发。
大概是十坪大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组书柜和玻璃桌,一台个人电脑,还有三块散落的座垫,拉上草绿色窗帘的小窗,很拥挤的空间。
而我,从头至脚蒙着棉被醉死在单人床上。
当我睁眼眼睛的那一刻,习惯性将裹住全身的棉被掀开。这么说吧,习惯会害死人。
我想我那惊天动地的惨叫声,虽然还不足以让死人都从棺材中吓跳起来,不过引来AJ老兄匆忙赶来的关注眼神是很足够了。
我知道一般人都喜欢采光好的空间,而我们吸血一族恰恰相反,只有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才是我们的理想居所。像我目前住的地方,无论黑夜或白天,皆见不着半点阳光。当然不会是洞**或地下室之类的,嘿嘿!就是在山上的别墅,外观和一般无异,只是内部清一色的黑色系装潢,外加绝对封闭的窗户,绝对没有一丝日光能走私进来。
而可恨的是这房间的采光实在没话说,连拉上窗帘依然明亮,强烈的紫外线穿透建筑物,再差个一秒缩回棉被里,我可能就自人间消失了。
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当被烧得通红的铁块被抛进冰水中之际,会发出让人起鸡皮疙瘩的「ㄘㄘ」声音,和瞬间冒出的茫茫烟雾。
这就是当我一被太阳光照射到的身体初期反应。
「阿冀!你还好吧?」AJ弯下身,看看此时躲进棉被里的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事!」我吼道。可能是因为宿醉的头痛,加上寸步难移的窘态,让我的心情特别糟。
接着我感到自己躺着的床褥突然多了个重量压下,除了AJ还会有谁?
「没事就别乱叫,害我穷紧张。」AJ隔着厚厚的棉被拍拍我的肩。「该起来吃早餐了,现在都已经要十点了。」
「等晚上。」我没好气地说。
「那叫晚餐。」AJ有些啼笑皆非地说,「还有你的车还停在那火锅店前,你该去开回来了。」
「等晚上。」反正无论要我做任何事,都得要晚上。
等一下!我的车还在火锅店?「那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我又不会开车,只好再招辆计程车回来了。而你又醉得不醒人事,我不能丢你在那里,也不知道你的住处,只好先带你一道回来了。」
「这样啊~」我是该答谢他的救命之恩,不过这个脸我是拉不下来。正所谓「大恩不言谢」,这事就这样算了吧。
他又隔着棉被拍我的肩膀,这回力道更强了。「你该不会要躲在棉被里一天吧?没醉得这般严重吧?你不是才喝了一罐……两罐而已吗?」
「是三罐!」我语气强悍地纠正他。而且我躲在棉被里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
「想不到吸血鬼的酒量这么浅。」
我听到他那轻篾的笑声。他妈的!下回要是栽在我手上,不把你吸得变人干,我就随便你!
「要不要我拿解酒的饮料给你?还有要提醒你,一直蒙着头,对呼吸道有不好的影响。」
他妈的!管我那么多!「我说等晚上,你听不懂啊?」
「为……为什么?」他那张疑惑的脸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给我装蒜?
「笨蛋!你想让我变焦炭消失啊!」撕破喉咙大叫。
这个笨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你打死不出来。」
我在棉被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明白,就不会来吵我的。
果然!AJ不再答腔,一下变得安静,我的耳朵也得以片刻清静。
先补个眠吧。
五分钟后,不知那来的「咚咚咚」的声响不绝于耳,我咧~~~
「吵死人了!」
声响未停歇,「我在打印资料,是网路上抓下,晚上节目要用的,因为相关资料挺多的,列表机的声音会有点大,你忍耐一下吧。」
妈的~~我的头好痛!
AJ恼人的手机铃声又在此时来凑热闹。
「……晚上要开会?好,我会提早过去……十点吗?可以,我会准时到。」
停了三秒,「还有事吗?」
「晚上要讨论节目异动的事,你要有心里准备,别再和吴立川起冲突了。」手机里的声音是那个叫念豫的女人。
「他是制作人最大,只要他别出些不入流的节目内容,我当然不会和他争吵。」
「那就好……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我们中午一道去吃饭,下午再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AJ眯着眼看看躲在暖被中见不得光的那吸血老兄,「我有朋友在,可能不方便出去,改天吧。」

收线后,AJ推推我卷曲起的背,「晚上要早点去电台,你千万别睡过头迟到了。」
要提早出门关我什么事?只要太阳一落下,就是我的天下了。届时若是我不爽放人鸽子,可别怪我!
曲在被内,我又听到开门关门之类的吵杂声,见不得天日的我也就猜不透AJ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了?
一会,又听到开门声,和AJ跑进来的脚步声。「我出去一下,你别乱跑。」
他妈的!存心要刺激我是不是?我还能往那跑?又不是不想活了。
当门再度被关上,昏昏沈沉的我翻个身,又去找周公锻炼棋艺去了。
而当我再醒来时,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眼前所见的,我的护身棉被飞去床沿整齐折叠像刚出炉的白豆腐,而四周一片黑漆漆。
已经入夜了吗?如果我的生理时钟没出错,我应该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也就是说,此刻顶多是午时一、二点的日正当中。
可是,为什么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真的伸手不见五指耶!
也就是说,我解脱了!
没有阳光的地方实在太棒了!
我兴奋地跳下床,舒展半天瑟缩的四肢。瞳孔也逐渐适应了黑暗,瞥见床头的电子闹钟,拿起仔细瞧了瞧,AM13:43:52,果然还只是中午时刻。
我诧异万分地张望,果不期然地发现问题所在的墙壁。
原来的浅水蓝色的墙壁粉刷色,全被乌漆抹黑的黑色壁纸所取代,窗帘也换成密不透风的深紫色,成了四四方方的黑盒子。
日光全被阻挡在外,难怪大白天的,还会暗成一片。
这让我想起我那个黑的一蹋糊涂的窝。
我摸黑开了床头灯,眼前乍时一片光明。(请记好喔~吸血一族只畏惧太阳光线,其余的光一律免疫,太阳能日光灯也不例外。)
短时间内就将房间改头换面的元凶,应该没疑问的是AJ老兄没错。嘿!突然觉得这家伙还挺可爱的!(只有这个时候才算数。)
摸摸肚子,实在饿得有些发慌了。那紧闭的门,我不能贸然踏出去,那道门外的世界,百分九十九的机率是致命的阳光普照。(我就是没胆!没有冒险家的精神!要笑就笑吧,我认了,还是命一条重要。)
唯今之计,找AJ相助了。
先解决民生问题,至于所谓的「面子」问题,这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靠着门边,向外头用力敲着门,「喂!AJ!你在不在?有听到的话回答一声。」
连续喊了两三遍后,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我是很没耐性的人,当下就放弃,将希望放在这黑箱之中。
我承认我是很没教养的吸血鬼,未经主人同意,就将人家的屋子掀得天翻地覆,只冀望能翻出个泡面、饼干之类能充饥的东西,至少也该要有根烟。
对于AJ有一点我不得不称赞,罕见有男人的地方会像我此刻待的房间一样来得整齐,外加一尘不染。
通常桌底下可能会有只丢着不知几星期的臭袜子,墙角会有昨天(也许是前天或更久的)换下的脏衬衫,翻开不曾折过的咸菜般棉被,里头也会藏着昨晚装宵夜的包装袋子……诸如此类的林林种种(如果你是男的,请别抗议,会这么形容是因这正是本人那黑抹抹的窝的写照),这里非但见不到,连拿放大镜来看也遍寻不着一粒灰尘。
他如果不是处女座的洁癖男,那我这颗吸血鬼脑袋就送给电脑萤幕前的你。
我很不死心地拉开电脑桌的抽屉,摸摸里面有没他留下的烟草之类的。(凡属雄性人类的这种动物,没烟瘾的均属濒临绝种的稀有动物,如果没估计错,应该还不足我们吸血一族的总数的二分之一。)
胃酸过多的空胃完全盖掉身体其他部位机能,包括耳膜。一阵急促接近的脚步声,被我忽略在门外,两声意思意思的敲门声也叫我的神经刻意略过。
但当房门被推开的刹那间,背部正对着房门,趁机入侵的阳光照射,是我怎么也无法忽略的全身细胞四分五裂同时逃窜喊救命!
「哇呀——啊——」
全身一度灼伤的狠惨叫,伴着烤乳鸽的焦味和身体着火冒出的浓烟,同一刻联手毁灭我的身体与灵魂,也烧出AJ无预警的眼中颤栗。
「笨——蛋!门快关上!」拼着一口气怒道。
AJ的反应还不算太迟钝,话没喊完,他就机警地将门大力碰上。
我狼狈痛苦地在地板上打滚哀号。身体还持续冒着缕缕烧焦白烟,痛觉神经有万蚁窜钻加烈焰焚身充斥千万身体细胞。
「I·will·kill·you!!(我要杀了你!!)」昏迷前半秒,用了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中硬挤出的四个字。
还有来不及骂出的三个字,直在我昏厥的脑海翻腾:Go·to·hell!!(下地狱去!!)
另外我说的那句跟「可爱」有关的话,请各位用立可白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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