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密室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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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密室计议
周队长来到老罗家,自然先是去看望了无法起身招待他的许阿姨,然后和他师傅寒暄,最后才和我进了小七的屋子里密谈。我们没有邀请老景参加,这是我们俩关于保密的要求——不能让老罗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怎么干!
关于心澜的失踪,我这边除了苏援知道点——见老景前我就已经对她交待过保密了——别人都没被告知,包括老罗。老罗大概隐隐约约地知道点什么,但肯定不很确定,周队长那里则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张秋明大队长和我联系过一次,还说要加强海螺大酒店的防卫措施,准备多派点人手过去——周队长连张大队长都没告知,我们的网会撒在苏公馆!
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瞒着,我对周队长的精明和胆略很是钦佩,这种事,我是干不来。不过想想,也为他担心:隐瞒了这么大的事,要是张秋明大队长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周队长呢?
周队长对我的疑惑似乎早有预料:“没什么,他们就管全局,我们负责具体工作。上一次在海螺大酒店,我对他介绍那个计划的时候,比这次的还简略呢!他们是领导嘛,只要手下完成任务了,他们乐得清闲,要给你来个这指示、那精神的,反而缚手缚脚——这也是一种领导方式!”
我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们掌握了那几家买主的新信息了吗?”
“嗯!算是有点新的信息!”周队长掏出一包烟来,递给我一支。那是种比较便宜的烟,我想起周队长在海螺大酒店里馒头吃咸菜、我在总统套房吃总统大餐的情景,不免有些羞惭。
“比如呢?”
“比如买主从四家变成三家!”
周队长掏出一个很老式的转轮打火机给我,自己却没抽烟,他把烟放在书桌上,又接着说道:“据我们了解,这个老闽给你的信息应该有点误差!”
“误差?”我停止了抽烟的动作,“老外、温州炒房团、奸商,加上那个我们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你说少的是哪一家?”
“确切地说,不是少哪一家,而是有两家勾结在一起,准备共同行动,打劫你和另两家!”
“是哪两家呢?”
“炒房团和本地的某个商会!他们以前就有利益关系,资源共享,现在遇到这个发大财的机会,算盘都打得很精!他们两家是勾结在一起的,准备共同进退。”
“把我和另两家打劫了后,他们两家会不会火拼起来?”
“不会,我们内线透出来的消息说,他们是想平分这三百万美金……”
“怎么只有三百万美金?”
“呵呵!”周队长笑了笑,拿过一张纸来给我放烟灰,说道,“你想啊,他们两家自以为胜券在握,还会把自己的钱算上?我们‘自己身边’的那个家伙是准备偷偷下手,那是摆明了要抢的,肯定就更不会带钱去了!”
“勾结起来的两家,他们是怎么个分钱法?”
“买对方手中的股票!三百万美金投进股市,把彼此的股价拉起来了,双方借鸡下蛋,还能继续赚一笔……”
“他们就知道股票一定会涨?”
“三百万美金哪,那就是两千多万人民币!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多少都得涨点!”
“有没有可能一家都不带钱去呢?”
“这个应该不会,就连这两家勾结在一起的,也会把钱带过去的——私人拍卖嘛,肯定要验资的,钱不带上,就进不去拍卖现场。连现场都进不去,他怎么黑吃黑啊?反正他是自信钱不会丢,带去也无妨!”周队长说着,神情有些愤愤不平,“三百万美金哪,够我几十辈子的工资了!”
“可不是,可惜你我都落不着!”我说着,想到周队长在海螺大酒店里馒头吃的情形,“你们的经费挺紧张的吧?我见你们挺辛苦的!”
“呵呵!也不是!——哦,你都看见了!我就不瞒你了:不错,我们馒头就是得多了点,其实呢,我这人,只要能干事,能撸饱肚子就行!也不计较肚子里是馒头还是熊掌燕窝!不过,就是榨菜吃多了,没水喝的时候总是糙心”
周队长说的话,听得我脸上一热。
“哎,今天你们都来了,怎么罗处长反倒不在家呢?”他问了这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没等我回答,接着问我道:“那个‘我们身边的人’很古怪,现在都搞不到一点线索,你觉得会是谁呢?你仔细想想,你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可能藏着这样的人?”
周队长的两个不相干的问题连在一块儿问,我猛然警觉起来,心里升起一团迷雾:我和那些买主延期会面,为什么老罗对我一点交待都没有?我昨天去苏公馆前,在锦绣公园门口打了个钓鱼电话,连老闽他们都追到了,为什么老罗依旧一声不吭?我和周队长联系的电话,尽管用的是周队长说的保密号码,以老罗的资源,要查出来并非难事,为什么老罗同样置若罔闻?他这三缄其口,到底是为什么?连周队长都查出来老景今天要来,老罗一定更能查出来,贵客临门,他为什么避而不见?真的是像许阿姨说的那样,他“嘴涩”,离开了家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无拘无束地聚会的时间”?他总是把“还债”挂在嘴边,会不会因为往事把他的心态扭曲了,要来劫道呢?还有我的腿,老罗说没给我治疗骨折是因为许以纯“假传圣旨”什么的,许以纯不过是仗着他老子的势力,就算是他老子亲自出马,许则工和老罗各有本职,又有什么能力影响到老罗的精神病院这个特勤大本营m以纯图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王大海两肋插刀抱不平?要知道,他搞的有些事情,比如掳走青红、不告诉王大海关于老冯的录像带的事情,说明他们俩并不是那么亲密的,既然王大海自己已准备出面整我的,他许以纯何必多此一举?
种种迹象都表明,老罗很是可疑。如果那个“身边的人”是老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老罗心思慎敏、谋划周全,机心深沉,行事诡谲,而且身居要职,设备先进资源丰富,要避开他布置的圈套,可真是不容易。我是早就领教过了!
但是,怎么看老罗又不像!他昨天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说明他的情感脉络并非不可捉摸,也不是个非常难猜透的人,他现在身居要职,犯得着去干那种事情?
如果不是他,周队长为什么又有意无意地暗示我,他在暗示什么?
周队长在小七屋里转了一圈,忽然问我道:“小田,你知道怎么藏窃听设备吗?要监听这个屋子,你觉得藏在那里最好?”
我知道周队长这是为后天的拍卖临时培训我,就说了几个可能的地方,周队长都摇头说不好。他找了几个地方指给我看,真的是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确实太难找了,尤其他说的把窃听器装在门把手上,真是防不胜防——一开门就进了屋,就是查也只是在屋里查,谁能想到窃听器就装在门外呢?
“装在门外会听得清?”
“呵呵!现在窃听技术发展很快,别说装在门外了,就是离着这个楼几十米,也可以听见!我听有的国外同行说,美国人的设备,可以透过几条嘈杂的街区听见说话人的声音……”
我看着窗外的重重树影,心里渐渐地又出现了一团迷雾:昨天还没见面,老景就知道我和苏援一道,却不言明,是不是因为老罗家附近就有这种窃听设备呢?如果是那样的话,老景到底来干什么了,他不是说退休了吗?从他吞吞吐吐的话里,可以看出他是想去找他的那个小师妹、苏援的师傅去的,他计划回程时探望苏公馆的故人,为什么在这里就停下了?既然老冯发过信息后一时没有联系上老景,老景就这么肯定会找到老冯?
头脑昏昏沉沉的,很多问题无法厘清,纠成个大疙瘩,坠得脑瓜子沉甸甸的!
“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什么东西的吗?”周队长看我愣愣地叼着烟,问我道。
“什么?哦,是这样的!”我去开了门,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又听了听:苏援他们都在二楼她妈妈的房间里,还来了几个打牌的妇人。知道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来这里,我关上门,从小七的书桌抽屉里掏出一张我从苏援那里偷偷拿来的照片,递给周队长:
“你看看,这个男的是谁?”这照片,自然就是害得心澜绝望地离我而去的那一沓照片中的一张了。
“呵呵!这不就是那个……这不明明是你嘛!”周队长惊诧道。
“是我吗?”我心里老大一个问号,当然,我并不是疑惑什么时候大白天里在梦游时和苏援拍照了,而是听周队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他明明是说那个人是像谁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改了口。
他本来想说的那个人是谁?
“周队长,你是调查过我的,我和苏援认识不过一个月左右,这你是知道的——现在是五月初,你再看看这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哎呀!我真还没注意,这是在雪地里拍的呀!”周队长愈发惊讶,“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个月里你们俩去东北旅游了?”
“去北极旅游还差不多!”
“把在春天甚至夏天拍的照片改成冬天的,这似乎也太难了吧?这个照片我得拿回去鉴定一下,你不急着用吧?”
“这照片本来就是要交给你的鉴定的。你不是找到那个会改照片的人了?让他也看看!”
“可不是让他看嘛,我又看不出来!”周队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给你几张照片……”
“你要挟那家伙成功了?”
“刑警队长亲自出面,还有什么搞不定的!不过,这是后天给你带着用的,现在别乱看——这些可是少儿不宜的呦!”
“嘿嘿,那家伙怎么做的呀!”我说着打开纸包,刚扫了一眼,立即面红耳赤地又包上了,那照片做得也实在太——
“呵呵!跟你说过少儿不宜的嘛!”周队长笑着,把我送给他的照片收到皮包里,“我们是孤陋寡闻,处理照片的这个技术,其实早就有了!你知道有个软件叫Photoshop吗,Adobe公司出品的?”
我点点头,这个软件我是听说过,知道它可以用来偷梁换柱甚至偷天换日,也模范过某**掌门人,做了几张盘腿站在雪山顶上、头放金光的照片,还有一张得意之“坐”:坐在那个掌门人的头上。不过,我的技术仅限于此,没有详细研究过这个软件。
“把照片里加上人或者减少人容易,可是光线调成一致的,怕就难了吧?”
“说的是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找这家伙了!你昨天跟我提起这个事情后,我就叫技术科的几个同志搞了一下,没弄成。他们说这个对艺术功底要求比较高,做像了容易,可是一返拍出底片就露馅了——光线不对!就算那些人不会去细看,可你一拿出照片来就把他们震住,必须得有事实依据,这个,却是做这个照片时最难的……”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丑闻当事人的?”
“这个也容易:现在酒店里藏污纳垢、明娼暗妓的不少,还有一些金屋藏娇的二奶、三奶什么,我们那里基本都有备案。先分析一下,再找她们谈谈,旁敲侧击了解一下,也并不难。难的是让她们回忆当时是在什么环境,有哪些‘道具’,最后综合了好几个人说的,才把这些照片搞出来。昨晚那个老辛忙了一夜呢!”
“老辛?”
“那家伙起了个歪绉绉的名字叫辛冕!搞这些黄**片确实是个好手!”
“这些照片包括了哪几家的把柄?”
“就两家:炒房团的和那个商会的!你说的那个间谍集团的,我们虽然知道确实有这伙人,却连影子都没摸到,好像他们派来的都是太监!真是奇怪了!”
提到了间谍集团,我不由得想起了心澜的那个教练,心澜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虽然昨天在苏公馆里,苏援已经把他们俩撇清了,我的脑子里却总是有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他们真是有什么暧昧关系,那么我和心澜两人,到底谁是受害者?我们俩分手了,我该是庆幸还是愤怒?
“怎么了,小田?”
“哦!没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注意间谍集团,把你的那个她都抛一边了?不过,说起来也确实是这样的,我们要抓这些个奸商,现在就可以动手,现在没动手,当然还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个间谍集团给钓出来,当然也还有我们那个神秘的‘朋友’!比起那些绑架你女朋友的奸商来,我们对他们是更重视!不过事情是一揽子解决的嘛,你就别在这上面想不开了……”
“我哪有!周队长,你过虑了!只要能把心澜救出来,别说你不把那些奸商们看在眼里,你就算不把我当个大活人使唤,当个木桩抡过去,我都愿意……”
“呵呵,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唉!真没想到,苏援横刀夺爱,使得你和心澜成了这样的结局,我听说你们俩都谈了将近两年时间的朋友了……”
不是“将近两年”,是两年零三个月!我第一次见到心澜,刚下了场雪——那年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那时我是去英语角。那是刚开学不久,我记得很清楚。
当然,依据心澜的说法,那就更早了。她说她是在头一年军训的时候,在篮球场上见到我的,还一块儿打球,那就该快三年了——两年零八个月!
两年零八个月,我给了心澜什么?
这个问题不能想,一想就愧疚得无边无际!
“这个苏援,我看你们俩挺投缘的,真像书中说的,是一见如故啊!”
“其实她早就……知道我!”
周队长有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我听说她这个人不简单,把好多年轻人都玩得团团转!你可得当心她呀!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
周队长的话像是在我心口敲了一记重锤,身上涌起一阵寒意,在苏公馆养病时,从红云和裕祥那里偷听来的话不由得又响在耳边:
“她不过是现在用得着田大哥,才装着喜欢田大哥、去亲近田大哥的!”
“是二叔让二姐去请的,二姐开始不愿意,后来想利用这个机会,给那个人危机感,也就去了!”
“装着”喜欢我,给那个我不知道是谁的人以“危机感”!
“把好多年轻人玩得团团转”!
“团团转”呵!
不过,周队长说的是苏公馆里的那些孩子,还是社会上的青年、舞馆里的学生?
苏援对我的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周队长和红云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果苏援对我是假的,那她的表演也实在太让人投入了吧!她表演得如此投入,甚至还说动她妈妈、阿抗、青红等人来帮助她圆谎,她这么劳师动众还身先士卒的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她有求于我,比如为了二叔的机器,比如为了造出那个“危机”假象,她又何必如此放开地牺牲色相,她就不怕弄假成真?关于二叔的机器,我已经答应过二叔帮他编制升级程序,至于“危机”假象,更只是放个口风即可,何必为了我这种人施展美女蛇功夫?仅仅是因为怕我“从来不碰女孩子”,害怕做得不像?
那么,那个人需要“危机”的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一头雾水!
天哪,我这不明不白的算是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罗……恩奎吧?”
“呵呵,你就别问了!反正就算你心里不清楚,你是个聪明人,一想也就知道了,用不着我多嘴多舌!”
客观一点来说,我也知道,从任何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我和苏援已经发生的如此种种,苏援十有**是真心对我的。周队长如此说,也许是不过是因为他是个不明就里的外人罢了!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如此看重,只是因为我太看重苏援了。
但这个星球上,脑子好使的所有男男女女,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哪怕有万分之一的猜忌,恐怕都不会不一口咬住、死不放松,甚至酿成颠覆性的灾难!
《摩诃摩耶》里那个丧身于大地裂口的女人,岂不就是这种悲剧极具象征性的例证!
更何况,我其貌不扬,她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连那些婆姨们见了都动心,更兼身怀绝技。
唉,女人心,大海针,确实是不假!
也真是怪了,当初听苏援说心澜和那个外教有些瓜葛的时候,我感觉像是甩掉一个包袱,禁不住还有点庆幸,可是等听了苏援的这种事情时,却恨不能立即抓住苏援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对苏援是动了对竹声一样的感情?
竹声难道是可以被替代的?
我的心中无比惶恐,不提防烟周队长把烟卷从我手里拿过去道:“已经烧了手了!”我这才感觉到疼。

不过,心里更疼!
竹声,对不起!
底下再说起苏援来,周队长就闭口不谈了,我只好叹了口气,把那些无妄之思压下来。
“关于陪同你的人选,你就别挑了,我找了个人!你放心,这个人我是很有把握的,既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还可以把那些人引到苏公馆里去……”
周队长兀自说着,我却愣愣地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等他说完了,好半天没说话,我才想起来问道:“这个人是谁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了也没什么作用!总之,这个人会光荣地完成这个任务的!”
对,任务!我的心里一凛:我现在的任务是抓住那些绑架心澜的人,不是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地为别的女人唉声叹气。
“王大海……逃走了,现在有什么消息?”我问了这句话,心里一阵打鼓。
“这个家伙,实在是让人头疼:抓他吧,得罪了一些领导,我跟他有师兄弟之谊,我也是不忍心;不抓吧,唉!他这个人,心怀恶念、目无法纪,不敬尊长,对社会危害极大!就拿你来说,他不由分说地把你打成那个样子……”
“他是不是会些魔术师的手段,比如把什么东西顺手牵羊拿走,别人都发觉不了?”
“对了!你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得提醒你一下:他现在有把枪,你可得当心,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要出门……”
“他怎么会……有枪的?”
“他现在确实有把枪!按说,现在社会上黑枪也多,黑社会越来越具有军事化特征,他那种人有枪没什么奇怪的。不过,王大海仗着一身的好功夫,一向是以持械恐吓劫掠为不齿,倒也与那些人有所不同,只是因为他现在是亡命天涯,所以才拿着枪保命。——你知道那个马宁青吗?”
“马……马宁青是谁?不知道!——哎,他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马七的?”
“对,就是他!说这个家伙会些小偷小摸的那是绝对不恰当的,他偷东西那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让人恐惧……”
“马七偷了你们的枪?”
周队长一楞:“诶,你怎么知道马七偷的是我们的枪?”
“我……我猜的!”
“不错,这个马七是偷了我们一支枪,而且还是支非常重要的枪……”
“枪不都是一样的,还有什么重要不重要之分?”
“你可不知道,这支枪的主人可了不得,他叫李旭奇。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李旭奇?”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那天在锦绣公园打电话找许书记的情景来,当时的电话似乎就是转到这个李旭奇手中的,“李旭奇不就是……政法委书记嘛!”
“哎呀,你这家伙越来越恐怖了!连他是干什么的都知道!”
“电视上天天见的……”
“撒谎,撒谎啊!你在电视上可不会天天见到他,他很少露面的!”周队长摇着头感叹道,“唉!说起来真是丢人:我们那么多手下看着,竟能让一个小偷把我们顶头上司的武器偷了去,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而且李书记回去了才发现丢了枪……”
“李旭奇怎么会跑去看马七?”
“还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和你有关!你想想,你在精神病院的时候,连许书记都去看望你,李书记作为政法这一块的主管,能不看紧着点,能不亲自过问?唉,他就去了那么一次,枪就丢了,气得大发雷霆,对刘局和张大队长说枪要是找不回去,他就再也不见公安局的人!他这等于是说枪找不回来,他就把公安局的人从上到下一杆子撤到底,你说多可怕!——唉,天威难测呀!”
“你们怎么知道枪是马七偷的?”
“只有他!这个马七,在我们那里有备案的,是个惯犯!他那双手,你想象不到有多灵巧,我们抓过他好几次了。上次放了他,本来是想让他当条眼线,钓那个王大海的鱼,谁知道鱼是钓上来了,却咬了我们一口又跑了——他们俩一块儿跑的!”
“他们没被铐住?”
“怎么没铐!跟你说了那个马七的手无比灵巧嘛,为了防范他逃跑,我们专门给他铐了三副最新式手铐,竟然都被他打开了,而且就在看押室里解开的,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周队长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套闪闪发光的三连环的手铐来,“你看看,他开了手铐不要紧,还捎带着把里面的弹簧片也改了,我们现在都打不开,钥匙完全没用了!不过也不能打开,李书记说了,如果抓住了马七,打开了手铐,他要用这手铐铐住三个人!他没明说是哪三个,其实我们局子里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说的就是我、刘局、张大队长我们仨!丢了枪,实在把他搞得太恼火了。李书记说他是当过兵的,枪是他的第二生命,他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三个星期之内,人抓不住也得把枪找回来,否则就要……把我们仨都铐起来——你说这算什么事吧!唉,我们也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两个星期?好吧,我就拿着这枪先玩两个星期,然后再还给你们,就说是我从马七手里偷来的。
“从来都是我们铐别人,还没被人铐住过呢,唉……”
我想像着周队长他们三个被铐住的情景,心说你要是知道这把枪就在离你不到两米远的地方,眼珠子还不得掉出来。我强忍着才没笑出来,说道:“你们可以先用这手铐铐住三个人,不就把你们救出来了!”
“咳!我们也是那样想的。不过这鱼入大海虎归深山,马七不再和我们联系,脱离了我们的掌控,王大海也已经有了警觉,要再抓住,可就难了……”
我想到王大海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现身的事情,就问道:“你们有没有在街上布控?”
“你以为他们会在街上现身?他们现在不说是惊弓之鸟,也是咬过钩的鱼,不会再吃钩了!再好吃的诱饵,他们也不会咬了……”
周队长的话让我想起海螺大酒店的总统套餐来,猛然想起那个海堤,就急忙问道:“你们那里是不是有个队长叫海堤的?大海的海,堤坝的堤。”
“海堤?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那里没有这个人啊!”周队长思索着,“不过,我们那里经常去人,临时当个小头头什么的,说是挂职锻炼,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镀完一身金就跑了。——你说的这个海堤是在哪里见的?”
连周队长都没听说过,我都呆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说道:“我就是在……我是那天去海螺大酒店见的海堤!你们没见到?”
“没有啊,他长什么样?”
“这个海堤比我大个七八岁的样子,国字脸,平头,脸上有道疤,就在颧骨上,他当时给我看他的证件了,不过我没看见他的名字,他捂住了!——他还认识苏公馆里的老哥俩呢,你再想想!”
“还认识他们俩?你说的难道是……不对,他脸上没有疤痕啊!”
“你说的是罗恩则?”
“对!这个罗恩则就是我的师弟呀,我们一块儿跟景师傅学功夫的,我怎么会不认识!我还邀请他去给我的手下培训过呢!不过他和我们不是一个系统里的,怎么会是我们那里的队长呢?再说了,你说他比你大七八岁,其实他都快四十了……”
“啊?快四十了?我听说他在苏公馆里可才排到老三呢!”
周队长笑道:“要不我说你得当心那个苏援呢!你呀,可得悠着点儿,别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美丽的花都是有刺的,色彩斑斓的蛇都是有剧毒的!”
提到苏援,我的心又沉下来,周队长见我不说话,引开话题道:“噢!那些出租车司机要抢你去领赏的事情,我们已经帮你调查清楚了……”
“他们为什么要抢我领赏,领什么赏?”
“我不正在说嘛,你急什么?——他们是听了那个送你去海螺大酒店的司机说的,转了你一个电话,给了五千块钱。中国的小市民就是这个脾气,喜欢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加上确实有人想抓你,这两件事结合起来,他们就相信有人要悬赏抓你,赏金也越传越高!”
“谁想抓我?”
“就是那个王大海!要不然我说你得提防他呢!”
“王大海?这里怎么会有他的事情?”
“你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这个城市里呆闷了,连王大海都不知道。其实他在黑道上名头可响了,你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就防出风来要抓你,现在那些司机老兄又确实得了赏,不联系起来才怪呢!”
“那个司机还真的得了钱了?谁给他的钱?”
“钱是确实拿到了,账号是临时开的,总共就五千块,取完了就销号了!至于谁给的,这个我们暂时还没查清楚——一出手就是五千,这人也真够大方的!”
“要苏二叔拿机器换人的那家伙,查得怎么样了?是许以纯吗?”
“不是他!他要那机器干什么?他一个花花公子,还会想着去搞科研?唉,现在,一个是你的软件,一个是苏二叔的机器,加上李书记的枪,三件事情搅在一块儿,把我们搞得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啊……”
“这三个事情,都连着我和王大海,看来我们俩真是冤家路窄!——对了,王大海的功夫怎么练出来的?有什么方法克制住他?”
“用什么‘克制’他?呵呵!这又不是冷兵器时代,手枪一掏,子弹无眼,还需要什么‘克制’不‘克制’,武侠小说啊?不过要说起他练出来的功夫,倒真是值得一提:他练的是铁砂掌,童子功的根基,一出手可以把一头牛打倒,真和他徒手过招了,就算是我们那里三五个练过功夫的刑警一起上,恐怕都没法抓住他!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媳妇,也确实是不容易,不可小觑……”
“要是双方都没有武器,难道就抓不住他了?”
“也不是这样的,一物降一物,他有铁砂掌,有人不怕他的掌不就完了!”
“什么功夫连铁砂掌都不怕?防弹衣?”我问了一句,忽然想起二叔说老五好像练个什么厉害功夫,可以抵挡王大海,“噢!你是说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怎么,还真有这个刀枪不入的功夫?”
“呵呵!人的身体都是一样的物质组成,不是金属,也不可能变成防弹衣,哪里真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功夫!这个金钟罩铁布衫其实是指提高身体在搏击时的灵巧性,算是个对抗机能,可以在短时间里化解巨大冲击。平常人可能需要苦练才能加快反应能力,如果练金钟罩铁布衫这个气功,临战时身体可以自然而然地随机应变,通过气功来卸掉力道,这比通过思考后再做反应快多了。一般人不知道这里面其实就是以快制强的奥秘,见了那么不怕打的人,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刀枪不入……”
“要抓住王大海,光不怕打恐怕不够吧?这不过是自保的手段哪!”
“要不我说一物降一物呢,他施展铁砂掌,就必然要暴露一个软肋出来,可以抓住这个弱点来攻击他,所以要抓住他也不是那么难的,不过是得看什么人去抓了!”
“是什么软肋?这么厉害的功夫还有软肋?”
“当然有了!铁砂掌也是气功,气功气功嘛,练的都是一股气。从气功学上讲,人本身的气流是有限的,练功的气从哪儿来?是从外面来的,从大自然来的,这就得有个入口。这个地方时常开闭,不可能练上功夫,这就是软肋,也就是武侠小说里说的罩门……”
“王大海的罩门在哪儿呀?你的罩门又在哪儿?”
“呵呵!你这就是在套我的话了!这个问题涉及到我的师门技艺,不是同门,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让楼上我的师傅开口了……”
“呵呵!我哪里想套你的话,我不过是好奇!——哎呀,你看我,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你还有这么多要紧的事情,我们就明天见面再说吧!”
“也好!”周队长抬腕看了看表,“我来的时间可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你要注意安全,这两天就别往外面跑了!你真是胆大,今天跟你见面的人如果不是我景师傅,而是那些人下的套,你说你不就完了吗!记着两句话:别耍小聪明,小心无大过!——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的吗?”
周队长提到老景,我猛然想到,我的电话也是被周队长他们监控着的,连老景在电话里口无遮拦,说出我有枪的事情,那么周队长也一定就知道了!
我的天哪,周队长刚才提到了枪,最后还问我需要什么“帮助”,明明就是在给我一个暗示,要我主动把枪交过去。他刚才说了半天李书记放出来的狠话,还巴巴地拿了手铐来,就是鉴于他副大队长的身份,不好意思直接向我要,他是在迂回包抄,好让我清楚他的处境!怪不得他还要加上两句话,其实就是在提示我:你这家伙,还在我面前耍“小聪明”呢,现在我的情况你都了解了,你看着办吧!
唉!我真是笨哪,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点呢?
他一定觉得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他又何尝不是!
不过,就算早就想到了,这枪怎么说也是王大海送给我的,是这个响马头子的一点心意,难道周队长旁敲侧击的几句话,我就这么一扭脸把这个人情给卖了?
不,要交也不能今天就交!哪怕明天交上去呢,反正明天周队长还过来的。这样就算王大海听说了这个事情,应该不会怪罪我到那里去!他王大海自己不也是知道有“非法持枪”这个罪名的嘛!
“你还有什么事情……”
“谢谢你,周队长,我没什么事情了!”
“真的没什么事情了?”
“真的没有了!我要是想起来什么了,明天见面,咱们再说吧!”
“好好好!”周队长心领神会,笑着伸出手来,“明天再说,明天再说!再见!”
周队长去和老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送他出门,想起枪的事情,不由得觉得好笑——我们俩都觉得好笑,握完手还向对方指指点点,周队长还专门提示我:“别忘了,你说的是明天哦!”
我也是心照不宣:“我说过了,就是在明天!你就放心吧!”
听我已经说到这了,周队长这才满意地点着头,掏出那个打火机来说道:“知道你抽烟,这个打火机送给你吧!”说着,就把那个镀铬的光闪闪的打火机递给我,然后才敬了个礼,一转身走了。
又是个打火机!我掏出小九送我的打火机来,比较着:它们一个是金色的,电子打火,一个是铁银色的,火石转轮打火,一个新颖,一个古朴。真是不错!我微笑着把打火机分装两个口袋里:放在两个口袋里,以后要是某人强戒我的烟,搜我的打火机,顶多找到一个就收手了,不会把两个都搜去!
是谁说过,细节决定成败!把这个“细节”不动声色地就完成了,我有些得意。
不过,上台阶的时候,我却忽然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头都大了:周队长都知道我有枪了,比他的设备更先进的老罗不就也知道了!
老罗知道我有枪,为什么到现在还什么都不跟我说呢?难道他真的是想……
天哪!
“你在门口发什么呆?在想谁呢?”
这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定神一看,却是苏援。
苏援的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在为什么害羞,愈发显得娇艳动人。
“说你呢,怎么理都不理?——我妈妈要找你去说话呢!”苏援说着就拉住我。
什么m阿姨还真是要跟我说什么,不过,我记得去找周队长前,她对我说的是要浇我“一盆凉水”,那会是什么?
周队长说美丽的花都是有刺的,色彩斑斓的蛇都是有剧毒的!
那么,苏援到底是不是美女蛇?
周队长、老罗、苏援,我该相信哪一个?
唉,像青红那样简单朴实、纯真无邪,不也是美得让人神往、美得让人如痴如醉吗?人长大了,为什么就变得复杂了呢?
我机械地跟着苏援进了屋,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悲哀——竹声,我现在掉进爱情、事业等等的人生困局之中,我被夹在许许多多的齿轮里,前路未卜,你为什么却不给我丝毫的指示呢……
楼梯上,苏援拉着我停下来:“我妈妈要跟你说个重要的事情,你可要打起精神,好好跟她说啊!”
这时,楼上的人纷纷从许阿姨的房间走出来:老景、许大姨、阿抗、梦飞、打牌的人……他们像影子一样从我身边经过,没有对我说什么。但我看他们的微笑,分明都是饱含深意……
许阿姨到底要兜头给我一盆什么样的凉水呢?
苏推开门,我走了进去,门又被苏援关上了,从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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