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深意良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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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深意良谋
酒醉之中,心潮忽起忽落,鼓荡难平。又见阿抗毛手毛脚地按了紧急追踪键,引得周队长前来,我实在是气极,就不理会阿抗的道歉,径自走出梦飞的屋子。阿抗自知惹祸,也不跟来。
客厅里,众人已经吃罢饭了。许阿姨姊妹正在闲聊,见我出来了,许大姨冲我笑了笑,许阿姨却是脸上一红。我猜许阿姨大概是因为我看见她发病之事,也不在意,就躲开她的目光,省得引她羞惭。我想着如何向周队长解释,却心浮气躁得总想不妥,又没有看见苏援在哪里,心里顿生烦闷。待要回头,却迈不开步,猛然就觉得,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越来越不愿意离开苏援了,只不知她是否和我一样。
梦飞还是和老景在一块儿,缠着他教功夫,被梦飞缠急了,老景说道:“我会的功夫可难练得很,你要真想学,那可得立个大志向。”
梦飞道:“我有大志向,你不信就教我试试!”
“你这样说可就是个圈套了,我可没烂额!你现在没志也说有志,我依着你的话教了,以后你嫌苦嫌累的不学,我拿你有什么办法?你不学不要紧,我收了徒弟终究是大事,这个事情传出去,人家见你没个好本事,岂不是让我难看?”
看老景嘻嘻哈哈的像个老小孩,竟能说出这样一套正经八百的高论来,实在让我刮目相看。
小七道:“我说有大志就有大志,你不信可以问我妈妈,问问她我这十年里见过她几面!”
老景看着梦飞,又看看许阿姨,很是惊奇,半天才说道:“什么十年里见过她几面?你们不是天天都见面的吗?”
许阿姨笑道:“景大哥是醉了吧?你一进家门我就说过:今天是她们姊妹俩进家门第二天!”
“哎哟!你看我是烂了额了不是,二妹可不是说过!”老景拍着脑门道,“醉了,醉了!真是醉了!——不,是老了!唉,老啦……”
小七抓着老景的手道:“你可不要耍赖皮哦!别借口老了,就混赖掉,你得好好教我!”
“教,教,我当然教,一定好好教,就是老了也教!”
“那现在就开始吧?”小七说着就要拉老景出去,“我们家院子大,你尽可以好好教我!”
一见小七动真格的,老景连连摆手道:“那可不成!我的功夫,师傅是单独教我的,连师哥师妹都不能看,师傅教他们时,我也不能看!我可不能坏了师傅的规矩!”
“他一块儿教多省事!你师傅一定是抠门!”
“小姑娘脑瓜子倒是精!不过,我师傅这可不是抠门。过去的师傅都是这样的,不可能把所有的功夫都教给徒弟,总是要留一两手,这是个老规矩……”
“这叫什么坏规矩?”
“这可不是坏规矩,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过去那社会,要防身总得有个压箱的绝活,这个活计如果大家都知道,那防身就难了。所以师傅们收了徒弟,不会把功夫全教了,差的那点,徒弟们只能自己去摸索出来。这样,让徒弟总觉得自己和师傅还差一点,既尊敬师傅,也不会骄傲自满,练武就不会松懈。保持着这样的进取心,功夫才会越来越高……”
“那怎么可能?每个师傅少教一招,一代代传下去,天底下的武术不就越来越少了?”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天底下的功夫不是越来越多了嘛,这可不就是每个练武的人都在不停进取的结果?”
小七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不过还是说道:“我要是有徒弟了,就全教了……”
老景听了小七的话,哈哈大笑:“难得!难得!你有这个心,真是难得!哈哈!好罢,我就当烂了额了,全教你!”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教我啊?我现在可就想学呢!”
“等我从某个地方回来后就教你,说不定啊,还会给你多带个师傅来呢……”
“什么?你还要走吗?我知道了,你哄我呢,你跑了就不回来了!”梦飞摇晃着老景的手,纠缠道,“我不答应,你必须现在就教……”
许阿姨作色道:“梦飞,你景师傅说教你,那是一定会教你的!你师傅目前有事情要做,你得等他办完事才行——总不能天底下的人都得围着你转吧?”
“什么时候天底下的人围着我转了?都不要我才是真的!”
“胡说!谁不要你了?”
“你就不要我,还有爸爸也……”
小七这没深没浅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许阿姨脸色猛地变得苍白,还用手捂着了心口,眼看是不大舒服。许大姨急忙道:“梦飞,去看看你姐姐把碗刷完没有!刷完了让她去找找你妈妈的牌友来!”对小七说完,忽然想起来,又问许阿姨道:“你们不来钱的吧?”许阿姨摇摇头。
小七见她妈妈的样子,知道自己差点闯了大祸,一吐舌头就溜到厨房去了。
我和许大姨扶了许阿姨上楼,把她安顿在床上,掏出三叔的八熏丹,给许阿姨服用一颗。许阿姨吃了药,感觉像是好了点,喘了几口气,正要开口对我说话,苏援听说她妈妈不舒服,也跑上来了,刚过去扶她,许阿姨却推开她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对小田说!”
苏援疑惑地看着她妈妈,又看看我,不解其意,再看看冲她挥手的许大姨,这才怏怏地出去了。
我想着许阿姨一定是因为我拉了苏援来看她,要对我说些感谢的话,没想到她一开口,就吓了我一跳:
“大姐,你也出去!把门关上!”竟是对许大姨说的。
“二妹,你?”
“出去吧,我没事了!”
“你别太激动了啊!”
“知道了!”
许大姨出去了,还关了门,我是满头雾水:许阿姨这到底是要说什么,还非要许大姨离开?
“许阿姨,您身体不舒服,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唉,我是一天都不想听‘以后’这个词!你看看我,有‘以后’吗?”
“许阿姨,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现在孩子们都回来了,您不正该舒心快意地过以后的日子,颐养天年嘛……”
“小田,我知道你是替我留着脸面!唉,我这些年久病成医,是知道自己的。你也见过,就别再拿虚话来安慰我了!唉,本来这些话,也确实不该现在说,可是……你坐床边来,我离你远了,大声说话累!”
我端了打牌的凳子坐在床边,盯着许阿姨略微有点血色的脸,实在看不出她想说什么:“您到底想说什么啊,许阿姨?”
“唉!你还叫我阿姨吗?”
我的心里猛地一惊: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看出我和苏援的什么来了?
“我不叫您……阿姨,那该叫什么?”
“对对对,可不是该叫阿姨的嘛!我是心急了!”
什么叫“心急”了啊?我跟苏援也是昨天才刚刚说透那个事情呢!难道许阿姨竟然现在就要我喊她“妈”m阿姨怎么知道会我和苏援的事情?难道苏援会如此迫不及待地跟她妈妈说起?或者,是梦飞?不对,梦飞认为我是对苏援和青红都好的,那种“好”不是爱情,许阿姨是过来人,应该分得清的!
脑子里轰轰的,像是进了纺织车间:难道是苏援说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心急?不过,这样倒也不错……
幸好我喝酒会上脸,许阿姨看不出我愈发红了脸,叹了口气道:“唉!阿姨就阿姨吧!我本来也只配你这么叫!”
“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脸上**辣的。
“我经常去舞馆看二子,是了解她的,你跟二子本来就熟,也知道二子的脾气。小田,你既然猜得出我的书包里装的是望远镜,当然就是个聪明、细心的人,也该看得出来:依着她们姊妹俩的性子,自己是绝不可能主动来认我这个妈的。所以,首先我得谢谢你……”
许阿姨提到舞馆,我忽然想起来,既然苏援偷偷地跑过去看我,带着望远镜跟着她的许阿姨自然也是早就知道我的了——怕是几个月前就知道我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应该!是应该!你做得很好!我只叹你来我们家迟了,老罗找你迟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就是早去找你了,二子不去看你,你也就不会被那个……王大海打一顿。你没受伤,就去不了精神病院,也到不了苏公馆去,说不定你又见不到二子了——这也是机缘巧合啊!要是……要是……你以前没有和那个……唉!那些无谓的话就不说了。——小田,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不知道!”
“本来呢,我是不该现在就急歹歹地说这些,但是……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不趁着脑子清醒的时候说出来,我怕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没法说了!做父母的,都有这个心:哪怕再放心,也得叮嘱一下……”
“几句话有什么要紧的,以后再说也不迟嘛!您的身体不会……”
“唉!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是知道的!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就犯病了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呢?如果犯病了,或者死了,这些话窝在我的骨灰盒里,那是太糟糕了!我是没有长寿、享福的命啊!我知道这一点……”
许阿姨的这话,让我想起来三叔说的“医人者不自医”的话来,禁不住鼻子一酸,眼眶就湿润了。
“小田,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和我们家二子的关系,我也明白……”
“原来她……她都和您说了?”我的脸愈发热了。
许阿姨白了我一眼道:“她说什么?难道她不说,我就看不出来?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好!”
我心中暗叫惭愧,忽然想起老景,脑海里顿现一片清明,不觉一阵羞惭,脸上发烫:中午刚见老景的时候,我和苏援老公长老婆短的混叫,那口无遮拦、自叹“老了”老景难道会不告诉许阿姨!
“小田,你是细心人,也老实,是个可靠的人!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你认识我才几天,我知道你却很久了……”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样!许阿姨是访查过我。
被人盯梢、观察几个月,自己却浑然不觉,实在够让人惭愧的了!
“二子、梦飞她们姊妹倆都没读过什么书,我看了,她们倆也都不懂什么事。我们家老罗志大心空,这次梦飞回来,他一定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这对孩子未必好;苏公馆那边呢,听说他们老哥俩一个病了,一个又是……你也知道他是怎么样教育孩子的。小田,我看你是迟早要进这个家的门,我们这些老东西们都不行了,你比她们姊妹俩大,算是长者为尊,你得有些担当才行!闲了多教教她们,多花点时间去开导、纠正她们……二子跟了你,我是放心了,就是那梦飞,被我……被我灌药弄坏了脑子,你好歹……好歹帮我看着点,也算是托付给你了,你得费点心,照看好她……”许阿姨说着,摸出手帕来抹了抹眼睛,“你现在答应我,我就是立时疯了、死了,也可以闭眼了……”
虽然说刚才和苏援在屋里混闹,还约了晚上见面,但要答应这样的事情,我还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这怎么说也得我了解苏援几个月才行吧!难不成我昨天入学,今天就毕业?
汗涔涔地从我额头上就流下来了。
“许阿姨,您说这话干什么呀?我怎么可能不答应您呢,我这不是把她们俩都带来了吗……”
“你还别急着先答应,我问问你:你究竟是不是喜欢二子?喜欢她什么?”
“我……当然……我是……”我忽然结结巴巴起来,和苏援相识不过个把月,她忽刚忽柔,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我并不十分清楚,一时还真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二子的模样是不错,可人都是要老的,比起男人来,女人老得更快!三十岁的男人刚上坡,三十岁的女人可就开始下坡啦!岁月不相饶啊!像我这样,三十岁就半身入土,四十岁就埋到脖颈了,现在我都快五十了,说没就会没了……”
许阿姨这话倒让我心中一阵难过:竹声可不就是年纪轻轻、正好看的时候就没了!花骨朵可都还没开齐呢!
“年纪轻轻的时候好看,又是欢喜又是爱怜的,年老了就比不得了……刚才梦飞缠她罗叔叔学功夫,老大哥说了句话很好:大志向!这两人要守一辈子,那可是几十年的功夫啊,比那学武术几年、十几年,更得有个大志向!别像我似的,半途而废……”
“您放心,许阿姨……”
“我刚才要你先别急着答应,你现在也别急着答应我,我还有一个要紧的事情要交待你。我说完了,你得想清楚再回答。那时,你答应也行,不答应,我也没什么怪你的。你得实话实说,千万别骗了我!我本来该以后才说这话,可……可这次犯病,让我怕了,我实在是太怕了……前天你看见了,刚才你也看见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我……”
“您要交待我的是什么?您……说!”
许阿姨忽然一脸的沉痛,似乎要讲一件极为难的事情,忍了几忍,终于缓缓说道:“我要说的事情,恐怕是大违你的心愿,说出来,可能就是当头给了你一盆凉水……”
我想着许阿姨是不是因为苏、罗两家都只是女孩,想要招赘我倒插门,所以才会先轻后重,先让我答应些无关紧要的,再说重要的,心里正有些犹豫,忽然从外面一迭声地喊道:“田大哥,田大哥,周队长来了!”话音未落,梦飞就跑了进来。
许阿姨说起那件事情,本来是难以开口,看见梦飞打断了这话,似乎是卸了一个担子,说道:“他来得好,他来得好!小田,你先去吧,正事要紧!”
“那……我就先去了,您好好休息吧!”我正要带了梦飞一块儿出去,她却已经先跑了,惹得许阿姨又是慨叹:“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来去一阵风似的,什么时候才能改得了啊!唉……”
我和心澜交往,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婚姻之事,许阿姨今天猛然就提出来,还直奔主题,真是让我招架不住。安顿好了许阿姨,我逃出来,已经浑身是汗,心说我这未来的丈母娘看着是没什么急脾气,盖子一揭开却上来就是三板斧,倒是和苏援一个性子。
许阿姨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如果真的是要我入赘,我该不该答应?看样子,她是很快就要开口的,我该怎么办?掩上许阿姨的房门,我在楼道里徘徊着。
忽然想起周队长来,匆匆来到客厅,却空无一人,不见周队长,连梦飞和老景都不见了。
许大姨去了哪里?苏援又去了哪里?
“荷马!荷马!”
没有人回应,阿抗也不见了。来到院子里,喊了两声王风、张横,也不见他俩现身。
真是见鬼了,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跑了个干干净净!

定了定神,想起和周队长电话里说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奇怪:虽说阿抗是按了那个键,但是听周队长那口气,他早已经在路上了,为什么他还要亲自来?我是约他见面,不过不是今天,而是明天,他今天为什么就来了?现在他们又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心澜有了消息?
我坐在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想起和周队长的那个计划来。
我这两天和周队长电话联系,确实有一个秘密计划,其目的,当然就是把那些贪婪无耻的商贾们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一点:转移海螺大酒店这个拍卖会场。
海螺大酒店里不能埋伏太多干警,这是无可置疑的。我选了这个地方,那些老奸巨猾的家伙们肯定早就有所怀疑、有所戒备。要同时瞒过那么多有备而来的人,难度可想而知!埋伏的人多了,难免会露出破绽,一旦被他们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可能干脆就不去,或者提前下手来抢。这样,就算是可以把酒店里面的人都换了刑警,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如果布置的人少了,实在无法想象能够得获全功——一家奸商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这可是四家一齐出动,谁知道那些准备黑吃黑的人会带多少“抢”手去呢!
再则说,我们也不能肆意扰乱海螺大酒店里的经营,人家的生意还是要继续。海螺大酒店是个大型酒店,号称香格里拉酒店第二,高达五十层,房间数千间,住着不少豪商巨贾、名媛政要,万一失手伤了他们,把酒店的招牌砸了,可是得不偿失。毕竟,周队长他们并没有掌握海螺大酒店违法经营的确凿证据,不能如此肆无忌惮。要靠着海螺大酒店现在的有点猫腻,决不可能成为在里面随心所欲的开展行动的借口。就说海堤抓住的那个小毒贩,只是自己偷偷做个计件活,这一点,从王大海身上就可以得到反证,他是严禁手下沾毒品的。而要查王大海搞的那个赌博网络,更是无从谈起,因为软件已经被阿抗弄去了,连最基本的证据都没有了,想抓海螺大酒店的把柄,自然是师出无名,说不定查到最后,连阿抗都得担着干系。
无论是阿抗还是王大海出事,或者一块儿出事,都是现在的我不愿意看见的,哪怕阿抗拿着软件是个误会,甚至因此可以立功,我也不愿意见到。
毕竟,王大海送了我一把枪呵!
毕竟,王大海是许阿姨的“建建”呵!
要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还要证据确凿,势必得有监控设备,但是,且不说有一个买家是搞间谍活动的,其他的那些人也能够知道我的软件,必然都是混江湖上的老油子,经验丰富,他们自然会仔细检查,发现有异常,定然警觉。这也是海螺大酒店无法胜任这个计划的另一点——谁都知道那里有监控设备!
那么,真正的拍卖地点选在哪里最好呢?
我很发愁,这个问题不亚于找那个神秘的帮助力量。
我在这个城市里去的地方不多,要靠周队长找来的地方,难保那些人不会起疑心,这个地方应该是那些人以为我绝对不可能采用的。
苏公馆如何?
说胡话、胡思乱想!苏公馆里如何能行?刀枪无眼,伤着那一家老小怎么办?
但是——苏公馆为什么就不行?
刀枪无眼,我将他们事先转移了不就行了?
想来想去,我觉得只有苏公馆最合适,而且越想越觉得苏公馆是个天然的优良陷阱!
去苏公馆,那些人以为可以反客为主,拿老苏家的人做人质要挟我,自然会以为我不可能耍什么花样,因而放心实施抢夺、黑吃黑。当然,我会把苏公馆不动声色地清空,那些人去了苏公馆,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诧异是难免的,但也无话可说,因为去苏公馆将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去苏公馆,这个话头不能由我来提,最好是在海螺大酒店拍卖现场,由某个商家提出来,在他们僵持不下、感觉到危险却又面对重金巨利欲罢不能的时候。
我也想到了一个让他们对苏公馆更加无法拒绝的诱惑,那当然就是二叔已经试验成功的机器。
能够易如反掌地知道某人在某时某地干了什么,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具诱惑的呢?这个应该比我的软件更有价值!如果说我的软件可以开出明码实价,那二叔的机器可就是无价之宝了!
兵法有云:五倍则攻之,十倍则围之。撒网捕鱼,自然是希望鱼儿们挤得越严实越好,苏公馆恰好可以做到这一点。
苏公馆总共三层楼,并不大,就算那些人确实都带了“抢”手,进去不了多少人,苏公馆周围的树林里,却足可以埋伏下上千刑警,不消说,锦绣公园里,还可以再布置些后备力量。在人数上,屋里可能就我和一个陪同的人是深入虎**,在苏公馆外面却尽可以占压倒性优势。苏公馆周围有方圆几十米的草坪,比起海螺大酒店里挨手挤脚、投鼠忌器的更算是用兵之地:要是有人进去,绝逃不过监视者们的眼睛,要逃出来,不过是自投罗网。老板们谈生意,自然只是留几个好手在身边,其余留在外面的,虽然可以担任警戒,一旦战斗打响,仓促之间来不及跑进去,却只能作为靶子。就算那些人都来得及躲进去,被包围之后可以负隅顽抗,外面的人却尽可以守为攻,等待里面的人弹尽粮绝。一俟突围不成,那些人也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
他们事先当然会检查有没有摄像头、窃听器什么的,发现了拆掉,这样,他们被抓住后可以口称进行正当生意,死不认账。就算这些东西都没有,我也并不担心——二叔的机器,尽可以把他们的卑劣行径还原出来。
二叔的机器建此奇功,得到认可或者资助,两全其美——我也必须帮他做到这一点!女婿进老丈人家的门,总不能空着手吧!
**他老人家也教导我们: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我觉得想到苏公馆这个完美的战场,实在是得了这个游击祖宗的真传。
如果那些人非要去苏公馆“拍卖”,那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那谁不是也说过嘛:我的地盘,我做主!
我现在可是苏公馆里的绩优股,行情见涨,到了苏公馆,他们就得听我一句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活小命留下——只可惜,我不能留下那上千万美金作为彩礼。但至少,心澜得给我交出来,否则,就别怪俺找的那些铁牛哥哥们板斧一亮出手无状了!
当然,这里面有几个问题必须解决:第一,我和那些武林高手们比起来,简直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我也不可能带多少人陪同。和他们的拍卖,我必然将是独木难支,万一突发变故,或者失手被擒,或者病发,被那些人作为人质扣在手中,我们的人势必投鼠忌器。所以,我必须和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在一块,随机应变、互为救应。这个人,我还没想到该是谁。
第二,如何诱使那些人去苏公馆,必须有个合情合理的切入点,这也是个难题。二叔的机器是个不错的话题,但我总不能说“嘿,老板们,带你们去看个好东西长长见识”,也不可能骗他们说“我的软件放在苏公馆”!他们要是只派手下人去拿怎么办?怎样做能使他们不起疑心?怎样才能使他们自愿地把我带过去,而我又毫发无损?周队长他们当然完全可以造出些紧急情况出来,吓吓他们,逼他们转移,但这里最好有个第三者,有个他们相信的人,替我提出这个建议来,而且让那些人听着是替他们考虑,恍然大悟后自以为妙绝地跑去。这个怎么做?
第三,软件肯定要带过去演示一番,却不能让他们一见我就把我拿住、抢了我,必须有个法宝一亮出来就把他们震住,让他们不敢对我轻举妄动。这个倒是最好办的,而且已经有了点眉目,我和周队长电话中说的就是这个:照片!足以以假乱真的照片!让他们看了后心惊胆战不敢轻举妄动、认为我不可小觑的照片!这个照片我当然会当着他们的面烧掉,连同“底片”,但我有后台,这一点他们自然就不会怀疑了。
我所以要瞒着老罗,是因为他要“还债”,自然是丝毫不敢去拂逆苏公馆,他对苏公馆、对二叔的机器患得患失,这样的计划摊到他头上,势必影响他的决断,甚至会因为太紧张而发病的。就算他一切如常不发病,他也可能根本不会同意我的计划。而找到周队长,是知道他精明强干,却在刑警队郁郁不得志,这对周队长来说是个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这可以给那些压制他、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周某人,能够做事情,而且做得很好——我不过是**之美。
周队长他们到底去哪里了呢?真是让人猜不透。
正在院子里发愣,忽然听见马路上有人边走边道:“哎呀练功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跟武打片一样呢!这梦飞,还非要拉我去看,我又不想学什么功夫——忙得要死,哪有工夫去学功夫!”正是许大姨的声音,她说着已经来到了院门口。
我忙走上前去,问道:“许大姨,他们都去哪里了?”
“那边!”许大姨指着远远的围墙道,“景大哥带着两个徒弟练功夫呢——怕人看见了,学去了!难道就是什么钱,一看就被人看去了不成!”
两个徒弟?老景说他那两个徒弟都联系不上,现在不是刚收了梦飞这一个徒弟吗,怎么突然会有两个徒弟?难道周队长竟然也是老景的徒弟?我满腹狐疑地顺着许大姨指的方向走去,半道上正碰见苏援跑过来,见了我,一把就拉着我的手,她拖着我,口中还惊喜道:“快去看看,景师叔和周队长正过招呢!你猜猜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师徒关系?”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哎,你什么都知道,真是没意思!”
这时我们俩正走到一栋楼的拐角处,隔着几颗柏树,隐隐可以看见几十米外围墙边,周队长和老景他们六个人。我拉了苏援,躲在树影里。
“哎呀,有人会看见的……”
“看见有什么了,咱们又不是干什么坏事!是好事!”
苏援知道我的意思,虽然心急着要去看周队长和老景过招,挣扎了两下,却还是靠到我怀里,和我亲了两口。
“你没告诉你妈妈吧?”
“告诉妈妈什么?”
“我们俩的事情!——她知道了!”
“什么?”苏援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的?你跟她说了?”
看来确实不是苏援说的了。我看着苏援,忽然想起许阿姨说的“人都是要老的、女人三十就下坡了”的话,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三十岁的竹声是什么样子?三十岁的苏援,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瞎扯,我怎么会说?”
“你?原来你还不想说——你是想占我便宜就溜啊……”
九阴白骨爪重现江湖……
“哎呀!你觉得我这像是占了便宜的样子吗?好了,松开!——她是自己看出来的!你是跟我一块儿来的,还大清早就跑到小七屋里找我,她会看不出来?再说了,你景师叔都听见咱们俩的‘老公老婆’的叫了,会不和你妈妈说?”
“噢,那倒是!你怕不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有什么怕的?哎,你怎么问我,我是男人的好不好,怕的该是你才对呀!”
“哼!我会怕?我怕一口吃不下你?——妈妈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就是说谢谢我!底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小七打断了!”
“哼哼!谢谢你!你现在是狗不理的包子,香喷喷!谁都喜欢你!”苏援吃醋道,“小心进不了我们家的门!”
“进门”?苏援是正经说的还是随口说着玩儿的?怎么和许阿姨说的一样?难道许阿姨说的真是入赘的事情?本来抛舍开竹声和心澜就是大违本心,现在还要倒插门,竹声泉下有知,会如何想?一心爱着我、现在还在因我而受苦受难的心澜会如何想?
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我们去看看他们练武吧!”我拉了苏援,就朝老景他们那边走去。
见我过去了,周队长和老景对练了几手,就收了架势,惊喜地向我介绍。原来这老景和周队长还真是师徒,老景说的两个得意弟子,其中一个就是周队长。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而且都让我撞上了。
我看着周队长高兴的样子,忽然想起那个老冯来,心中豁然开朗:老冯是周队长的师叔,他是从周队长那里得到老景到来的消息的!只是因为周队长是老景的徒弟,老冯觉得说出来不过是给老景脸上贴金,所以卖关子不愿意说出来,让老景觉得占了下风!
现在周队长来了,无疑就是因为他师傅的到来,跟我的事情没什么关系。
回头的路上,我问周队长道:“周队长,你什么时候和冯老……冯师傅联系的?”
“啊?”周队长脚步一缓,不过很快就回过神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联系了?”
“他是你的师叔嘛!你知道师傅要来,能不告诉他、让他们老师兄弟见见?”
“哎——呀!小田哪,我可真得对你重新展开调查了!”
老景忽然问了:“哎,对了,绪涛,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呢?”
“我……反正我就是知道!呵呵!师傅,您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这是秘密,您要是猜出来了,那就不叫师傅了,该叫祖师爷了!”
“嘿!你呀,还是那么神神秘秘的,对师傅都保密!好吧,我不问你了!对了,我给你收了个小师妹,你有空,帮着我调教调教。我呀,老啦!”
“师傅,您身子骨可硬郎着呢!刚才我那两招,是自己想出来的,您轻轻松松的就化解开了,我还要重新跟您学呢……”
“还跟我学?你烂了额了,再跟我学你就越来越差了!——哎,听说你在国外的时候,也收了徒弟了?嘿!想不到我老景竟然有徒孙了,还是洋徒孙!”
“那不过是闲了没事的时候,跟几个武术培训班的孩子闹着玩儿,哪里就是收徒弟了!——没您的允许,我哪敢收徒弟!”
我听老景师徒说了出国的事情,猛然想到:周队长知道老景要来,为什么非要通过老冯来出面而不直接把他留下,难道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周队长可并不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哪!再说了,周队长就那么有把握,确定老景见了信息会留下D念一动,就想去问问周队长弄的什么玄虚,不想苏援拉了我一把,心里一荡,这话就没说出来。
我和苏援落在那几欢声笑语的人后面,像是两个喝醉了酒的人在跳舞一样,路线越来越歪,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到了一个谁都见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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