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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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然耳,接下来这场宴席自然是不欢而散。
若不是赵明远使劲拉着镇天宝,他非要把那个色狼踹到不能人道不可。不过离开福满楼之前,还是不忘免费相送几个鬼脸。
回到伯颜家新购置的宅邸,甫一进门,赵明远就板起面孔开始教训起来。
「你太不识大体了,知不知道我为了约见此人用了多少心思!」
「哼,那又如何,又不是你的大腿被人摸,你当然可以说这种风凉话!」
「你又不是真的女子,被摸一下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眼睁睁看我被轻薄也无所谓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故意让他那样碰我的?」
听镇天宝这么吼道,赵明远一愣,皱着眉头道:「我事先并不知情,带你一同赴饭局也是想让你解解闷。」
「骗人!你哪有这么好心!」镇天宝指着赵明远的鼻子怒道:「你只会寻我开心,占我便宜!哪会顾及我的感受?」
「阿宝……」
「如果是安达,他才不会眼见我受这种委屈还无动于衷!」
镇天宝一时太过激动,口不择言,话一吐出来马上就后悔了。
赵明远神色陡然一变,沉声道:「你若心里还惦念着安达,就回去找他啊,没人拦着你。」
说罢赵明远转身就要离开,见状镇天宝心头一紧,想出言挽留,无奈一时嘴拙,竟想不出只字词组,只得眼睁睁看赵明远一脸愤愤地踏出门坎,徒留他一个人呆在原地。
怎么办?他该不会不理我了吧?
镇天宝还是头一次瞧见赵明远生气,虽然不比巴特尔发起火来得恐怖,可是那冷冷的表情却教他看得心慌。
「咕噜噜……」
肚子又在此时不争气地吵闹起来,镇天宝犹豫了一下,决定把这事暂抛一边,拖着脚步去前厅吃饭。
可是来到前厅,眼见桌上摆好了饭菜,却没有准备自己的碗筷,他不禁把眉头拧成一股,瞪向赵明远。
赵明远一脸的无动于衷,就像前一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也不看他。
「明远啊,你怎么能让额尔敦站在那里?叫她过来一起吃嘛。」
「不行,他做错了事,做为惩罚,今天的晚饭免了。」
「啊呀,你和一个姑娘家计较什么?」
「父亲,额尔敦不是姑娘家,他是个须眉男子。」
「啊?怎会如此,女变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这是我在娘胎里就已经发生的事情啦!拜托,伯颜大叔——赵明远一路上已经把前情对你讲过九十九次了,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镇天宝翻翻眼皮无奈地心道。
「父亲,这种小事不必您费心,快点用餐吧,饭都快凉了。」赵明远夹了条鸡腿,故意似的在镇天宝面前晃了一下,放到伯颜的碗里。
见状,镇天宝气得牙根发痒,恨恨道:「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只是给你一点教训而已,」赵明远道,「我说过,乖乖配合我,美食任你享用,可现在事情没办成又得罪了人,难道还要把你供在这里么?」
「……」
镇天宝想反驳,偏偏理亏在前。的确,现在想来赵明远这些日子为了他而奔波,如今因为一时冲动得罪了那个拜睿,去查户籍的事情没了着落,那接下去又该怎么办?
「啧啧,『水煮干丝』火候不错,环儿你的厨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多谢少爷夸奖。」
「嗯嗯,这倒菜鲜嫩酥软、馨香可口、油而不腻、细而化渣……真是人间美味啊。」
正担心,赵明远却尽说些好吃的,将镇天宝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可恶,眼不见为净,镇天宝快速离开前厅,一口气奔到了街上。
什么山珍海味我没尝过,不就是「水煮干丝」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咕噜噜……」
越这么想肚子越饿,镇天宝无奈地摸了摸口袋,兜里只躺着两枚可怜的「至元通宝」〈元代货币〉——刚好够买一块葱油饼。
走到葱油饼的小摊前,一个大胡子的色目人正同卖饼的师傅「叽哩哇啦」说着什么,走近才知原来师傅是汉人,听不懂色目人的语言,两个人鸡同鸭讲,根本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虽然在扬州居住的色目人很多,可朝廷不让汉人学习色目语,也难怪两人交流起来那么费力。
「这家伙说喜欢你煎的饼子,还要二十个。」镇天宝学过一点色目语〈注七〉,反正也是举手之劳,就顺便替葱油饼师傅做了一下翻译。
「你懂波斯语啊,太好了!」大胡子冲镇天宝一笑,继续道:「这种饼很好吃哦,它叫什么名字?」
「屁啊……」好吃什么?镇天宝轻声嘀咕了一声,没见识的外国人,连这种葱油饼都觉得稀罕!
「什么?这叫『披萨』?哦哦,真是好名字!等我回国一定要做给我的朋友们尝尝!」
大胡子激动着,也不听镇天宝纠正,一个劲儿自顾自地说:「我是威尼斯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中国,这里真是太神奇了!将来我一定要把我的见闻写成一本游记,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伟大的国度!」
「马可……快点!我们还要去达鲁花赤大人的府邸哪!」大胡子的同伴唤道。
他应了一声,付了钱接过二十个葱油饼,和镇天宝道别之后,风风火火地就去追同伴了。〈注八〉
莫名其妙!
心里刚这么想,手中忽然被塞进一张热腾腾的饼子,镇天宝一愣,再看葱油饼师傅头也不抬一下地继续忙他手中的活。
「那个……我还没付钱哪。」
「不必,就当是谢礼。」师傅淡淡地说,谦恭的态度陡然博起镇天宝的好感。
镇天宝歪过脑袋打量他。嗯……三十上下,斯文白净,气质也不差,怎么看都不像卖饼的庸人。
不过是不是庸人也和自己没有大关系,道了一声谢,镇天宝便转身离开了。
尝过之后才觉得大胡子说得不错,葱油饼香脆可口,味道确实不赖。镇天宝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可是刚从兜里掏出铜板,手一滑,其中一枚居然滚进地上的石缝中。他想把手指伸进去把它抠出来,可是石缝太细,手指根本塞不进去。
「可恶啊!」镇天宝不甘心,蹲下身子继续抠……偏偏就在此时天上飘起雨来。
冬天的雨丝很凉,镇天宝穿的单薄,没多久就打起寒颤来。
想着年前在保定虽然过得清苦,可至少还能够呼风唤雨,支使十几个兄弟,现在却为了这一文钱弄得那么狼狈,苍天不仁啊——教他遇上赵明远这个克星!唉……
刚想放弃,背上忽然一暖,头顶上也再没有雨星飘落,镇天宝奇怪地昂起头,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斯文俊脸。
「真拿你没办法。」赵明远举着伞,这般道。
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孔,今次居然泛着薄红,应是一路急奔而来造成的。平时很难想象狐狸会做那么没风度的事,不过难得看到他红脸,居然还满可爱的。
赵明远弯腰将镇天宝扶起,往怀中一带。
「再不要一声不吭就往外面跑,我会担心。」
一本正经的口吻,就像是认真的……说得镇天宝一时怦然心动,所以好久好久,都没有把他推开……
出去吹了趟风,晚间感冒似乎越来越严重了,镇天宝躺在床上不停的流鼻涕,镇苍狼回来之后也不练刀,一边替他擦鼻涕一边喂姜茶给他喝。
「白天你去了哪里?」
「丐帮。」
「丐帮?」镇天宝皱了皱眉头,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赵明远的用意——他大概是想若查不了户籍,就借助丐帮的情报网去找「陆维」。
「你和赵公子……」
「嗯?」儿子说话的时候镇天宝正在走神,他回过魂来,他又什么都不说了。
「儿啊,你怎么了?」
看镇苍狼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镇天宝抓过他的胳膊问,他却摇了摇头,把镇天宝的手轻轻地拉开。
「儿啊……」
「早点休息。」打断镇天宝的话,镇苍狼头也不回地踏出房间,把门从外面掩好。
奇怪,这孩子是最近是怎么了,为何都不和我亲近?莫非是因为那狐狸的关系?
难道这几日自己和赵明远走得太近,忽略了儿子的感受,所以他才闹别扭?
呵……真是憨得可爱!
十年的含辛茹苦,镇天宝亲眼看着当年捡来的孩子,慢慢长成伟岸的男子汉,他的心中喜忧半掺。喜的是,儿子终于长大**;忧的是,雏鸟总有翅膀硬的一天……
真是舍不得啊,大概天底下为人父母都有这种感觉,只是每每念及此,镇天宝的心底总会生出一丝惆怅来。
这般,镇天宝转念又忆起莫愁之前问过自己的,将来和谁过一辈子的问题。第一时间,于他脑中闪过的竟不是儿子的音容,而是……
「只要你把自己送给我就行了,时间不长,就一辈子……而已。」
赵明远的那句话,只是玩笑么?
想起几个时辰前那个拥抱,到现在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温暖的体温。从来没有人给过镇天宝那么奇怪的感觉:在身边的时候,觉得他讨厌,一个人独处,又不自觉地会想起他来……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
最近诸事不顺,又一道新愁添上心头——
唉,烦……真烦!
一夜无话。

「起床,猪宝宝!」
第二天天还未亮,镇天宝便被人华丽丽地掀下床。睁眼发觉是赵明远在扰他清梦,正欲发火,赵明远却不由分说将一张纸贴到他的脸上。
镇天宝把纸扯下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尽是「某某街某某胡同」的字样。
「啥米碗糕?」
镇天宝看得一头雾水,转向赵明远,赵明远神秘兮兮冲他弯弯嘴角。
「线索。」
「线索?」早上的脑袋还没睡清醒,镇天宝一时反应不过来,好久才狐疑地开口问:「你是说……已经找到陆维的住处了?」
「正是。」
赵明远十分笃定的回答,教镇天宝蹙紧了眉头。
「怎么那么快?」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丐帮。」
原来如此,丐帮的办事效率高得让人惊叹,但——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地址?」
「你以为扬州只有一个叫『陆维』的么?这仅是第一张,书房里还有一打,你慢慢看,按照上面所书的前去探访……我看只要一、两个月,就能全数访遍了吧。」
「只」要一、两个月?镇天宝翻了翻白眼。那么多人、那么多地方、要花这么多时间……全得我一个人来么?
镇天宝可怜巴巴地望向狐狸,指望他能拨十几个家丁给自己使唤,他却一句话断绝这个的念头。
「你和苍儿毕竟是钦犯,而陆维的身分又很特殊,动作太大会引起朝廷的注意。为了不打草惊蛇,此事你最好躬亲而为,不要假他人之手。」
说的也对,而且都已经找了十年,也不差这两个月……
「我也会和你们同行。」赵明远许诺道,就像给镇天宝吃了一颗定心丸。
总觉得有他在身边,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呢。
找人并不比想象中的简单,任镇天宝轻功再好,城东城西一天跑下来,访上十几家,腿都快跑断了,可遇到的皆非和欧阳伊人有联络的那个「陆维」。
赵明远和镇苍狼的体力比他好,送他回府之后两人继续出外找寻,镇天宝留守在书房内,整理线索,将找过的人家一一划除。
「咻——」
一个不留神,一行鼻涕从鼻间飞流直下,差点滴落纸上,镇天宝赶紧找帕子擦拭,刚从兜里把帕子抽出,一个纸团也随之被带了出来。
什么东东?
镇天宝一边擤鼻涕一边将纸团打开,一瞧,原来是昨天葱油饼师傅送他用来包饼子的油纸。
正欲把它丢掉,忽然边缘的一行小字引起镇天宝的注意。
「紫稍花一钱、母丁香三钱、桂心二钱……」
小字的内容是无关紧要,可是这字迹……赶紧展开环儿给的书信,一比对,结果——
啊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镇天宝一行人找上葱油饼师傅的时候,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改朝换代逾十年,如今已是蒙古人的天下,哪个笨蛋又会堂而皇之地自称是南宋将领的遗族?
「我们千里迢迢从大都赶来,只求一个说法……请问你是不是陆维陆先生?」
「在下并非阁下欲寻之人,请回吧。」
听他这么说,镇天宝正要把欧阳夫人的信件丢给他看,赵明远却将他一拦,冲着镇苍狼道:「唉,退之……看来我们这回又白跑一趟了。」
言罢搭起镇苍狼的肩膀掉头就走。
镇天宝急了,追上去想把两人拽回来,可是赵明远却阻止他,低声道:「此人就算真的是陆维,倘若他明哲保身,不愿承认,我们也逼不得他;但若是他还对陆君实尚存主仆旧情,就不会对『退之』二字毫无反应。」
赵明远才刚说完,背后果然传来一声「请留步」。
镇天宝惊喜地回过头,看到陆维正疾步朝这边走来。
「这少年……叫『退之』?」
「是啊。」
「陆……退之?」
陆维这般追问,等于是不打自招了。赵明远所料不差,想来陆维定是陆君实生前亲近之人。
「正是。」
「不对……他不是。」
就在镇天宝激动不已的时刻,陆维忽然话锋一转,就像突然在他头顶浇了一盆凉水。
「他不是陆退之!他和将军一点都不像!」
听完这话,望了望镇苍狼,他一脸铁青,怔在原地,发觉镇天宝在看他,无言地将头别过。
害怕他一时冲动,又会像上次那样突然决绝地离开,所以镇天宝急忙道:「你怎么能那么肯定?说不定他长得像娘,不像父亲!」
「不……肯定不是!少主的眉间有颗痣,那么明显的特征,我绝不会认错!」
话音方落,镇苍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镇天宝赶紧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儿啊,别这样,就算你不是他,也不要紧的。」
「可你在乎!」
「我……」
说完全不在乎是骗人的,毕竟那是和宋瑞的约定。可儿子还是儿子,就算和「陆退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自己对他的感情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可是镇苍狼也不听镇天宝解释,将他一把推开,疾步如飞。
镇天宝正欲施展轻功去追,赵明远忽然将他一拽,闪神之间,镇苍狼就跑得没影了。
「你做什么!」懊恼赵明远这般阻拦,镇天宝冲他吼了一声。
赵明远蹙了蹙眉道:「先让他好好冷静一下吧,况且事情还没完,你不是还要打听正主儿的事么?」
他这般提醒,镇天宝这才想到要问真正的陆退之的下落,望了望陆维,他的神色一派凝重,瞧得镇天宝心头一凛。
「你们……是找不到少主的。」
「为什么?」
「因为,他在十年之前就已经死了……」
「阿宝,你听过《赵氏孤儿》的故事么?」
回到住处,都过了好几个时辰,镇天宝还没有从陆维那句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陡然听到赵明远说起这个,莫名十分。
「你提这个做什么?」
「方才我将欧阳夫人的信交予陆维观看,并把你的故事告知,他总算卸下心防,将当年的情形陈诉了一番。」
「怎讲?」
「当年陆君实背着宋帝赵昺投海之前,的确曾经将自己的妻子儿女统统逼下海,包括幼子陆退之亦是同样……」
「可是……」为什么宋瑞又会在临刑前把陆退之托付给我?
「十年前你见到苍儿的时候,他确实是穿着陆退之的衣服吧?」
「嗯。」听赵明远这么问,一阵心血上冲,镇天宝忽然有预感他接下来又会有惊人之语……
「《赵氏孤儿》中,程婴能献出自己亲生儿子代替赵氏孤儿,瞒过屠岸贾的追杀……你说陆君实会不会做第二个程婴呢?」
镇天宝一愣,好半天才回过魂来,战战兢兢地问:「你是说,小、小狗子他、他……就是赵……」
「嘘。」
赵明远把食指放在镇天宝的唇上,阻止他把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念出来。
「真是巧合啊,隔了一千多年,又一个『赵』氏孤儿……不过无奈的是,就算你我将苍儿的身世告诉他,对于他也是一种负担。镇苍狼并非赵武,他的仇一辈子都不能报,也不可以报……」
听完这番话,镇天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半晌,赵明远展开双臂,默默地将他揽进怀中。
「人各有天命,你不必自责。」
虽然这么说,可镇天宝胸中仍旧忐忑难安,倚在赵明远的胸前,他想着儿子最后推开自己的那副神情,忽然觉得未来的路一片茫然,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赵明远陪着镇天宝一宿未睡,他差人四处找寻,可临到早晨,仍没有镇苍狼的行踪。
「还没有找到他么?」这般问赵明远,他摇了摇头,见状镇天宝更心焦。
「我自己去找!」
「你风寒未愈,还是让我来吧。只要苍儿没有出扬州城,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赵明远这般安慰镇天宝,一边催他去睡,可他哪里睡得着?在房里不停踱步,恨不得将地面踏个坑出来。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敲门,只听环儿在门外疾呼:「少爷、公子——不好了!」
打开门,镇天宝见环儿脸色有异,心头一紧:莫非儿子又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
环儿比划着前厅,惊惶失措,口中含混不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镇天宝瞧得心急,正欲冲到外面看个清楚,赵明远又将他一拦。
「且慢,你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听我的话先藏起来,我叫你出来你再出来!」说罢,便丢下镇天宝,拉着环儿朝前厅去了。
虽然不解赵明远的用意,不过镇天宝还是乖乖听他的话蹲在房梁上藏着,没多久,一阵人声传来,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一群提着刀械的官兵闯进内院,镇天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有人奉命来追捕钦犯了,难怪赵明远要让他藏起来。自己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有没有被抓住?
※※※
注七:色目语即波斯语,元朝的官方语言是蒙语和波斯语。
注八:这里的大胡子就是马可波罗,据说披萨起源于马可波罗到中国时看到的葱油饼,因为外国人做不好,所以改成放各种馅料饼上,方便又很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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