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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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澍终于还是被解禁了。
淑宁回到将军的时候,见到他正和晏茨玩得开心呢。晏茨见母亲回来,立刻扑进她怀里问:“娘亲上哪去了?”
“娘亲上德仁宫看舅舅去了。”故意加重德仁宫三个字,是说给晏澍听的。
回房后,她坐在圆桌旁边等着晏澍,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刚才说起德仁宫的时候,她看到晏澍的身体明显一僵,虽然掩饰得很好,立刻恢复了,可她还是看见了。所以,她肯定,他会来的。
果不其然,过了没多久,晏澍就好似散步的逛到了她房间门口。
“大嫂,没出去呢!”晏澍故作惊讶,迈步走进房间,在淑宁身边坐下。
蹩脚的开场白让淑宁不住摇头。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迟钝。
“在等你呢!”淑宁也不想和他绕圈子了。
“大嫂英明,知道我有事找你。”晏澍干笑道。
“不用拐弯抹角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个……”晏澍竟支支吾吾了起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是非常时刻,他也是知道的,在这种时候他再对黎殊表示关心会更加地让人怀疑,可是他不问清楚黎殊现在的状况他心里难受。
“哪个?”淑宁明知故问。她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的,他不亲口说出来,她是不会回答他的。
“就是……黎殊他……他怎么样了?”终于还是问出来了,“那个……皇上有……有没有为难他?”
终于说出来了,淑宁不禁暗叹。
“还好,他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又怎会为难他。”
“那就好……那就好……”他就怕皇上会去向黎殊兴师问罪。
“还要问什么?”
“没什么了,我就是想知道他好不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出去了。”晏澍就真的从房间里退出去了。
见他就这么走了,淑宁气不打一处来!
一天没见而已,就这么迫切地想知道对方好不好,晏澍啊晏澍,你还看不清自己的心吗?
淑宁简直想把晏澍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表现得就像一个被迫与情人分开的失落男人吗!
“笨蛋弟弟,看上他哪一点了!”淑宁忍不住啐道。
下雨了。
今日早朝归来,父子三人前脚踏进将军府大门,雨水就哗啦啦地下来了。
此刻晏澍正趴在窗户边上看着自房檐垂下的雨帘,心情比外面的天气还要湿润。
被传出断袖之癖至今已有半个月了,他也有半个月没见过黎殊了。他们重逢后,就没有分开过,这是第一次。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关于黎殊的消息,也就止于半个月前大嫂所说的那些了。
早知道会想念他的,却是不知道竟会如此想念。好想见他,好想好想。
这些日子里他想过很多,尤其是那个断袖之癖。
两个男人之间,会产生爱情吗?他和黎殊之间呢?会吗?
当时被皇上问起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矢口否认。可是这半个月里他反复回想过去的一切,却是越想越心虚。若是从前被那样问起,答案肯定是没有的,他本就一直把黎殊当成是朋友。可是,现在的黎殊已不再是黎殊了,他是莫然啊!
他和莫然,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上课吃饭睡觉,一直在一起。没有想过要交女朋友,也没有想过要分开,好像两个人就应该这样生活下去,没有人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就连被当作时光穿梭机的实验品,也是手牵着手,不愿分开的。到了陌生的世界,亦是不找到对方决不放弃的念头,他甚至想过他们两个人永远都这样子,不离不弃。这……算不算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爱情?
如果算是的话,那么他想,他是爱上了——黎殊身体里的那个莫然……
一个月过去了,断袖的传言逐渐平息。可是晏澍仍然不被准许来到德仁宫。
晏澍不能来了,黎殊的心情也不见好。近日总是爱坐在凉亭里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起风了也不愿回房。这下感染了风寒,咳得厉害,还发着高烧。太医说黎殊的病情只要退了烧,就没什么大碍了。可是黎殊吃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转。
现在房间内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端着药水来到门口的兰月听了赶紧进去,放下药碗,来到床边轻拍着黎殊的背帮他顺顺气。
“王爷,您这样也不是法子,还是再请太医来看看吧!”
上次黎宸过来知道他病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怒斥了几位太医,发话说了,若是他的病还没有好转,就要治太医们的罪。黎殊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几位太医,也就对外宣称自己身体已经康复,没有再传过太医。
“过几天再说吧,不是还有一副药吗!”黎殊靠着床栏道。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若皇上来看您,总是会穿帮的。”
“改日吧,”黎殊道,“今日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那先喝药吧。”兰月把药端到他跟前,一碗深褐色的药水,散发着浓浓的中草药的苦味。
黎殊眼一闭,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下去,那种味道,苦得他心里发翻,险些吐出来。然后不禁在心里感叹:还是西药好!
以前的自己是死也不会喝中药的,每次生病,宁凌总想拉着他去看中医,说是中药调理过后,才能治本。他每次都死赖在寝室里不肯走。宁凌强不过他,只好买了西药给他吃。

这一次生病,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喝中药,真的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扶我睡下吧。”他虚弱地道。他头也痛,全身也痛,痛得要命,就像风湿病犯了似的,由内至外的痛,由骨到肉的痛。
兰月依言小心翼翼地扶黎殊躺下,为他盖好被子,这才将黎殊用过的碗端出去。
躺下后,黎殊闭上眼睡了,兰月把碗交给外面的小太监,就立刻回房间来守着黎殊。
不知睡了多久,黎殊幽幽转醒,感觉头不那么疼了,身体也不像之前那么痛了,却还是浑身无力。
嘴巴干得要命,他伸舌舔了舔唇,想润一润嘴唇,却没有多大效果。于是他开口叫着正靠着床栏打盹儿的兰月,“兰月,我想喝水……”
兰月被惊醒,见黎殊醒了,立刻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还好还好,不烧了!”兰月露出一个放心的微笑,“咦,王爷刚才您说什么了?”
“我想喝水。”黎殊又蠕动着嘴唇说。
“好好好,我这就倒给您。”
兰月拿了茶杯倒水给黎殊喝,她小心地伺候着黎殊喝水,然后扶他躺下,道:“再睡一会吧,太医说您需要多睡一些,出一身汗。”
黎殊摇头,“我睡不着。”他都睡了好久了,“我饿了。”
“那我让厨房给您做点清淡的?”说着兰月就要往外走,却被黎殊叫住了,“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喝粥,加点糖。”前些天都没有食欲,什么也吃不下,今天好容易想吃点东西了,一定要吃甜的,冲一冲嘴里中药的苦味。
“好的,我这就吩咐下去。”
兰月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黎殊一个人了,他平躺在床上,睁着拥有黑色瞳孔的双眼,看着蚊帐的顶子,瞬也不瞬。
他的头不那么痛了,晏澍就立刻钻进了他的脑子。那个人,将他的脑容量填得满满的,容不得他想到其他。
“晏澍……”好想他,好想见他,想得心都疼了。
黎殊生病的消息晏澍是在晚饭的时候从淑宁口中得知的。
这一个月里,她只要有空就去德仁宫看黎殊,和他说说晏澍这个笨蛋的事情,也向他透露一些她观察晏澍的结果。比如那个笨蛋最近表现得就像一个被迫与情人分开的失落男人,再比如那个笨蛋晚上想黎殊想得睡不着觉,好几次偷偷跑来向她借入宫的木简,不过她担心他被人发现,一狠心,没借给他……黎殊听了,只是轻轻地笑,也不多言。
淑宁看得出来,他是很开心听到这些的。
晏澍一听说黎殊病了,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晚饭的时候有晏阙在场,他不敢多问,于是夜里,他偷偷的把淑宁叫到书房,想了解详细情况。
一关上书房的门,他就不停地摇着淑宁的肩膀问:“他得了什么病?严重吗?太医怎么说的?”
“你先别摇了,”淑宁被他摇得头都晕了,“发烧咳嗽,吃了好几副药都不见好。”她离开德仁宫时,黎殊的确没有好转的迹象。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病了呢!”晏澍担心得眉头就揪在一起了,他焦急的在淑宁面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偷偷瞄淑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淑宁见了,心里自是清楚,这小子又想向她借木简了。
“想借木简?”淑宁明知故问。她今天也是打算把木简借给他了。
黎殊病了,通常情况下病人都是很脆弱的。这种时候需要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在他身边。晏澍在黎殊的心里有多重,她能明白。所以,她也想让晏澍去陪陪他。
闻言,晏澍停止踱步,像个孩子似的站在淑宁面前,皱着眉,咬着唇,然后很乖地点头。
“借给你也行,不过你要先告诉我,在你的心里面,黎殊算什么?”淑宁的一双美眸直勾勾地看着晏澍,她的问题非常直接。
晏澍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他偏过头,把脸转向一边,不看淑宁。他的大嫂是个敏感的女人,他是知道的。她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猜测着,她是否看出了什么。瞬间,晏澍感到心虚。
“回答我,晏澍。”淑宁是铁了心要刨根问底。
“朋友,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深吸一口气,晏澍答道。在没有搞清楚黎殊的想法之前,他们只能是朋友。
“是吗……”淑宁叹气,满心的失望。
晏澍不语,只是点头。
她淑宁再度叹气,这一次,她有些无奈地摇头。然后自腰间拿出一块木简,递给晏澍。
晏澍见她拿出木简给他,心中狂喜,嘴里连连说着“多谢大嫂”一边伸手去接。可是淑宁却将手收回,让晏澍抓了个空。
“晏澍,听嫂子一句话,”淑宁一脸认真地说,“如果有一个人,让你有了要和他走一辈子的想法,那么千万千万,不要放开他。”说罢,她又将木简递给他。
“大嫂……”一时间,晏澍感到不知所措。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她真的发现了什么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淑宁也不想把话说破了,“不是要借木简?拿去吧!”
原本想向淑宁问清楚的,不过想到黎殊还病着,晏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接过木简,向淑宁道谢后便飞快的从书房消失了。
见他如此着急,淑宁总算有些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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