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青楼笙歌不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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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醉人间春色绿,青楼笙歌不夜心。——幻春楼。
这是尘世的喧嚣地,这是**的红粉窟。空气中流动着酥骨的媚香,拥挤中交融着低喃的情话。不论外面时局如何动荡,这里永远都是繁华到让人堕落的天堂。
有人醉了,噙着满意而放浪的笑,高声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和姑娘们肆意玩闹。有人醒了,抚摸着身边妖娆诱惑的美人,为一掷千金而换来的快活沉迷沦陷。这里,是美人云集的的幻春楼,是金粉堆砌的幻春楼。
而幻春楼最迷人最可爱最漂亮的姑娘,又当属花魁水非烟。据说只要她轻轻一笑,就能引来蝴蝶飞舞,花香满室。见者无不痴迷,哪怕倾家荡产也只为了引她青睐。可惜哪怕你倾尽所有,她也不一定会多看你一眼。
可谁又知道,这几乎被传成珍宝的水非烟,正在一间昏暗的密室里,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强行往嘴里灌着一碗不知名黑臭的药汤。她无力而又艰难地挣扎着,泪珠顺着眼眶滴落下来。
被喂完药的她被狠狠推到在地,却又被站在一旁的老鸨抬起脸庞,一个耳光豪不留情地扇了过来,美丽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五指的红痕。
“贱人!”肥胖而狰狞的老鸨脸上乌云密布,抓抬起水非烟的手更加用力:“你居然敢倒掉无子汤,妄想怀上云公子的孩子好一步登天,摆脱老娘么?”
“没有……妈妈……我只想……只想爱他……”水非烟的声音哽咽着太多的辛酸。
“你想爱他?哈哈哈哈!”被叫做妈妈的老鸨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时间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你想爱他?你知不知道咱们幻春楼所有的姑娘都想爱他!”老鸨冷笑一声:“你如果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劝你趁早死了心!那云公子是何等人物,岂会因为你有了他的子嗣而留恋于你?今晚若不是媚娘发现你偷偷倒掉了避孕汤,恐怕你此时已经把云公子的子嗣留在腹中了吧?你明明知道我们幻春楼的规矩,若敢偷留客人子嗣,可是要被活活打死的!”老鸨顿了顿,满意地欣赏着水非烟眼中的惊恐:“非烟,不要以为你是花魁,妈妈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你给我记住,天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美人!云公子还在外面等着看你的歌舞呢,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想生出其他念头,不然,妈妈我可以叫你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老鸨说完向旁边的大汉使了一个眼色,那大汉马上从怀里掏出一瓶碧绿的药膏快速敷在水非烟红肿的脸颊上,说也奇怪,刚才还有指痕的脸颊马上恢复了水晰白嫩,丝毫看不出被打过的痕迹。
“今晚这个耳光,不过是小小的惩戒,若是下次再犯,就没这么简单了!”老鸨冷冷说道:“出去!”
几十颗高大的红烛慢慢燃烧,将这间华丽奢侈的花厅照耀的更加明亮辉煌。老鸨脸上的笑容简直能让铁树开花,殷勤地端起了一杯清茶:“云澈公子啊,不是我花娘多嘴,您可别再对姑娘们这么好了,您都不知道,再这样下去,我的姑娘们全都收不住心了!”
“哦?原来花妈妈是嫌钱多了?”被叫做云澈的白衣男子微微一笑,俊美邪魅的脸庞让人瞬间失魂。深邃如星的凤眼微微眯起:“莫非又有姑娘倒掉了无子汤?”
花妈妈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这男人太厉害了,饶是她精明过人,口才非凡,也不由得心惊肉跳,不敢在这男子面前耍任何心机。但她毕竟老练,不着痕迹地挂上笑容:“云公子哪里的话,咱们幻春楼的姑娘虽然都恨不得一辈子跟着您,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云澈并不答话,云淡风轻地把玩着酒杯,只看着厅中花台上那正欢舞舒袖的女子:“媚娘也舞累了,叫非烟上来。”
花妈妈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云公子并没打算较真。忙向后拍拍手,一阵轻扬的乐声响起,媚娘忙行礼走下了台,柔媚地坐到云澈身边,看水非烟蒙着面纱从后台慢慢走来,眼里闪过一丝妒恨的光芒。
可今天的水非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朝台下的云澈送来款款的秋波,她只是一味随着鼓点和音乐翩翩起舞,眼里流转出令人难懂的痛楚,忽然,用所有人从没听过的曲调唱了起来——
回忆当初,多少柔情深深种。关山阻隔,且把歌声遥遥送。多少往事,点点滴滴尽成空。千丝万缕,化作心头无穷痛。
自君别后,鸳鸯瓦冷霜华重。漫漫长夜,翡翠衾寒谁与共。临别叮咛,天上人间会相逢。一别茫茫,魂魄为何不入梦。
情深似海,良辰美景何时再。梦里梦外,笑语温柔依依在。也曾相见,恍恍惚惚费疑猜。魂儿梦儿,来来往往应无碍。
旧日游踪,半是荒草半是苔。山盟犹在,只剩孤影独徘徊。三生有约,等待等待又等待。几番呼唤,归来归来盼归来……
任是水非烟蒙着面纱,也能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灿然滑落。砸落在地,更激起了所有人心上的涟漪。媚娘和花妈妈都惊疑地看着水非烟,这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来没听非烟唱起过呢?这样伤感,这样新奇,却又这样好听!
更让人震惊的是,唱完曲的水非烟竟然缓缓走下花台,走到了云澈身边,她伸出手,顺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柔柔勾勒。她的眼,牢牢锁住他同样震撼的凤眸。冲儿,一别两年,你还记得我么?难道我唱完这首歌,你仍不能回忆起一点一滴吗?莫非你真的决定把我忘的彻底,连我的嗓音,我的眼睛,你都认不出了吗?或者,眼前的这个叫云澈的男子,不是你?不是你!

花妈妈又惊又怕,幻春楼从来没有人敢对这位神秘高贵却又冷酷英俊的云公子这般无礼过,姑娘们就算想,也总是被他眼中的寒冰震慑的不敢轻佻。这水非烟今天不过是挨了自己的一个耳光,怎么变的如此胆大妄为?想到这里忙跑来想抓住水非烟的手腕:“非烟你疯了,怎敢对云公子……”
话没说完,她的身躯便被一直不语的云澈推开。而水非烟也不再纠缠,站起身来,解开面纱,清秀无双的容颜挂满泪珠。她竟然不是水非烟!也不是幻春楼里任何一个姑娘!那她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没错,她就是林小鱼。她唱的歌名叫天上人间会相逢,她也多希望天上人间可相逢。她静静站在这里,静静看着他,望着他还是冰冷俊美的容颜,果然是她错了,错了。奈何,奈何。
那她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历史不能被改变,命运不能被挑战。她早就不应该相信,曹冲尚在人间。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应该微笑,不是吗?
“冲儿,不,云澈,再见。”她调皮地笑着,甜甜地笑着。泪水也乖乖地停在眼眶,没有再掉下来。
而云澈也在一瞬间,竟然心痛到无以复加。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子,竟然会带给他这样大的震撼和迷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子,是自己曾用生命呵护和爱恋的?她究竟是谁?她来自何方?
直到听她对自己说再见,他才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放她走。可还没牵住她的手,她的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让人不禁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痕的梦境。
媚娘颤抖着双手,掩着樱唇,一个“鬼”字还未出口,便被云澈犀利的眼神挡回喉中。
“今夜的事,谁也不许透露。”云澈冷冷地开了口,今天在场加上他一共就三个人。没有人敢回一个不字。
“花妈妈,去把真的水非烟,带来见我。”他忽然莫名地厌恶起自己来,包括那个救活自己性命的老道。所以声音听起来更加冷寒。
“是、是!”花妈妈几乎连滚带爬地站起身来,她早就想逃离这诡异的气氛。飞一样地跑出去了。
刚从昏迷中醒转的水非烟,懵懵懂懂地跟着脸色发青的花妈妈走进了雅厅,一眼就看见了另自己魂牵梦萦的云澈正淡淡看着自己,而他身边的媚娘却惊魂不定地也看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媚娘又在云澈面前说了自己的什么坏话吗?
“媚娘,你和花妈妈先出去。”
见二人都走远后,云澈才转身说道:“非烟,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没来见我吗?”
“我……”水非烟一时陷入恍惚:“我好像睡着了……”
“睡着前,你见过什么人吗?”
水非烟心头一喜,原来他知道自己被强行灌药的事情了!难道、难道他允许自己怀他的孩子了吗?
“回云公子,当时妈妈带了人进来,强行灌我喝下了无子汤。”她红了眼眶:“还打了我。”
“之后呢?”云澈的声音无喜无怒。
“之后……之后……”啊!是了!之后自己就想回房重新梳妆,结果看见……
“快讲!”
“之后我回房梳洗,结果一个奇怪的女子站在房中,见我来了还对我歉意的笑了笑,我刚想叫人,她便向我眉间一点,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可曾说些什么?”
“说……哦对了,她点我的时候,好像说了一句什么“对不起,我只想确定”就没在说什么了。云公子,非烟不是故意来迟的……”
她想确定?确定什么?确定自己不是某人么?云澈眼中一暗。不知为什么,这个想法让他心口微痛。
“水非烟,你可知,瞒着我倒掉无子汤,是什么后果么?”他虽然笑着,可是却让水非烟浑身战栗起来。
“云公子,我只是太爱你了,我只想有一个属于我们共同的孩子啊!”她瞬间明白了自己今后的结局,哭喊着抓住云澈的袍脚。完全失去了一个花魁应有的矜持的冷静。两年了,自己这两年对他的痴心,彻底破灭了吗?
“从此刻起,能见我的,只有媚娘。”云澈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将她瞬间摧毁。她爱他几乎爱到疯狂,为什么,一点小小的错误竟然就全盘皆输?不!不!不!她不甘心啊!
见哭闹不止的水非烟马上被人拖出了雅厅,躲在不远处的媚娘竟然感觉不到任何胜利的快感。因为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失败者呢?本来她以为,只要打败非烟,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到云澈的恩宠,但现在就算他的身边只有她又能如何?她看的出来,云澈的心,在那个神秘女子掉泪的瞬间,就已经远离了幻春楼,远离了所有人,包括非烟,包括媚娘。
天,就快亮了。
从幻春楼回来的林小鱼,仍坐在焦家大树上发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忽然想起一句《挪威的森林》里经典的话语——
鱼对水说:如果没有鱼,那水里还会剩下什么?水对鱼说:如果没有你,那又怎么会有我?我不是鱼,你也不是水。没有你的爱,我依然会好好的活。可是,好好的活并不代表我可以把你忘记。
她累了,真的累了,忘不掉,真的忘不掉。算了,等帮完焦仲卿和刘兰芝,她还是乖乖地,去成仙好了。嗯,就这么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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