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数字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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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7点,清洁工张宝华拖着扫帚费力地爬上综合教学楼四楼。想想剩下的3层教学楼,张宝华伸手捶捶自己的腰,推门进了404教室。
借着清晨微微的曙光,张宝华依稀看到教室里并排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女孩,还穿着曲线毕露的青白色外套。这么早就来上自习了?咦?怎么不开灯?张宝华伸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突然“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一大早上,学校就贴出通知:今天综合楼的课暂时停上,其他教学楼正常上课。同学们议论纷纷,说那里围了许多人,楼前还拉上了警戒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方木的心一沉:该不会又死人了吧?方木赶到综合楼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他想进综合楼,却被一个警察毫不留情地拦住了。方木等了半天,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碰巧看到了邓伟那辆白色吉普车停在楼旁。
由经文保处负责的案子怎么他也来了?方木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邓伟的电话。邓伟是临时来协助案件的,果然又出人命了。方木还没来得及详细问清楚,邓伟就匆匆挂了电话,说是随后再联系他。此刻,邓伟正在综合楼里面对着一副前所未见的诡异景象。
这是一个可以容纳80多人的教室。第四排端坐着被害人。被害人为女性,已死去多时。奇怪的是,死者穿了一件十分合体的薄外套。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一个的塑料男模特。“他”面带微笑,身姿挺拔地坐着,一只手臂搭在死者的肩膀上。晨光中,他们仿佛一对情侣,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法医和勘验组的同事正在干活,突然,一个法医发出了大声的惊叹:“咦?邓伟,你来看!”邓伟回过神来,疾步走过去,朝着法医手指的方向一看,一条细细的黑线从课桌抽屉里牵出来,分成两端,分别塞在女尸的两只耳朵里。邓伟看清楚了,那是一副耳机。他缓缓拉开抽屉,一部CD机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里面。邓伟戴上手套,慢慢地把CD机拿出来。隔着机盖,能清楚地看见一张碟片在里面飞快地转动着。这具尸体居然在听音乐!
邓伟示意法医把耳机从死者耳中拿出来。这诡异的气氛让法医的手微微发抖,他定定神,慢慢取下死者的一只耳机,在取另一只的时候,第一下没有拉出来,法医一用力,却带动了邓伟手中的CD机。邓伟忙用力按住,耳机插头从CD机上被拔了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教室里猛然炸响!一个在教室后面仔细勘验的警察被吓得一坐在地上。所有人都惊恐万状地盯着邓伟手中的CD机。邓伟定了定神,飞快地按下了CD机的停止键。
那天早上的事情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方木在等待邓伟带给他真实的情况,而在这等待的日子中,他也在竭尽所能地搜集有关线索。三天后,邓伟果真来访。一进门,他见宿舍里只有方木一个人,就一头躺在床上,大喊饿死了。
方木看看邓伟通红的双眼和凌乱不堪的头发,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给他泡上方便面。邓伟不等面条泡软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吃边用手指着自己带来的黑色皮包:“在里面,自己看。”
死者叫辛婷婷,女,20岁,化学系二年级学生,四川自贡人。案发时,死者已失踪36个小时,只不过死者生前结交过数个网友,以前也有过突然赴外地与网友见面的事情,所以死者的室友并没有对她的突然失踪感到意外。
询问笔录里提到女工在教室里看到了一个穿着青白色外套的女孩和另一个男人。“外套?为什么对这个印象深刻?”方木一边嘀咕,一边低头看手里的照片,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他指指死者腹部特写的照片,说:“你不觉得这纽扣的位置有点不对劲吗?”邓伟凑过去,仔细打量着照片,只见女尸身上的衣服掀开了一个角。方木慢慢地在自己身上比划着,片刻,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这是衣服解开的样子。”邓伟咽了口唾沫:“解开,你是说她要脱掉自己的……衣服?”
“因为这衣服不是她的。”方木突然提高了声音,他指指一张现场全景图片,手指点在那个一丝不挂的塑料模特上,“是他的!”
邓伟瞠目结舌,愣了半天后才问道:“什么意思?”方木耐心地解释着:“凶手将女性死者的衣服弄成要脱掉的样子,又把男性塑料模特摆在他身边,是想表达一种性别倒错的含义。他想说的是:这件衣服应该穿在那个塑料模特身上。”邓伟脑海中浮现出塑料模特穿上女性外衣的情景,不由得皱了皱眉。
方木瞅瞅他,揶揄道:“要不要喝点水?”邓伟有点尴尬,清清嗓子,端起水杯:“听说那个教室都没有人敢去了。不过也难怪,4楼404,那么多4,也真是不太吉利。”
“你刚才说什么?”毫无征兆地,方木一下子跳起来,脸色煞白。
邓伟被问个猝不及防:“4楼404。怎么啦?”方木没有回答邓伟,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屋角出神。
邓伟莫名其妙地看着方木,过了好一会,听见方木轻轻地念叨着:“1、2、3、4……”正想问他,方木却缓缓地开口了,“邓伟,并案调查吧,”他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是数字。”
邓伟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数字?”方木坐在床边:“我可以肯定是一个人干的,因为每一次,凶手都在现场留下了受害者的编号。只不过他不是以受害者的个数,而是以犯案的次数为顺序。到目前为止,从伟摇摇头:“我不明白。”
方木开始解释:“那个被砍断双手的守门员,穿的是1号球衣。”
“1。我明白了,医院杀人案发生在第二候诊室,这是2。那么3呢?”邓伟抓着头,苦苦思索着。
方木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那个货箱。”他慢慢地说,“那个adidas货箱,三叶草的标志。”
邓伟哑着喉咙继续说:“4楼404教室,而且尸体就在第四排发现的。不用说,这是4。”
突然间,313寝室里的两个人好像被某种恐惧死死罩住。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方木看着地面,邓伟看着方木。良久,邓伟艰难地问:“还有几个?”方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摇头:“不知道。”
寝室里重新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邓伟试探着问方木:“会不会是一种巧合?”
方木面色凝重:“我觉得不是。从1到4,而且全发生在青大附近,死的不是学生,就是教工家属。不至于巧合到这种地步。”方木猛地站起来,拿起那几本材料,“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建议警方并案调查。”他盯着邓伟,目光炯炯,“而我要做的,就是继续了解这几起案件。希望——”方木舔舔发干的嘴唇,“到4为止!”
方木继续看报告。法医鉴定结果表明:在死者辛婷婷的血液内发现了甲基三唑氯安定的成分,怀疑她是被麻醉后被绳子勒死的。现场发现了一部还在转动的CD机,从CD机记录的播放时间来看,是在案发当日凌晨1:45分启动的。可以肯定,那也是凶手将尸体和男塑料模特摆放进教室的时间。死者正在“听”的音乐是披头士乐队的一张专辑:《Revolut9》。这是让警方和方木最感到头疼的事情。这明显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附加行为,让死者听音乐,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尽管不少人觉得并案调查的理由有点牵强,不过最终还是得到了市局的批准,并成立了专案组,邓伟、赵永贵是专案组的负责人。前三起案件中已经中断的线索被重新捡起,彻底追查。其中两条线索是目前侦查工作的重点:一是医院杀人案中毒品的来源。二是车辆。凶手应该是一个有车的人,所以才能方便搬运尸体。
一个星期后,两路人马分别将信息反馈回专案组。负责查找毒品来源的一队人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9月下旬,一个吸毒者在深夜外出购买毒品后,在回家路上被人袭击打晕,钱包和刚刚购买的海洛因被抢走。该吸毒者由于心虚没有报案。警方对他进行了询问,但是这名吸毒者对当晚的袭击者毫无印象。查找车辆的一队人对经常停放在校园内的车辆进行了彻底排查,毫无结果。不过细心的干警对校园周边的各个出入口进行了勘查,结果发现学校北侧的栅栏被人锯断了一根,又将锯断的铁条虚装在原处,可以随意拆卸下来,留下的缺口可以容许一个人通过。而从这个缺口进入校园后,步行1分钟后可以到达综合教学楼,步行5分钟后可以到达体育场。缺口外残留车辙的痕迹,但已无鉴定价值。初步认定,凶手就是从这里出入校园的。
通过以上线索及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分析,凶手是一个经济条件较好,聪明健壮,熟悉校园及周边环境的人。这个结论和方木的设想大致相同。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方木和邓伟坐在篮球场的长椅上。邓伟点燃一根烟,软绵绵地*在椅子上。身边的方木此刻面容疲倦。几天来,他一直夜以继日地研究四起案件的案卷。
凶手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家伙,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要想抓住他,只能从他的行为里逐步分析、归纳他的特征。从以往的经验以及现有案例来看,连环杀手在连续犯案的过程中,总会为了满足心理或情感方面的某种需要而实施某一种特殊行为。这种行为,被称为犯罪人的“标记行为”。辨别并分析标记行为对侦破连环杀人案件极为重要。毫无疑问,凶手对于犯案数字的精心安排,就是他的标记。而凶手在四起案件中的其他一些特殊行为,又能否被视为是一种标记行为呢?
“我有个想法,”一直在一旁懒洋洋坐着的邓伟开口了,“相信你也察觉到了,每一起案件中都有无法解释的特征,似乎都与当起案件毫无关联。第一起案件中插在死者胸口的注射器;第二起案件的漫画书;第四起案件的CD。这似乎都在暗示下一个死者特征和作案手法。”
方木听着:“哦?你说说看。”
邓伟来了精神:“其实当我得知在第一个现场发现注射器之后,我就有这种感觉。第二个案件中,死者死于医院。这是巧合么?而且,在死者的包里发现的色情漫画书中,有大量的虐待描写。而第三起案件中的被害人,恰恰遭到了残酷的虐待。我觉得,每一起案件都可以一分为二来看。每一个看似与案件无关的物证,其实是在提示下一起案件的特征。”

方木没有搭腔,其实这种想法他也有。邓伟没有提及第三起案件中的陶片。而对于陶片及其作者的背景资料,方木已经掌握了不少。那个陶制花瓶的作者葛瑞森"派瑞是个异装癖者。而在第四起案件中,凶手精心制造的男塑料模欲穿上女死者人皮外衣的场景,正是表达了凶手变成另一种性别的渴望。如果这种假设成立,摆在面前的就有两个问题:一、凶手的动机?二、第四起案件中的CD又在暗示什么?
方木疲惫地按按太阳**:“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下一个被害人还会在这个学校里,而且……”
“而且会和5有关。”邓伟阴沉着脸替他把话说完。
要不要告诫这个校园里的所有人远离与5有关的事物?两个人茫然地环顾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些脸上带着甜蜜微笑、对生活充满美好憧憬的人。第五阶梯教室、男生五舍、五食堂、第五跑道、五号球场……尽管阳光依旧灿烂,方木和邓伟仍然感到了阵阵阴冷。
17、蔡家屯
这天下午,方木拿着邓伟帮他复印的一些资料,到自习室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里,希望从这些资料里找出凶手的蛛丝马迹。
当邓琳玥向方木走过来的时候,方木正在看那几本色情漫画的复印件,根本没注意到她。“你好。”她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你也看漫画啊,哪一部?”邓琳玥好奇地俯下身子。方木想盖住那些捆绑着的、一丝不挂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邓琳玥怔怔地看了几秒钟,脸红到了耳根:“嗯……品位很独特啊。”说完,她连看都不敢看方木一眼,就飞快地走开了。方木忙要解释,可是邓琳玥已经走出了教室。
方木有些懊恼地回到寝室时,已经傍晚了。刚到寝室,就接到了邓伟的电话:“我在蔡家屯,你马上打车来!”方木听得出邓伟的口气很急,连忙问:“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这次事情大了,你快来吧,快到时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说完,邓伟就挂断了电话。
蔡家屯位于城郊,居民属于城镇居民。虽然无地可耕,但是这里的居民仍然保持着农民早睡的习惯,尽管不到七点,村子里却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地方,灯火通明,还能看见警灯在无声地闪烁。
方木赶过去的时候,看到邓伟脸色阴沉地正在吸烟。几分钟后,他随着邓伟走进了一家农家小院。一个蹲在墙角的人突然开口:“终于来了。”方木循声望过去,是一个法医。
旁边蹲着另一个人,抬头看了方木一眼之后,就把头低下去,一声不吭地吸烟。这个人也认识,方木知道他叫赵永贵,曾经在乔老师的心理咨询室里和他见过面。
邓伟在院子角落里招呼方木:“这边。”还没等走近,方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这是一个用碎砖、木板和树皮搭成的猪圈。猪圈里的情形一览无遗:里面的烂泥足有半尺厚,到处散落着猪食。尽管看起来卧在烂泥里的那个家伙纹丝不动、浑身黑乎乎的,方木还是肯定那是一个人。
方木抬起手,声音低哑地问:“那是……谁?”邓伟没有回答他,而是递给方木一个物证袋,里面有一个沾满污泥的、打开的证件。右上角,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性没心没肺地咧着嘴笑着。托马斯"吉尔,美国国籍,青大公共外语部。
死的是个外国人,就像邓伟说的,事情大了。方木猛地抬起头,四处环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邓伟知道他在找什么,又递过一个物证袋,里面是一块手表,同样污秽不堪,时间正好停在下午5时5分5秒上。
两个穿着雨靴的警察跳进猪圈,费力地把尸体抬出来,放在院子中央的一块塑料布上。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全身糊满烂泥。法医一边戴上手套,一边皱着眉头说,“邓伟,你先忙你的,这个样子,”他指指尸体,“估计得验一阵子。”
邓伟点点头,带着方木走进了屋子。穿过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炊具和农具的堂屋,他们进了里屋。里屋同样灯火通明。一个干瘦的农民模样的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屋角的小板凳上。两个警察坐在炕沿上,中间的小炕桌上摆着询问笔录。
见邓伟进来,两个警察停止了询问,站了起来,屋角的农民也赶忙站了起来。邓伟伸手拿起了笔录,翻了几页,对仍然紧张地站着的农民说:“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报案人一脸苦相地说:“我都说了好几遍了,领导,我还没吃饭呢。再说,我的猪还在隔壁吴老二家,这抠门儿肯定不会给我喂猪。”
邓伟只好先保证请他吃饭,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了口:“我那个败家媳妇昨天下晚跟我干了一仗,回了娘家。我在小卖店打了一下午扑克,下晚5点多钟热了一锅猪食。喂猪的时候,我寻思省点电,就没开灯,可是我查来查去觉得不对,我家只有4头猪啊,圈里怎么有5头?我拿棍子捅捅它,也不动弹。后来我拿手电一照,我的妈啊,那是个人啊!我就报警了。”
方突然灵光一闪,转头面向邓伟,急切地说:“上起案件中,那具尸体听的那张CD呢?”邓伟很自然地回答:“在局里。怎么了?”话音未落,方木已经抬脚往外走了:“回去,拿那张CD!
邓伟一路拉着警笛,风驰电掣般地赶回市局。半小时后,那台CD机摆在了方木和邓伟面前。方木打开CD机,戴好耳机,一声不吭地听音乐。邓伟点燃一根烟,坐在方木面前静静地看着他。方木一首一首地听,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终于,他在一首歌上停了很长时间,反复听了几遍后,他在纸上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在那行字上重重地画了个圈。邓伟忙凑过去:Helter Skelter。
“惊慌失措?什么意思?”邓伟不解地问。方木慢慢地摘下耳机,邓伟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查理"梅森。”方木的声音低哑。这个名字邓伟似乎听过,而且隐约记得是个什么邪教组织的头领。他与这起杀人案有什么关系呢?
“查理"梅森是美国六十年代末著名的邪教组织‘梅森之家’的头子,他宣称自己受到一首披头士歌曲《Helter Skelter》的启发,发动了一场末日战争。目的是杀死白人,然后引发黑人与白人之间的阶级战争。第一批受害者就是犹太裔导演波兰斯基的家人,除了波兰斯基之外,他的老婆和另外4个人都被杀了。这首歌,”方木指指那台CD机,“就是专辑《Revolut9》中的一首单曲《Helter Skelter》。”
邓伟目瞪口呆地听着,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在模仿查理"梅森的犯罪?”
“是的。”方木低声说,“因为历史上有很多连环杀手都曾经在杀死被害人后,采取某种方式来羞辱被害人,最典型的就是查理"梅森。而且我隐约记得他的罪行缘于一首摇滚乐。所以,我推测第四起案件中的CD里一定有这首歌。”方木疲惫地*在椅子上,“果真没错。”
邓伟沉吟了一下:“那前几起案件,会不会也是模仿其他人的作案手法呢?”
“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不能确定,需要查查资料。”方木站了起来,“我得回去查查资料,你也赶快回现场,所有的异常特征都要记录下来,也许……”方木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会有第六起案件的预示。”
整整一夜,方木都在电脑前查找有关资料。直到天亮前,他才疲惫不堪地和衣倒在床上。这一睡,直到快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才被室友叫醒。方木在食堂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直奔图书馆。午休时间的图书馆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方木看看手表,还不到1点,距离开馆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方木径直来到3楼的资料室,把书包放在水磨石地面上,然后背*着墙坐在上面,打算在开馆前再打个盹。方木闭着眼睛,半梦半醒地眯了十几分钟后,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还夹杂着一个男子似乎在通电话的小声细语。
方木费劲地睁开眼睛,是图书馆的孙老师。孙老师惊讶地俯下身子:“你怎么在这儿睡觉啊?也不怕着凉。”方木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孙老师看看表:“呵呵,还没到开馆时间,不过你先进来吧。”说完,他打开了资料室的大门。
整整一个下午,方木都在埋头查资料,记笔记。除了去书架拿书、还书,他几乎没动过地方。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方木疲惫不堪地放下笔,揉着太阳**,去饮水机边接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资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方木看了看手表,已经接近下班的时间。他慢慢地整理着书包,突然感到倦意一阵紧似一阵地袭来。怎么会这么困呢?手脚都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眼皮不住地打架,椅子前所未有的舒服……
吴涵在篮球场上倔强的身影;孙庆东坐在厕所门前,颤抖地说:周军死在厕所里了;图书馆里,借书卡上的名单里赫然是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小超市里,长发纷飞的陈希笑着说:你说,那样该多好;俱乐部里,面目狰狞的恶魔高高举起斧头。鲜血喷涌。陈希苍白平静的脸。
突然,352寝室门前,火光中,王建和祝老四卷曲的身体。吴涵缓缓转身。方木张皇失措地说,你,你是第七个读者。吴涵微笑着默认,手握着军刀慢慢走来,嘴里轻轻地说,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
“不——”方木一下子猛跳起来,面前有一个黑影被方木吓得倒退两步。“你怎么了?”黑影原来是孙老师。
“哦,没什么。”方木偷偷地把手从书包里抽出来,书包里放着那把军刀。“马上下班了,我看你还趴在桌子上睡着,就想把你叫醒,没想到你‘啊’的一声就跳起来了。”孙老师惊魂未定地说,“吓死我了。”
“对不起,做恶梦了。”方木勉强笑笑。“没事。”孙老师拍拍方木的肩膀,“年轻人,也要注意休息啊。”
木没有多说,收拾好书包就离开了资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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