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芳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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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亲自为太皇太后、太后还有敬宗生母宝历太后抄写了三卷《南华真经》,为三宫太后祈福,今日终于完成,欲遣玉筝进宫进献。因不想看到李商隐,我忙抢下这趟差事。公主和玉筝都素知我不爱进宫,凡有差遣,能避则避,今日却偏主动承揽,都有些惊诧。我只说老在观里呆着,有些闷,想顺道出去散散心,倒被她们嘲笑一通。
先去南内兴庆宫拜见太皇太后,她是皇上的祖母,母家姓郭。对了,就是电视剧《醉打金枝》里头郭子仪的儿子郭瑷和长乐公主生的女儿,也算是名门之后,皇室血亲,后来嫁给了宪宗李纯,生了穆宗李恒。
听说这位太皇太后,在后宫也是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害人物,不仅一手把自己的儿子李恒拱上了帝位,而且对当今皇上也有拥立之功,所以皇上对她十分孝敬,礼遇有加,每五日就来问安,连带着群臣和皇室也经常到兴庆宫问候起居。
我手捧着盛装真经的紫木匣,跺着快要冻僵的双脚,在兴庆宫外排队等着通传,一边在心里埋怨自己犯傻,暖和和的房里不呆,做什么揽这苦差事来这里挨冻?
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我了。随太监穿过长长的廊榭,来到太皇太后居住的内殿。赶紧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本以为要应付一个挑剔的老女人,没想到坐在上座的竟是一位慈眉善目体态丰腴的老太太。岁月的风霜染上了她的鬓角,却没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看来平日保养得很成功啊。
我恭恭敬敬地跪下请安,同时献上紫木匣。
“起来吧。”太皇太后高兴地笑开了嘴,“安康这孩子在忙什么呢?好不容易回京,也不多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启禀太皇太后,公主除了每日早晚课为太皇太后和皇上诵经祈福外,最近还在学习吹箫,说是等学成之后,就进宫为太皇太后献曲,也让太皇太后高兴高兴。”我脆声声地回答。
“好!好!难为安康还惦记着我老太婆。”
“太皇太后您一点儿也不老呢。奴婢初次见到圣颜,还以为您是公主的母后呢,请太皇太后不要责罚奴婢。”我赶紧拍马屁。一直认为老人有时候就像小孩子,哄他们开心,自己也会很开心。
“呵呵,你这小丫头,好甜的小嘴!叫什么名字?”太皇太后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皇祖母,您不知道,她不仅嘴甜,歌唱得更是好听呢。”当今皇上李昂边说边大步迈了进来。
殿内诸人赶紧跪下行礼,皇上又给太皇太后行了礼,才被太皇太后携了手,在身旁坐下。
“昂儿,你怎么这时辰来了?”太皇太后笑问。
“孙儿这时得闲,就想来看看皇祖母。”又指着我说,“这丫头叫锦瑟,是皇姐的侍女。孙儿生辰那天进宫唱过曲儿,把满堂都给震住了呢。不如今日就让她为皇祖母献上一曲,如何?”
“好!好!哀家正嫌闷得慌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早知会碰上他,还不如在观里对着李商隐发发嗔呢。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锦瑟,太皇太后等着呢,你就唱一曲吧。”皇上的声音虽低却不容拒绝。
我脑子急速地转着,一时之间也不知唱什么好。转眸见到旁边花架上养着一盆水仙,正盈盈地立着一株花苞,一下子来了灵感,《洛神》主题曲《水中仙》还蛮好听的,歌词好像也比较贴合。
心中有底,口中忙恭声应道:“是,奴婢就为太皇太后和皇上唱一曲《水中仙》吧”。
见皇上颇感兴趣地点点头,于是开口唱道:
“长河夕照花依稀,壳中悲鸟别故地。
江山怎胜你娇美,美德普照大地。
蛾眉淡扫水中仙,孤舟漂泊为见面。
苍生只待你一笑,百花千里露红艳。

乱世中,断肠梦,飘影偏似痛未痛。
乱世花,半生耗尽爱未浓。
情难许,断肠泪,怨秋色要退未退。
乱世花,只身往复逐流水。
明眸若雪映丹心,空山新雨暂借问。
今朝惜别你一笑,教生死也独遗恨。
乱世中,断肠梦,飘影偏似痛未痛。
乱世花,半生耗尽爱未浓。
情难许,断肠泪,怨秋色要退未退。
乱世花,只身往复逐流水。
明眸若雪映丹心,空山新雨暂借问。
今朝惜别你一笑,教生死也独遗恨。
风借问,芳草惹不惹恨。”
这首歌一咏三叹,淡淡的忧,淡淡的怨,淡淡的喜,淡淡的伤,唱着唱着,自己也仿佛掉进了与绝世红颜水中相会的缠绵中,歌曲唱完竟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好一会儿,殿内的安静惊醒了我。忙抬头看去,只见太皇太后凝视着水仙,脸上似悲似愁,仿佛沉到了往昔的记忆中。而皇上也褪去了慵懒之态,身子稍往前倾,眼中神色明灭不定。
“奴婢唱错了歌,请太皇太后和皇上责罚。”我赶紧跪下请罪。
太皇太后这才醒了过来,平静了一下神色,幽幽地说:“没想到这支曲倒像唱进了人心里。行了,你起来吧,唱得好听,为什么要责罚?”
皇上摆摆手让我起身。
太皇太后赏了我一只玉镯,我见她脸露倦容,连忙告退。
出得兴庆宫,终于出了一口长气。唉,这深宫内苑的,要想长命,得累死多少脑细胞啊,真恨不得立时回去我的小屋,可还有两位太后的礼要送。我叹了口气,继续我的后宫行。
刚走出几步,听后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我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可还得乖乖地转过身来。
皇上身边的高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皇上传锦瑟见驾。”
这还有完没完了?我心里一阵不耐烦,踌蹰半天,高公公连声催了几遍,才慢腾腾地向远处那抬明皇暖轿挪去。
太监侍卫全都垂头跪在地上,我蹭到轿门前,刚要施礼,轿里传来一声:“进来。”
心里的火顿时一拱一拱地往上冒,我一赌气,刷一下掀起轿帘钻了进去,看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皇上的御辇的确奢华,轿内温暖又宽敞。皇上半靠在座上,微闭着眼,也不说话,只轻咳了一声,轿子开始平稳地前进。
见他不理我,我打量了一下,决定自己招呼自己,抬腿朝对面的座位走去。哪知才刚一动,皇上猛得抓住我手,一把将我扯到他身旁坐下。我收不住,一下歪到他身上。他就势搂住我的肩,凑到我耳边低低地说:“朕也想问一下,芳草惹不惹恨?”
热热的气息在耳际流连,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使劲挣扎了几下,反被他抱得更紧,气极反笑:“芳草惹不惹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再不放手,就要惹恨了。”
“呵——”他低笑一声,“被你恨总比被你忘记要好。”
这人!原来还有无赖的潜质。我不再跟他废话,只默不作声地挣扎。他也不说话,任我折腾,只在我快要挣脱时,再一把将我搂回去。几次下来,我又羞又急,心头的火噌得冒上来,管他是不是天子,张嘴就想朝他手臂上咬去。哪知他一下将我按在胸前,呼吸急促地低语:“别动,乖!”
可恶!把我当成后宫等待他垂幸的女人了?这个时候谁乖谁才是笨蛋,我更起劲挣扎。
“再动一下,后果自负。”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一双铁臂勒得我紧紧的,全身肌肉紧张地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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