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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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桌后继续画我的大唐建筑图,玉筝给我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书案上,望着我欲言又止。
“玉筝,到底怎么了?你一早上来来去去的,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头也没抬。
“锦瑟,你昨晚回来得很晚?”
我放下笔,拉她坐下,“昨天你不在,你猜我遇到谁了?”
“听华阳说,令狐公子来过。”
“不只是他,还有李商隐呢。你还记得他吗?他曾经在清都观学道呢。”
玉筝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锦瑟,对不起。”
“什么?”
“两年前,李公子曾去灵都观找过你,正好碰到我,我骗他你正在陪公主闭关,他没法,就托我转交一封信给你。……我……我没给你。”玉筝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信呢?”
“被我烧掉了。”她越发的低声。
“看没看信的内容?”
“没有。”
“哎呀,笨蛋,没看你就敢烧?知不知道你烧了一首流传千古的名诗呀!”我一下跳起来。
玉筝吓了一跳,抬头愣愣地看着我,眼泪汪汪地说,“对不起。”
“扑哧”,我没忍住,一下笑出来,“好了,我又没怪你。”
“真的没事?”她仍是惴惴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红杏出墙嘛。不过——下不为例哦。”
玉筝破啼为笑,“以后我再不会这么傻了,你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不会再做傻事了。”
“难道我以前经常做傻事?”我狞笑着靠近她。
“呵呵,没,没有。”玉筝笑着赶紧跑了。
午后,令狐绪依约来访。李商隐和令狐綯却并未同来。
令狐绪在后殿教公主吹箫,清丽的箫声和喁喁的笑语不时传来。我替秋明送了几次茶进去,见令狐绪面带微笑,温文尔雅地指点公主吹箫的要点,并没什么反常的神色,心知应该没什么大事。
一个时辰后,令狐绪告辞离开。我代公主送他至门口,想问问李商隐的情况,又觉得无法开口。
“锦瑟,你有什么事吗?怎么有点儿神色不定?”令狐绪关心的问。
“没什么。二哥和李公子怎么没有来?”
“义山昨晚不知怎么回事,受了寒,今早我去叫他时,他正在发烧呢。我答应了公主不能失约,就留八郎在府里照看他。”
什么?感冒了?这傻子,穿那么少就敢大半夜地跑出来,真不知这几年他是如何照顾自己的。
我心里着急,不知他现在怎样,有没有退烧?令狐綯对他不是冷嘲就是热讽,会不会给他气受?
“令狐大哥,其实说起来,我们跟李公子是旧识,几年前他曾在玉阳山清都观学道,跟我们都有些往来,没想到还能在长安相遇,也算是他乡遇故知吧……”我绕了一圈还是没绕到主题。
“原来如此。怪不得知道我来拜访公主,他非要跟着一起来,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令狐绪恍然一笑,“既然这样,你可愿意跟我回去看看他?说不定见到旧友,他的病就好了。”
“大哥这样说,如果锦瑟不去的话,倒像是不希望李公子快些好似的。”
“呵呵,锦瑟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请门房的小道童知会玉筝一声,就随令狐绪一起上了马车。
令狐绪家在开化坊,相距不太远,我心中挂记李商隐,无心看车外风景,加之天气寒冷,只是抱臂坐于一隅。令狐绪见状,也不多言,只抽出玉箫,吹奏起来。箫声婉转清丽,不是哀音,反倒有一股淡淡的喜悦随之漫开。我静静听着,不知不觉心情好了许多。
本以为令狐家高官显贵,居处定是豪宅大院,哪知府第却如此低调不张扬。
“家父常年在外,长安旧宅久无人居,这次我回来,也没得时间翻新收拾。”令狐绪一边领我往里走,一边说。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矮胖男子迎了过来,“大少爷,你回来了。”
“湘叔,义山在屋里吗?烧退了没?”
“在屋里,吃了药好些了。”
边说边领我们来到后跨院西厢房。
西厢本就是客房,面积不大,外进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厅,里进就是卧室。令狐绪撩开里进门上的布帘,招手让我过去。
进到里头一看,一张木床靠墙放着,挂着浅青的床帷,李商隐躺在床上,睡着了,脸色苍白,双颊潮红,气息倒是平稳。
令狐绪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应该没事了。”
转身又向湘叔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只是偶感风寒,吃几副药,注意休息,没有大事。”
“恩,八郎呢?”
“二少爷有事出门了。”
“这个八郎,我不是嘱他在家照看义山吗,怎么又跑出去了。”令狐绪小声地嘀咕。
听说李商隐没事,我放下心来。转头见窗前摆着一张小书桌,几本诗集堆在桌头,随意拿起翻翻,一张薄薄的桃花笺纸掉了出来。拾起一看,是一首诗,没有题目,开篇即写,笔意犹如飞云行龙:“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好似写的是昨夜我和他相会的情景。又念了一遍“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几乎被后世用烂的一句,原来是这样问世的呀。想到这个傻瓜大冷天在华阳观外徘徊,明明衣衫单薄却不肯早早离去,冻得发抖还提笔写下这首诗,一刹时,又是喜悦又是心疼。
“咦,义山何时作的这首诗?”冷不妨,令狐绪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就着我的手读了一遍,忍不住啧啧称赞。
我转身若无其事地问:“李公子诗写得很好么?”
“义山的诗含蓄蕴藉,音调谐美。别看他现在年纪不大,诗却已自成风格,连我父亲都十分欣赏他呢。”令狐绪由衷地夸赞李商隐。
“咳咳,七郎,小弟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李商隐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义山,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令狐绪抢上一步,温声问道。
“已经没事了。有劳七郎挂记。”他嘴里说着,眼睛却瞬也不瞬地盯着我。见我手里还捏着那首诗,俊脸有些微微地发红。
“没事就好。原来你与锦瑟是旧知,她知道你生病了,特来探望你。”令狐绪有些奇怪他的态度,转头看了我一眼。
“李公子请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此时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才得体,只得敷衍几句。
“多谢。”
“那,锦瑟告辞了。”相对无言,且有外人在场,也说不上什么话,只好先走了。
“瑟儿,等一下。”李商隐挣扎着下床,拿起我放回书桌上的那首诗,递给我,“如若不嫌弃,请收下它吧。”
啊?竟然公然传递情书?我被他的大胆惊呆了。
“义山好诗,遇到知音人就喜欢赠诗给人家,前不久还写了五首诗赠给一位柳枝姑娘呢。”令狐绪朝李商隐笑笑,接过他手中的笺纸塞在我手中,“所以你也别难为情,赶快收下吧。”
“七郎,别瞎说,柳枝姑娘其实是——”李商隐大窘,连忙解释。
“想不到李公子还是位风流才子哦。”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朝令狐绪甜甜一笑,“令狐大哥,我走了。”
“我送你。”令狐绪忙追了出来。
“瑟儿——咳咳——”身后传来李商隐急剧的咳嗽声。
臭小子,才多大点儿就处处留情,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心里莫名地郁闷,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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