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慧质冰心解忧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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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九拜大礼之后,阿狗便成了俞玄成的弟子。韦玄通没好脸色坐在上郊,陆明英等弟子站侍两旁,陆明英似乎有些动容,因为他对这个叫阿狗的新师弟,还是有些印象的。而杨骄却是非常兴奋,他本来已经愧疚地要死,想不到阿狗却因祸得福,不由地为这个好兄弟感到高兴。
陆明英敏锐地目光却又察觉到了另外一种异样,原来是俞若冰的眼神,他微笑回视而去,俞若冰慌张地闪烁眼神掉过头去。
“俞师弟,恭喜你新收佳徒。下月便是清虚宫选拔之时,你我师兄弟到时也比较比较,看看谁教的弟子能进入清虚宫。”韦玄通捋须一笑,他的弟子陆明英一枝独秀是明显的,可是他还是想炫耀炫耀。
“清虚宫五年才收一人,你我师兄弟当年都无缘进入,如果能教出被诸老看中的俊杰,师弟自然为师兄感到高兴。”俞玄成亦是明白,陆明英武艺超群,他的弟子中,是无人能胜过陆明英的。
“呵呵,也真是你我师兄弟的小小遗憾啊。可惜就是进了清虚宫的弟子,却也难逃神农教的毒手,还不是你我师兄弟如今硕果仅存。所以说嘛,进不进清虚宫其实也无甚!”韦玄通得意的笑着。
然而关于清虚宫的传言,却深深刻在了杨骄脑海中。五年才选拔一人,清虚宫是西昆仑玄门秘术的研习枢纽所在,多少的高明武学,不都是出自清虚宫?杨骄心下一阵狂喜,五年啊!这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机会。
杨骄不由得昂起头来,却看到了陆明英玉树临风地傲立于前,心中陡然沉闷下来:“既生瑜,何生亮!此人是我入住清虚宫的最大障碍,可是我并非师父登堂弟子,未得授秘传心法,恐怕难敌此人啊。”
陆明英理了理鬓角长发,对杨骄淡淡一笑,可是这在杨骄眼中,隐隐然便是一种蔑视。杨骄浓眉深锁,沉沉地看着陆明英,陆明英嘴角一扬,似乎有言未出,转过了身去。
“做作,虚伪!”杨骄心中暗骂,“若不是袁大侠举荐你上山,能有此作为?”可是他自己却未曾料到,是他自己拒绝了袁冲的好意举荐。
杨骄捏紧了拳头,暗忖:“昆仑弟子久习剑术内功,对拳法研习不精。当初我曾跟爹爹学过几路擒拿散手,更何况现在内功筑基已有小成。到时给他个出其不意,最好能整他个残废,叫他再装腔作势,卖弄显摆!”
心下对策已成,不禁一阵畅快,蔑然扫过陆明英的后背,昂然阔步站到了他的前面。
朱雀堂外习武场,阿狗笨拙地挥舞着手中之剑,俞玄成眇目而摇了摇头。
“师父……”阿狗知道是自己拙劣,不禁歉然道。
“你骨骼已经长成,已经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不要勉强自己。”俞玄成却也是仁厚之人,并未责怪他,反倒为他辩解了一句。
“师父,既然徒儿如此,那师父又为何破例收纳弟子?”阿狗收剑一拜,问道。
“你孤苦伶仃,在山上受苦十年,为师也是不忍。好了,你且回去面壁吧,百日之后,为师还是授你内功吧。”俞玄成叹了口气,却竟承诺授阿狗内功,阿狗不禁感激道:“多谢师父!”
“丹室面壁,其实也算是修习内功的法门之一,你只要调理呼吸,顺通经络,百日之后自当有所小成。”俞玄成叮嘱道。
“是,师父。”阿狗神态似乎有所反常,但是俞玄成并未多问。
朱雀堂是俞玄成之所在,而相应地,韦玄通之所在便称为玄武堂。能在堂外习武场受俩人指点修练,便是入室弟子,而能进住堂内研修武功,便是登堂弟子了。
朱雀堂和玄武堂虽然建筑雷同,但是内在却大不相同。朱雀堂的丹室中,仅有阿狗一人面壁,而在玄武堂,却有七八个调皮的弟子正在无精打采地对着墙壁发呆。
“呼吸,经络,这些爷爷也曾教过我啊。”阿狗对着丹室之壁,渐渐入定。俞玄成不禁暗叹:“此子心若止水,可惜是我发现的晚了。”当下亦按定心神,在丹室蒲团上盘腿而坐,面朝东方,五心朝天,一点意念,早已坠入丹田气海。
阿狗想着爷爷教他的安神之法,吸云呼岚,早已远至血海。俞玄成运气强压心魔,却屡屡败下阵来,不禁心魔愈发强烈。
“今日杂念繁多,看来无法入定。”俞玄成摇了摇头,想到师父鸿元子,已经闭关近六年未出,而六年前亦只是出来嘱托一些大事,说完又匆匆闭关,似乎已经忘却了俗世,俞玄成不禁汗颜忖道:“比之师父,我实在无颜忝理这玄门正宗啊。”
俞玄成望了一眼阿狗,惊然发觉阿狗竟淡定如斯,强间、百会、神庭三处**位隐隐有一股金光焕然而出。俞玄成讶异良久,忖道:“难道他竟是在嫏嬛阁找到了秘藏内功法门偷练了?”心中疑虑不消,却又不好贸然去扰止阿狗。修习玄功最忌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难御内气,尸解而亡。

等阿狗运气一个周天,回神换气之时,俞玄成突然发难喝道:“阿狗,你给师父跪下!”
本来趺坐的阿狗一阵惊呆,慌忙拄起双臂,翻腿跪了下来。
“你是不是偷学了什么内功心法!”
“师父,徒儿未曾偷学内功。”阿狗神色并无反常,俞玄成心中暗道:“好个小子,居然面不变色心不跳,看我如何拆穿你的西洋镜!”思忖一定,暗运无极之气,突然握住了阿狗的手臂,列缺、中冲、内关、少商四**尽在擒握之中。
“师父!”阿狗这才惊呼一声,俞玄成已经运气逼至:“你敢骗我,你已经身负上乘内功!”阿狗惶然道:“师父,徒儿控制不了。”俞玄成亦觉得有所异样,果然阿狗少商中冲冉冉推出两股温凉的气劲,忽地强烈一斥,俞玄成几乎是哆嗦着缩手回去,已经趔趄了好几步。
“好小子,你竟敢骗我!”俞玄成气压手少阳三焦经,稳住步伐,大怒道。
“师父……”阿狗低下了头。俞玄成忿然道:“这是你哪里偷学到的?”他虽然心中愤慨,但又不禁暗暗佩服,这等年纪,竟然能有如此修为,实在难得啊。
“这……”阿狗支吾着终于道,“这是爷爷教我的。”
“你爷爷?”俞玄成显然是不信,责难道,“你如实告诉为师,为师执法公正,绝对不会冤枉于你的。”
“爷爷自幼教徒儿休息呼吸运气的法门,他只说这是益寿延年养生健体的法门,徒儿时至今日,亦不知道这便是内功心法。”看着阿狗诚恳的样子,俞玄成思索半响,忖道:“这小子内功着实古怪得紧,和我昆仑玄门内功大不一样,可能实非嫏嬛阁中所偷学,可是他爷爷……难道竟是大隐于昆仑的高人?”
“你爷爷带你上山之前,不只是个老学究嘛?”俞玄成问道。
“那时候我年齿尚幼,不过印象中爷爷整日不是读书就是办私塾教习童生。”阿狗道。
俞玄成叹了口气,他也看得出来阿狗老实可信,摇了摇头道:“当世大隐啊,可惜他居住昆仑两载,为师实在是有眼无珠啊。”他顿了顿,又道:“阿狗,明日你便登堂,此后好好修习你爷爷教你的内功,我亦传授无极功于你,你也不要刻意隐藏内功了。”
“谢师父。”阿狗深深一躬,心中大为感动。
俞玄成又叹息一声,离开了丹室。阿狗正欲继续入坐,却听见一阵轻微的嬉笑声,俞若冰已经偷偷溜了进来。
若冰咳嗽一声,阿狗缓缓转过身来,心中一阵黯然。俞若冰装模作样地踱了数步,捏住鼻子道:“面壁丹室,也是修习内功的法门,不要以为师父是在罚你,其实师父也是为你好。”看着模仿她父亲的俞若冰,阿狗忍不住笑了出来。
“喂,你不好好面壁思过,还笑啊。”俞若冰道。阿狗心中一愁,道:“阿……师姐,师父看见你进来,会责怪的。”
“放心好了,他现在去堂内练功了,不坐够两个时辰是不会出堂的。”俞若冰坐到了蒲团上,露出了黛裙下的一只小脚,阿狗心乱如麻,低下了头。
“我可是帮了你大忙哦,你怎么谢我?”俞若冰问道。
“谨遵师姐吩咐。”阿狗嗫嚅半晌,方才吐出这六个字来。
“酸死啦,我……我不是……以前给你提起过一件事嘛……”俞若冰扭捏了起来,阿狗心中倏忽想起了俞玄成:“以后,不要再纠缠阿冰。”心中怆然,又沉默了半晌。
“你……你想不起来就算了……”俞若冰刚欲起身,阿狗终于开口道:“受罚之后,我自会转告陆师兄……”
“你……你……你别胡说。”俞若冰欲言又止,似乎又觉得表达有误,但又怎么说得出口。
“我想,陆师兄也不是无欲无念的仙人,他一定也……很仰慕师姐你的。”阿狗的声音似是在颤抖。
“真的?”俞若冰晕生双颊,说不出的娇艳动人,阿狗颓然点了点头:“我想,可能如此。”
俞若冰道:“好师弟,这昆仑山上,师姐连个说心事的人都没有,两个丫鬟一个比一个笨。还是好师弟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她粉腮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师弟,嗯……你可不要开门见山地给陆师兄什么都说了,我……我也怕羞的……”
“师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还要面壁。”阿狗几乎梗塞地说了一句,俞若冰似乎也看出了阿狗的心事,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开了。
无波古井毒龙现,静寂湖泽波澜起。
阿狗心中,已经纷乱如麻,无法继续入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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