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9、借赌行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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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宫是炀帝修建于并州的“别宫”,专供他游幸时用。李渊名为并州留守兼晋阳宫宫监,实则无权过问,宫中大小事务均由炀帝亲信、守宫副监、侍御史裴寂全权监管。
裴寂字玄真,蒲州桑泉(今山西临猗县)人。其父裴瑜曾任绎州刺史,远于裴寂幼年时,夫妇双双去世。因此,裴寂全靠几位兄长抚养**。裴寂身材伟岸,眉清目朗,单看外表,堪称一表人材,只是生性惯于见风使舵,文帝在位时,被封为左亲卫,炀帝篡位后,更是如鱼得水,颇受赏识。不过,在晋阳宫,裴寂虽然大权在握,宫中无人胆敢稍有违逆,但美中不足的是,手下可供驱使的宫廷卫队有限。混乱年月,裴寂深深懂得,手无兵权,即便有炀帝信任,即便于晋阳宫暂时可以高高在上,也无非一孤家寡人罢了,无法有所作为,危险却无处不在。李渊虽然时时受到炀帝亲信监视,但因职务关系,手中颇有实力,即便不求进取,也足以自保。于长远观点看,裴寂对李渊绝对只能依赖、巴结,而不是作对。如果李渊真要造反,自己也只能竭尽全力,追随他造反,方为唯一可供选择之路。认清了这一点,裴寂便千方百计寻找机会与李渊接近,时日一久,二人关系便日见密切。但是,因彼此年龄过于悬殊,裴寂与李世民从未有过正面接触,好在深知他是李渊爱子,既然有心巴结他父亲,对他便未敢怠慢,尽管对方比自己低着一辈。因此,李世民突然登门造访,来意虽然还不明了,裴寂也算是求之不得,不顾长辈身份,亲自迎出宫门,未待对方施礼,便亲热地拉住他的手说:“难得二公子未轻视下官老朽,至于那许多俗礼,理宜相互告免。”
“于伯父面前,小侄岂敢放肆!”李世民恭谨地回答,坚持要行跪拜礼。裴寂慌忙将他扶住,再次拉住他的手,陪着笑将他请入大门。二人来到堂间,李世民又作势要行大礼。裴寂还是紧紧拉住,不让他下跪。双方谦让良久,总算分宾主入座。小太监献上茶来,裴寂方开口发问:“二公子轻易不入敝宫,今日大驾光临,定然有所见教?”
李世民心中有事,入门之先,还一直担心裴寂是不是好接近,此刻见他为人随和,内心种种顾虑全消,便再次起身施礼,从容一笑回答:“小侄闲来无事,风闻伯父乃赌场高手,特登门求教,万望伯父休得推辞,赏晚辈一金面,抽空指点一二,令小侄一开眼界!”说着,于袖内取出那三百两黄金,随意往案上一放,两眼充满期盼,望定裴寂。
裴寂一生好赌,堪称个中高手,四时独守晋阳宫,赌友难觅,正愁日子过得憋闷,见李世民邀他赌博,正是喜从天降,但心一转念,又觉得此事来得突兀,或者说过于蹊跷——此前,裴寂与李世民虽然从未有过交往,但有关他的为人、日常喜好还是未少听说过,过去只知他生性聪敏过人,爱好读书,爱好骑马射箭,喜好结交朋友,是一位难得的少年才俊,却从未听说过他有好赌的习惯!但是,无论如何,人家已经寻上门来,无论真实意图如何,也少不得陪他赌上一赌,先过过赌瘾再说,于是吩咐小太监将色子杯碟送上。
李世民生平头一回赌博,赌技之差就不用多说,好在醉翁之意不在酒,胡乱赌下几局,三百两黄金便悉数落入裴寂腰包。李世民输了黄金,脸上没有丁点儿沮丧神色,赌完后,仍同刚入门时一样,有说有笑,也没说有事请裴寂帮忙,只是与他天南地北、东拉西扯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后,便彬彬有礼地起身施礼告辞,临别时,还显得意犹未尽,坦然与裴寂约定,明日再来向伯父领教。
次日,李世民果然依约按时而至,见过礼,头一事便是请求与裴寂再赌一场。因有了第一回,裴寂答应得更爽快,当即命人送上赌具。二人排下赌局,未费太多功夫,李世民又同昨日—样,输得不名一文。第三日、第四日……李世民赌资越带越多,东西也越来越贵重,先是黄金,后是玉器古玩……接连多日,李世民一味包输不赢,以至连傻瓜蛋也看得明白,李世民反复频繁登门邀赌,哪是为了赌博?分明有事相求嘛!

是日,李世民携来三颗夜明珠,向裴寂见过礼以后,还是不动声色,将东西往案桌上随意一放,两眼望定裴寂。裴寂长期呆于宫中,是识货者,见那几颗珠子颗颗玉润珠圆,光华夺目,一看便知价值连城,绝非寻常之物可比,心念一动,未待李世民提出再赌,便抢先开言:“俗语有云:无功不受禄。二公子连日馈赠下官诸多贵重礼物,定有事见教!未知二公子有何为难之处需下官效劳,尽管直言无妨,下官理当万死不辞,尽力而为之!”
李世民见裴寂主动将话挑明,正对自己心思,于是坦诚地将内心的真实意图说出:“伯父明鉴,小侄连续多日登门叨扰,确有一事相求,务望伯父成全!”随后,也不转弯抹角,将近段时日如何苦劝父亲起兵自立,又如何屡遭回绝甚而挨骂的事,自头至尾,细细诉说了一遍,恳求裴寂帮忙劝说,事成之后,一定不忘他的大恩。
裴寂身为炀帝亲信,平日与李渊往来,本意便因隋家江山日益飘摇不定,深知炀帝离彻底崩溃之日已为期不远,有心讨好李渊,将他视为日后靠山。基于此,以往与李渊饮酒闲谈时,裴寂也曾多度试探性地旁敲侧击,提及此事,含蓄规劝李渊应把握当前大好时机,果断起兵,免得日后各路义军占尽风头,再想出人头地一统天下便难。遗憾的是,每回谈及此事,李渊总是以皇家亲戚身份、不忍背叛为由,委婉地将话题岔开。因此,尽管李世民与自己已想至一处,面临对方的请求,裴寂还是深感为难,不得不叹息说:“二公子所思,实下官一惯心愿也,下官亦曾因此事多番劝说过令尊,可惜令尊对皇上忠心无二,拒而不从!”
“难得伯父与小侄同心,此事不难矣!”李世民听了裴寂的倾情表白,喜出望外,便毫无保留地将刘文静所献的计谋和盘托出,恳求裴寂全力相助。裴寂闻后,不由大吃一惊,自思李二公子年纪轻轻,心机居然如此之深,此般诡计,还真亏他敢想,并且敢做!单凭这一点,此人日后定非等闲之辈,倒是轻慢不得。但此事非同一般,轻率一为,便再也没有回头路,理宜三思而后行。但反复寻思,以当今大势论,隋廷江山十有**已无法保住,李家父子据有如此难得的风水宝地,手下人才济济,一旦起兵造反,便不用担心大事不成!不趁此时投靠,日后难免遭到冷落,届时,即便想方设法巴结,能充当的角色肯定也是无足轻重了!想至此,裴寂决心立定,便郑重点头说:“难得二公子如此肝胆相照,对下官如此信任有加,一切悉依尊意便是!然此事非同一般,下官可是舍命而为,日后大事得成,务望二公子勿忘下官一片赤胆忠心!”
“苍天为证,”见裴寂将事情揽下,李世民兴奋之余,当场举臂发誓,“小侄绝非忘恩负义小人,自今日始,理当与伯父富贵同享,患难同当!”发完誓,李世民起身拱手告辞,同时叮咛裴寂紧抓时机,免得夜长梦多,发生不必要的意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二公子但请放心,裴某既承重托,自当竭尽全力,务求天衣无缝!”裴寂赶忙拱手还礼,一路将李世民礼送出门,再三郑重珍别后,方快步回头,走入内室,重整衣冠,步入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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