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39、老友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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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聚,李渊果然将裴寂唤至一边,将刘文静的话原原本本转告,责令他当面赔礼道歉,借以平息对方内心怨气。裴寂当初虽有妒忌刘文静这一重要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如大雨下得过久,大军无法开拔,军粮接济不上,进而导致大局不可收拾,方力主退兵,好歹求个平安。后来见李渊拿不定主意,为了尽力促使他早下决心,方令人四下散布谣言,本意也无非是担心大军一旦惨败,难免前功尽弃,弄不好落个一败涂地的悲惨结局,使自己追随李渊起兵前幻想的锦绣前程化为泡影,而不是有意破坏李渊西进大计,或阴谋置刘文静于死地。后来事实证明,他当初的所作所为颇不明智,事后也发自内心后悔。眼下,刘文静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之势令人太难堪了。但是,事已至此,他的理已输得颇为彻底,如一味狡辩,无疑会将事情弄得更糟,为了防止落到那一步,裴寂只得诚恳地表示:“但能消得刘司马心头之气,卑职情愿当面为之磕头赔罪!”
见裴寂态度如此诚恳,李渊也很同情,以至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叹息说:“难得长史一片诚意,刘司马之气该消矣!”
不一刻,刘文静来到面前。裴寂一见,脸带羞色,一言不发,作势要向他下跪。刘文静一怔,抬眼一望李渊,便明白眼前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了。以往同处并州多年,刘文静与裴寂相互称兄道弟,往来相当密切,裴寂于关键时刻出此下策,力主退兵,刘文静事后得知,便气得发昏,心想你裴寂即便不为大局着想,也总该为我这位老朋友的安危考虑考虑吧!你如此作为,居心何在?越想,大脑越转不过弯: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刘某人无义了!因此,刘文静方借机于酒后与李渊发泄,敦促他对裴寂略施惩罚,警告裴寂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不再乱出歪主意。万想不到,对方竟会如此郑重其事,当面下跪请求宽谅,刘文静内心便觉得自已是不是将事情做得有些过头,不由脸露尴尬,伸手将他扶住说:“裴大人,你我至交良友,彼此有事言事,将内情阐明即可,而今无故朝下官行此大礼,岂非有折下官阳寿?”
刘文静嘴上谦让,脸色却明显异常,裴寂料定他内心的怨气并未消解,便坚持下跪说:“裴某上回一时糊涂,误信谣言,险至坏却刘大人性命,至今愧悔不已,恳望刘大人顾念旧情,多予宽恕!”说完,恭恭敬敬朝刘文静连磕了三个响头。
见裴寂固执下跪,刘文静内心一时波翻浪涌,感觉不是滋味,自知有此三拜,与面前这位老朋友长期来所有交情算是彻底完结了!想到这,他的内心又再度变得气愤:大丈夫要死亦当死个干脆,用得着如此低声下气求人吗?此人膝盖骨如此之软,动辄下跪,哪还有一丝男人味!越想,他的脸色便越不自然,语气也愈发轻描淡写:“裴大人,你我彼此为公,同为唐公万世基业效劳,凡事自有公论,何来个人恩怨!”

刘文静的神色越是冷淡,裴寂便越慌乱,担心他一味紧咬不放,李渊迫不得已之下,虽然未必会要了其性命,但或轻或重给个处罚却极有可能,如此一来,老脸便一回给丢光了!于是,他的双膝不由自主又有些发软了。李渊在一边见裴寂一味委曲求全,该尽的礼数也尽够了,便一把将他拉住,接连几声干笑圆场说:“二位大人恰如本公之左右手,日后需相互配合之处甚多!彼此至交良友,何必讲求过多礼节!否则,便难免生分矣!”说着,扯开嗓子大笑,将裴寂与刘文静的手拉于一处,脸色一变,沉声说:“眼下,屈突通之事,方称要务,二位理宜协力同心,善为谋划!”
刘、裴二人尴尬对望,未及开口,门人来报:汾阴(今山西万荣西南)人薛大鼎来投,声称有攻取关中妙策呈献。李渊闻有奇人主动上门献计,喜不自胜,赶忙起身出营迎接。薛大鼎儒生打扮,见李渊如此重视他的到来,内心深受感动,见面要行参拜大礼。李渊慌忙将他扶住,迫不及待问道:“未知先生有何妙策,可令本公顺利攻取关中?还望尽快指教!”
薛大鼎拱手连称“罪过”,进而胸有成竹地回答:“屈突通乃隋之名将,深懂用兵之道,手下兵强将勇,唐公倘一味与之周旋,耗时费力,势必坐失进取关中之良机!草民愚见,唐公何不避强击弱,挥军径渡黄河,下韩城,经合阳,矛头直指冯翊(今陕西大荔一带),攻取永丰仓,长安城便指日可下!为防屈突通随后偷袭,大军渡河时,唐公但须遴选良将,率军据险拒之,使之无所作为即可,未知唐公尊意若何?”
“此计大妙!”李渊与刘文静等人相互交换眼色,见众人一致点头认同,便当场封薛大鼎为唐公府察掾,以示重用。薛大鼎又献计说:“关中义军首领孙华长期盘踞于对岸龙门山,此人勇冠三军,素有关中大侠之称,于民间极享盛誉,手下拥兵近万,倘言之来投,非但可获广收民心之效,且可令其领军于对岸接应,大军渡河亦易如反掌矣。”
李渊一听,心情愈佳,令银青光禄大夫任壤备下厚礼,尽快前往,无论许下孙华多大官职,也务必说服他来投。任壤连声答应,点齐亲信随从,趁夜黑划小船偷渡黄河,一路马不停蹄,来到龙门山,通名求见。孙华近段时日屡闻李渊父子大名,早已有心投奔,因此,闻任壤前来,便令部下大开山门相迎。任壤因势利导,直言来意。孙华未加犹疑,便爽快答应,并当场动身与任壤前来拜见李渊。李渊信守承诺,封孙华为左光禄大夫,其部下人人均有封赏,同时令他火速返回山寨,整军占据沿河防线。孙华去后,李渊又令二子分头整备船只,择机渡河。因有孙华于对岸接应,李渊大军未费一兵一卒,顺利渡过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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