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穷追不舍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不用看,从声音就能听出这略带稚嫩的笑声是谁了。
白龙从山崖后闪出身来,掐着小腰,十分得意的样子问道:“咋样?还想跑出我的手心?我的脑瓜够聪明的吧?”
黑龙眨吧着疑惑的眼睛:“小哥哥,原来是你?这是干啥啊?”
白龙边往前走边晃着脑袋道:“不干啥,就想整死你!可不想个招把你的破鸟毛宝贝骗走,还真不容易整死你呀?”
黑龙一点没有生气:“小哥哥,你变坏了?”
白龙咧着小嘴阴邪地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天生就是个坏种啊?坏种,你知道不?你这个傻乎乎的黑小子,以后别叫我小哥哥了,叫得我这心里呀难受巴叽的。”
黑龙头一次听说有人叫自己是坏种,感到不理解:“小哥哥,人哪有天生是坏的,都是后来坏人教坏的?”
白龙颐气指使地冲黑龙“呸”地吐了一口:“少跟我装疯卖傻,我爸说,男人不坏,心肠就不硬,也就打不出江山。有了江山,就能管好多的人,这些人哪个敢说你坏?”
黑龙听不懂,睁着疑惑的眼睛摇着头:“我听不懂你的话,你要是喜欢羽毛就给你吧。”
“我是想要你的宝贝鸟毛,我还要你的命。”白龙走在黑龙面前,止住了脚步,恶狠狠的语气中略带几分稚嫩的声音。
黑龙退后几步:“你是肃慎人,我也是肃慎人,咱俩是同一族人,我和你无冤无仇,又没招你惹你,更没拿你啥东西,你….你….凭啥要我的命?我没命了不就是死了吗,那还咋去找妈妈呢?”
黑龙还是个孩子。几年前,在那次祜录部落对玛哈部落残酷无情的屠杀时,黑龙只是远远的看见白龙他父亲贴达杀死自己父亲尼玛。但他不知道贴达是白龙的父亲,所以他没有办法把杀父之仇记在眼前这个白龙的身上,再说他早已淡忘了当年那场血腥的杀戮。
当年的那场惨剧,也许只有风知道,或许只有太阳记得……。
白龙一挥手,有些不耐烦:“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吗,别叫我小哥哥,你个穷小子也配做肃慎人?也配给我当弟弟?费话少说,拿命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没了那破鸟毛,你还有啥能水?”
黑龙从他的话听出来他今天非得杀了自己不可,这事没的商量。
白龙一步步走了过来……。
亚卡叼着一只狍子兴冲冲地往回赶,心里念叨着,这下主人可以饱饱地吃上一顿了,刚跑上一个树木稀疏的山岗,远远看见一只苍鹰从空中盘旋落在离它不远的一株枯树桩上,眨眼间那只苍鹰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长着刀条脸的人,獐头鼠目的样子,嘴里叼着一支羽毛和一束碧绿的叶子,亚卡定睛一看,这苍鹰变成的人不正是和主人在冰河上遇到的那伙坏人中的一个吗?一瞅他从嘴里拿在手里正仔细端详的羽毛和冬青,不正是主人的宝物吗?心头一紧,思忖道:不行,说啥也要把主人的这两件宝贝给抢回来,不然主人一定会有危险。
亚卡轻轻把嘴里的狍子放到雪地上,借着稀疏树木的掩护,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移到长着刀条脸的刀刃身后,一秒没有犹豫,趁刀刃没有防备,一跃而起,将刀刃猛的扑倒在地上,左前爪一扒拉,拿在刀刃手里的羽毛和冬青便脱落到地上,刀刃猛然间被一头敏捷的雪豹突然窜出扑倒,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没等他醒过神来,手中的羽毛和冬青已被扒拉在雪地上,他猛然醒悟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便不顾随时有被这只凶猛的雪豹扯碎的生命危险,身子在雪地上就势一滚,伸出手去抢羽毛和冬青,但为时已晚,他伸出的手臂被身材敏捷的雪豹一爪死死踩在下面,动弹不得。雪豹用闲着的右爪照着刀刃的左脸轻轻划拉一下,刀刃就血流如注,疼痛不止。
亚卡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冲他喷了一口恶气:“你这小刀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熊样,还敢偷我主人的宝物?我饶你这次,让你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活着。”说完,用舌头在嘴的左边卷着羽毛和冬青,用右侧牙齿咬起那只狍子,一溜烟奔回主人的身边。
眼看白龙伸出的手变成了锋利的鹰爪正抓向黑龙的前胸,黑龙说着:“你又抓我前胸,你不会换个地方抓吗?”
白龙阴鸷的小脸一笑:“你的心长在这里,我要一下置你于死地。”
黑龙愣怔了,他不明白,这个外表看上去白白净净、还好一身好本领、让自己一直尊敬羡慕的小哥哥为啥这么凶狠,他一点也没有躲闪,更没有反抗,任凭白龙那只锋利的鹰爪抓来。
就在眨眼之间,黑龙的胸前刚刚愈合好的伤口再次被抓破,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黑龙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漠然,他淡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穷凶极恶想置自己于死地的白龙。
见黑龙没有一点反应,仍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白龙又使劲向他前胸抓来,看白龙抓来的鹰爪的气势,这回比刚才那一爪要有力得多,看得出来,这白龙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是想真的要把黑龙杀死。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站在树上的啾啾眼尖,一眼看到从远处跑回来的亚卡,嘴里正叼着羽毛和冬青,还有一只狍子,啾啾快速飞过去,从亚卡嘴里衔起那支羽毛转身飞回到黑龙头顶:“主人,你的‘剑’”,便准确地将羽毛放到了黑龙张开的右手中,黑龙接过羽毛,眼见白龙的鹰爪再次碰到了流血的前胸,他顺势一躲,再一回身,右手扬起羽毛向前一划,顿时一道耀眼的亮光向白龙飘去,白龙失声说道:“不好!”转身一躲,身体让过去了,但右手臂没来得及收回,被那道亮光狠狠地划了一下,手臂的一侧顿时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白龙不禁疼得“哎呀”一声,捂住手臂,蹭---蹭----退后几十步,蹲在雪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这时,他手臂上的血已经溢流而出。
啾啾对跑到跟前的亚卡用感激的声音说道:“多亏了你把主人的宝贝送回来,要不这次主人多危险?亚卡,我八辈子忘不了你。”
亚卡得到夸奖,憨厚的笑了。
黑龙没留意啾啾和亚卡,而是从亚卡嘴里取出那束冬青,快速跑到蹲在雪地上嚎啕大哭的白龙身边,不容分说,俯身抓起白龙受伤的右手臂,将冬青往受伤的部位轻轻一掸,很快,白龙手臂上的伤口不再往外流血了,渐渐的伤口合好如初。
亚卡和比金睁大了诧异的眼睛,它俩对主人这一举动一点不理解,都在心里问:主人为何要救这个刚才还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凶恶的白龙?
啾啾太了解主人了,它无奈一笑笑,催促比金道:“喂,老兄,驮上主人,咱们快离开这。”
黑龙看着白龙手臂上的伤口不仅血止住了,而且合好如初,他知道啾啾的用意,便淡淡地对白龙说了一句:“小哥哥,我走了,我劝你别在杀人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说完,转身骑上比金,渐渐地消失在白龙那复杂更多的是仇视的视线中。
亚卡边走边问:“比金大哥,我就不明白了,刚才主人多危险,你在干啥?”
比金看它一眼,淡淡地说道:“我和啾啾去追那混蛋老鹰来的,我看你在我前边回来的,嘴里还含着主人的宝贝羽毛,我知道主人有救了。”
“你咋不跟在主人身边保护主人?”亚卡又问。
“主人福大命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是不是啾啾?”比金抬头问了一声。
啾啾瞥了它一眼,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要是主人这次有个三长两短,仙翁和山神一定不会放过你。”
比金听到啾啾的质问,回头对啾啾说道:“你别象个娘们似的唠叨个没完,我心里有数,再说还有亚卡呢,我这是故意在给它一次表现的机会,经过这次历险,充分证明了亚卡是个忠实可以信赖的好朋友,值得一交。”
亚卡不好意思,脸上觉得一阵燥热:“少来,别忽悠我,我这是报答主人的知遇之恩,也是为了完成山神给我的使命。”停顿了一下,亚卡疑惑地问:“主人,你刚才为啥还救要杀死你仇人?”
啾啾站在亚卡身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它的后背,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主人时间最长,最了解主人了,咱主人啊是这世上千年万年少有的小大善人。”
黑龙看了它一眼:“啾啾,你少说两句,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比金转头对亚卡说道:“你刚才也看见了,主人对要杀他的仇人都能出手相救,更别提对待别的人咋样好了,咱跟上这样的主人,是前世修来的福,知足吧你,还说啥啊?”
亚卡摇头叹息道:“难得一见,我见到的人都是互相残杀,主人,他真是个例外。”
黑龙骑要比金背上,眺望迷朦的远山,看着天上飞翔的几只苍鹰,感慨万千地说道:“人和万物一样,咋不珍惜别人的生命,干嘛要迫害别的生命呢?这个白龙小哥哥也真是,我没招他惹他,他干嘛对我这样狠,非得要我的命呢?”
啾啾、比金、亚卡顿时无语,面面相觑。
翻过一个大山岗,背阴坡上的雪比阳坡上的雪明显厚了许多,树木也比阳坡茂密,而且都是直立生长的。
树木一多,低矮的阔叶植物就显得十分稀少,走起来不再显得费力。黑龙抬眼一看,见不远处有个背风的黑石崖,告诉比金:“咱就到石崖那歇会儿吧。”
亚卡回头看了看,不放心地问:“那白脸小混蛋不会再追杀过来吧?”
啾啾晃了一下头:“他不会再追杀了,主人没记他的仇,还帮他治好了伤,他再不依不饶的追杀,那他太没人味,更没良心了。”
比金嘲讽道:“咋的?你俩怕了?”
亚卡解释道:“我不怕,我是怕主人再遇危险呀。”
啾啾笑道:“没事,主人有护身宝贝,那小混蛋奈何不了主人的,哎,比金,看到你刚才和现在这样子一下子让我想起了乌苏里了,呵呵!”
亚卡赶忙问:“乌苏里是谁?”
啾啾用翅膀指着比金道:“你最好问问它。”
比金冲啾啾喷了一口粗气,愠怒的样子:“你个臭鸟,竟然把我和乌苏里相提并论,乌苏里那小子平时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有危险就成了胆小鬼,你竟敢拿我和一只泥鳅鱼比?”
啾啾驳斥道:“那你刚才在主人那么危险的时候不上前保护主人?说说大话谁不会?”
比金知道说不过伶牙利齿的啾啾,便说道:“我看亚卡把主人的护身宝物抢回来了,就知道主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它转头对黑龙说道:“哎,主人,下次再有坏蛋要看你的宝物,说啥也不给他看了,免得象这次上当受骗。”
黑龙取下耳畔的七彩羽毛,端详半天,黯然神伤地轻声说道:“谁愿意要谁尽管拿去,我不在乎啥宝物不宝物的,我只想快点找到妈妈。”
啾啾纠正黑龙的话:“主人,别说伤感的话,这羽毛和冬青是山神和天神赐给你的宝物,是你的命根子,说啥也不能再让坏蛋骗去了,没有了这两件宝物,你的性命就会有危险,没了性命,你还咋找妈妈呀?主人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比金和亚卡都觉得啾啾说得十分在理,同时冲黑龙点了点头。
黑龙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听,他只是眺望着远方那座他要继续翻越的雪山峻岭。
比金赞许道:“亚卡老弟,你还别说,啾啾这只臭鸟说的这几句话还真有道理,哎,啾啾,就冲你刚才说的这几句话,以后,我不再叫你臭鸟了。”
啾啾端坐在亚卡背上,不以为然,冲比金呶了一下嘴,它不相信比金这句誓言,感慨道:“唉!人都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呢,你这只虎嘴里也吐不出啥象牙来呀。”
走到半山腰,眼前山坡分左右两道平缓的山脊伸了出去,中间是一条深深的沟壑。比金不知道该走哪边,停了下来,问道:“主人,走哪边?”
黑龙起身看了看,他眺望了半天,见觉得应该走左边的山脊,因为沿着这条山脊走,就一直能看见那条虽然冰封但依然清晰蜿蜒的大江,指着左边的山脊对比金说道:“对,走这边,只要视线不离开这条大江就行,有人告诉我,妈妈就在一条江的江边的一个地方!”
啾啾听到主人说这话,心里颤抖了一下,心中不禁升起一缕对主人深深的怜爱。
比金、亚卡当然对此一无所知,所以顺从地走向左边的山脊。
白龙在黑龙用冬青帮助愈合了伤口后,眼睁睁的看着黑龙骑着那只虎漫不经心地走远,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踢了装扮成老人现在变回原来模样的灵熊几脚,又照小矮子踹了几脚,灵熊和小矮子大气也没敢了出一口,任由白龙少爷发着邪疯。
这时,最不该出现的刀刃捂着流血的脸颊哭丧着跑了回来,他一出现,灵熊和小矮子就象要淹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漂浮的木头似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正愁无法解围脱身呢,这倒霉蛋回来的可真是时候,他俩心里都在这样说着。
白龙一见刀刃,放开灵熊和小矮子直奔刀刃过来,上前不由分说,照着他受伤的脸颊就是一掌,同时脚下也狠狠地踢着。本来伤口就疼痛万分,加上白龙这顿雨点般的暴打,他感到委屈,心里感到更加的难受。
白龙一边拼命地打着刀刃出着气,一边责骂着:“你个没用的东西,抢走的东西还能让他们抢回去,真是个饭桶、笨蛋,我要你干啥?我要你干啥……?”
刀刃刚看到白龙的时候,心里十分高兴,本想倾诉倾诉,现在他看到白龙发疯了一样对自己又是打又是踹,就知道了别说倾诉,就是解释也没有用。心底一沉,放开捂脸的手,就那么傻站着,任由白龙发泄了。
白龙打累了,一**坐到雪地上,和同年龄的孩子一样,双手掩着眼睛,双脚胡乱地蹬着地上的雪,嚎啕大哭了起来。
刀刃没有上前去劝,倒是灵熊和小矮子心疼主人,见白龙嚎哭的声音已经见弱,知道他是哭累了,一左一右上前搀起白龙。
白龙站了起来,甩开灵熊和小矮子,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我饿了,你们快去给我弄吃的去!”
灵熊和小矮子不敢怠慢,点头应道。
白龙喊道:“我要吃熊掌,要吃鹿筋,要喝飞龙汤!”
“是的,少爷,我们记下了,这就去给你找去。”灵熊和小矮子应声而去。
还没跑出多远,他俩听到了白龙那声厮力竭的喊叫:“黑小子,你给我听着,我一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碎----尸---万----段!”
小矮子怯怯地嘟囔了一个字:“难!”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灵熊听到了。
吃过灵熊和小矮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猎来的一只小熊的熊掌和几块鹿筋,又喝了飞龙汤,白龙来了精神,对几人说道:“把熊皮给我披上,我要睡一觉,对了,剩下的东西你们想吃就吃吧,不过,刀刃你不能吃,你现在就得给我去追他们,还要给我做好路标,这算是惩罚你这次无能之过。”
刀刃忍了忍,他只是瞥了一眼那热气腾腾的鹿肉,咽了几口口水,冲白龙掬了一躬,就要转身离去,白龙躺在在熊皮里提醒了一句:“上次是在江边碰上他的,这次又是离江边不远,你去追他们知道该往哪追了吧,我的意思你懂吗?”
刀刃眼睛一翻,顿时明白了白龙少爷在给自己指点迷津,捂着依然流着血仍然疼痛难忍的脸颊,又向躺在熊皮里的白龙掬了一躬,转身跑进茫茫的风雪。

是的,雪又开始飘洒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象是一道幕帷,也把寒冷的冬夜给拉上了。
看着漫天的飞雪,啾啾对比金和亚卡叮嘱道:“又下雪了,明天会更冷,咱们身上有毛,能耐过去,可主人是人,咱们明天说啥也得给主人加件衣服。”
亚卡感到莫明其妙,扑闪着眼睛,一幅不解的样子,问:“给主人----加----衣服?”
比金笑了:“亚卡,这点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吧,咱这地方的人类,都是用獾子油或者猪油一层一层地抹在身上御寒过冬的,你没见这地方的人为啥都把山上的猪弄回去圈养吗?就是为了过冬往身上涂抹猪油御寒而养的,还能吃猪肉,这样,等明天天一放亮,咱俩就出去给主人找獾子或是猪去。”
亚卡听懂了,它冲比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比金借着黑暗看着它,笑了:“求你了,可别点头,在夜里你这一点头,象是一群鬼火在晃动,挺吓人的,好了,快睡觉做个梦吧,好在梦中去和你的晚霞相会吧,哈--哈--。”
亚卡翻过身去,轻声地说了一句:“你就会取笑我,还大哥呢。”不再理它,渐渐酣声响起。不一会儿,比金也响起了酣声。
啾啾睡不着,它心里有事,便心事忡忡地跃起,飞到不远的一个树枝上,警惕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巡视起来。
它预感到,白脸小混蛋那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尾随跟来。
还好,一夜平安无事,只是在天快亮的时候,啾啾远远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晃动了一下,就不见了。它想,那也许是只小熊或者是只獾或者是只狼吧。
比金和亚卡没走多远,就猎来了两只獾,一头长着长毛的半大猪,黑龙架起一堆火,一边烤着吃的獾肉猪肉一边往自己身上抹着獾油和猪油,日上三杆的时候,他已抹完了三层御寒的油脂,大家也吃饱了。
上路时,比金不用再问,它已知道该咋走了。
啾啾飞在他们前面,给他们探路,亚卡在后面断后,比金驮着黑龙走在中间,狂风卷着的雪花将莽莽的大山涂抹得一片苍茫。
风抽在脸上如万柄小刀似的在割着肉,亚卡快跑两步,将吃过肉剩下的那张猪皮递给黑龙:“主人,天太冷,快把它捂在头上。”
比金称赞道:“亚卡,你真是个有心人,对主人关心照顾这一点,你比我强多了。”
亚卡用前爪向比金扬去一把雪,边往后退继续去断路边说道:“老兄,少来吧你,又忽悠我?”
比金摇着脑袋故做叹息着:“唉,还是心里惦记个人好啊!瞅瞅,这心多细?”
亚卡觉得自己被嘲笑,脸红红,想驳斥几句,又没说出口,它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逗得比金和啾啾哧哧地笑了起来。
黑龙倒没有它们的这些兴致,他知道,它们之所以这样在自己面前说笑,都是为了给自己宽心和安慰,让自己尽量高兴,忘掉一切。
可心中一直想念的事情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忘掉的。黑龙在心里想:妈妈,尽管你的相貌我记不清楚了,如果现在你在我眼前我也不一定就能认出你来。我自从有找你这件事后,心中的这种念头就再也没有挥去,而且越来越强烈。
妈妈,你到底在哪?还象别人告诉我的那样你在一个江的江边吗?
登上一座高山,黑龙从比金的背上滑了下来,嘱咐道:“歇歇。”
他举目四望,见白雪皑皑的远山层层叠叠,象他在雪怪洞的海边悬崖上看到的海浪一样,只不过那是涌动的白浪,而眼前看到的是静止的白色的波涛。莽莽的大山,皑皑的雪岭,他知道这山山岭岭就是寻找妈妈的路,而左边那条冰冻着的蜿蜒的大江就是他的路标。
啾啾喘着粗气,累得躺在亚卡的身上:“哎呀,累死我了。”
比金喘出的气在寒冷中喷射着一股一股粗大的白雾哈气,虽然它也很累,也没忘和啾啾开着玩笑:“你啥也没干,我要驮主人,又要和亚卡去弄吃的,你累个屁?”
啾啾被它这么一句抢白,弄得哑口无言,轻声嘟囔了一句:“谁说我没干活?我探路了,我放哨了,你倒好,一到晚上,睡得象只死猪。”
黑龙十分歉意地对它们三个说道:“为了我,你们受累了,要不,你们各自都回去吧,我,自个去找妈妈。”
一听黑龙这么说,比金和啾啾顿时感到刚才开的玩笑开得过头了,不经意间的玩笑话让主人内疚了,这是它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啾啾赶忙打圆场:“主人,别往心里去,陪伴你实现你的愿望是我的使命,要不仙翁怪罪下来,我永世不得超生,你说啥说是骂我,我也不走。”
比金紧接解释:“主人,是我不好,有事没事爱拿啾啾寻开心,逗逗它,保护你实现愿望是我的使命,男人嘛,就是为使命而生的,不让我完成我的使命,山神爷会把我打进十八层地狱的,你也别撵我走。”
亚卡看它俩的紧张样,笑了:“你们俩呀,真是小心眼,我想主人只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俩倒当真了,是吧,主人?”
黑龙冲亚卡点点头:“哎,还是亚卡了解我,我能真赶你们走吗?咱们是哥们呀,既然你们都是奉了山神的使命,我们就相伴前行。”
“主人,你也知道山神?”啾啾问。
“这谁不知道呀,你拿我当三岁的孩子?”黑龙反问了一句。
啾啾伸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是,主人哪是三岁的孩子,不过,也大不了几岁。”
亚卡听到这,问黑龙:“主人,你到底几岁了?”
黑龙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摇摇头:“不是九岁,就是十岁,再不就是十一岁吧,到底几岁我也记不清了。”说着,双手一摊,无奈地笑了。
比金高兴地咧开了嘴,在雪地上蹦了几下,嚷道:“主人乐喽,我终于看见主人乐喽,我跟主人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主人乐呢!”
啾啾也不甘落后,对比金柔和地说道:“比金老兄,别说,主人一乐真好看。”
亚卡也被眼前这种气氛感染了,对比金和啾啾煞有介事地说道:“那当然,还用你们说,主人乐的时候就是好看,任何人乐起来都会比平时好看,不是有句常话嘛,叫乐比哭好。”
啾啾定睛地看了一会儿亚卡,呶着嘴说:“亚卡,你真有才,你真是太有学问了,哎,比金老兄,过去我咋没发现他的这个优点,你发现了吗。”
亚卡手足无措,脸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回敬它俩,装着不高兴的样子:“你俩,又拿我开涮。”
看着三个相濡以沫的伙伴开心的样子,黑龙的心里也爽朗明快了许多。
这天天快黑的时候,黑龙他们走下了一座高山,远远的啾啾看见远处有亮光,定晴一看,原来是燃着几堆篝火。
比金乐了,对黑龙说道:“主人,见着人烟了,见着人烟了,有人的地方你就有希望找到妈妈了。”
亚卡叮嘱啾啾:“啾啾老弟,你快飞过去看看。”
啾啾噘起了嘴,没动弹,比金问:“啾啾,你这是又咋的了,象个女孩子似的这么容易生气,这…..这谁又惹你了,还不快去?”
啾啾乐了:“我没生气啊,看到人烟了,我高兴还来不及,我生哪门子气呢?不过我告诉你俩,是我先跟着主人的,所以我是你们两个的老大,比金是老二,亚卡是老弟,以后你们俩个要喊我大哥哟。好,你俩记住了的话,我就去。”
比金和亚卡听啾啾这么一说,明白了啾啾为啥生气,赶忙应承:“好,好,好,我们以后管你叫大哥,快去看看。”
“好了,听着别人叫我大哥,这心里真是舒坦啊!”说完,啾啾洋洋得意地振翅飞走了。
还没走到近前,十多个穿着狍子皮、披散着一头乱发的男人坐在篝火旁齐刷刷吃惊地看着走到他们身边的这个奇怪景象:一只雪豹,一只虎,虎背上坐着一个瘦瘦的孩子,孩子的耳边插着一支羽毛,腰部别着一枝碧绿的冬青,孩子的肩膀上还站着一只鸟。他们交头接耳,悄悄议论着,其中有一个人胆子较大,率先站起身迎了上来。
黑龙滑下比金的脊背,怯怯地问那人:“大叔,我叫黑龙,你们别怕,这三个是我的朋友。”
那人小心奕奕的问:“你不说话,我真看不出,你真的是个人,还是个孩子?这荒山野岭的,你是从哪来的?”
黑龙摇头表示不知,不过他马上反问道:“我是来找妈妈的,我是肃慎人,你们是啥人呀?”
那人手捂胸口,似乎很有礼貌地稍微颌了一下头:“我们是山北部落的,也是肃慎人,来这为了逃避贴达和白龙那父子恶魔,就一路翻山越岭走来的,这一走都有两年了。”
黑龙知道他说的白龙是谁,但贴达这名字他倒是很陌生,不过他意识到这个贴达好象与自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联系。
那人说道:“祜录部落附近的好多部落都迁徙了,都是为了躲开贴达,他不仅滥杀人,还为了讨好一个女妖,差不多把刚出生的男孩子都抢光了,不走,我们部落不得都断子绝孙?”
他这么一说,黑龙猛然想起此前真好象有人说过和这人同样的话,心里不免对眼前这些人涌起了一丝同情。
“你找妈妈?她也是被贴达抢走的吗?”那人又问。
他这么一问,黑龙记忆中忽然想起西林爷爷,因为西林爷爷好象提到过妈妈失踪就是与一个叫贴达的坏蛋有关。但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黑龙早已忘得差不多了。
另一个人走过来,对那人说道:“头人,既然这位小兄弟也是肃慎人,那咱们就是同宗同族的人,他一定饿了,让他吃点东西吧,咱们边吃边唠多好?”转身对黑龙介绍道:“小兄弟,我叫天云,这是我们山北部落的头人。”
黑龙忙抱拳应道:“噢,头人,对不起。”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天星,请一块吃吧。”
天星的族人忙让开个座位,黑龙坐下,向众人低了一下头,表示感谢,但他没动手去拿肉吃。
天星不解,正要问,黑龙征求的声音问:“头人,可不可以给我的这两个朋友一些吃的?”
天星明白了咋回事,忙让人端给比金和亚卡一大石盆狍子肉。看见它俩在一旁开始吃上,黑龙这才放心地拿肉吃了起来。
这一夜,黑龙在山北部落的地窨子里睡得好香,比金和亚卡也放松美美地睡了一觉。
只有啾啾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它飞到一处山岗的一棵树枝上,警惕的眼睛向四处巡视着,它在给主人放哨。
直觉告诉它,白龙那伙坏蛋一定会跟在他们后边。不定啥时,他们象幽灵一样会突然窜出来。
它要防患于前。
不出啾啾的预料,果然,白龙带着灵熊和小矮子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本来,白龙是让刀刃在前跟踪着黑龙的,当他们一伙还没爬上最后一座山顶的时候,白龙看见刀刃返回,问:“你没跟丢吧?他们到哪了?”
刀刃指着山顶断断续续地说道:“爬过…..这座…..山,他们……和一伙人……在…..在一起呢。”说完,软绵绵地躺在雪地上。
白龙踹他一脚,喝问道:“咋的,快给我起来!”
灵熊上前,怯怯地小声说道:“少爷,刀刃这是饿的,快给他点吃的吧。”
白龙一摆手,对小矮子说道:“你,快点喂他些吃的,让他快给我醒过来。”
小矮子赶忙解下随身带的烤熟的鹿肉,撕成一条一条塞在刀刃嘴里,不时还给他抓把雪,塞进刀刃的嘴里。
看着仍然未醒的刀刃,白龙急得在原地打着转。
灵熊走上前,对白龙说道:“主人,不用急,他们遇到了人,就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咱还是等刀刃醒了问清楚些再说。”
白龙觉得灵熊说的也在理,遂点头同意。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刀刃渐渐醒了过来,他有气无力的介绍着:“他们遇上的人是一个部落,看篝火的数量,咋也得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灵熊沉思说道:“少爷,他们遇上的这个部落人还挺多的,咱就是追上了,也不好下手哇。”
白龙不容分说,一挥手:“我是白龙少爷,我有本领,我会超天魔法,我愿意咋地就咋地,谁能把我怎样?”
灵熊依诺着:“是,是,少爷是有本领,咱还是不犯众怒的好,少爷杀他还不是早晚的事?”
白龙根本听不进去,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行,我必须要赶快整死这黑小子,是以报前两天的深仇大恨,再说我已经和我爸夸下海口,要是整不死他,那我在我爸爸面前多没面子?我爸可说了,要我在他死之前,一定要灭掉这小子,以绝后患。”
灵熊知道此时说啥也改变不了白龙少爷的决心了,他这么苦苦相劝不为别的,就是担心白龙还是打不过黑龙,反而会被黑龙的宝物所伤。
正在僵持之时,天上意外地飞过来一只大雕,就是比苍鹰身材还大几倍的巨鹰。那雕看见山坡处的白龙一伙,盘旋一圈,一个猛子扎了下来,落到白龙面前时,转眼变成了一个人。
白龙认得这人是爸爸身边的一个贴身护卫,他能变成雕是梅花师傅历经两年时间一手教成的。
他不在爸爸身边,寻我到这地方来干啥?白龙正疑惑不解,那人上前抱拳道:“贴达大首领快不行了,今天一早派我来找少爷,让少爷快快回部落,有要事交待。”
白龙一听,火蹭地一下窜了上来,揪住那人的衣领,怒不可遏的质问:“混蛋,你敢说我爸快不行了?你再说一遍?我这离开才几天?”
那人哆嗦说道:“少爷,你没说胡话吧,你们离开部落都好些年了,你咋说才几天?”
白龙怒目圆睁,上前就擂了他一个响亮的嘴巴:“你个混蛋,我看你是在说胡话吧。”他一回头,正和灵熊、小矮子、刀刃的目光相遇,他仔细一看,真的怪了,他们三人果真老了许多,而自己感觉好象和昨天一样。他疑惑了,便松开了那人的兽皮衣襟。
想跟这人回去,又觉得好不容易意外的发现了黑小子的踪迹,又跟着一路寻来真不容易,就这么放弃的话,再要循他就说不上猴年马月了。可要现在冲过山去把那小子一下擒住,也不容易做到,因为那小子有那个威力无比的破鸟毛护身,唉!他感到左右为难。
进,不是那个说自己不会本领的黑小子的个。退,自己真没面子。
灵熊上前劝说:“少爷,还是回部落要紧,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大首领能这时派他来,必有十分要紧的事当面和你交待呢,咱还是回去吧,就让这黑小子多活几天。”
白龙看了一眼四周的大山,对天长叹了一声:“唉,天不帮我呀!”
白龙将灵熊变成熊,把刀刃变成鹰,把小矮子变成一只硕鼠,在那雕的带领下,一路紧赶,昼夜奔驰,居然在一天的傍晚赶回了部落。
贴达拒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只留周知一人陪在身边。他强忍着给自己留了一口气,就是要等他最心爱的儿子白龙赶回身边。
白龙掀起兽皮门帘,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望眼欲穿地等待自己回来的父亲……。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