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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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两个徒弟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巴春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端起桌上那杯刚泡的热茶浅啜了一口,然后就那么捧在了手中,望着门外的街道出神的想起了心事。
此时已是旭日初升,金色的光芒斜洒在石街之上漾出阵阵暖意,不仅驱散了积攒一夜的秋寒,顺带着也为整个峨眉镇披上了一层金色外衣。巴春才坐在医馆前堂,半眯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目光却已不知飘飞到了何处。
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后,巴春才长长的叹了口气放下了已经变温的茶杯。昨夜琢磨了大半宿的事情,几乎就没怎么合眼。先前还没什么感觉,可在堂前坐了这片刻工夫后,却是颇觉得有些困乏。趁着现下时辰还早,他打算回去后面内室再小憩一会儿,养养神儿。
从诊席上站起身来,巴春才张开双臂舒缓了一下有些酸胀的肩膀,然后转身朝后面走去。在掀起布帘进入后院前,医馆门前突然有脚步声响起,他下意识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去。
一对少年男女在他的目光中相跟着走进了医馆。男的身形挺拔、面容俊雅,穿着一件起了皱折的月白长衫;女的娇小玲珑、清秀可人,只是双眉微皱,面色苍白,兼之着了一身黑衣,瞧上去透着几分别扭。
来人正是赵然和黑衣少女,两人一路打听之下,才找到了这“百草居”。
凭着多年的识人经验,巴春才一眼就瞧出了这对少年男女来历有些蹊跷,当下心念电转,顷刻间便有了计较。
“两位客官里面请……,不知二位一大早便光临鄙馆,是问病?还是买药?”巴春才面带微笑迎上前去,一边引二人入内,一边语气温和的问道。
“在下前来是想问问,不知贵馆可有专医刀剑外伤的伤药?”赵然随着往里走了几步,停下问道。
“专医外伤的伤药?这个鄙馆倒是常备,只是这外伤伤药却还有分别,每种药都对应不同的伤势……”说到这,巴春才顿了顿,然后抬头看着赵然道,“敢问小哥你伤在何处?如若方便的话,可否让在下一观,也好对症下药。哦,对了,在下姓巴,乃是这‘百草居’的坐堂医师。”
“不不不,巴医师你弄错了!”赵然忙摆了摆手道,“受伤的不是我,是这位姑娘。”说着,他指了指身手的黑衣少女。
“原来是这位姑娘。嗯,这倒是有些不便……”巴春才点了点头道,“那不知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伤在何处,又是被何物所伤,在下也好判断一二。”
“是、是剑伤……”黑衣少女红着脸低头小声答道,却不肯说出伤在什么地方。
以巴春才的老辣,立时便反应过来少女所伤定是在不便之处,于是再不多问,伸手捻须道:“嗯,刀剑伤一般用金疮药膏即可。不过鄙馆倒是有一剂‘止血生肌散’,覆于伤处不但能消炎止痛、止血生肌,伤愈后还全无疤痕。只是价钱却有些贵,要一百五十钱一帖,不知……”
“就要这‘止血生肌散’了!”赵然挥手打断道,然后自怀中取出锦囊,捻起两颗金豆递了过去,道:“呐,巴医师,给我来十帖!”
看着赵然手中那两颗有些眼熟的金光闪闪之物,巴春才心头狂跳,面上却不流露半点声色,伸手接过,扭头喊出一名徒弟,吩咐其速速取来十帖“止血生肌散”,然后笑道:“二位稍待,伤药即刻取来。只是这两枚金丸抵过药资后,还所剩颇多。不知小哥找零是要制钱,还是要碎银?”
“嗯,要碎银吧……对了,既然这里有碎银可换,那不知巴医师可否行个方便,给在下多兑上一些碎银?”赵然道。
财不露白的道理,赵然自是明白。出门在外如果连吃饭住店这等小事,都要拿金豆出来付帐,实在是有些过于招摇。可他又确实不知道哪里可以兑换零钱,所以听到巴春才的话后,这才临时起意,想到了办法。
对于赵然的这个请求,巴春才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了下来。平日里开馆行医卖药,总得要多备下些银钱以便于找兑,更何况开口的,还是一个他不能拒绝的人……

片刻后,赵然手上提着包好的伤药,怀里揣着兑好的二十多两碎银,与黑衣少女一道,在“百草居”坐堂医的叮咛嘱咐声中,走出了大门,很快便汇入了人流之中。
巴春才面带微笑站在门口悬挂着那块写有“百草居”三个金字的招牌下,目送着两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回身快步朝里走去。此刻,他的脸上已不见了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激动和兴奋!
吩咐两个徒弟在前堂代为照看后,巴春才一路脚下不停,径直来到了位于后院的书房之中。
将房门关严闭紧后,他走到左侧的书架前,伸手用力一推,看似沉重的木架竟随着这一推之力,悄无声息的滑开了数尺,露出一扇半人高的木门!
木门没有上锁,应手即开。以巴春才的五短身形,只稍稍弓了弓腰,便钻了进去。
这间隐于书房中的密室,内部空间极小,仅能放置一张长桌和木椅,便再无余地。
约莫四、五尺长的木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等物,除此外,还有三个小小的四方锦盒。巴春才进入密室后,便径直走到木桌前,将两个锦盒一一打了开来。
两个锦盒内都有一层红色细绒布,而在绒布之上,则是三颗熠熠生辉、模样一般无二的赤黄金豆!
以前看小说电视的时候,但凡里面有客栈出现,所起的大多是“福瑞”、“隆昌”、“同祥”这类店名,赵然一直都以为是那些作者随手编的。可如今他抬头看着那块写着“鸿吉客栈”的漆字牌匾,却不得不承认,原来古人对于风水运数这类东西,真的看的挺重。
走进这峨眉镇唯一的一家客栈后,跟老掌柜打听之下,赵然更是吃惊,原来古时的客栈,真的如小说中所写的那般,分为了天、地、人三等,最好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天字一号房,而最差的,自是不用多说。
囊中有钱,再加上又有一个黑衣少女,所以赵然没有节省,直接跟掌柜要了两间相临的天字号上房。然后由小二引着,穿前堂入后院,接着又上了二楼,这才到了地方。
吩咐小二去打了些温水提来后,赵然又吩咐其去厨下弄些饭菜送上来,然后扔出一块碎银打发走了这个一脸谄笑,瞧着有些贼眉鼠眼的年轻伙计。接着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在黑衣少女羞涩闪烁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回到了隔壁属于自己的房间。
躺在客房里那张松软的床上,赵然忍不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之前这一路上他其实一直都在硬撑,本就没有痊愈的身体再加上昨夜的那番打斗和林中露宿,早就让他浑身上下疲乏不已。此刻能有一张床可以躺在上面,绝对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更何况还是一张非比寻常的床!
天字号房不愧是天字号房!房中的摆设虽算不上奢华,却也是相当的别致,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一张小小的床,其上所用之物,也已与一般的富庶之家,没什么区别了。
赵然闭目仰躺在这张不简单的床上,按理来讲,只怕顷刻间就该鼾声大作才是。可他此刻却没有半点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夜之事。
说实话,对于此刻正在隔壁自行擦洗上药的黑衣少女,赵然有着几分好感。当然,这所谓的好感,与喜欢和爱慕并没有半分关系,而只是欣赏。不错,就是欣赏,自从经历了昨夜的那件事后,他从黑衣少女和四个黑衣人的对话中,多少听出了一些端倪。
一个孤身少女,能在四个人的围追堵截下逃亡了近一月时间,最后受伤被追上,还不甘受辱,拼死反抗!这种宁死不屈的精神,着实令人敬佩!
正是因为有了这份欣赏和好感,所以赵然很自然的对少女生出了关心。他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一个年纪轻轻轻的女孩子陷入了被人追捕,亡命天涯的境地!
但是赵然不会主动去问,他没有窥探别人的嗜好,所以他只能等,等少女自己亲口将事情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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