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惊夜幕月下有鬼 叹顺心丫鬟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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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指甲,灌酸汤,在探子面前放他同伴的烟花。锦衣卫手下,没有不说真话的人,除非这人实在什么都不知道。未几,元主脱古思帖木儿被也速迭儿杀死的消息传遍朝堂。大战看样子也不过就这两年的事了。
所有镇守边疆的藩王全部开拔回藩。谭平易没有找到,也只能作罢,洪武二十一年十月三十的天空黯淡下来,徐莹与我各自乘坐马车,燕王骑马走在我们两辆车之间,一行二十七人都装成平民百姓,看着最多是个富户不紧不慢地走在北向的路上。我这车里容的下四五个人,四周都是软软的靠背,垫子也厚的超乎寻常。真是移动型的沙发。
抽出朱肃托人送来的一本书《简方》。他果然开始写医书了。这一手小楷真漂亮,由衷赞叹一声。再翻开一看,这不是家庭应急医学么?从头到尾总共三十个偏方。看来大明朝的皇室贵胄们不务正业是有遗传基因的,这也怪不得以后那个木匠皇帝了。这时候的偏方我几乎都没见过,看看挺有趣,想想却觉得怪异,这里面的药材都很偏门,好多听也没听说过,难道是后来灭绝了的?
书的最后一页没有裁开,对光看,里面有字。好奇拆开,三个乱乱的字让我盯着看了半天:空折枝?
双手慢慢放下,对着书,坐着发了会呆。
帘子被风吹得一阵一阵的翻起。朱棣正好回头,对他扮了个鬼脸,见他笑了下,我低下头又见到书里那三个字。合上书,挪了下位置坐到车窗边,官道两旁的树木萧肃得让人沮丧。
又是一个冬天。
一根枝条从车窗上划了一下,伸手摘了一片叶子来,如果我不摘它,不久的北风也会带它回到地面。把玩手中的半枯叶子,无论选不选,它都只有一个命运。而我的命运就是在北平。
路上过了三天住在小旅馆里,第四天终于到了济南府。
呼出口气都能看得见白雾。朱棣穿的像个员外骑在马上,街道两旁的小摊贩纷纷向他的随从推销商品,却没人敢来问他。徐莹在我车里,两个人凑一块,感觉暖和多了。
“你看你看,”她指着窗外一小孩。
这小孩提着只篮子,里面有几块绢头。
“这么小的小孩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济南府的伯兰街并不出名,今晚我们就住在这街上的安恒客栈住下来。
蒋虢往一个胖子面前一站:十七间房全包了。
那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客官,不好意思,今一早天字第一号房就已经有人定了。下午时,南边那四间房也被人定了。还有十二间房。您看?
“谁?我出双倍房钱,让他们走。”蒋虢摸出只银元宝在胖子眼前晃了晃。
胖子的眼珠跟着元宝转了几圈。以为他会答应,却没想到他说:元宝是好,不过,小老儿一直诚信经营,绝不能为了这点房钱忘了自个是干啥的。
这济南府属于鲁王的封地,鲁王还在金陵没回封地茺州。放在其他地方,什么诚信经营,这安恒客栈早就被砸个稀巴烂了。不过嘛,在兄弟的地盘上,低调是美德,朱棣冲蒋虢挥挥手。蒋虢收起元宝,说道:你运气好,咱们老爷仁慈,那就将其他的房都收拾干净。快点。
本以为有了天字第一号房就会有二号房,没想到这客栈除了第一号房,其他的十六间房都没排号。有三间房正好围成个小院子,这么僻静的好地方,难道那天字第一号房比这还好?今晚我们三人就住在里面。
半人高的浴桶里盛了热水,蜷缩在里面,周边的温热催促疲乏从身体内离开,突然头皮发紧,一股凉飕飕的感觉从后脑勺掠过。随后从头顶到颈脖再到肩膀,寒气袭人。
扭头看看窗子,原本关的好好的窗子竟然开了。我明明是在里面栓上了的!
“顺心。”这丫头,我让她在外面呆着伺候的。
“娘娘。”顺心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刚才有谁来过?”
“并没有谁来过。”
趁着说话的当儿,我擦干身体,穿上衣服。站到窗前,顺心正坐在窗下石条上绣帕子。
“这么暗的天,你看得见绣帕子么?”
顺心慢慢转过头来:谁说我在绣帕子!
一张血眼鬼脸,心兀得停顿一下,惊叫声都没出口,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鬼物逼近。
眼球里的血污越逼越近,好,只有两步之遥。抓起几案上的烛台狠狠地砸向那东西。
它竟然惊叫了一声。化成一阵黑烟,拿袖子使劲挥两下,这黑烟总算是淡了。
那声惊叫象针一般能穿透耳膜,侍卫立刻拍起院子门。

看到朱棣从房内冲出来,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徐莹的房门也开了。
“什么事?”朱棣让侍卫进来后,问我。灯都亮起,首先注意到窗台下有异的是朱秦。
细细地将事情经过说给朱棣、徐莹、朱秦和蒋虢四人听后,四人表情都很怪异。
显然在我们看来,鬼要是被砸着了应该不会惊叫的。朱棣让朱秦去加强守卫,蒋虢带八人在周围搜查。徐莹留在房里,跟我一道。朱棣说了句:你胆子可真大,当时怎么不叫呢?
了。”这是唯一能说出来的解释。想到自己曾经在十殿阎罗面前讨价还价,这样的经历在座的都不会理解。
朱棣问我:你上次怎么去了两次郭宁妃那?
“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她送了我把伞,第二次去因为那天翻车,总觉得她知道点什么就借着还伞的名字去看看了。”
徐莹在旁一听,啊了一声,声音不对了:那你把伞还掉了吗?
“没有,她说多少年不见,又要离别,就做个纪念了。怎么,那伞有问题?”我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对于那个宫廷,我知道的就只是皮毛上的一点点。
“那个伞呢?你这次带来了吗?”朱棣立刻问。
我记得就搁在了别院里,并没有带来,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起身去翻找。他也帮着翻找。心中有个声音隐隐告诉我:床,床。
会是床吗?
自从来济南府,进了这小院子,就从来没去床那。将信将疑的走到床边。咋一看,没有任何东西。鬼使神差的翻开床褥。
伞。
徐莹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瘫坐在地上。
朱棣走过来拿起伞,用刀砍断伞的手把。一卷红纸掉了下来。“朱秦,请无虚子大师来。”
门外的朱秦应了一声。
无虚子看到这卷红纸,眉头皱了皱,在红纸背面画了个奇怪的字。见过了玉印,所以也不奇怪为什么和尚会画符。
“刚刚有鬼物来过。”画符后,无虚子说。
朱棣让我将刚才的事又说了遍。听到鬼被打得叫了声后,他莫名其妙地上下打量我,继而说:意外意外。
无虚子继续说:听今晚之事,幸好此引魂符是在王娘娘这里。若是换了个人,后果不堪设想。
朱棣脸色愈加难看。
“王娘娘,将这伞的来历再与我细说。”
听说过后,无虚子奇怪道:宫中还有会画这样符咒的人。这个符咒元末之时有妖人用来摄魂取魄。今晚王娘娘能击退鬼物,有点出乎意料。据我所知,如果一次不成,画符之人心智会受反噬。
无虚子走后,屋内只剩我们三人。
“遇到这事,你们怎么想到了郭?”
徐莹说:当初孙昭死后,我母亲曾说宫中最不可得罪的就是郭,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郭与孙罅隙颇深。孙死时郭称病都没去葬礼。
朱棣点头,徐莹继续说:听母亲说,她在鲁王前有两个儿子,都只活了一天便夭折,闹着说是孙昭八字克她的儿子,父皇极宠孙昭,加上老八活的好好的,于是也就闹得淡了。
又是孙昭。
我想到什么,问他们:那个被废的赵贵妃跟她有什么关系?
“疯了,十月十七那天在冷宫杀了两个宫女。”朱棣轻声说。
惊出一身冷汗,十月十七,那不是第二次去郭宁妃那,她说西边病根的日子么。
徐莹想说什么又看看朱棣,朱棣道:想说就说。
“听说鲁王炼丹,一只眼瞎了。父皇这次还申斥了他,莫不是,以为缇儿长的像就以为又是一个。。”
朱棣不是个信鬼神的人,但今天无虚子说的话触动了他。看着是针对我,其实呢?他若今天在我房中,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就变成他了。
蒋虢找到了顺心的尸体。跟过我的丫鬟,除了福儿,都没有好下场。都是我连累了她们。顺心连个家人都没有,于是安葬在济南府,这都是后话。
我们这边闹腾的厉害,其他五间房少不得要出来看看热闹,朱秦将这两拨人的底细都摸了个清楚。天字第一号房是金陵知府费英东小妾的兄弟,包下南边四间房的是去北方贩卖皮草的江浙商人。
第二天,我们在客栈门口,听那几个江浙商人说:老板,你们这房不干净,昨晚上凉飕飕的。
“可不是,我昨夜老是觉得有人在身边晃。”住天字第一号房的人脸色暗黄。
恐怕,那不是鬼而是朱秦的手下。
一个少年郎高声说道:世上本无鬼怪,只不过有人心中有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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