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偷印容易还印难 种瓜不图收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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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锦衣卫铁青着脸回来。
两个锦衣卫互相打了个眼色,两人到门外说了一小会话。再进来时,年长的那个要我们单独跟他们回话。
曲静风断然拒绝。
原本守门的那个,立马拉下脸来。
“但凡要审犯人,也得先知道是哪一处失了格。”陈博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不早跟你们说了,我们丢了要紧的物件。”
陈博做莫名状:金还是银?要紧的物件?刚搜了一圈,咱们要紧的物件丢了,还不知是谁的错了。
守门的脾气果然一点就着,恨不得冲上来把陈博砍了。年长的却呵呵一笑,双手抱拳:兄弟,咱是为官家做事,若有冒犯,请海涵。
陈博:既是官家的,做事更得讲究些。
年长之人一抱拳:在下张恒之,既然各位执意,我等也不便勉强。
下午时一行人等方才进了新野。
王越秦的弟弟王越晋现如今住着王缇娘家的那片大宅子,有个尚书哥哥,侄女又是王妃,这背景够他当个地方一霸。
出发前朱棣说让人给他递了个话:他侄女要回新野住几天,散心。
于是当我的车行到土地庙前时,他早已在那等着了。
什么王府女眷的规矩到了这都没了意思,车一被引进宅子,我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此人长的矮小,面相十分的圆滑。说话是滴水不漏,他也知道我这个侄女是被王爷打发回来的,虽说燕王并未废了这个次妃,不过已然是不得宠了。再一想,好歹有个御赐的金牒身份在,以后咸鱼翻身是有可能的,说到底,哥哥的女儿自然是要鼎力扶持的。富贵连理枝嘛。
我瞧出了他的心事:一切仰仗叔叔了。
燕王负责大同备边,不料上月一批军粮辎重在途径新野时丢失。这批东西起先已经造册送往金陵,若是找不回来,那可是渎职之罪。去年朱棣拍着侄儿朱允文的肩膀说:你小子也有今天。他嘴巴上是痛快了,可很快发现他爹朱元璋对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戒心,再接着不止是他,连带着秦王、晋王、周王这些年纪大点,手里有兵的王爷们,日子都越来越局促,若是关节上出点纰漏,保不准要掀起什么波浪。
朱棣生性多疑,派我来,一是因为我跟他绝对是一条船上的,忠诚度绝对没问题;二么,还是跟朱肃与我通信有关,小暧昧足可以让他恨的入骨。
掌灯时分,王越晋到了我这。
我托他打听一个朋友在城外丢了银袋,里面东西大约是扁的,可怎么找回来。
王越晋满口答应下来。
隔天后,王越晋就带着两个粗布衣服的中年人找到我。
一个人抖抖索索将怀中藏着的暗红布袋双手奉了上来。我接下,扫了一眼里面印上的字。
“你们大概都是不识字的吧。”我问了这两人。
两人对望,恍然大悟似地跪倒。
一人说:夫人,您真真是天上神仙,神机妙算,我跟李二自小放牛、吃了上顿没下顿,别说是字,连先生都没见过,那字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您说,您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识字呢?
他还想再说呢,我端过一杯茶。
这人倒是乖巧,立马住口了。
“你叫什么?”

“回夫人,小的张之,爹妈这么喊的,怎么写俺也不懂。”他嘿嘿一笑。
“不懂写字没什么,不懂什么话该不该说就不好了。这袋子只有你二人拿过?再没跟第三人提起吧。”
两人发誓赌咒,若有第三人知道舌穿肚烂,断子绝孙。
王越晋将此二人领了出去后,又返回来。
“叔叔,很多事不足与外人道,咱们是自家人,不妨说直话。我此次回来,想来您也知道,咱们有今天的富贵靠的不是等,自己总得有点心气。叔叔,我离家乡多年,您经营着新野,王缇不会忘的。也不瞒叔叔,刚这两人偷的是官印,世上没有无缝的墙,被偷了印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偷了印的只怕也被唬住了。我来还印,省去很多麻烦。至于印是谁的,这个叔叔就不必知道了。”
王越晋此刻已是汗流满面。这两个贼跟他要是一点关系没有,怎么隔天就能找的到。
“叔叔,从明日起,我想去做百日佛念着母亲,请佛祖保佑父亲与您。您给我准备几套粗布的衣裳吧。”
王家大宅在城东,隔日,我与青溪换了粗布衣裳挎了香烛穿过新野城走到城南的大佛寺,随行的只有马保保。其他曲静风等四人都去打探失落军资了。
百日佛念到第三天,马保保打听到了江严住的地方。
闹市里的小林巷铺着两人宽的青石板,一溜的青砖院墙墙角长满了苔藓,木板门大都打开着,里面妇女忙忙碌碌,浆洗晒晾。小孩的哭闹让我的心里也多了活气。
马保保在前推门。
没等里面有没有人应答,我已经跨了进去。
江严坐在院子里,诧异地看着我,那两个锦衣卫也在。
三人对三人,这场景比较有趣。
马保保关上门。
“江大人,不认识我了?”我走到葡萄架下,江严抬头看我:不是不认得,而是不敢认了。这位夫人,到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我拿出一只暗红布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
江严面色如常,他身后年轻些的锦衣卫看的出有些紧张了。
“记得上次说江大人等几位丢了要紧的物件,我托人寻了,也不知是不是。”
与江严对视,他眼睛随即望了别处:夫人怎知这袋子就是我的呢?
“莫非我记错了,十年前去金陵时,遇到过一个江百户。有过一面之缘。依稀记得是叫江浩清。既是记错了,我也不叨扰。就此别过。”说罢起身。
江严立刻站起,作揖:谢大人,未曾想到大人竟还记得臣下。这只袋子,不知臣下如何做,大人才会赐还臣下?
我哼了一声,将袋子扔给他:小看了人,你收好罢,下次再无这样的运气。
丢下他楞在原地,我已扬长而去。
离了老远,马保保悄悄地问我为何便宜了他。
“咱们是谁他们早就知道,不过是装出来不想磕头惹事罢了。咱们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查岂不是被缠住了。”
马保保做出醍醐灌顶的神情。
一个锦衣卫百户来新野做什么?难道是军资丢失的事已经走漏了风声?朱棣到底没能把这事瞒住?
锦衣卫这种生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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