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入寺惊魂天行雷 暗手坳断秀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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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
朱棣与曲静风在厅堂里轻声细语的,过了会,蹑手蹑脚的走过来。见我闭着眼,以为我睡了,伸手拿过一块毯子盖上我胸口。
“你出去了?喝碗姜汤再走罢。”我一睁眼正对上他的眸子。
青溪端过一碗姜汤来,这样的雨天不喝姜汤身体内的湿气闷久了不好。他一口喝掉,又想起昨夜说的,于是告诉我:等我回来陪你一块去。
雨太大,实在无聊,找了马保保来,教他跟我下五子棋。
他的智慧后人皆知,不过此时初学五子棋,也只能被我狠宰。柳克志在门口明显的心不在焉,如果眼光可以穿透物体,屋内的黄金沙漏早就破碎不堪了。
“柳克志,你等你师傅哪?”青溪打趣他。
柳克志年纪本不大,又不如余庆、陈博那么敢说、会说。只是讪讪的应了声。
“你在门外当门神?”刚又赢了马保保一盘,心里很爽。抬头见柳克志又从门外看了眼里面的沙漏。
青溪拽着柳克志进来,我看了看沙漏,问他:你师傅跟你约好了时辰?
“没连连否认。
“那你怎么一直看那玩意?”我问他。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支支吾吾终于说:娘娘,俺以前没见过这玩意,怎么倒过来又倒过去的,里面都是啥呀,怎的还会动?
青溪扑哧一笑,柳克志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在棋盘前坐的久了,站起来随眼看见了芭蕉叶,绿的厚实,颜色浓的可以流淌下来,“我们出去走走。”一时兴起,拿起靠在门边的油纸伞就出了门。
留下青溪做针线活,柳克志我瞧他必然有事,于是也没让他出来,就让他与曲静风守约吧。
只有马保保一声不吭地撑伞跟在我身后。
撑着这油纸伞,听雨落在上面啪啪的,看雨落在脚边滴滴答答的。青石板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两旁的绿苔与甬道的灰墙衬的这世界没了浮尘,只剩下孤寂。
小时候喜欢穿雨鞋踩水,一被舅舅抓住就要狠狠的挨揍,现在没这烦恼了,只不过我忘了脚上的是绣花鞋。
直到裙摆都湿透,方才收起放肆的童心。
有几个家丁抗着锄头经过,为首的一个向我鞠躬后转身匆匆就走。
“你们干嘛去?”我跟在他们身后问了句。
哪个鞠躬的有点迟疑,终究还是说了:大太太的坟被水冲坏了。我们去修。
大太太,那不是王缇我的母亲么?
情绪一下子又上了来,赶紧与马保保一起取了马车跟着家丁的骡车去修坟。
因王越秦是入赘,所以王缇的母亲并没有葬到王越秦家的祖坟去,但也没葬到她娘家的祖坟。她的坟,像是在等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城郊的一个小山坡上。这连接着的大雨冲刷着,到现在才说冲坏也是奇迹。
问到家丁:今年第一次来?
他们答:大老爷年年都会写信来,让二老爷好好修大太太的坟。清明时二老爷年年也来的。每年雨季前都要加固次,雨若大了,天天要有人来看一眼。待雨停了,再来修葺。
“王越秦竟然记得这个。”我暗暗吃惊,安抚家丁:这十年年年如此,辛苦你们了。
想不到一人竟然说:大小姐,我都来了十五年了。大太太去世后大老爷就这么交代的。
雨下的太大了,以至于心也跟着湿了。
收拾好工具,都准备离开了,天空中惊雷一声炸响,让人有不好的感觉。几个家丁自己赶了骡车,还要去看看老祖坟,说也是王越秦这些年的交代。
我累了,背上的旧伤又犯了,就此打道回府吧。
马保保穿着蓑衣坐在车外,一脸的雨水,他驾车虽比曲静风差一点,却也平稳。车走的越来越慢,皆因泥水太深。
“娘娘,前面好像有个宅院,我们进去避一避吧。”他说话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明明是晌午时分,刚想到这,又一个炸雷,硬生生地将暗黑的天幕撕开一个裂口。而后,又是黑暗。

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这个宅院看起来无比的诡异。
一个台阶足有一尺半高。院墙外横七竖八地倒着的都是黑黑的木头。
“好像是没人的。”马保保敲了敲门。
天色太暗,只看的见院门上有块匾额。写的什么是一点也看不清。
老天仿佛为了解释我的疑问,恰到时机地又将天幕拉开了一道口子,“法全寺?!”这就是哪个闹鬼的法全寺?
我有些迟疑了。
敬鬼神而远之,这个道理不管做人做事都通用。我对马保保喊着:咱们上车快点回去得了。这里面八成也没有可避雨的地了。
马保保的脸转了过来。
在持续的闪电强光下,我楞在原地,他好像见鬼了一般!而那鬼,似乎就在我的身后。
他的声音听起来发颤:娘娘,您快过来,别回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蹭到他身边去的。不过确实没有回头。
“那东西又跟着来了。”他附在我耳边轻轻说。
我们站在门前,我是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张鬼脸把我吓死。马保保年纪不大,遇事算是沉着的,看他那样子,把他吓着的东西估计就在车旁边,我们是回不到车上了。
此时此刻,只能往法全寺内去。
马保保轻轻推开寺门,根本没锁!
一步一步地蹭进去。突然马保保一把拽下我,躲在一根柱子后。
哪个让马保保惊魂不定的东西赫然出现在眼前。
看到这,我那一颗心放下了,马上又提了起来。
不是什么鬼怪,是球型雷。
马保保压低着声音:娘娘,这东西一直跟着咱们。
我叹了口气,球型雷一向是跟着气息飘动,咱们的身形带动了附近的气流,球雷跟的又近,自然我们走到哪,它就跟到哪。
“不是什么鬼物,但动作不要大,否则引的近了,必然活不了。”我压低声音,马保保显然是信了。
球雷失去了气流的方向,悬在半空中轻微的晃荡,看起来如同暗淡的小太阳。丝丝的微弱电流在它周围编织成魅惑的网。
我们沉默,静待着雨中会来一阵向上旋的风。
风来了,却是向我们吹来。
球雷像一颗导弹直扑我们藏身的立柱。丝丝的电流网时隐时现,眼见命休矣,我睁大眼睛,多少有点不甘心。
风突然转了方向,球雷在离我们三步远的地方急速升空。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消失了。那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我比马保保来的强烈。因为我知道一旦球雷碰撞上物体会发生什么。
“娘娘,我们回去么?”马保保被刚才哪个会发光的怪物吓着了。还在假装镇静。
我嗯了一声,准备站起来,不想脚一滑,又坐了下去。左脚碰到了什么,一蹬下去居然挣脱不开“谁在扯我的脚?”我的左脚被什么扯住了!
马保保也不知那来的勇气,站了起来往我左脚的方向跨了一步随即低头,他的呼吸声听的人心底发慌,他说:娘娘,这有个死人。
大暴雨过后,天色从刚才的淡白转为青明。
我刚才那一滑脚陷进了尸体奇怪的臂弯之中。
“马保保,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点熟?”尸体的脸朝上保持着奇怪的角度,似乎在看什么,这个角度正好与我面对面。
他硬着头皮看了下,大惊:这不是那个锦衣卫么?
插在他背上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的秀春刀。只要在江湖、官场上稍微有点阅历的,都知道那是锦衣卫的佩刀。
谁敢在老虎头上耍刀子?
遇到这桩事,想脱身也不可能了。
这地方原应是法全寺的大雄宝殿,头顶上大梁、瓦片尚在,里面只剩下一尊残缺的佛像冷冷看着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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