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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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連陽光也理所當然的無措起來了-
越前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胸臆之間仿佛洶湧著某種強烈的情感,但是終究無法發洩出來,末了,他只有歎息著,對著窗外的陽光,發呆-
不算很久以前,不過是大半年前,他依舊偶爾這樣的發呆,那個時候,學業和答應那個可惡到極點的老頭子承擔的企業責任,把他整個人壓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偶爾的發呆,便是休憩-
那個時候,對方總是在晚上很晚回來,對方畢竟還有更加忙碌的職業聯賽,他們見面,有些時候甚麼不會見面,雖然在同一個屋簷之下,他們之間,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開始稀薄-
那時年少,不懂別離-
抑或情濃,不怕別離-
就算短暫的別離又如何!
對方無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總會發來一條短訊,短訊的簽名總是那一串熟稔的德語,越前第一次接到這樣的短訊的時候,甚至難以想像,平素這樣嚴肅的戀人,會做著這樣浪漫的事情,Ichliebedich……
可是每一次這樣的浪漫,開始漸漸彙聚成為某種註定,於是越前開始懂得,原來這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浪漫,這是真實-
對方只是用著最樸素,最直接的方式告訴自己,愛,而不單純是浪漫-
所以他也有自己的方式,總是在對方第二天需要飛離慕尼克的時候早起,偷偷的,把一隻網球塞入他的網球袋裏,然後在躡手躡腳的回到殘留餘溫的被窩,抱住假裝熟睡的對方,吻對方的髮絲,那也是祝福,也是愛-
………
想著想著,眼睛濕了,那是堅強,沒有眼淚-
越前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午後了,天空有些薄陰,也許,看見了他的心傷-
越前應約來到這家西餐廳的時候,才真的發覺,自己中午沒有吃任何東西的事實,帝伽繆勒看著他,然後,點了兩份夏威夷海陸套餐,想要點一瓶八三年份的紅酒,但是越前搖搖頭,算是拒絕,末了,他只是為自己點一杯琴酒加冰-
他不知道,越前從來不在沒有那個人的時候沾些微的酒,酒能亂性,沒有那個能夠讓他安心的人的話,他從來不會讓自己陷入某種可能的境地-
帝伽繆勒啜著琥珀色的酒,甚麼都沒有說,越前吃著七分熟的牛排,也是甚麼都沒有,他們安靜的用餐,並且隱約當中,把這樣的安靜,當成較量,也只有沈住氣到最後的人,也許,才能得到最好的人-
末了,帝伽繆勒用餐巾優雅的擦拭著,然後,對著越前意味深長的說,“我是來要求你履行我們之間的那個交易的-”
越前暗暗啐著,心想除了這個,你還會找我做甚麼,但是表面上,他還是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帝伽繆勒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急躁起來,明明是比自己小了快十歲的剛剛**的毛頭小子,明明看起來還是那樣稚嫩,可是為什麼,卻總是給他這樣難以言語的壓力-
第一次見到他,自以為把那份對於Tezuka的禁忌的感情藏得很深,卻被他尖銳的警告,說甚麼他是他的,那個時候,帝伽繆勒只是覺得可笑,這個來自東方的小鬼,怎麼會這樣得意的說著這樣自以為是的話,可是漸漸的,他悲哀的發現了一個時候,不得不承認的事實,Tezuka,是他的……
那樣的兩個同樣來自東方的日裔少年,總是在慕尼克大學優雅的校園中偎依著,看似總是有一點點距離,但是那距離,總是欲蓋彌彰的近,他們的髮絲,也總是若有若無絞纏,仿佛曖昧,這樣渲染了平靜的校園-
帝伽繆勒把眼神撩向了窗外,想要讓自己幾乎沸騰的思緒冷卻一下,末了,淡淡的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越前大概知道,對方想要問甚麼問題-
“當初,你為什麼來求我做Tezuka的陪練?”帝伽繆勒真的很好奇,從來沒有任何對白的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陌生人,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至少是對手的兩個人,會做這樣一個交易-
“你做他的陪練,我做你的陪練-”
交易的,是一份真心,和一份關心,一份曖昧,和一份莫名,帝伽繆勒甚至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提出這樣明顯對自己不利的交易,他想越前早就敏感的知道自己對於Tezuka的心思,卻還把他往自己身邊推,他……莫非真的傻了?
越前的神情有些恍惚起來,仿佛又到了那段逢魔一般的分分秒秒-
明明是要在一起一輩子的兩個人,明明已經許諾了廝守的誓言,甚至戴上了承諾的婚戒,一場謀劃已久的事故,打斷了一切幸福-
他的他,忘記了他-
他被全世界,遺忘到了灰燼盡頭-
他陰霾,憤世嫉俗,恨不得毀滅整個世界,卻依舊,換不回一個熟悉的眼神,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他的國光,那樣蒼白的國光,竟然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問著他是誰……
那一瞬間,越前甚至覺得,自己已經死了,也許只有死亡,才會有這樣的痛,抑或說甚至死亡,都無法比擬這樣的痛!
他想要告訴他,自己是他的戀人,是他的伴侶,是他守候並且要守候著他的人-

他想要告訴他,他們之間曾經那麼多的生死顧忌,一一闖過,為什麼不過是一場有心人故意的事故,將一切化為烏有-
可是他甚麼都沒有說,甚麼,都無法開口,末了,只能接受,苦鬱的,還是要接受,接受這樣的罰,這樣的試煉,這樣即使痛不欲生,也要笑著說再見,輕輕的離開-
這樣無可救藥,也要努力著做著對他好的事情,例如,給他,找一個陪練,讓他可以在網壇,一切,重新開始-
於是,他找到了當時網壇排名世界第一的帝伽繆勒,並且,擊敗了他-
換得這樣一場交易-
“因為,我愛他……”
越前的聲音有些飄忽的,當然也只有這樣一個理由,直接的,不帶任何掩飾的表達著他的心思,只是單純的因為愛而已-
帝伽繆勒其實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答案,但是卻沒有想到,會被他這樣直接的說出,他以為,對方至少會掩飾一下,可是,他再一想到之前看到的那兩個人的比賽,便忽而明白,有些事情,明顯的已經不需要任何掩飾了-
帝伽繆勒第一次開始浮現這樣一個念頭,有些事情,是不是應該放棄了……
是不是應該放手了……
他沈思,片刻,叫了服務生續杯,一飲而盡,末了,叫了服務生結帳-
越前有些疑惑的看著他,以為,至少他還要再說些甚麼,可是帝伽繆勒深深的看著他,只是留下一句話-
“我會在半決賽狠狠教訓你的狂妄的!”看起來,惡狠狠的樣子-
“切!MADAMADADANE!”越前微揚的唇角,有著驕傲的弧度-
◆◆◆◆◆◆
之後一切看起來那樣的順其自然,四分之一決賽當中,手塚勝出,帝伽繆勒勝出,西班牙選手卡羅迪斯勝出,最後一張四強門票,在越前,和美國選手赫爾森之間,角逐-
“赫爾森,左手力量型選手,當今世界排名第三,身高一百九十公分,體重八十七公斤,擅長……”凱賓念資料都有些口乾舌燥了,可是應該認真聆聽的人,卻只是漫不經心的玩著一隻網球,想起那只網球,幾次相易,卻總是從他的國光手中回到自己手中的網球,歲月磨滅了原本鮮亮的色澤,有一些甚麼,卻是終究無法磨滅的-
“越前龍馬!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凱賓幾乎有些惱羞成怒了,早知道,做這個差勁到極點的人的經紀人,根本就是折壽的事情-
“切!有甚麼好說的!”越前的眼神,深邃的望著窗外,天空的雲彩倖存著戀人的光彩,仿佛只是這樣端詳,就可以感受到戀人的氣息-
“……”凱賓咬牙切齒,末了,卻終究拿這個男人一點辦法也沒有,重重的把資料夾摔到桌子上,“不管你了!總之你要是輸了,就不要來見我了!”
越前卻還是無動於衷的,心中開始有些想念,他的國光,是否也會為他擔心?
◆◆◆◆◆◆
怎麼……不會!
當手塚拿到比賽安排的時候,深深的呼吸,讓他一向的冷靜自持幾乎破裂-
一旁的德幕伊盯著他,沒有錯過他絲毫的表情-
“怎麼,在想誰會是你的決賽對手?”基本上,德幕伊不認為在半決賽當中,卡羅迪斯會出現奇跡勝出,所以他現在要替Tezuka考慮的,是決賽事宜-
“嗯-”手塚漫不經心的回答著,事實上,他的全部心思,都在赫爾森上,這個一路闖來已經造成三位選手出現傷情的“野獸”選手,下一場,要和他的龍馬……
等一下!
他的……
他的……
手塚努力了很多次,竟然不敢重複剛才腦海中出現的稱謂,那樣太過親密,太過曖昧,明明是兩個可以稱得上是陌生人的人,用這樣的稱呼,太過……禁忌了……
可是那樣的兩個人,就算是突兀的出現,竟然也仿佛生了根一般,以致於手塚一想到那個擁有一雙驚人的琥珀色眸子的男人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的想要喚他……龍馬……
就像是長久以來纏繞在舌尖的呢喃,終究化成點滴的真實,手塚覺得自己心臟當中有些甚麼幾乎噴薄而出,卻硬生生的抑制住,末了,他看見德幕伊期待著他的回答的眼睛-
誰會是他的決賽對手?
手塚想起自己重返網壇的第一場比賽,那個名叫越前龍馬的男人,給與自己的震憾,以及最後那個被放棄的球,深深的,喟歎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會歎息,於是只有把一切情緒藏到了靈魂深處,因為沒有了讓自己想要傾訴的人-
“帝伽繆勒嗎?他的把握很大呢”德幕伊故意說著,試圖激出手塚一絲半釐的真情-
手塚看著他,露出一抹不算微笑的微笑,他從來沒有想過,除了他,他的龍馬,會輸給任何人……
然後再次心驚,不小心,已經成了……他的龍馬……
怎麼會這樣的……不小心-
還是慾望這種本能會讓人不顧一切為之發瘋-
只是因為無論甚麼時候都不是一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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