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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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天空氤氳著一味的蒼白,也許從來不是雲可以懂得風的憂鬱,就像從來沒有雨懂得陽光的歎息-
這個世界在繁華當中凋零著一些眼淚,那眼淚卻又在真實的擁抱當中幻化成為某種懷念,手塚不懂自己為什麼忽然有了這樣懷念的心情,一個人,空曠到令人窒息的室內網球場,還有一顆跳躍不定的黃綠色小球,一如心臟的位置,源源不絕的抗拒……和無力抗拒-
也許網球真的可以讓自己忘卻一切煩惱,暫時專注,畢竟明天是自己有記憶以來第一場決賽,畢竟這一路走來他付出的汗水和辛勤也是毋庸置疑,畢竟……他有種預感,明天的那場比賽,會讓他找回什麼遺失的記憶-
說不在乎過去的空白,與其是自欺欺人,不如說自我逃避-
手塚從來都不是一個膽怯的人,可是這一次,他忽然茫然起來,一切,只因為,他遇見了這個人-
他的名字,是越前……龍馬-
他想自己也許更加衝動的想要直接喚他龍馬,他想自己一定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這個男人-
可是為什麼,在這半年多的時間裏,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曾經有這樣一個男人,侵入過他的生命?
手塚不敢去想這答案,答案,無非兩種-
一種,他們的確素不相識,但是一旦相遇便宛若宿命一般的糾纏無法分割-
一種,他們曾經深深羈絆,卻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彼此的存在旁人無從得知-
……
哪一種,都昭然若揭著一個事實,手塚幾乎不敢想,不敢承認-
……
心臟的位置牽連的感覺,不是疼痛,分明,是某種酸楚-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第三種答案,當然也是事實的真相-
他們曾經深深羈絆,宛若宿命一般的糾纏無法分割,以至於所有知道的人都無從說起,要怎樣告訴一個人,你忘記了你最深愛的人,要怎樣面對另外一個人,你要怎樣面對忘記你的愛人……所以旁觀的人,只能緘默,他們之間的事情,也只有他們才能夠解決-
手塚重重的把球擊向牆壁,然後任憑反彈的球從自己鬢邊滑過,空氣摩擦的疼痛讓他感覺到了某種真實的殘忍,他卻挫敗的握緊拳然後鬆開,如是反覆,仿佛演繹著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的稀鬆平常-
他卻在下一瞬間,想起了那個在生病中的男人-
他……有沒有好點……
然後再一次心驚,然後如此心亂,他這樣到底算是什麼!
……
其實能夠想清楚這一切到底算什麼的話,那麼也就不會如此的掙扎了,手塚從來都是理智的並且冷靜的,可是這一回,他發現理智是無謂冷靜,冷靜是虛偽的理智,一切的一切,在那個名叫越前龍馬的男人面前都變的不對起來-
他現在心底該死的叫囂著只是想要再去看看他-
看看他的燒退了沒有-
看看他有沒有安靜的睡著-
看看他是不是還是在混沌當中……喚著他的名字-
而他竟然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只是因為重名的關係而他的國光是別人他卻只是一個替身-
也許只是因為,每一次,當他喚著他的名字的時候,他總是有種最深的衝動,想要回應著他,哪怕也只是單調的念著他的名字-
“龍馬……龍馬……”
可是那樣,其實已經說明瞭很多事情-
◆◆◆◆◆◆
傍晚的時候,手塚離開了網球館,他沒有和德聯繫,當然也無從得知德慕伊因為擔心幾乎找瘋了他,要不是凱賓阻攔,他真的會直接衝到越前的別墅守株待兔-
但是凱賓說,“讓他們兩個人順其自然吧-”
於是德慕伊才冷靜下來-
其實手塚也是這樣想,一切順其自然吧,所以他才會來到超市,買著所有適合病人的食材,然後驅車,回到了離開的地方,一切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掙扎,就像他本來就應該回到那裏一般的,開門,換鞋,走進廚房,仿佛這些動作都是曾經熟稔了太久太久的曖昧一般-
卻在想要看看對方是否好一點的時候,躑躅了-
他……不過是一個病人-
手塚這樣告訴自己,如果對方生病對於他而言,是最好的關心的藉口-
於是,他推開了主臥室的門,卻看到了空曠曠的床-
他瞬間遍體生寒-
……
這幢公寓並不誇張的大,可是當手塚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尋覓起來的時候,從來沒有覺得如此遙遠過-
他是不是出去了?
他的病還沒有好出去會不會有事情?
他還是在哪個房間昏倒了?
他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
“龍馬……龍馬!”找著找著,便情不自禁的喊了出來,他的龍馬,他的龍馬到底把自己弄丟到哪裏了,讓他找得渾身悚然,幾乎有種世界末日般的錯覺-
找不到他,怎麼會找不到他-
……
手塚驀的聽到些微的水聲,那聲音,是那樣的透明孱弱,對於他而言,又是那樣的宛若天籟-
“龍馬-”
手塚推開了浴室的門,卻因為眼前的一幕呆若木雞-

浴缸中的水不斷蔓延的溢了出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癱倒著一個半裸的男人,男人渾身濕透了,粘膩著黑色的髮絲,唇上分明是沒有血絲的蒼白-
這個傻瓜!
手塚頓時覺得心臟停滯了,他趕忙拿起掛在一旁的浴巾,包裹著渾身冰冷的男人,緊緊的,緊緊的抱住了他,仿佛稍微鬆一點就會失去他一般的-
“龍馬?龍馬?聽見我說話了嗎?”
男人依舊在昏迷當中,瑟縮的本能的朝著溫暖的地方偎依著,那時對於越前而言的溫暖,只有手塚的懷抱了-
手塚四下找著,浴室裏應該有電話的,然後撥動著一串熟悉的號碼,這是他的私人醫生約翰尼先生的手機,然後當機立斷的放了浴缸中的冷水,重新換了熱水,然後抱起他的龍馬,小心翼翼的把他整個人泡入熱水當中-
準備放下-
越前卻忽然任性的揪緊了手塚的手臂,不要,不要放開他-
手塚有些為難的看了他一眼,毅然的脫著自己的衣服,和他一起泡入了熱水當中,一切都是那樣自然,仿佛一切合該如此一般-
越前孩子氣的摟緊了他,就像不算很久以前,他們也曾經這樣偎依著,那樣的幸福-
手塚卻在霧氣當中,忽然看不清楚這個世界,水熱讓他的思維有些遲鈍起來,也許根本無從分辨,怎樣才是真實,或者說,所有都是真實-
誰是誰唯一的執著,誰又是誰唯一的信念,這樣的感動,開始蔓延成災了-
那些理所當然的事,變成不可能的事了-
手塚卻第一次感覺到,懷抱是如此充盈和……滿足-
◇◇◇
等到好不容易為兩個人擦乾淨身體,然後把他抱回主臥室的時候,手塚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來不及多想,門鈴響了,約翰尼先生是一位快樂的英國紳士,看到手塚,於是關切的問,“怎麼,你哪裏不舒服嗎?”
“事實上,不是我……只是一個朋友-”手塚忽然無法解釋這一切,和約翰尼相識也是這半年的事情,他對於自己之前的一切,同樣都是空白-
約翰尼卻是一位優秀的大夫,沒有多問,隨著手塚來到臥室,悉心的為床上的男人做起了詳細的檢查-
“應該是受涼引起的感冒發燒,有輕度肺炎的跡象,我已經給他打了針,如果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溫度還沒有降下來,你恐怕得把他送到醫院了-”約翰尼對於自己的專業總是很認真-
“還有什麼要注意的呢?我是說用不用給他做點吃的?”手塚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對方,是一個病人呵,就算是萍水相逢,也要照顧好他,更何況,他們之間,有著那麼多無法言語的曖昧-
約翰尼有些異樣的看著他,然後揶揄的笑,“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吧,Tezuka看起來很擔心他的樣子呢-”
手塚不知道為什麼,頰側有些熾熱起來,可是他卻沒有任何掩飾的動作,聽著約翰尼醫生的囑咐,只是恭謹的記得每一點細節,然後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床上那個熟睡的男人,他的眼底,有著陌生的溫柔,專屬於一個人的溫柔-
約翰尼看著他眼底忽然的柔軟,有些詫異起來,然後了然-
一個男人,只有會對他的愛人,才會有這樣的表情,不分性別,不分年齡,只是單純的愛而已,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有過一位刻骨銘心的愛人,那樣的懷念,終究是最美好的呵-
末了,他也只能為這一對戀人掩上房門,輕聲的祝福了-
◆◆◆◆◆◆
餵完粥,餵完藥,手塚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時鐘,什麼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時間過的從來沒有這樣快過,抑或說,自從清醒的這半年時間,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整個世界都要顛倒起來,仿佛混亂已經到了極致,又仿佛從來沒有如此清晰過-
也許,是因為堅定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篤定了什麼-
也許,是因為確定了什麼-
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心境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應該想些什麼,可是偏偏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反正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麼,這一刻,他是決定守在了他的身邊,明天會怎樣,明天的明天會發生什麼,其實都已經無足輕重了-
只要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就好-
手塚忽然覺得這樣就是一種幸福了-
於是虔誠的,卻又小心翼翼的,俯身,想要試探一下他額上的溫度,卻忽然覺得,他熟睡的容顏,是那樣的魅惑-
於是情不自禁的,也許說一瞬間被蠱惑了一般,卻又反射性的彈開,唇卻還是碰到了他的額頭-
涼涼的,溫度,降下來-
但那,還是一個吻-
這樣一夜,繾綣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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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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