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胡蛮嗜杀的天性在天水城这个深秋的夜晚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可能胡蛮这样的民族骨子里面就与生俱来的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无论是我们一路赶来所遇上的胡蛮游兵,又譬如现在撞在我眼前的正疯狂攻击着我们帝**的野蛮战士,都让我感到发散自自己灵魂深处的极端的厌恶,大概还隐含着一点点那种让我非常讨厌的叫做恐惧的情感。瞪视着面前数名张开着血红色的双眼,嗷嗷大叫着的胡蛮战士,我亦如同他们一般,口中发出一声暴喝,同时将手中长枪化作一道电光向离我最近的一名胡蛮胸前扎去。其实这一枪已是包含着我全部的愤怒、焦躁、还有着那么一丝丝恐惧在内的所有的负面情绪,我甚至寄望于仿佛能够凭借着手中急刺而去的长枪,可以将这些令我不舒服的东西全部发泄出来。但狂暴的情绪并不能带来我枪术上的突飞猛进,即使我认为这已经是具备了我目前最高水准的一枪,依旧是被胡蛮的弯刀给格挡开来。但我此枪所带来的巨大力量,尽管是被隔了开去,但依靠其庞大的冲击力,还是带走了隔开我此枪的胡蛮腰侧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使我算不得无功而返。但这名被我刺中的胡蛮却仰天发出一声怒啸,浑然不顾腰间伤势反而全力向我劈出一刀。记得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段描述:说在离我们帝国很远很远的西方国度,有着一种被称为狂战士的特殊战士。书上描写他们可以无限激发自身的潜能,若是受伤愈重,他们反倒愈能发挥出强大的攻防能力。书上的这种说法在我读过以后一向只是当做玩笑看待罢了,毕竟它所描写的这种遥远的西方国度任谁都没有去过,那就更勿论又有谁人可以证实这种所谓的狂战士存在了。但是当人在遭受到巨大痛苦或者挫折的时候,有的时候确是能够发挥出比平日要强大的多的力量,这就犹如绝望的母亲可以托起千斤巨石来拯救自己的孩童一般,只要是人,自然就有着这种可能性。所以即使在我的眼中胡蛮已经不能够用人类来形容,但他们终究是和我们属于同一类的生命存在。我看着这把向我迎面劈来满含着狂暴野性的一刀,几乎差点来不及将长枪挡回自己的身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我手中长枪才将将架住了这刀,但长枪的枪杆早已在一路而来的搏杀之中沾满了鲜血,握在手中本就是稍微打滑,再加上这名胡蛮仿似兽性大发一般所劈下的如此凌厉的一刀,导致枪杆在我手中微微一转,几乎却是要脱手而出。我心中大骇之下,左手猛地甩脱枪杆,身体向后急速退上数步。但这名胡蛮战士已经完全被疯狂的战意以及嗜血的野性所控制住身体,依旧是夷然无惧的向我扑来。我却是借着后退的几步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身体节奏,况且我心中亦是明白此刻我自身是紧系了我们整个联队的士气所在,又岂能被一名普通的胡蛮战士所逼退。我深吸了一口气,蓦地将手中长枪**地面泥土之中,腿上猛然发力,借助着右手按住枪杆上的力道,猛地从地面高高跃起,一个回旋踢正好落在这名胡蛮的面门之上,胡蛮口中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如同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倒飞出去。即使我此刻身处血战之中,但我心中依旧为自己刚刚踢出的这一腿而暗自陶醉。觉得好像是应和了自己的虚荣心似的,身后跟上来的5联队军兵之中爆出了几句长短不一的叫好之声。但我这漂亮无比的一腿在对面胡蛮眼中却是更添愤恨,在刚刚被我踢出的胡蛮身体尚未落地之时,就又有几名胡蛮战士怒喝着向我扑上前来。此刻我自己尚未来得及重新调整好身体的平衡,情急之下我扬起握住长枪的右手,将手中的长枪当做棍棒一般向扑上来的几名胡蛮轮去。大概刚才的一番动作太也吃力,若摆在平日我身上无伤之时倒也算不得什么,但我今夜右臂上的伤势直到现在也未曾好好地包扎,在我此刻轮出长枪的瞬间,一阵伤口撕裂的疼痛让我的右手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鲜红的血液顺着我的右臂向地面淌落。此时我哪来得及退向身后的友军,情急之下我干脆一咬牙,右手松开握住的枪柄,自己将身体一矮就地往冲向我面前的几名胡蛮中间滚去。其实我此际完全是在赌命,但也许是因为我这样的行为在胡蛮眼中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亦或者是我运到着实不错,我这么一滚也就奇迹般的滚落到了这几名胡蛮的身后。“保护张将军!”我尚未来得及站起身来,却听见自己一旁传来一阵呼喝之声,紧接着我身体前方就接连传出几阵刀剑交击之音。趁此机会,我猛然从地面弹起,落在刚刚被围困的一小群帝国兵之中。
“张将军,你真的是好身手!”我还没有看清周围的人,一声赞叹就传入我的耳中。“我向发话的人看去,却一时间惊呼出来,”怎么是你!”我面前说话此人却正是1支队的百夫长莫邦武,我一脸疑惑的捉住莫邦武的手问道,“莫将军,你不是和我分头去大营求援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莫将军苦笑的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张将军,我和你分开没跑上几步就被胡蛮骑兵给追上了。我正想依靠民房躲开,却又有一群胡蛮步兵跟了上来,要不是碰巧遇上你们3支队的人,估计我现在也已经倒下多时了。”听莫将军如此说,我方才注意到我周围的这一群帝国兵士原来竟是我3支队的人手。我刚想开口打个招呼,我身后却又传来一声怯生生的说话声,我回头一看,说话的人却是祥子。祥子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朴刀的刀柄,两眼闪烁着惊惧的光芒,两张嘴唇微微哆嗦着,却只能来回发出“启昌哥”三个毫无意义的音节。我有些爱怜的拍了拍祥子的肩膀,问他道,“你不是应该在营区驻地吗,怎会也在这里?”记得先前我去我们联队驻地点兵之时,就特意未曾跑去找祥子,我心下实在不忍将祥子带上这修罗般的战场。“我,我,听到城内的喧哗,就跑去找启昌哥你,你又不在帐中,我就猜启昌哥你跑去城门了,我只好又去城门那边找你。接着就碰上了好多胡蛮,还有老骆他们,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跑到这里来了。”看来祥子实在是被现在的情况吓的够呛,我也算是大概听懂了他的意思,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只好再次用力拍了拍祥子的肩膀沉声说道,“别怕,跟着大部队走,大营援军很快就会来了。”祥子听到我的说话,眼中似乎闪现出一些希冀的光彩,轻轻地“恩”了一声,紧紧随在我的身后。“启昌,你将大营援军请到呢?”或许数次在战场上的生死与共的经历迅速的拉近了我和莫邦武的距离,他也不再用张将军来称呼我,他眯着双眼看着已经和胡蛮战在一起的5联队军兵问我道。“是啊!”我大声回答着莫邦武,“现在我已经将5联队全部带来,估计大营其他各部军队也很快就要赶来了,大家打起精神!”人在绝望之中一旦看见光芒,那种求生的渴望所能够爆发出来力量也是无穷大的。我在回答莫邦武的问题之时,就有意的将音量放大,随着我话音的落下,周围的帝**士们就爆发出一片欢呼。“启昌,真是好样的!”不知何时老骆也挤到了我的身边,在今夜这短短个把时辰之内情绪所产生的巨大起伏让原本甚是沉稳的老骆也忘却了军中上下级之间应有的礼数。我微笑着向周围的人点了一下头,而很快我们周围的胡蛮也被5联队的帝国兵清理干净,剩下的一些胡蛮也向西城门方向落荒而逃。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周围,我们原来第6小队的几个人除了二牛以外现在都在这里,二牛是因为在我刚刚升上百夫长当日就受伤过重,直到现在还在营盘休息,我心下自然也就大为宽心。说实在的,人类的天性确实是自私自利的生物,虽然帝**中所有的人都算的上是我的战友,但是自己现在,却也只是关心原来小队的数人而已,见到他们无事,自然心情也就放松许多,至于其他人,我一时半会之间却是没有想到。

今夜一直到此刻我的心情才算有了些许振奋,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胡蛮的踪迹,我顾不上和其他人闲话,从七零八落的尸体中捡起一根长枪,望着被鲜血染得鲜红的枪体,我心下又是一片黯然。“张将军,现在还要继续前进吗?”这时身边有人问我道。我转过脸看向此人,记得此人正是先前我去联队驻地点兵之时,在呼延若水设置的帅帐门口和4支队百夫长争执的姜姓将军。大概因为我刚才的英勇表现,姜将军现下与我说话的语气也比一开始柔和上许多。我略微打量了他一下点头道,“继续前进,一定要把西城门夺还。”我的语调虽是并不高昂,但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张将军,”姜将军向我一拱手说道,“依在下看来还是先在此地等待一下大营的其他援军,前面胡蛮越来越多,仅凭我们一个联队的兵力似是不足以应付。”我眉头微微一皱,确实姜将军所言一点不假,而这个道理我又是何尝不知。但现在每多过一分一秒,涌入城中的胡蛮就越是多出一份力量,自然我们夺还城门的希望也就越是渺茫,想到若是城破以后全城的百姓将面临的命运,我一咬牙沉声说道,“姜将军,若是要夺还城门现下实在是需要分秒必争,我们还是努力向前方才。。。”我的话尚未说完,就又被一个声音所打断,看此人的装束是我们联队的另外一名百夫长,“张将军,你这样的做法似乎是把这里这么多兄弟的性命当做儿戏了吧!”我闻言心中大怒,但还是硬压下火气说道,“末将只是奉郑统领之命行事,又岂敢有违军令!”见我搬出郑统领,这名百夫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我心中有气,却又发作不得,只好提气大声对众军下令前进。
果不其然,越是靠近西城门口,胡蛮数量就越多。我们联队此刻已被胡蛮牢牢的堵在靠近城门处的一条街口,我亲自率领人手往前冲杀几次,却依旧是徒劳无果。我忧心如焚,现下却只能够默默指望大营援军迅速赶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援兵的踪影仍旧是遥遥无期,不见丝毫的动静,反倒是胡蛮却越聚越多,并通过其他几条与我们身处的长街相交汇的街道,将我们联队隐隐围住。此刻我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无一丝指挥大军作战的经验,现在除了高呼酣战以外,确是想不出能有什么好的办法。“张将军!”随着一声暴喝,刚才与我顶撞的那名帝**百夫长再次冲到我的面前,他双目赤红,恶狠狠的紧盯着我怒声说道,“还要向前冲去吗!非要把我们这里的儿郎全部拼光才行吗?”他边说还边用手指指着我的面颊,一副择人欲噬的模样。就算是泥菩萨尚还有着三分火性,更何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精神压力我也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此际见他实在太过无礼,我顺手抛去手中的长枪,戬指向此人喝道,“好胆!你竟敢以下犯上!你是哪只支队的百夫长!”此人倒是对我毫不畏惧,冷笑一下对我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号,乃是8支队百夫长周平虏,张启昌你要怎的?你不过也只是一名小小百夫长而已,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周围军士见我与周平虏发生冲突,又有谁敢上来劝阻。我冷笑数声,却伸手从怀中摸出郑统领给我的令牌,对周平虏朗声说道,“我不过亦是一名百夫长而已,但现有郑统领赐予的令牌在此,令我暂代联队长一职,你可是不服!”周平虏见我再用郑统领来压他,心中的愤懑情绪俱都写在脸上,但也实不敢对令牌不敬,当即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厉声道,“张启昌,你有种不要拿令牌来压我,敢和老子真刀真枪干上一仗吗?像你这种靠着弟兄们的鲜血往上爬的家伙,老子最是瞧不起的!”我现在也是渐渐失去理智,闻听此言当即用手按住腰间朴刀刀柄,准备要狠狠教训这个周平虏一番。“张将军息怒!”在这个一触即发的当儿,猛然有一只手紧紧地压住我握在刀柄上的手,我的另外一只手也被这人拿住,我蹙眉向发话的此人望去,却正是莫邦武。而刘三、姜将军等另外几名百夫长也围了上来,将周平虏也是死死抱住。“张将军,眼下大敌当前,我们实不宜再起内讧!”莫邦武怕我再行冲动,苦苦向我劝说道。我被这一打岔,心下也是怒气稍平,我将手放开刀柄脱出莫邦武的怀抱,眼睛却是望向周围众人。面前的众人现在都是浑身血污,面上皆是一副带着颓丧和惧怕的表情。但我心知众人面上的这种畏惧之情并非是针对于我,而是来自于不断从西城门方向冲杀过来的无数胡蛮。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奈以及挫败之感,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对自己心道,或许是我错了吧,又或许自己压根就不应该骗自己去相信这所谓的什么大营援军。我慢步走向周平虏,周平虏见我走来,更是极力挣脱抱住他的几名百夫长,嘴里又向我骂道,“张启昌,为了你自己的功名难道要害死这许多弟兄吗?今日老子就算死,化作厉鬼亦不会放过你!”刘三、姜将军等人也是怕我被他激怒,有的向周平虏大声叱喝,有的则是向我劝解求情,而被我挣脱开来的莫邦武亦是再度拉住我的一只胳膊。我心下此刻却是没有了什么怒气,只是对着大家苦笑了一下,缓缓将眼望向莫邦武,轻声命令道,“放开我。”莫邦武倒是被我此刻这种模样给唬住了,闻言倒是真的再次放脱我的胳膊,我走至周平虏的面前对他正色说道,“周将军,方才多有得罪了。”说完还向他欠身行了一礼。周围众人都是一脸疑惑的望向我,我再次泛起一丝苦笑,却听得周平虏鼻中重重喷出一声闷哼,我亦作未闻。我愣愣的站了半响,却将拿在手中的令牌再次举向众人沉声下令道,“全军后队变作前队像大营方向撤军。”话刚说完,我只觉得全身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力量一般几乎是要摔倒在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