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兴源寺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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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日巴喇嘛气得手指着工匠道:
“佛教圣地,岂容你等贪婪之徒染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从今起你要广结善缘,摒弃邪念,如若再行不义,必当自食恶果!”
训斥一番后,没收赃物,将工匠逐出了山门。
对这一突发事件,希日巴喇嘛首先想到了觉惠,看来这个可怜的弟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暗中守护着寺院。否则的话,寺里将不可避免地遭受到重大损失!
待寺院恢复了平静,他悄悄来到钟楼前,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于是坐在石阶上,微闭双目,抱虚入定,发起功来,一股热流缓缓向四周散去。
真是岁月不饶人,不到半袋烟的功夫,希日巴喇嘛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忽然,他感到一缕寒气逼近身来,凝神看去,见觉惠正跪在自己面前。
觉惠向师傅深深地拜了几拜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幕中。
希日巴喇嘛预感到了什么,望着觉惠远去的方向,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回到禅房,神情落寞,一夜末睡。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上午,有一伐木工前来禀报,说有一个老僧吊死于松林中!
希日巴喇嘛闻之仰天长叹,他深知,功力浮浅的觉惠怎么能忍受得了那种彻心的寒冷、死寂与孤独!他将弟子葬在了风水颇佳的打鹿山的南麓,待大寺开香后再好生为其超度。
农历七月十五,是兴源寺开香大吉之日
当日,锡勒图库伦喇嘛旗热闹非凡。来自当地及临近各旗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一些笃信佛教乐善好施的大户赶着成群的牛羊前来布施。
香客们怀着虔诚之心跨入巍峨的山门,争先到山门殿两侧转动高八尺、直径四尺的吗呢轮。吗呢轮即转经筒,轮内中空,内装满了印有六字真言的经卷,转动一圈等于念诵真言千百遍。
兴源寺大殿堂肃穆庄严,笼罩着浓厚的宗教氛围:
靠北墙供奉着一尊一人多高的佛祖释迦牟尼镏金大铜塑像,铜像前亮着一盏高六尺、口径二尺、盛油一百二十斤的紫铜大佛灯,称“长明灯”。佛灯前放置一个高五尺、宽六尺的宝座,这是清太宗皇太极所赐的龙椅。
殿内东北和西北角矗立着经架,上置《甘珠尔经》一百二十卷、《丹珠尔经》二百卷,东西墙壁挂着《六道轮回图》及各种珍贵的佛像。
希日巴喇嘛率众弟子齐声诵经,殿堂里鼓钹齐鸣,诵经声朗朗,香雾弥漫。进香的善男信女深受感染,纷纷跪地,合掌祷告许愿……
在寺院的西南角,喇嘛们支起了两口直径达三米、一次能下二石米的大铁锅,煮粥烧饭,一日三餐为香客免费提供伙食。
兴源寺以宏大的规模和著名的高僧威震八方,锡勒图库伦旗从此成了闻名遐迩的宗教圣地!
开香第三天,希日巴喇嘛主持仪式,为自缢身亡的觉惠、残死于大漠狼群的嘎达以及令皇太极忧心忡忡的女子牧兰超度亡灵。
一阵暮鼓声响过,喧嚣了一天的兴源寺开始清场。
入夜,九九八十一间大殿响起声声哀乐,众喇嘛神情凝重,跟随希日巴喇嘛诵《地葬经》,空旷的大殿在长明灯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更加幽深而阴沉。此刻,上天似乎是有意安排,竟然飘起了霏霏细雨,真是天人共哀!
就在超度仪式行将结束之时,一名更夫闯入殿中,俯身向希日巴喇嘛嘀咕了几句,慌慌张张地离开了。希日巴喇嘛大惊失色,起身跟了出去。
更夫领着希日巴喇嘛直奔寺外山门前的旗杆而来。
方才,更夫准备到寺外巡视,打开寺门,猛然发现一粒灯火正绕着旗杆闪烁,他感到好奇,就凑上前去。那灯光远远地避开了他。

更夫以为是萤火,便悄悄跟在后面看。灯火飘飘忽忽顺着寺院的高墙移动,他绕着寺墙跟踪了小半圈儿,光亮倏地不见了。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心里很恐慌,担心会出什么事儿,连忙进殿禀报。
希日巴喇嘛带着更夫围绕着兴源寺转了整整一大圈儿,没有发现什么。于是重新来到旗杆下观望。不多时,那神秘的灯光又在寺东南一百来米处出现了。它没有移动,不停地在原地闪烁着淡绿色的冷光。
二人慢慢向其靠近,光亮忽闪了一下疾速远去,一转眼便不见了。
希日巴喇嘛把更夫打发回寺,独自迎着冰凉的细雨久久地站在那里,显得很孤单、很冷、很迷茫,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这飘忽不定的光亮究竟是什么?萤火吗?显然不是。萤火虫绝不会在这凄冷的雨夜兀自发光;鬼火吗?也不是。鬼火多出现在僻静的荒郊野岭,且颜色比这要黄一些、亮一些,而这粒光亮好像是从一片雾中透出的,隐约泛着一丝朦胧的冷绿。
那么,是什么东西在这超度亡灵之夜前来光顾?是人、是鬼还是自然现象?如果是人,为何不见庐山真面目?如果是鬼,为何提着一盏飘忽的灯?如果是自然现象,却又为何表现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行迹,似乎有“人”在提着一盏神秘的灯?众多疑问叠加在一起,石头一样坠在希日巴喇嘛的心头。
夜深了,雨滴打湿了袈裟。希日巴喇嘛颓然地回到禅房中,他觉得自已确实老了,想到自已亲手开辟的一片圣地竟然频出阴邪之物,不禁忧心忡忡。思前想后,他决定建造一座镇妖塔,以此镇住妖邪,保圣地长久平安!
他绞尽脑汁,苦心设计图纸,经过十余天的反复修改,终于完成并付诸施工。塔址选在兴源寺东南一百米处,也就是那盏诡异的灯光出现的地方。
历经十个月,一座三丈高的白色镇邪塔终于落成。
该塔采用砖仿木结构,原料皆用大青砖,为了使塔真正发挥改善风水,镇慑妖邪的作用,塔设计为正方形,并略去了一般塔所具有的斗、拱、梁、檐、柱等装饰,以减少塔内砖块堆积,因而外观显得古朴、拙笨、凝重。
坚固的塔座上雕刻着面目狰狞的护法天王。塔内设计奇特,采用回廊式,但只留下一条窄窄的台阶,剩余空间全是各式各样的几何图形。
由于光影的作用,进入塔内,觉得四周的阴影里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同时感到塔随时都会倒塌下来,令人紧张、害怕。
走在塔中,脚步声带着沉重的回音,仿佛是一步一步地走向地狱。风从塔顶的孔隙中吹下来,塔室里回荡着厉鬼似的尖叫声,恐怖氛围令人惶惶不安。
这座塔的主要玄机是在一层塔室中。
技艺精湛的画工在四面墙上创作了精美的壁画,其中北、西、东三面墙上分别画着斩妖刀、避邪青牛和一只带轴的车轮,南面墙壁上则画着一位手执法轮的得道老僧,仙风道骨,银须飘拂,体貌很像希日巴喇嘛,其实,当年画工正是以希日巴喇嘛为创作原型的。
令画工不解的是,壁画创作临近尾声,希日巴喇嘛却偏偏不让点睛。他每天深夜独自一人在塔室里面壁打坐。待七七四十九天后,人们再看那幅壁画,全都吓了一跳:画中的老僧竟然睁着一双血色的眼睛!
人们猜测,为了镇邪,这双眼睛是希日巴喇嘛发功时,用自已的血泪涂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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