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神医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惑。她是以什么方式控制火狐狸的，难道她有特殊的魔力？
不管怎样，不用花一分钱，轻而易举地解除或减轻精神病患者的痛苦，这是多么大的功德呀，简直是功德无量！
新闻讲求的是真实，可在面对这一绝佳的素材时，我却显得束手无策，探不到实情，干瞪眼无法下笔。
深夜离开灵儿家后，我没有直接回家，心想那个神秘的女人或许在夜深人静时会有什么行动。于是转回身来，猫在了大门外，暗中向屋内规探。
对我而言，于夜间开展秘密活动早已是家常便饭了，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屋中没有灯光，估计女人可能入睡了。我耐着性子，继续监视。二十分钟后，里面果然有了动静，女人出屋了，挎着一个小筐。我连忙躲闪开。
她走得很快很轻，离开村子往西南梁而去。我借着朦胧的月光，在后边不远不近地跟着。
女人忽然停下来，放下筐，有两只火狐狸从筐里跳出来逃跑了。她扭过身，径直向程家坟盘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心中有点发慌，因为坟盘一直是野狐狸的老窝，里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狐狸洞。她去那里做什么？
我选好位置，钻进一人来高的青蒿丛里，瞪大两眼窥视着。女人走上坟盘，转了一小圈儿后坐下身来，一动不动。
由于离的较远，加之月光又淡，看不清她的面目。过了一袋烟的工夫，从坟里竟然钻出了两只火狐狸！我看得心惊肉跳。
女人站起身，慢慢往回走，狐狸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快到村子时，她将狐狸装进筐中，然后挎着回到灵儿家。
亲眼目睹了这离奇的一幕，我甚至不再怀疑世上有妖了，尽管女人昨晚对我说这不是迷信，而是学来的一种功夫。试问，什么样的功夫能有这么邪乎？想来也只有妖人才会做得到！
我原本打算天亮就赶早班车回去，可昨晚的经历使我改变了主意。我早早来到灵儿家，女人正在桌前端镜自照。见我到来，紧忙放下镱子，起身让座。
通过几番单独的接触，她不再像当初那样过分拘谨了。也许是刚才照镜子的缘故，她眼神依旧含有几分羞怯。其实她尽管长得不漂亮，但是也不难看。
我来到外屋，伸手摸了一下锅盖，感觉冰凉。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疑问：她好像一直没有吃饭！
她察觉到了我的疑虑，开口道：“我三、四天吃一顿饭，平时不怎么饿。”
我心里越发瘆得慌，多亏是白天，要是夜里，可能就被她吓跑了。
我两眼直直地看着她，仿佛在盯着一个怪物。她不再垂头了，只是下意识地用手遮着半拉脸，在我面前，她好像总是显得很自卑。
“你昨晚也上山了？”女人小声问。
“啊……没……”我慌得语无伦次。
“我看见你了，猫在蒿丛中。”
我无法隐瞒了，只得红着脸承认跟踪她了。
“我做的那些，你都看清了？”
“没，没看清……”我支吾着。
“当时，我想过去吃你呢！”女人莞尔一笑。
我一听，脸色大变，连连向屋门退却，生怕她突然现出利爪和血盆大口。
“瞧你，吓得这样，当初的胆子哪去了？”她白了我一眼。
“什么，当初？”我愕然。
“我会相面，你小时胆子一定很大的，难道不是吗？”她说。
“昨晚，你，还有火狐狸……”我想问明白在坟盘上发生的怪事，由于心慌，说得结结巴巴。
“这个嘛，你看看就知道了。”她说着，把我让进灵儿爹的房间。
她让我老老实实靠在一旁，然后蹲下身，撩起炕沿下的一块布帘，炕洞里露出了两对狐狸的绿眼睛！
女人屏住呼吸，静静地同狐狸对视，几分钟后，奇迹发生了，两只狐狸钻出了炕洞，撩起大尾巴坐在她面前，一副臣服的样子。
我看得呆了，如同置身于梦中。连忙找出笔纸，肯请她详细介绍一下自已，是哪里人，又是从哪学来的奇异功夫。
女人立即回绝了，说：“你别问了，天机不可泄露。”
话刚落地，门外突然传来叫骂声，声音很大，是男子的声音，骂得十分难听。随着叫骂声，四个棒小伙子将一个彪形大汉拖进院来。
这是个狂暴的病人，据来人介绍，此人过去是个木匠，因刚过门不久的媳妇跟别人跑了，一时气恨难当，就疯了。最严重时，他曾亲手将自已的母亲活活用刀捅死！后来有所好转，但还是时常打人，昨天又打伤了一个小男孩。
接近半夜了，女人才开始给汉子看病。患者经过一天的折腾，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比较老实。众人把汉子推进房中，知趣地退了出去。我们在门外焦急地等候着，生怕他闹出什么事端。
屋中静得很，迷蒙中，一幕幕景象出现在了汉子眼前，他依次看见－－－－
怀孕的母亲两手捧着肚子，斜倚着门扉，显得是那样年轻而幸福；
他出生了，母亲忘情地舔着他娇嫩的小脸儿，他用力地吮着母亲的乳汁；
他忽然挥起刀来，无情地刺向母亲！鲜血喷涌而出，在母亲胸前开出一大朵艳红的花！花朵在他眼前颤栗着，他手中滴血的尖刀落在了花蕊上，慢慢地融化了。母亲眼含泪水，缓缓伸出双臂拥抱着他……
幻景渐渐消失了，汉子依旧痴痴地看着。半晌，他猛地夺门而出，大叫一声：
“娘……”
喊罢，疯狂地往回跑，当晚跪在他娘的坟前，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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