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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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笑道:“神仙可以长生不老,可以千变万化,很多很多,总之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白曲钗惑道:“为什么要随心所欲?义父说要心无杂念,不然也成不了神仙的。”
慕容脸上一红,道:“神仙的话做好事方便多了,比如别人生了病,神仙有仙丹,让他一吃就好了,比如有人落水,神仙一念之间就可以救他上来了。”
白曲钗想了想道:“你说得对。鳖伯伯死的时候,我真想救活他过来,可是也只能由牛头马面带走了,鳖伯伯说他去另一个地方而已。后来义父说鳖伯伯投胎了。只是义父不让我去看他。鳖伯伯待我可好了。”
慕容问道:“曲钗,你一直都在这里的么?是不是从来没出去过?”
白曲钗点点头,道:“义父说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多的是你虞我诈,多的是勾心斗角,世途险恶,义父也是为我好,怕我受不了诱惑而成不了仙,更怕我被人欺骗遭危险。我也知道了,人都是很坏的,这九曲溪的鱼虾,不知被他们捕杀了多少去了。我很是难过,我有时候很为我是人而感到羞愧。不过,上天注定我为人,这大概也是天意,人也是有好人的,所以我要做个好人。我做好事,也就不那么内疚了。”
慕容被她说得惭愧不已,忽听得髭蟾大王的声音道:“曲钗,该回去了。”
白曲钗站了起来,歉意道:“慕容,那我先走啦,明日我再来。”说完提了篮子走了。
慕容有些失望,其实他既是希望多见白曲钗,却又愧见白曲钗的。白曲钗的身影远去,髭蟾大王的身影现在慕容面前,道:“慕容,听说你是来找武夷老人的?”
慕容不知何意,淡然道:“怎么?你与武夷老人有什么过节么?”
髭蟾大王脸色一变,翻天鼻一吸,慕容狱中水与鱼虾都被他吸入了腹中,甩了甩胖大的脸,镇定了一些又笑道:“我带你去见他,你拿什么交换?”
慕容知道他的想法,刚才的吓马威也吓不倒他,哼一声道:“不需要,我自己找就是了。”
髭蟾大王郑重道:“武夷老人闭关之处只我一人知道,三界无人能知。”
慕容哈哈大笑道:“别人不知道,你怎么又会知道?难道你是他肚里蛔虫变的蛔虫妖?可是你是一只……”本来想说他是一只癞蛤蟆,终于忍住不能惹怒他而杀了自己,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他手里的蚂蚱。
髭蟾大王也不怒,平和道:“因为武夷老人闭关修炼之处原来正是我家。武夷老人非同别人,便是千里眼顺风耳也是不得他踪。我本一髭蟾,整日当心人类的抓捕,也正因他占了我家,让我得了他一点仙气,有了些本事。现在我不怕了你们人类,但也还是一个妖而已,所以希望有朝一日得道升天。”
慕容见他说得诚恳,问道:“大王,我家的书真能修仙么?我真的不知道。不过现在也确实不见了,真的没骗你。”
髭蟾大王道:“好吧,每人都有每人的造化,我能由髭蟾而成妖已然上天对我的眷顾,我不该贪心不足,我要成仙也须我努力,不能再行捷径。”
正在这时,一只巨龟走过来道:“大王,那怪王来求见。”
髭蟾大王挥手让龟丞相先离去,道:“慕容,八百年前那武夷老人曾言明日我将有一场大劫。如果不是巧合,其实一切应该与你有关。将你带来应该是个错误。这回我也是生死不知,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曲钗,你为人,她亦为人,我见你一身正然之气,武夷老人在预言中也言道‘祸之为一人,福之亦一人’,唉,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今日看来,正是你了。我放了你出来,你带着曲钗走吧。”
慕容又惊又喜,但更多的是困惑,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话,为什么要把白曲钗交给自己,难道他是软硬兼施外加美人计?
髭蟾大王续道:“曲钗是个好孩子,你要好生待她。”
慕容本来从白曲钗口中得之髭蟾大王是个不得的人,现在想想也许真是自己小人之心了,道:“大王,你为何相信我?而且你说的大劫并没有真的来,你怎么就说这种话了?”
髭蟾大王无奈地笑道:“看人的本事还是有一点的。武夷老人有预言,我更加相信了。包括他说的大劫。神仙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前世今生来世,岂会有错?”
慕容相信了,道:“我会照顾好曲钗的。大王,你既知大劫将至,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我们一起逃不好么?”
髭蟾道:“有个女人从六楼掉下去,却是一点事也没有。于是她为了庆祝大难不死,出去买菜,可是却被车撞死了。”顿了顿道:“好了,我去见怪王了。”说完隐身而去。
慕容本在回味他的话,正要问他,发现他已经不在了,牢门也开了,慕容也不管髭蟾是计还是真心的,走了出来,正不知何去何从,忽听得一天籁之音道:“慕容,跟我来。”正是白曲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在慕容旁边了,这时白曲钗穿的是现代的衣服,虽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却更可爱得楚楚动人了。
慕容想起髭蟾大王的话,脸上一红,想不到从此白曲钗就要与自己在一起了,忽然想起施雅,心里暗骂自己,忙道:“曲钗,我们去哪里?”
白曲钗道:“义父说让我带你出去,要我带你去找武夷老人。嘻嘻,武夷老人在哪里,只有义父与我知道。走吧,我也该出去走走的。”说着伸出白嫩的手掌,现出一颗珍珠,道:“它叫避水珠,你把它含在嘴里,就可在水里自由呼吸了。”
慕容道声谢接过放在了嘴里,只觉一阵清香入喉,甚是舒爽。
白曲钗带着他绕过后门,出了水晶宫,各人坐了一只巨龟往上游去,过了一会,钻入水中,慕容试着呼吸,果然如在空气中一点不阻,这避水珠果是仙物。又游了许久,两只巨龟将二人送上了岸。白曲钗谢过,二龟又钻入水中去了。
慕容也不知这里是哪里,只望向白曲钗,又是一惊,在水晶宫中白曲钗总让人觉在幻中,这回一瞧,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慕容面前,又让人觉得她与大自然是溶为一体的,却又觉得她是超凡脱俗的。
白曲钗没有注意慕容,而是瞧着四周景色,瞧够了才道:“其实我是出来过的,这春夏秋冬之季景色总有不同。慕容,我们走吧。到武夷老人那里还要翻过几座山呢。”
慕容心中是万分高兴的,想不到自己来一次竟然能与一位小仙女走一起,差点忘了自己中了毒与来此的目的。走了一会,渐渐有了游客,慕容有些紧张起来,带了白曲钗往无人处去。白曲钗忙问为什么。慕容道:“我来这里,那怪王跟了我来,说不定其他人也跟了来,我怕他们找到我。”
白曲钗问道:“他们都是为了你家的修仙秘笈么?”
慕容点点头,无奈道:“我长这么大都还根本不知道呢。长这么大,我也不知道世上真有妖魔鬼怪有神仙的。以前,我不相信天意的,现在,我不得不相信了。”
白曲钗想了想,笑道:“那我们相遇也是天意了?”
慕容忙点点头,忽然当心道:“曲钗,你义父的事,他告诉你了么?”
白曲钗惑道:“什么事?义父说让我陪你去找武夷老人。”
慕容不知该不该跟她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髭蟾大王既然不说,自己为什么徒增她伤心呢,说了她一定会回去的,那么大劫之人不是会增加她么?其实她回去又有什么用?想通了这节,忙笑道:“没什么,你义父跟我说过,要我好好照顾你。说你也不用急着回去的,要你在人间多磨练磨练。”

白曲钗笑道:“我才不用你照顾呢,我照顾你还差不多。嗯,义父也是为了我好。我听他的话。”
慕容放下心来,祈祷髭蟾大王能渡过此劫。白曲钗又道:“其实你不用当心的,武夷山绝不允许有恶的妖魔鬼怪的。因为有武夷老人。曾经有个蝎子怪到武夷山作恶,你不知道,其实这武夷山被武夷老人下了镇邪咒的,那蝎子怪不知,太过为非作歹,杀了吃了许多人,后来镇邪咒起了作用,那蝎子怪突然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翻身了。还有我义父的鳗将军,他也作了恶,只是没那蝎子怪那么恶,后来武夷老人在鳗将军四周划了一个圈,于是鳗将军在圈中走了四天四夜,走得筋疲力尽也没走出圈子,后来义父才救了他。鳗将军他是不知道那圈的,只知道自己在那林子里往北走了十里又回到原地,往南走了十里又回到原地。总之是迷失方向了。”
慕容脱口而出道:“鬼打墙。”
白曲钗道:“这圈可没鬼打墙那么简单。鳗将军才不怕鬼的伎俩呢,只有鬼怕鳗将军。”
慕容道:“这武夷老人看来确实是个厉害的神仙。”
白曲钗道:“当然不一般了。所以从此这武夷山再也没有妖魔鬼怪敢来了。除非土生土长的人。比如我义父。”
慕容笑道:“那我们绝不用当心人群中会混着要抓我的妖怪了?”
白曲钗点点头道:“应该是这样的。”
慕容忙道:“还是小心为妙。”其实他心中是不希望她天仙般的人让别人看到,或者污染到她,又问道:“曲钗,你会飞么?”
白曲钗摇头道:“你一定以为我真是神仙,其实我与凡人一般无异的。我一不能上天入地,二不会变化术,三不懂遁术,更不知法术。”
慕容惑道:“可是……可是你活了两百岁了。凡人活过百岁已是长寿了。”
白曲钗点头道:“嗯,义父说我正在先天与辟谷之间。”
两人边说边走,翻过一座山,天已黑了下来。慕容虽拿了行李,但也是无帐篷的,两人拾了些柴火烧了起来。白曲钗铺了件外衣,侧身睡下了。慕容不敢睡,也不愿睡,他要守护着白曲钗,瞧着她安详的脸,渐渐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脖子一紧,被拉在了半空中。慕容感觉快要窒息了,欲叫却叫不出来,而白曲钗还安详地睡着。当瞧清楚缠住自己的是树藤时,使了劲一个空翻,一脚踢中了树藤,不想这树藤一点也不怕他的鞋,只扭曲了一点,并未碎去,要么这树妖法术极高,要么它根本不是妖。忙拔出了利刀欲往树藤砍去,却是四肢都是一紧,已是动弹不得。慕容正闭目等死,突然一阵剧痛,如小时被母亲用木棍打一般,还未回过神,第一痛还未过去,又是一阵剧痛,不知打了多少棍,被打得皮开肉绽,渐渐麻木,真气又被蛊毒吸了许多去,终于受不了晕死过去。
等醒来时发现自己扒在火堆旁,只道昨晚做了恶梦,但身子只轻轻动了一动,一阵剧痛又从传来,一声尖叫,将白曲钗吵醒了。
白曲钗见了慕容血肉模糊的,惊道:“慕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忙取了一粒丹给他服下。
慕容觉得不那么痛了才将昨晚之事说了出来。白曲钗想了想,忽然掩面笑道:“一定是哪个捣蛋鬼捉弄你呢。”
慕容气道:“我差点死了,还是捉弄我?曲钗,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把我打成这样那人的气。”
白曲钗道:“可是你现在至少好好的在这里呀,不然你还有得活命么?你要知道,妖怪吃人都是不吐骨头的。”
慕容想了想也是,既不杀了自己,好像对自己也没目的,只是不分皂白地将自己打个半死,不由骂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双倍奉还给他。”
白曲钗正色道:“凡事都非那么顺利的,当年唐僧还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呢。要想成仙,总得经过劫难,不然成不了仙的。”
慕容小声道:“可是我没说我要成仙呀。”
白曲钗望着慕容一会,才道:“可是你注定是要成仙的。”
慕容惑道:“为什么?难道我自暴自弃,不学无术,也能成仙么?”
白曲钗哭笑不得,道:“可是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慕容瞧了她模样,后悔不已,忙坚定道:“曲钗,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要修炼成仙。我也相信我的命运不会这么简单的。是不是?”
白曲钗点点头,喜道:“慕容,我相信你。”
慕容情不自禁想拉住白曲钗的手,一阵剧痛又传来,忙又缩回手摆正位置道:“曲钗,我走不了了。”
白曲钗忙道:“慕容,你在这别动,我去采些草药来。”说完为慕容盖上外衣,这才离去。
慕容闻着白曲钗外衣的清香,早已忘了疼,陶醉她的体贴与她的清香中。过了许久,白曲钗还没回来,忽然一条木棍飞到了慕容眼前,慕容大惊失色,无奈动弹不得,这时才知昨晚打自己的就是这条木棍了。心中念了镇妖咒,又开了天眼,却是除了木棍什么也看不到。慕容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这对付自己的人如此神通广大,闭了眼咬了牙任由他处置。
那木棍却也没有理会他心中所想,果然绕到慕容,一棍一棍打起来。慕容本是痛上加痛,却是一声也不哼,但也是满头大汗。偏生这回就是晕不过去,忍受着从小到大最痛苦的惩罚。直打了一百多下,那木棍才不打了。
这时,白曲钗回来了,见了心疼道:“慕容,你忍着点,你当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慕容咬了牙自嘲道:“对,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了。”
白曲钗微微一笑,将采来的草药放在一块大石上,拾了一块小石将草药捣起来,过了一会,道:“慕容,我帮你脱了裤子。”说着就来脱慕容裤子。
慕容脸马上红了起来,正要拒绝,但见了她心无杂念,才知自己是亵渎了她,也不再言,只道:“那麻烦你了。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白曲钗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着已脱了他裤子,又将草药缚了上去。
慕容开始觉得辣痛,后来觉得清爽。这里还好未开放,也没有人来,两人待了一天,慕容的伤神奇的好了。于是两人马上起程。
翻过了一座山,慕容听得一声音道:“要下雨了,快走。”
慕容忙拉了白曲钗躲起来道:“有人。”
白曲钗掩面笑道:“是只画眉你也当人。”
慕容惑道:“画眉?”突然想起了胡媚媚给自己的灵犀通兽语的,笑道:“曲钗,还说你不是神仙,不然你怎么听得懂它们的话?”
白曲钗惑道:“都是万物之灵,为什么听不懂?你不是也能听懂么?有什么奇怪的?好啦,别开玩笑啦,快找个地方躲雨吧。”于是两人找了一处山洞躲了起来。
果然一下下起了倾盆大雨。白曲钗皱眉道:“这雨下得真奇怪。”
慕容问道:“怎么了?天要下雨,娘要……怎么管得着?”
白曲钗道:“今晚星空万里,本没有雨的。而且这季节还下这么大的雨。你说奇怪不奇怪?”慕容想起了自己的一顿白打,心里又暗暗害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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