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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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若瑶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能够嫁给言皓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当她还是少女时,她便幻想着有一天言皓会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过红毯,然后在无数人的祝福声中彼此许下相爱一生的誓言。少女时代的梦如今终是实现了,裴若瑶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钻石的璀璨光芒美的华丽异常。她恋恋的吻上戒指,泪便一触即发。
在这场两女争一男的战役中她是最终的胜利者,她打败了情敌抢回了爱人。然而此刻,在笑声纷飞的婚礼中她却伤心的哭了起来。魏樊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甚至如同她的至亲一般。如果她们不是爱上了同一个男人的话,她们的友谊真的会地久天长的。
裴若瑶闭上眼机场的那一幕不停的在她脑海里回放着。原本温馨的一幕竟然在一瞬间急转直下变成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骤雨。她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便迎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背叛。甚至她这半生所积攒下的震惊也无法与那一刻相比较,整个人就在顷刻间失去了了一半的灵魂。
裴若瑶亲眼看着最爱的男人将另一个女人温柔的拥入怀中,她的心都碎了。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令言皓如此深情以对的女人——她未曾谋面的情敌,竟会是魏樊。
当她坐在出租车里眼泪再也无法抑制的疯狂飙落着。司机见她那样的悲伤以为她是刚送走了自己的至亲或是爱人才会如此伤心欲绝,于是好心的安慰着她。她听了,心像是又被人狠狠的划上了一刀,泪落的更凶了。司机见状疑惑不解,一脸无奈却也不敢再多说下去,只怕说多错多。
裴若瑶期盼了七百多个日日夜夜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然而他们拥抱的那一幕却成了对她最大的讽刺。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她又被骗了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一个个令她发寒的问题突然冒出来塞满她的脑袋。她想知道答案却更害怕知道答案。
一夜的辗转难眠,裴若瑶伴着泪水思绪万千。第二天一早,她给魏樊打了一通电话。约她下午在一家叫“爱柠檬”的咖啡店见面。魏樊爽快地答应了。透过电话的听筒她听得出魏樊不同寻常的快乐。她的心一下子被紧紧地束住了,心底仅存的那一点点光亮也渐渐的暗淡了下来。
裴若瑶是带着一颗滴血的心去见自己最熟悉的情敌。她早到了两个多小时,接连喝了三杯咖啡。以前她从来不会喝ESPRESSO的,充其量也就是一杯CAPP而已。无糖无奶的ESPRESSO冲入裴若瑶喉中的一霎那苦涩了她的心。
裴若瑶看着魏樊走进咖啡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碰到的是最强大的竞争对手,魏樊有种与生俱来坚定而优雅的美丽,举手投足间释放的恰到好处。
魏樊微笑着朝她越走越近,裴若瑶的心跟着彻底的跌入了谷底。魏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完全是个沐浴在爱中的女人。裴若瑶的脸惨白一片。昨夜的辗转难眠与思绪万千终了却只换来了最无情的当头一棒。
裴若瑶心底泛滥出的悲伤几乎将她掩埋,那是她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悲伤。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五个字,似是而非般模糊不明,可她们彼此心照不宣了,跟着她知道了所有令她辗转难眠与思绪万千的缘由。心完全的冰冷住是什么滋味那一刻她再清楚不过了。魏樊就坐在她的身旁伸手就能触碰到。可她却觉得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自己遥远过。这副她再熟识不过的身躯里已经住进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灵魂。
就在那一刻她突然的明白,她们的友情已经彻底地走到了尽头。她甚至将自己这一生都不曾有过的狠劲在到来的那一刻彻底用了出来。七年的友情在一夕间轰然坍塌。
感情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双刃剑,伤到对方的同时也就刺中了自己。不过裴若瑶已经没有精力去在乎这些了。她逼着自己忽视这种疼痛。为了能够得到言皓,她什么都愿意去做,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她逼着自己忘掉伤痛,掩埋掉心底所有的悲伤。
裴若瑶爱的太过投入了。就好像一头在爱里搁浅了的鲸鱼,即便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她也仍然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今时今日裴若瑶终于如愿以偿的笑到了最后,她是言皓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就像她曾对魏樊说过的那样,她说她一定会把言皓夺回来的。
裴若瑶双手按在胸口上,心底的伤疤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揭了开,从里面汩汩涌出的都是她曾经试图去掩埋的悲伤。她的眼泪无法控制的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裴若瑶曾以为自己可以将心底的悲伤收放自如的,今生都不会再忆起那段痛苦,可没想到这道疤竟会如此轻易的再次出现折磨着她的灵魂。
突然休息室的门被人推了开,雍容华贵的言母面带春风的走了进来。可没曾想见到的竟是一个满脸泪的裴若瑶,言母一下子隐去笑容,快步朝她走了过去,
“小瑶……你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怎么无缘无故的哭了呢?”
裴若瑶没想到言母会突然进来,慌里慌张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带着哭腔的叫了声:“言妈妈。”
言母心疼极了,再次追问道:“小瑶啊,快告诉我,为什么哭啊?”
裴若瑶忍着伤心,谎称道:“言妈妈,没什么,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她让自己硬是破涕而笑,“让您担心了,真对不起。”
言母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容立马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言母看着裴若瑶呵呵的笑道:“嗨……傻孩子,你怎么还叫我言妈妈呀?”
裴若瑶一下子反应过来,娇滴滴的叫了声:“妈妈。”
裴若瑶柔声似水的这一声,可是叫到了言母的心坎里。言母一下子乐得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先前的疑惑也全都忘到了脑后勺去。她紧紧地拉着裴若瑶的手,连连点头应道:“唉,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言母是个特别的喜欢孩子的人,尤其是更加偏爱女孩儿。想当年她一直是想再要个女儿,给言皓再添个妹妹的。可怎怪她这肚皮就是不争气,死活都没能让她再怀上个一儿半女的,日子久了她也就渐渐的认命了。后来,言母转念再一想等将来言皓娶了妻子,她不就等于是多了一个女儿嘛。这样一想,言母心里宽慰了很多。到了今天,她终于是一偿所愿了。
言母看着裴若瑶,心底突然涌出一种再为人母的感动。她抚着裴若瑶的头,柔声说道:“因为小瑶,妈妈今天特别的幸福。”她心中感慨良多,“我没有女儿,以前一直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那样看待,看着你从小婴儿再到现在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今天就要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妈妈觉得特别的欣慰。你知道吗?小瑶,今天你嫁给言皓,我竟然有种……像是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一样的感觉。小瑶,谢谢你让妈妈能够这么幸福。”说到这儿,言母内心不免再度感怀了一番,泪无声息的聚在眼眶里转着圈——波光粼粼的。
言母的这一席话好似是一汪清泉般将裴若瑶心底埋藏的悲伤一下子彻底的规整为零。为爱走来的一路虽然满是艰辛与不易,但如今都已过去了。她庆幸着自己能够及时抓住这险些就从她身旁匆忙溜走的幸福。今时此刻她才能得以拥有这一生的挚爱,以及另一个爱她如己出的母亲。
裴若瑶哽咽的说:“妈妈,我也愿意永远永远都做您的女儿。”裴若瑶原本已经收敛住的感情再一次被调动了起来。两个女人心怀着各自的感动,体会着全新的身份带给她们感情上的种种温暖。
泪水是咸却亦甜。
裴若瑶抚摸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一种初为人母的真实感动蔓延到了她的全身,温暖了她的心房。这一切,她拼尽了全力得来的此刻,竟是如此的珍贵和美好。
闭上眼,裴若瑶温柔的笑了。

“当”的一声,金灿的电梯门缓缓的打了开。衣着考究的年轻贵胄,政客商贾们陆续的走了出来,魏樊跟在他们后面一同步出了电梯。她走的慢极了,来到宴会大厅的入口时她停了住。来来往往的其他宾客都快步的走进了热闹的喜筵大厅,时不时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愣在门口的魏樊。然而魏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傻傻的看着墙上贴着的喜庆的红色横幅——恭喜言皓先生与裴若瑶小姐喜结良缘。
刺眼的红色像一把利刃划伤了她的心,她孤独的伫立着。
突然间,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魏樊的手。魏樊吓了好大一跳,扭头看去竟然是廖川。
魏樊惊魂未定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呢?”
魏樊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问的很傻。廖川在海市商界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应邀前来参加震远集团董事长千金的喜筵也是合情合理的。反倒是自己这么鲁莽冒失的赶来到底想要证明些什么呢。她还没想明白廖川就说: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说完拉着她就要往里走。
魏樊摇头,“我不能进去。”她是那个被爱人抛弃了的可怜女人,她本应躲在灰暗的角落里撕心裂肺的放声大哭的。八点档的言情电视剧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嘛。人们因此同情她的遭遇,便会与她同仇敌忾纷纷的漫骂着辜负她的那个负心汉的可恶与可憎。
可她竟然不计后果的拿着喜帖傻傻赶跑到了这里。目的只是想站在门外远远的看一下,然后就离开的。魏樊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心底怀有的那些留恋与脆弱。结果却好巧不巧的让她遇见了廖川。看来,她真的是最不该来的那个人。
廖川仍旧不放弃:“为什么不能进去?魏樊,你已经走到这里了。有些心结只有你勇敢的去面对它,才有可能真正解决它。”
魏樊慌了起来,她害怕这样轻易的便被别人说中自己的脆弱,惊慌的反驳:
“你瞎说,我哪有什么心结,我要离开这儿,请你放手。”
廖川不松手,他打定了主意要与魏樊一强到底,“你站在外面傻傻的看着,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怎么做不用你管。”她甩手挣脱了他的钳制,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跑去。廖川跟着她也一同下了楼。
步出大厅后,魏樊憋不住心里的委屈,生气地冲紧跟在身后的廖川大声喊道:“廖川,我求别再跟着我了行吗?”
廖川仍旧故我,紧跟在后。
魏樊站住,转过身去。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冲他嚷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这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呀?”
“魏樊,我只是不想看你再这样痛苦下去了,我想帮你……”。
她苦笑着打断他,“你知道什么呀?你帮不了我的。”
廖川眼神坚定,“魏樊,不要这么快否决我好吗?”
廖川的紧逼令魏樊有些激动,她大声嚷道:“廖川你不要再逼我了,你真的觉得你很了解我吗?你又知道里面的那个男人多少呢?还有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什么?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又凭什么来帮我呢?”她知道自己说得有些过火了,试图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廖川,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也真的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求你,你就让我一个人独自去面对我自己的事情吧。”她佯装着坚强,倔强的独自承受疼痛。
廖川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他多么想把这个倔强的女孩紧紧的拥在怀里,告诉她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爱她。她失爱的痛苦他又怎会体会不到呢?
“魏樊,我不是想要逼你。只是……我不想看着你背着这样大的一个感情包袱然后佯装无事的继续你的生活。我是你的朋友,我当然希望你能够快乐,我也更希望你能够得到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幸福。可是如果你今天逃避了这里面的这一切,那么明天后天甚至是今后的每一天,你都要背着你心底对他的那些愚蠢的留恋与那些该死的脆弱过你往后的生活。而里面的那个男人呢?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的。而你所受到的这些伤害跟痛苦他又能知道多少呢?”
魏樊捂着耳朵,冲他喊:“求你别再说了”,她转身想跑开,却被廖川一把拉了住。
“魏樊差一点把心里的爱脱口说了出来。可看到她泪水涟漪的一霎那,又吞了回去。
魏樊的眼里闪着泪花,但却坚强着轻易不让它掉下来。她真的拿廖川没有办法了,他句句都说中了她的痛处。然而更可悲的是,她竟然无言以对。看着他的眼睛,她声音沙哑的反问:“廖川,你觉得我可以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进去找他吗?问他为什么突然抛弃我?又为什么会突然跟裴若瑶结了婚?我不能这样做,我现在只剩下这一点点的尊严了,难道你还要我拿出来然后让每一个人都来践踏一遍吗?如果要与这相比,我更情愿去背那个……也许注定就是要由我来背的包袱过一辈子。”
“你就是这样说服你自己的吗?”他问。
“那我还能怎样呢?”她还是哭了出来,“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魏樊你可以的,你可以走进去然后告诉里面的那个男人他犯了一个多么愚蠢至极的错误。他就像其他的那些肤浅虚伪的男人们一样为了选择了财富地位,而抛弃了自己的爱情。可是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今天所作出的决定后悔的。”他疼兮的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魏樊,不要再为一个根本不值得你爱的人哭泣了。”
她闭上眼睛,眼泪一下子全被挤出了眼眶,顺着脸颊扑簌簌的滑了下来,“你不会懂我们之间的,真的……我在樊境天堂第一次见到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从他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他了。这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她心中泛酸,声音沙哑:“他就坐在离吧台最远的那个角落里然后点了一杯DBLSPRESSO。可就在我给他送来咖啡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意外,整杯热咖啡全都洒在了他的胳膊上。我看得出那烫伤有多疼的,可他强忍着疼痛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对我说。”她回忆着那时的情景,一切好像如昨日鲜活,“我心里特别的愧疚,总想对他补偿些什么,可他却说只要我请他喝一杯ESPRESSO就行了。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么多种咖啡里他只喝ESPRESSO。从那以后他每个周末都会来樊境天堂喝一杯ESPRESSO。我收工后他就陪着我一起走回学校。我们确定了彼此的感情后不久,我突然发现原来裴若瑶从小一直深爱着的那个大哥哥就是他。”她睁开眼,泪水一下子又涌了上来:“前一刻的我还是幸福的,可下一刻我却陷入了万劫不复之中。”
廖川心疼得把她拥在了怀里。她精疲力竭的伏在他肩上抽泣着,泪水很快便浸湿了他的西装。
“我挣扎过无数次,我也想过不顾一切的告诉裴若瑶这一切,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瞒着她。然后一年又一年,我们侥幸的经营着我们的爱情。直到言皓留学回国的那一天裴若瑶还是亲眼看到了一切。担惊受怕的欺瞒了她四年却仍然躲不过那场暴风骤雨。我早该知道纸是永远也包不住火的。为了言皓我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可我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我和他的结局竟然会是今天这个样子。我为了爱情甚至抛弃了友谊,可最后却连爱情也没能保住。”她说完,泪水彻底的决堤了。
廖川多么想要告诉怀中抽泣不止的这个女孩儿,只要她愿意,他愿意做她一生的避风港。因为他的一颗心早在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就落在上了她的身上。可他知道她的心已经毫无保留的全都给了另外一个人。于是他硬生生的把对她的这份爱都深藏在了心底。看到她笑,他就是快乐的。看到她的悲伤,他亦同样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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