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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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里,来往穿梭的几乎都是海市内举足轻重的名人政要。廖川挽着魏樊一进来,便有几个眼力好的政商贵胄认出了他,不免前来寒暄一番。
“廖总,真是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看来也只有裴总才请的到您来啊。”贵胄甲的这句话算是同时拍中了两位大人物的马屁。
廖川倒是打起了太极:“哪里哪里,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太过热闹的场合罢了。”
旁边一位眼尖的政客突然问道:“不知廖总身边的这位小姐是……?”
魏樊没想到几人的话锋突然会转到她的身上,她看着廖川,等着他的救援。
廖川似是几分玩笑的开口道:“参加这么重要的喜筵自然是要偕同家眷同来的了。”
廖川一句话说得颇具轰动。魏樊亦被惊的美目大睁。
商界里的人是众所周知,廖川对自己的私事一向是口风甚严的。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竟然破天荒的偕同佳人一同现身,已算是大大的新奇了,此时一开口更是语出惊人。恐怕现在在这里扎着堆的媒体该是最兴奋的了,一天之内竟能不费吹回之力便同时得到两个大有分量的新闻。怕是偷着乐都还来不及的。
善于溜须拍马的贵胄甲连忙打趣道:“噢……廖总这个保密功夫可真是做到家了啊。”
廖川一笑带过,算是只得会意不得言传了。
魏樊站在一旁窘的脸都憋红了,今天她算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几位商贾政客识相的寒暄几句后就散了去,魏樊忙拉着廖川想要对他说道几句,可刚一扭过脸就看见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整个人一下子僵在原地,像是中了魔咒一般。
言皓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英俊非凡,站在远处的人群里格外出众。他好像要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但目光却寸步不离的盯着魏樊,连带的亦同审视着站在她身后的廖川。
事情好巧不巧的都赶在了一起,魏樊脑子开始有些发懵了,她在心里默念着‘别紧张,别紧张,这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窘境,一定能想出办法解决的’。不过显然这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地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即便她现在想走可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她把心一横将身子又转向了廖川。
廖川好像看穿了魏樊的心思,他笑了笑。
魏樊本就有怨不能言,这会儿又只能干瞅着廖川在自己眼前碍眼的露着一口大白牙。心里突然就气了上来,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你笑什么笑啊?显你牙白啊!”魏樊刚一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幼稚鲁莽了,脸一下“腾”的红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洞就钻进去。
魏樊实在拿廖川没辙,她总不能毫不计后果的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所以只能使劲儿的瞪着他,心里祈祷他能把自己的大门牙也一块笑掉了。可魏樊哪里知道他们两人的一举一动,看在外人眼里根本就是十足的小情人间的斗嘴——充满了温情甜蜜。言皓心里烧着一把无名火。
魏樊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让自己如今陷入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也许一切原本都是注定好了的。注定了她要背着那个包袱的,也注定了她要失去生命中某些她最为珍视、美好的东西。然而这一切就算令她再怎样的悲伤,她仍是可以一个人独自去沉淀、哭泣甚至缅怀的。没有人能够看的到她的脆弱和无助。
可是现在,一切已再没有任何可以回还的余地了。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强洒脱,她把自己仅有的一些尊严当作了这场赌局的筹码。可是当她一转身,在看到言皓的那一霎那——这些筹码就已经灰飞烟灭了。可是,她还未曾真的坐到赌桌的另一端。已经失去了赌本的赌局该要如何走下去,魏樊还没有想出答案,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魏樊……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言皓的吃惊显然大过惊喜。
魏樊稳住情绪,说:“言先生,我是收到言太太送的喜帖,所以才来的。”她一周前收到的这封喜帖,烫金的“喜”字刮着她的眼她的心。她知道这是裴若瑶故意寄给她的,就像是幼稚的小孩子迫不及待的向玩伴们骄傲的展示着自己从父母那里耍赖要来的玩具一样。她夹杂着报复来向她炫耀自己最终获得的胜利,她说过她一定会抢回言皓的,如今也的确做到了。
魏樊不冷不热的话就像刀子一样扎进言皓的心里,他哀伤的瞅着她,却一句话也接不上来。心里的无奈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一偏头正巧瞅见了站在一旁已经许久了的廖川。于是他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位是……?”
魏樊介绍说:“这位是言皓,我大学的前辈。这是廖川,扬川咨询的总经理。”
言皓一眼就认出了廖川,他就是那天夜里抱着魏樊上楼的那个男人。
廖川笑着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是魏樊的未婚夫。”
两个男人暗火交锋的互相礼貌性的握了握手。
这是廖川第一次见到言皓本人,他亦不得不承认他和魏樊真的很般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是生活却跟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他们能够有缘相爱但却无缘厮守。
既然这出戏都已经演到了这儿,就没有不再继续演下去的道理了。魏樊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侧脸冲廖川温柔的笑了笑,算是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廖川自然是心领神会。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冲言皓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要恭喜你了,祝你新婚愉快。”
一句吉利话言皓听着彻底走了形。可他心里再怎么不是滋味却也无从回绝,只能万般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回了句,“谢谢”。然后便把视线又调回到了魏樊的身上。
魏樊的视线正好迎上他的,她逼着自己狠心的说:“恭喜你新婚快乐,希望你们可以幸福,白头到老。”
魏樊的话像是晴天霹雳般狠狠的打着言皓。他怔住了几秒,眼神复杂的瞅着魏樊。久久才憋出一句话:
“魏樊……你明知道我只爱你一个人,我……”。
她笑着打断他:“言先生,你是忘了吗?我今天可是专门来参加你和裴若瑶的‘婚礼倾尽了所有的勇气才敢迎视他。她告诉自己决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懦弱,如今已经不计后果的走进了这里,不计后果的放纵着自己做出那些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能理解的疯狂的行径。那么现在她也就不在乎做的再彻底些了。
言皓一下刷白了脸,悲伤的:“魏樊……”。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耗尽了她的精力,现在该是落幕的时候了。她要马上离开这个令她厌恶的地方,转身刚要去挽廖川,却看见裴若瑶笑面如花的挽着一个中年男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她整个人颤了一下,一种恐惧的想法猛然间冲进了她脑海。她就像是跌进了一个环环相扣的陷阱里,而自救的方法是唯一的。只有不停的去翻拍墙上的那些石板,然后找到了一把钥匙打开下一扇门。然而看到的却是又一块石板,她不停的再去翻拍结果又找到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钥匙。就这样她周而复始的做着同一件事情。当她精疲力竭的再也拍不动不知已是第几块石板时,细密的流沙开始涌了进来。她惊恐的呼喊着救命,但却根本无人回应。就在她几乎绝望时,廖川温热的掌心向她传来了希望的暖意,把她从梦境中拉回到了现实。
魏樊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手,仿佛从彼此手心中传达着的暖意真的可以帮她驱赶她心底的恐惧。
魏樊看着裴若瑶越走越近,裴若瑶脸上的那种炫耀胜利时的骄傲神情,她全都看在眼里。
相遇的那一刻,两个女人彼此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有开口跟谁说话,甚至连眼神也不曾交集过。
“扬川资询”与震远集团虽在生意场上并无往来,但两家企业毕竟同在一个城市里,遇到一些重要的商业场合总难免会碰面的,因而,彼此间也算有些了解。廖川算是晚辈,于是含笑先迎了上去:“裴总,真是恭喜恭喜了。”
两人互相握了握手,裴震霆笑言:“能让廖总这样的大忙人忙里偷闲的前来参加小女的婚宴,裴某人真是知足了啊。”
“裴总,您这可是挖苦晚辈了,今天可是大日子,其他私事都还要暂且放一放的。”廖川十分敬重裴震霆的为商之道,话语里自然夹带了一份谦和与敬重。
裴震霆越看眼前的廖川就越是由衷的欣赏这个不可多得的有为青年。他年纪轻轻便已在海市资讯业打下了半壁江山,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商业奇才。自己若是能有这样的儿子作接班人,他便从此知足,再别无他求了。裴震霆扭过头,叫过站在身后的女儿跟女婿,对廖川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裴若瑶。这就是我那半子,也是蓝江实业言董事长的儿子,言皓。”
裴震霆又对言皓说:“这是我常跟你提起过的‘扬川资讯’的总经理,廖川。也是海市商界里最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啊,正是你学习的榜样。”
廖川拿出商场上客套,说:“裴总太客气了,我刚刚和令婿见过面了。言董的公子一表人才,相信日后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他顿了顿,又对裴震霆说:“对了,还没来得及向裴总介绍呢,这位是我的未婚妻,魏樊。”
魏樊是第一次见到裴震霆本人,这个在海市商界中创造过无数奇迹的英雄般的男人,几近花甲之年也依然英气不减当年,目光炯炯如炬。魏樊落落大方的道了句:“裴总,见到您很高兴。”
裴震霆在商场中四十余载的沉沉浮浮,见此也不禁微愣了下。这魏樊不正是言皓之前的女朋友嘛。可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裴震霆对魏樊连说了两句好后便转身对廖川笑道:“看来你的这杯喜酒,我是马上就能喝到了。”
廖川但笑不语。
第二天一早,海市晨报财经版的头条便登出了头一天在震远集团董事长千金的婚宴上的那一幕。颇为耸动的红色硕大标题写道“海市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汉——爱意正浓”。
魏樊一夜之间成了海市的焦点人物,坐在地铁里总有人时不时的看她。魏樊满是疑惑的到了单位,刚一进编辑部便有人传话来说谢副主任正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她呢。魏樊应了声后便朝副主任办公室走去。
海市财经的副主任姓谢,是个五十多岁胖的有些邪乎的男人。他非常不喜欢手下的人叫他副经理,他说这年月就算广告牌倒了都能砸死个经理,更何况是个副的了。所以他叫手下的人都叫他副主任。
谢副主任是钻营人际的一把好手,他半辈子的摸爬滚打可谓是一部可歌可泣的传奇史。
谢副主任三岁那年,他的父亲到村口外不远的一个深潭里去挑水,打算趁着晌午不热去浇地务农。谢父舀好第一桶水放在脚边后正要去舀第二桶,没想到脚下突然一打滑人就跌进了深潭里。潭里的老龙王一眼就相中了谢父,于是就把他留在潭里当了虾兵蟹将。谢母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伤心欲绝的终日以泪洗面,最后竟然生生哭瞎了双眼。在贫瘠的小山村里瞎眼的寡母带着孤儿生活,日子的艰辛可想而知。直到谢副主任成年后,谢家的经济状况才算稍有好转。
谢副主任21岁那年,他背着母亲卖了家里的两头老母猪,又拿着卖猪的钱托熟人给换来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车都还没捂热呢,谢副主任就又屁颠屁颠的把自行车送给了村长的小舅子。谢母知道了儿子干的“好事”后,气得一下子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就坐在床上啪哒啪哒的掉着眼泪。
谢副主任不敢言语的坐在一旁瞅着母亲。谢母抹了半天眼泪后,也想开了。东西既然送都送了,自然不可能再要回来了。可谢母这心里憋着一口大气,非要弄明白一向精明的儿子怎么一下子就犯起傻来了呢?谢母质问儿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副主任是个人精,一听母亲问起他送车的原因就知道她这是松口了。便答:“我要当工农兵学员,要上大学。”
谢母糊涂了,“你想上大学娘不反对,可你犯得着送礼给村长的小舅子嘛。”
“娘,你不懂,我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谢母是个斗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妇女,说话粗糙,想法更是简单。她觉得儿子干的这事明摆了是在犯傻,便大骂道:“你有道理个屁。”
“娘你听我说,咱村儿只有一个工农兵名额,那些个知青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呢。可这谁去谁不去是谁做主,还不是村长一句话嘛。”
“那你咋不把那自行车送给他村长?”
“娘,村长最怕他婆娘,她婆娘又最听她弟弟的话,我把车送给村长的小舅子,村长还能不听他婆娘的话嘛。”谢副主任的一番话把瞎眼的母亲糊的一愣一愣的。
一个月后,真如谢副主任所说的那样,他成功的打败了村里的一大堆知青,高高兴兴的到海市上大学去了。大学毕业后谢副主任靠着巧舌如簧的口才被分配到了海市一家中型棉纺织厂去做团委宣传部部长。谢副主任年轻时长相还是看得过去的,人也没有现在这么的胖,再加上他抹了蜜的嘴上功很快就搞定了厂长的独生女儿。厂长是中年得子,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爱护有加,而且言听计从。很快厂长便把未来的女婿给提拔了起来。没过多久谢副主任又得到了厂里分配的房子,他便把乡下的瞎眼母亲接到了海市来享福。

厂长风风光光的把女儿嫁给了谢副主任,自己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厂长合计着这接班人是该给自己的女婿还是该给厂里有能力的干部。最后厂长还是没能做到胳膊肘不往里拐了。
可好景不长,谢副主任坐上这厂长的位子没几年,国家便开始改革开放。厂子里的机器老旧落后,跟同行业的后起之秀根本没法比,渐渐的厂子的效益开始每况月下,没撑几年就倒了闭。
谢副主任一下子从风光无限的中型棉纺厂厂长到下岗职工,心里的巨大落差使他开始暴饮暴食,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谢副主任的又一个人生转折出现在一次大学同学的聚会上,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推荐他到刚成立不久的海市财经报社去试试,谢副主任本来看不上这样的小企业,可他的老婆就劝他去试试,谢副主任受不了老婆的叨唠就决定去试试。结果就在报社干了半辈子。为此谢副主任非常感谢自己的糟糠之妻,两人吵架就算再凶,谢副主任也从没动过离婚的念头。出门在外还逢人就说自己的老婆旺他。
魏樊敲了敲副主任办公室的门,“进来。”
“谢副主任,您找我?”
谢副主任一见到魏樊乐的眉眼都挤到了一起,下巴更是堆出了三层褶。他慢悠悠的顶着肥硕的啤酒肚站起身来,亲切的招呼道:“魏樊啊,快进来。”说完用肥硕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皮沙发,示意她坐过来。
魏樊刚一坐下,谢副主任便笑眯眯的瞅着她,佯装埋怨道:“小魏啊,你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对我保密了呢?”
魏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回瞅着谢副主任。
谢副主任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满是智慧的脑袋瓜,笑呵呵的提示魏樊:“哎呀,你这孩子,这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谢副主任又是一阵呵呵笑,“我要不是看了今天的报纸还真是不敢相信呢,吓了我好大一跳啊。”他把报纸摊在茶几上。
魏樊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照片,地铁里的疑惑一下子全都明白了过来。她大概的看了下报导的内容,婚宴上廖川说的话全都一字不漏的被记者写了进去。她突然间变成了海市适婚女性集体羡慕的对象,无比幸福的未来是她张开双臂就轻易可拥抱到的东西。魏樊头疼的厉害,再低头瞟了眼那幅“巨照”。照片里廖川无比温柔的凝视着她,而她则是佯装微怒的瞪着他,两人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热恋中情侣的样子。浓情蜜意的照片外加廖川的亲口承认,魏樊知道自己身上就算长满了嘴巴也解释不清了。
这边儿,谢副主任心里的如意算盘是一阵狂打。扬川资讯在海市是数一数二的大集团,每年的广告投入都是从8位数起跳的。如果单从报纸这方面算得话,少说也得有个七八百万的。谢副主任大胆的试想着,自己若是能替报社揽到这笔大生意的话,那自己未来的官途,必定就是一片大好河山的,扶正就更是早晚的事了。
想着想着谢副主任美的不禁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地中海”,好几根脆弱的头发没能经受得住这次爱抚的考验纷纷的落了下来,主任看着好不心疼。心里暗骂自己有些太得意忘形了。他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龙井,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喜欢搞这些神神秘秘的,好浪漫的,我是搞不懂的了。可是话又说回来啊,小魏啊……”,他又喝了口茶,说:“你来咱们报社也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说也算是个老字辈的员工了。”
魏樊正襟危坐,说:“加上实习期有两年半了”。她猜到主任这是话里有话。
谢副主任语重心长的说:“咱们报社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呢,虽说是报社的副主任,广告这方面自然是用不得我去操心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两年咱们报社的广告业务可是大不如前了,我这副主任总不能袖手旁观的呀。”他顿了顿,“小魏,你也知道现在这报社之间的竞争是越来越大了。无论事发行量还是广告业务量咱们都是落后人家一大截子的。我真是眼睁睁的看着其他报社大口大口的吃饭,咱们就只能跟着噌粥的份儿了。现在我一提起这事儿,我就头疼啊。”谢副主任长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的瞟了眼报纸上的照片后,诡异的笑了笑:“可是小魏啊,就因为你,我今天算是又看到希望了。我知道‘扬川资讯’每年在报纸上的广告一直都是交给新民晚报在做的。我是想……我是想如果可以的话,扬川的广告能够从中分流一部分到咱们海市财经这里来的话呢……当然了,凭咱们财经的实力自然是绝对不会输给新民晚报的了,更何况咱们现在不是还有你这层关系嘛,你说是不是,呵呵……”。谢主任明示暗示一通后满脸堆笑的瞅着魏樊。
魏樊就算再傻听到这里也算明白了。主任是明摆着要告诉她一个道理“肥水是没有理由流向外人田的”。她是财经的记者,自然要维护自家的权益了。“扬川资讯”的广告费怎样都是要花的,既然现在知道她和廖川的这层关系,那之前想要横刀夺“广告”的想法便算不上是痴人说梦,而是顺水人情了。
谢主任笑眯眯的瞅着魏樊,好像她就是那上百万的广告费,看见她就如同见到了自己未来美好而平坦的官途一样。
魏樊被瞅的头皮直发麻,要是她现在就跟谢副主任说广告的事情根本就办不到,那无异于是逼着主任炒掉自己。
魏樊头痛欲裂,要是她现在跟别人澄清她和廖川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那一定会被人认为是在故作矫情,结果肯定是越描越黑。魏樊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了。她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从自己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出现到之后遇到最不该遇到的人。她早该明白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的。那场该死的婚礼,自己被牵扯进去后再想全身而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然而言皓带给她的伤痛都还没有时间去愈合,更多的问题就迎了上来。
魏樊好像一下子成了编辑部的天外来客,好些其他部门的人抱着挖八卦的心态都来凑着热闹。还有些跟她相熟的女同事干脆直接恭喜她找到了个这么好的如意郎君,追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缔结良缘。更有些大胆的竟让她帮忙介绍个男朋友。魏樊听着真是哭笑不得。
下午魏樊借故有个采访任务便提早跑了出来,呼吸了新鲜的空气脑子也好使多了。在麦当劳简单的打发了午饭后她便匆忙赶往锦程大厦,她今天的采访对象是海市家电业的龙头企业,锦程集团的老总——戚艳芬。
戚艳芬是个地道的海市人,在商界中也是有名的铁腕娘子。65年生人的她,却至今未婚。戚艳芬在她三十一岁那年从病重的父亲手中接过了家族事业,并在随后的短短十年间将锦程集团神化般的做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许多曾经与戚艳芬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她为人健谈、爽朗,是个非常有人格魅力的女人。那些与她交过手的生意场上的人也都说她做事果断大胆,是少有的敢想又敢干的人。魏樊对戚艳芬既敬佩又好奇。海市的商界可以说是个男人一手遮天的世界,一个女子能够在此站稳住脚跟,她的能力与魄力便是可想而知的。
魏樊来到锦程的前台,她表明来意后前台小姐便把她请到了会客室里。魏樊刚坐定便有人端来了茶水,她道了声谢,那人就退了出去。
等了十分钟左右,一个穿着深色职业装长的很干练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魏樊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戚艳芬。
魏樊站了起来,戚艳芬也已经走了过来,伸出手:“财经时报的魏樊吧,你好。”
魏樊微笑着,回握戚艳芬的手,“戚总,你好。”
戚艳芬笑着说:“抱歉,叫你久等了。”
魏樊客套的回说:“没关系,戚总贵人事忙嘛。”
戚艳芬随和的一笑,“魏小姐,请坐吧。”戚艳芬是主,先坐了下来。她还没有开口,秘书“当当”的敲了两声门后走了进来,她把戚艳芬的洞顶乌龙放在茶几上,然后退了出去。
确定不会再有人打扰后,魏樊把录音笔放在茶几上,问:“戚总,我可以开始了吗?”
戚艳芬含笑说:“当然。”
魏樊按下录音键,便直入正题:“戚总,今年伊始锦程集团便对外高调宣布集团内部将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组织变革,请问您这次锦程集团变革的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这次的组织变革是为了致力于全集团整体一致性、协同性的价值链平台的建设,实现由小小价值链到大价值链的整体化转型,并打造出“三化一统一”的组织体系。”
“您说的“三化一统一”具体是指什么呢?”
“是指结构一体化、资源集约化、分工专业化,以及执行统一性。”
“那么此次变革的核心或是特点都有哪些呢?”
“强调整个企业在整体一致上以及更有力的协同作战这两个方面是我们此行的双核心。特点嘛,就是七个字从分权走向集权。”
“您的这次举动在海市业界内产生了不小的震动,甚至有人称您为家电行业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
戚艳芬爽朗的笑了起来,说:“这次的变革确实是锦程集团自成立以来最为大胆的一次系统整合了。我甚至可以说锦程集团是顶着巨大的风险走的这一步,却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目前家电行业的竞争已经是愈演愈烈了,说我们没有压力那是骗人的。不过“锦程”现在要做的正是要把这种压力转换成我们企业前进的动力。我想只有把企业自身真正的做大做强才能够足以迎接来自于市场的任何挑战。”
“那么这一次的变革对于锦程集团在生产营销上会起到怎样的影响作用呢?”
“我们对生产、营销、管理资源进行整合,实行集权化管理之后,营销、采购、物流等等环节都将进行全国一盘棋的统一管理。”戚艳芬笑着又补充道:
“我们统一管理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能够尽可能的降低生产当中所产生的一些不必要的成本,将产品的价格实实在在的降下来。把实惠能够真正的还给消费者。”
“戚总,您的这次变革可谓是一招险棋,却也是一步双赢的好棋。但有人认为您这次的“主动”出招其实应算是一次应战,也就是回应年初来自于“景润家电”大幅降价的一次挑战,您对此是怎样看的呢?”
戚艳芬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笑着答道:“每一个商业领域都会遇到一些来自于市场上的竞争,锦程集团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了。我相信良性的竞争可以更好的促进我们这个企业的发展。甚至可以说我们就是要在竞争中找寻自己的缺点,达到不断完善自我的一个目的。景润家电对于我们来说既是竞争对手也算是良师益友啊。”
魏樊吃惊道:“您的这个观点很大胆啊。”
戚艳芬换了个坐姿,说:“套句论语里的话说,正所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但我要特别强调的一点是”,她顿了顿,“锦程集团这次的转型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增强我们企业自身的发展能力。同时,也为我们在家电这个行业中能够更具有竞争力而不断的加大砝码。毕竟一个企业能否长久地良性发展下去才是我们变革中最为灵魂的关键。”
魏樊赞同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看了看采访稿后换了另一个话题,
“戚总,锦程集团在上半年仅用了一个季度便成功的收购了“PTS电脑”68%的股份,这样迅速大胆的商业收购是否表示“锦程”未来对电脑行业有着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呢?还有,锦程集团这次是否会在尚未涉足过的产品链上进行大规模的全线铺开呢?例如开发电脑的周边产品一类的商品。”
“其实电脑一直是“锦程”想要涉足却一直未敢轻易涉足的业务。对于这次收购“PTS”来说,我们是做了大量充分的前期考量的。当然如果没有一定把握的话“锦程”是绝不敢轻易的放手一搏的。至于未来“锦程”会不会大规模的铺开产品链这点,这还要看市场今后的具体运作情况而定了。”戚艳芬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这时,秘书突然敲门走了进来,说:“戚总,黄石物流杨总的电话,在二线。”
戚艳芬沉稳的摆了摆手说:“告诉杨总,我十分钟之后给他打过去。”秘书退了出去。
采访被中途打断,戚艳芬有些过意不去:“实在抱歉。”
“没关系,”魏樊见自己这边的采访也差不多了,便说:“戚总,我这边的采访也差不多了,今天咱们就先到这儿。”两人站起身握了握手,魏樊又说:“今天真是谢谢您临时接受我的采访,希望下次可以再有机会采访到您。”
戚艳芬客气的答应:“一定一定。”她把魏樊送到会客室的门口,突然笑着说:“我真是没想到魏记者不仅有才,人还长得这么漂亮,廖川可真是有福气了。”
魏樊愣了,“嗄?”
戚艳芬笑问:“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
魏樊有些尴尬,这种当间儿她答与不答都不合适。
戚艳芬倒是没有感到别扭,从容自如的解释道:“我和廖川是大学校友,我长他两届。”她又笑了笑,真诚的说:“差点忘了,恭喜你们。结婚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
魏樊笑着点头,又道了声谢后便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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